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颐被沈清棠抱住,心头颤了颤,不由得便伸手也揽住了怀中那柔软纤细的腰肢。
沈清棠发顶一直有股温柔清冽的香气,幽幽的散发出来,只是闻着,便让人觉得安静。
秦颐抱着沈清棠,情绪安静又复杂,这时他闭眼叹了口气,就道:“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每次关键时刻,他好像都帮不上忙,现在居然还要沈清棠牺牲一些东西,替他骗这些剑法。
沈清棠静静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兰庭又不是不努力,只是现在还不够强而已。”
秦颐微微一怔,接着他赤色的眸中便绽放出一丝坚定沉冷的光来。
缓缓搂紧了沈清棠的腰,秦颐沉声道:“你说得对。”
他必须还要变强,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
·
灌顶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崔永思和宫拂羽等人商量再三,又问了沈清棠自己的意见,最终确定了一种对天赋影响最小,但最麻烦也最折腾人的一种方法。
几人轮流灌顶,灌顶的灵气量依次递增,每次间隔三日,这三日的时间让沈清棠自己全力吸收上次灌顶的灵力,炼体的同时还能扩张经脉,减少下一次灌顶带来的损伤。
但这样一来,在三次灌顶等待的这漫长的数十日间,沈清棠几乎要不眠不休地不停修炼,吸收灵气,同时扩张经脉。
是比寻常一次到位的法子,要痛苦艰难许多。
但确实副作用也是最小的。
可即便如此,一次将沈清棠灌上六个位阶,也还是很恐怖的一种举动,灵气稍微溢出一点,沈清棠就可能受伤,甚至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崔永思同意秦颐留在这。
如果真的出了事,秦颐帮得上忙。
但这话,崔永思并没有提前讲出来。
毕竟,没出事是最好的。
这一日,沈清棠足足泡了十二个时辰扩张经脉的药浴,只把自己泡得浑身发软,都快要晕过去,才勉强离开了浴桶。
崔永思替沈清棠把了脉,发觉他经脉已经扩张到了从前的两倍大,可以接受灌顶了,便点点头,对丹院院长叶琛道:“可以开始了。”
叶琛点点头,众人便都退下了。
秦颐临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沈清棠,恰好沈清棠这时也在看他。
沈清棠略显憔悴苍白的面容上此刻便露出了一点笑意,无声地对秦颐比了个口型。
秦颐怔了怔,竟然读懂了。
酒酿汤圆,加个荷包蛋。
秦颐心头莫名酸了一下,扭头推门而出。
·
第一次灌顶,开始了。
给沈清棠第一次灌顶之所以选择叶琛,也是因为叶琛跟沈清棠灵根相同,灵力又温和纯粹,排斥的反应较小,适合第一次让沈清棠适应。
果然,第一次灌顶刚开始的时候,沈清棠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被醇厚清新的灵气注入体内后,沈清棠反而觉得通体舒畅,暖洋洋的。
可渐渐的,等到那灵力充满了沈清棠已经被扩张了一倍大的经脉中后,沈清棠就开始觉察出难受了。
他不由得抿紧了薄唇,修长好看的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额头上更是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叶琛注入灵气的速度没有减缓,但他也在观察,在观察沈清棠的极限。
灌顶必须达到一个修士的极限,否则用处太小,也不可能一次上几个位阶。
眼看着沈清棠长睫颤颤,柔软的薄唇已经被咬得毫无血色,叶琛终于才开口道:“你把分体放出来吧。”
沈清棠微微一怔,下意识便放出了分体藤蔓。
其实他刚才就一直有一种冲动想这么做,但害怕对灌顶不好,就强忍着没做。
现在叶琛让他放出分体,他立刻就放了出来。
一瞬间,碧绿柔嫩的细长藤蔓一下子就布满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沈清棠身上受到的灵力压力也小了许多。
原来放出分体竟然是可以分担灵力的?
沈清棠有些欣喜,也略微喘息了过来。
叶琛这时淡淡一笑,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专心,我要加大灵力了。”
沈清棠心头一沉,连忙再次屏住了呼吸。
接着,沈清棠就再次感受到了灵气对他经脉的疯狂冲击。
沈清棠:……
原来叶琛这么做不是为了减轻他的压力,只是在看他的极限到底在哪?
