黎长风真的有点醉了……
而这时,看着黎长风熏醉的神态,宫拂羽意味不明地抿唇笑了一声。
然后他就伸手,慢条斯理地捻起了黎长风脑后的发簪。
轻轻一抽——
叮当一声轻响,黎长风头顶那银质的发冠滚落下来,一头黑直柔顺的长发也倾泻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
莫名把他平日禁欲的气质衬出几分温柔多情来。
不知为何,被宫拂羽拔掉了发簪之后,黎长风整个人的气场莫名矮了一截,他这时不由得就哑声道:“拂羽你别胡来……”
“我偏要胡来。”
他宫拂羽还真就不信了,黎长风从前明明那么喜欢他,现在没了情根就真不行了吗?
想到这,宫拂羽眸光闪过一道炽烈的光,也不理会黎长风眸中终于显出的惊慌,再次揪着黎长风的领口,狠狠亲了上去……
·
屋外
一袭白衣静静立在庭院门口,看着那四面落下的禁制,清冷面容上的神色冷了又冷。
这白衣男子,正是宫明泽。
可偏偏这时,他腰间的传讯玉牌静静闪出了一抹光。
闭了闭眼,宫明泽一把拽下腰间的传讯玉牌。
而看了一眼里面的消息后,宫明泽沉默了片刻,低低吐出一口气,面如寒霜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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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吩咐我们查的林家的事我们都查清楚了,那林家确实有人在偷偷饲养奇怪的灵植,用来给修士增长修为。”
一个蒙面的黑衣修士毕恭毕敬地立在屏风后,对屋内背对着他的那一袭白衣低声道。
宫明泽这时缓缓睁开眼,捻动了一下掌中的白玉道珠,淡淡道:“陷害沈家的事呢?”
黑衣修士沉默了一下,道:“确有其事。”
宫明泽按在白玉道珠上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他就冷声道:“那就都杀了吧。”
黑衣修士浑身一凛:“殿下的意思是——”
宫明泽:“你是给郡王办事,问我做什么?”
黑衣修士恍然,随后他又试探着低声问:“那沈家人接到了青玉城之后,殿下觉得要怎么处理?”
这一次,宫明泽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那黑衣修士都有点战战兢兢的时候,他才平淡道:“问郡王。”
黑衣修士松了口气,垂首道:“遵命”
黑衣修士离开了。
宫明泽一人立在屋中,静静地一颗颗捻动着掌中的白玉道珠。
过了许久,他再次睁开眼,脑中渐渐闪出一个少年的稚嫩嗓音。
“林瑾瑜你躲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林瑾瑜……
也姓林?
不会那么巧合吧?
半晌,宫明泽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他便收起了掌中的道珠。
·
次日
沈清棠得了宫拂羽的手令,就光明正大地带着秦颐一起进了首阳宗。
只是这次,他路上一直微微垂着眼,不太理会秦颐。
秦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几个小玩意和零食,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沈清棠,他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从前的沈清棠太温柔体贴,反而让他有点无所适从,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个假人。
现在沈清棠会对他发脾气,使小性子,他反倒是觉得心安了不少。
要知道,没有什么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能对他发脾气,倒是真的说明现在沈清棠全身心把他当自己人了。
两人来到了宫拂羽住的院子前,沈清棠回头看了秦颐一眼,就皱眉道:“你怎么还把那些东西拿着?快收起来。”
秦颐依言把东西收了起来,这时他看了一眼庭院前的禁制,就道:“要不然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沈清棠这时也看到了庭院上的禁制,怔了怔,他再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得抿了一下唇——两位师尊倒真是龙精虎猛啊……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自主地默默笑了一下。
可等他看到一旁秦颐含笑的样子,立刻又收回了笑意,扯了一下秦颐的袖子,低声道:“走吧。”
秦颐伸手默默给沈清棠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好。”
结果两人这边刚刚转身,背后庭院前的禁制就悄然撤下了。
秦颐:?