渐渐的,灵气越加越大,沈清棠身上蔓延出来的藤蔓也越来越多。
到后来,沈清棠雪白的皮肤上都隐约闪出一缕缕碧绿的藤蔓形状,手指前段都开始有木化的倾向了。
他双手颤颤,冷汗湿透了脊背,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里都被那些满满溢的灵气给涨满了。
看到这一幕,叶琛隐约有些意外。
其实给沈清棠灌注的灵气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但看上去,沈清棠似乎还能忍。
但沉默了一瞬,叶琛还是问:“你要继续,还是停下?”
过了许久,垂着眼的沈清棠慢慢抬起眼,疲惫的黑眸上的长睫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可他这时眸中的光却异常坚定。
“继续。”
沈清棠哑声道。
既然都选择了灌顶,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第65章
听着沈清棠微微沙哑,颤抖着却又格外坚定的嗓音,叶琛稍稍显出了一丝动容之色,但很快他就闭上眼,继续替沈清棠灌顶。
此刻,屋外等候着的几位长老神色都有点异常。
崔永思静静立着,长眉微皱,凝视着紧闭的大门。
宫拂羽则是异常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几次,去门前听动静,可又不敢将手放在门上,怕惊扰到了里面。
黎长风也是薄唇抿成一线,神情十分严峻。
这次的时间,明显有点过于久了。
如果不是沈清棠自己要求加长灌顶时间,那就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谁也不敢进去。
忽然,宫拂羽意识到了什么,这时朝四周环视了一下便皱眉道:“秦颐那小子呢?清棠在里面受苦,他不在这等着,跑哪去了?”
崔永思也不知道秦颐去哪了,但也不算关心,这时就道:“你少管闲事,好好盯着里面就是了。”
宫拂羽神色正有点恼火,觉得沈清棠一片痴心错付了,对面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响起,宫拂羽等人几乎是同时抬头,朝门前看了过去。
脸色微微发白的叶琛走了出来,此刻,带着一点红色的夕照落在叶琛身上,一下子就拉长了他白色的身影,将他照得高大了几分。
与此同时,三对视线立刻就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叶琛身上。
不过视线里藏着的都是询问的焦灼。
叶琛迎着日光,微微怔了怔,接着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水,便长长松了口气,对三人笑道:“很顺利,一次就练气七层了。”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宫拂羽,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黎长风脸上的神色也骤然轻松了不少,眸光也明亮了起来。
就在三人正想都上前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便径直快步走了进去。
正是秦颐。
见到秦颐进门,宫拂羽还傻了一下,忍不住就咕哝道:“这小子刚刚还不在,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着,宫拂羽也忍不住想提步上前,进去看看沈清棠的情况。
却被叶琛一把拦住了。
叶琛这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淡笑,稍稍示意了一下里面。
宫拂羽一眼看去,便看到秦颐提着那食盒,快步转到屏风前,小心翼翼地低头坐了下来,朝着屏风里,轻轻伸出了手。
半晌,屏风里伸出一只雪白柔软的手,慢慢搭在了秦颐的手背上。
像是无言的安慰。
然后,头一次,宫拂羽看到秦颐面具下方的薄唇静静勾勒出一丝略带心疼却又异常释然的淡笑。
宫拂羽怔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崔永思和黎长风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下去。
叶琛顺手关上了门。
·
轻烟萦绕,安神的香气在室内缓缓弥散开来。
秦颐搂着怀中轻得像这薄烟一般的柔弱躯体,整个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沈清棠两鬓湿透,苍白的脸上几乎已经没了任何血色,薄唇抿着,长睫静静垂下,就这么脆弱地依偎在秦颐怀中,慢慢汲取一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安静。
这时,秦颐缓缓伸手,抚在沈清棠湿润的侧脸上,不由得就想起他方才刚刚闯进房间的那一幕——
房间里一丝光都没有,但他仍能看到无数伸展满了整个房间的碧绿藤蔓,近乎遮天蔽日。
那时秦颐心头一沉,立刻便冲到了屏风前。
可就在此刻,沈清棠低哑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却突然静静响了起来。
“兰庭……你先别过来。”
秦颐步子骤然一顿,一颗心也不由得坠了下去。
可下一瞬,他又听到屏风后传来一点虚弱的笑声,接着,便是沈清棠尽力用最柔和的嗓音道:“我现在不好看……你等我一会……”
“等我把藤蔓都收起来,好不好?”