沈清棠:……
就在沈清棠心头一沉,一把拉住秦颐的手,想让秦颐快走的时候,宫拂羽冷冷的嗓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滚进来。”
秦颐和沈清棠对视一眼,两人只能默默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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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温柔明净,静静洒下来照在庭前的地板上,宫拂羽此刻一袭宽松的丝绸白袍,柔软蜷曲的黑发还滴着水,就这么赤着雪白的足随意坐在地板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素净的打扮也只是把宫拂羽衬得像一朵明丽的白牡丹,五官的惊醴和明艳始终是改不了的。
沈清棠这时静静走上前来,跪坐到宫拂羽身边,就柔声道:“师尊今天真好看。”
宫拂羽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头发,冷笑一声道:“好看有什么用,遇上一个眼瞎的,也是没辙。”
沈清棠只能垂着头,默默把自己在早市上买的新鲜糕点拿出来,打算缓解一下氛围。
可他没想到,他一垂头,柔顺的黑发自动滑下,那雪白通透的修长脖颈就曝露在了日光下。
雨过天青色的衣衫衬着那冰雪一般的柔嫩肌肤,反倒是把昨夜那留下的几点鲜嫩的红痕衬得愈发明显了。
宫拂羽就坐在沈清棠身旁,看得分明,当即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沈清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一抬头,就见到宫拂羽骤然变了脸色,只觉得有些莫名。
倒是一旁的秦颐,看得清清楚楚,沉默了一下,秦颐就若无其事地道:“天气热了,昨夜客栈蚊子好多,我一会去弄点艾草来,清热止痒,也顺便熏熏屋子。”
宫拂羽冷笑:“什么蚊子?你们都是用嘴打蚊子么?”
秦颐:……
若是宫拂羽不说,沈清棠还不明白,但宫拂羽这么一说,沈清棠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这时他连忙抬头,微红着脸伸手将头发拨下去遮住了脖颈。
宫拂羽:……
不看还好,越看越气。
尤其是,想到黎长风昨夜那个场景,宫拂羽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昨夜……他明明都牺牲到了那个份上,偏偏小黎长风纹丝不动,后来宫拂羽一咬牙,只能坐上去硬着头皮直接来。
可是……
现在的宫拂羽还记得黎长风那一声痛苦的闷哼。
想想就觉得丢人都丢到老家了。
这时沈清棠感受着宫拂羽逐步攀升的怒气,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昨夜宫拂羽跟黎长风不是应该成了吗……
怎么还这样?
一旁的秦颐也不知内情,不过看宫拂羽的表情,他也隐约猜到了几分。
八成是他师尊太不给力了吧……
不过,都那样了还能不给力。
秦颐也觉得匪夷所思。
两个徒弟正在匪夷所思,而宫拂羽越想越气,也快要爆发了。
偏偏就在这时,黎长风出来了。
今日的黎长风没有再穿那一身禁欲的剑修,而是穿了一身宽松的玄色长袍,黑发半束半散在背上,迎着日光,那日光悄悄就把他冷峻的面容照得温和了不少。
就像是一棵迎着日光的苍松,遒劲挺拔,带着几分高冷的霜雪味,却又莫名在金辉中透出几分温柔。
一见到黎长风出现,沈清棠立刻便不动声色地起身让到一旁道:“黎长老,坐。”
宫拂羽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谁让你起来的?”
沈清棠还没说什么,黎长风却已经坐了过来,他这时拿过一旁被宫拂羽扔在地板上的柔软手巾,便旁若无人地道:“过来,我替你擦擦头发。”
第85章
黎长风过于淡定了。
以至于这句话一出口,包括宫拂羽在内,剩下的沈清棠和秦颐忍不住都悄悄看了他一眼。
最终是沈清棠先起身打破了这片寂静的沉默,他这时柔声道:“师尊,我带兰庭去领个身份牌。”
宫拂羽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黎长风,最终他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声道:“去吧。”
沈清棠微微笑了笑:“好,那我们晚些回来,师尊就不必担心我们了。”
宫拂羽:……
简直恨不得瞪沈清棠一眼。
不过沈清棠可没给宫拂羽这个机会,悄悄拉着秦颐的手,便开溜了。
两个弟子走了,偌大的庭院显得愈发安静,宫拂羽正有点恨铁不成钢,一旁的黎长风便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过来吧,我帮你擦擦头发。”
宫拂羽冷冷瞥了黎长风一眼,可是这时,庭院里有温热的风吹进来,暖洋洋的,又把他那颗本来坚定的心吹得摇摆不定了。
而且,两个弟子又不在,最终,宫拂羽还是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
日光下,一袭黑衣静静坐在一袭白衣身侧,伸出手,温柔地用手巾轻轻替他擦拭着那湿润蜷曲的长发。
场景异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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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些变故。
秦颐和沈清棠从庭院里出来,沈清棠就拉着秦颐的手,要带秦颐去找沈清岸。
家里的事沈清棠还是不放心,而且他今早主动传讯联系了一下沈家,也联系不上。
沈清棠怀疑是自己换了传讯玉牌,沈霆信不过的缘故,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但沈清棠没想到,他没找到沈清岸,却等来了另外一桩大消息。
竟然是裁判方那边说宫明泽身体不适,要休息两日,所有比赛都要推迟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唯独沈清棠,不自觉地皱了眉。
宫明泽要休息两日?
怎么这么巧?
他才跟宫拂羽说了沈家的事,该不会宫明泽知道了吧?
想到这,又想到原书中宫明泽是林瑾瑜正牌攻的设定,沈清棠不由得握紧了一点秦颐的手,低声道:“兰庭,我想回家去看看了。”
秦颐有些不解,皱眉了一下,却没有质疑,只问:“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回家了?”
沈清棠沉默片刻,看四周无人,便把秦颐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沈家的事一五一十细细都告诉了秦颐。
说完之后,沈清棠又把曾经崔永思提醒过他的话也告诉了秦颐。
秦颐听完,神情也有些不对了。
最终,秦颐看着沈清棠略带忧虑的澄澈眸子,悄然握紧了沈清棠的手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绽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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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在午后时分,租了一辆飞舟,悄悄出发了。
这件事,沈清棠计划得十分缜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沈清岸在内。
沈清岸过两日还有比赛,平时还要训练,离开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至于宫拂羽那边,沈清棠没有先发传讯,因为按照时间,夜里他们也该到了陵阳城。
若是无事发生,就先悄悄把沈霆和柳絮岚接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打草惊蛇。
若是宫明泽真的去了,两人只要藏的好,逃也逃得掉,到时再传讯给宫拂羽和黎长风,也来得及。
否则若是沈清棠现在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宫拂羽,宫拂羽可能也觉得他想太多——毕竟看起来,宫拂羽似乎没有那么讨厌宫明泽,大概也不会觉得宫明泽的休息会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甚至会认为沈清棠想太多。
现在沈清棠就希望这次的事真的是巧合,或者,宫明泽最好对沈家没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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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颐和沈清棠坐着飞舟,飞舟全速前进,但沈清棠的心情却不太平静。
长风吹得他黑发飘飘扬扬,雪白清丽的面容上虽然仍是平静的,但细看还是能看得出他薄唇抿着,神色有些紧张。
秦颐觉察到沈清棠的情绪,这时沉默了一下,他就握住沈清棠的手道:“那位太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未必会对沈家下手,你不要担心太多。”
他其实也不太觉得宫明泽会针对沈家,认为沈清棠是关心则乱。
但想要父母接出来这一点,秦颐是赞同的,所以他就陪着沈清棠来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神色,知道秦颐的心思,只能勉强笑了一下。
就连秦颐都这么想,更别说别人。
可偏偏,宫明泽是林瑾瑜的正牌攻,这次还牵扯到林家,沈清棠不敢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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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黄昏时分,秦颐操控着飞舟,悄悄降落在了陵阳城外他曾经住过的洞府里。
几个月没回来,洞府的几亩灵田里已经生满了杂草。
秦颐停好了飞舟,就和沈清棠一起隐匿身形,下了山,直奔陵阳城。
只是两人这边刚赶到陵阳城,便发觉陵阳城的气氛不对了。
两个金丹级别的的修士站在城门口,对进城的人进行一一盘查,而且看装束,应该就是皇族的人。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就握紧了秦颐的手。
秦颐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住了沈清棠削薄的肩膀,低声道:“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沈清棠摇摇头。
秦颐迟疑了一下,道:“我传个讯问问我认识的猎户,你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