秦颐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口的酸涩,低声道:“好。”
碧绿色的藤蔓逐渐窸窸窣窣地缩回去,屋内夜明珠的光芒也逐渐闪烁了出来,整个房间开始恢复明亮。
有光投射在屏风上,投出一点清晰的影子,秦颐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条树干一般的东西化成了人的手。
纤长漂亮,又让他熟悉的手。
屋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秦颐一点点回过神来,然后他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者害怕嫌恶的神情,只是步伐异常轻柔地缓缓走上前去。
放下了掌中的食盒,然后对着屏风后轻轻伸出手。
“好了么?”
不多时,一只柔软雪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秦颐抿了一下唇,下意识微微用力一拉。
接着,一片带着香味的云便朝着他来了,雪白轻柔,就这么坠入了他怀中。
秦颐缓缓闭上眼,伸手隔着湿透的外裳轻轻抚上了那削薄清瘦的脊背,低声道:“我来了,不怕。”
过了许久。
“嗯……”
·
沈清棠在秦颐怀中足足昏睡了一个多时辰。
而这一个多时辰,秦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即便手臂已经麻了又酸软胀痛又麻了,如此循环往复几次,他都丝毫没有动弹。
终于,怀中那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颤。
秦颐连忙低头,就看到一对纤长的眼睫颤巍巍地一点点掀了起来
那一瞬间,秦颐不自觉地微微呼出一口气,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一双虚弱的清水眸睁开了,黑色的玉里蔓延着迷茫的水汽,温柔至极,在跟秦颐眸光接触的那一瞬间,更是迅速便漾开了一池春水般浅浅的笑意。
这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轻轻跟秦颐对视片刻,秦颐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掉了。
他喉结微微蠕动了两下,眼眶骤然一红,不受控制地便将怀中人紧紧搂住。
仿佛那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沈清棠也就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一只柔软的手才轻轻拍了拍秦颐的脊背。
“兰庭,我渴了。”
秦颐骤然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别过了眼,接着他便嗓音微哑地道:“有酒酿汤圆,不过已经凉了。”
沈清棠唇边悄悄勾起一点小酒窝:“没关系,我喝一点润润。”
秦颐沉默了一瞬,就依言伸手去把一旁的食盒拉了过来。
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有两层,一层酒酿汤圆,一层是放着一盘糕点和一盘蜜饯。
沈清棠远远看着,苍白的面上略显出一丝笑意,此刻他咳嗽了两声,便哑声道:“都是我爱吃的,兰庭有心了。”
秦颐不说话,只是将那碗已经凉了的酒酿汤圆拿了起来。
他自己喝了一口,感觉确实凉了,不由得有些犹豫。
沈清棠却又无奈道:“一点冷的而已,我还没那么娇气。”
而且他现在浑身被撑开的经脉火辣辣地难受,也是真的想喝点凉的,舒服一下。
只是这一点,沈清棠没有说出口。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催促,沉默了一会,忽然目光一动,掌心就闪出了一团红光。
渐渐的,秦颐掌心的碗竟然开始泛红,碗中的酒酿也开始冒出热气。
不多时,秦颐掌中红光消退,碗中的酒酿和汤圆已经都温热了。
这时,他才认真取了勺子来,舀了一勺,递给沈清棠:“来。”
沈清棠方才看着秦颐的操作,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时秦颐已经喂了过来,沈清棠便也什么都没说,默默一笑,便垂眼,喝下了勺中的酒酿。
秦颐又舀了一勺。
沈清棠继续喝。
等到沈清棠终于喝不下了,秦颐才一口将碗中剩下的喝完,又掏出手帕来,细细给沈清棠擦去唇边的水渍。
沈清棠就这么用那虚弱又明亮的眸子静静看着秦颐。
忽然,他起了一点坏心思,就这么悄悄咬了一口,正好就咬在秦颐拿着手帕,帮他擦拭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