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一袭婚服的陆停霄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见到这样的陆停霄,林瑾瑜面上不由得便显出几分嫌恶之色,但他还是迎了上去。
陆停霄此刻心情显然也不佳,本来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没想到沈清岸中途抢亲,却又半路逃跑,把结道大典搞得一塌糊涂,实在是让他难堪极了。
可当着林瑾瑜,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了下来。
这时,林瑾瑜上来扶着他,皱眉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是让你不要喝太多么?”
“你嫌弃我了?”陆停霄冷冷看着林瑾瑜。
林瑾瑜面色沉了沉,淡淡道:“你喝多了,去醒醒酒吧。”
林瑾瑜这冷淡的态度,愈发激起了陆停霄心头的火气,陆停霄脸色一变,冲上来就想按住林瑾瑜,将人弄到床上去。
他都忍辱负重了这么多,林瑾瑜凭什么这么对他?
而陆停霄这么一冲动,林瑾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他眸中不由得闪出几缕杀意,但最终,他还是停了下来,只是抬起眼,静静看向了陆停霄。
陆停霄本来已经释放出了威压,可已对上林瑾瑜那双漂亮,又闪着幽微绿光的眸子,瞬间神情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林瑾瑜这时就扶着陆停霄的肩膀,淡淡道:“乖,去睡吧。”
陆停霄看着林瑾瑜的眸子,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就静静去了床上,和衣睡下了。
林瑾瑜冷眼看着陆停霄躺下,便顺手扯下了自己的婚服,扔到陆停霄身边,自己则是悄无声息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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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清棠约略隐瞒了一些事实,就将林瑾瑜和林家的事告诉了沈霆。
沈霆震怒。
可因为几人被偷袭时都没有证据,所以此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林家讨个说法。
不过既然知道是谁在背后作怪,那日后林家想再暗算他们,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清棠就宽慰沈霆道:“父亲不必担心,青玉剑宗的管理也不算太严,一年也能回来一次,到时我们时常回来,您也修炼好了,他们自然不敢乱来。”
当然,最关键的,沈清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罪魁祸首应该是林瑾瑜,只要林瑾瑜不在陵阳城,林家便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沈霆本来还因为林家的事有点想发火,但这会听到沈清棠这么一说,他便又有点郁郁寡欢了。
不是为了林家的事,而是两个儿子和儿婿都要走了,沈家就剩下他跟夫人,也真是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沈清棠看出沈霆的想法,这时就笑笑道:“其实父亲,你要想开,若是大哥进了内门,五年之内表现好,你跟母亲又都能进阶筑基,是可以申请迁到青玉城中去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沈霆听到沈清棠这话,微微一怔,接着倒又是生出几分希望来,随即他就果断道:“棠儿说的是!明日开始,我就督促你母亲修炼。你母亲性格聪慧,就是太爱偷懒了些,她要是上心,筑基应该也不成问题。”
“还有清岸,你去了可要好好修炼,不能拖你母亲后腿啊!”
沈清岸咳嗽了一声道:“放心吧爹,我肯定会努力的。”
沈清棠微微一笑:“父亲放心,青玉剑宗人才济济,哥哥要是再不努力,不说接不到你们,就连自身大事恐怕都解决不了。”
沈清岸:???
沈霆终于笑了出来。
沈清棠寥寥两句话,一下子让原本离别前淡淡带着一点哀伤的氛围变得又充满希望,大家一开始总觉得离开了之后或许就只能一年再见一次了,从没想过别的问题。
可现在看来,如果大家一起努力上进,未来还是可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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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
沈清棠靠在秦颐怀里,头一次没有看话本,只是静静将侧脸贴在秦颐的胸口,有些不舍地轻声道:“去了青玉剑宗就睡不了家里的床了。”
秦颐目光动了动:“你不是不择床么?”
沈清棠扑哧一笑,为了撒娇故意渲染出的一点哀愁氛围一下子就全散了,彻底破功。
秦颐:?
不过随即,沈清棠又恢复了正色,这时他拉着秦颐的手,便仰起脸认真道:“去了青玉剑宗,入门前几大院会有长老出来选弟子,如果他们不主动选,便是你们主动拜师。到时——”
秦颐心头一动:“你是想让我拜谁?”
沈清棠怔了一下,顿时微笑道:“兰庭真聪明。”
接着他便徐徐道:“兰庭你是这次比试的头名,有优先选择权,所以我希望你这次选武院的黎长风长老。”
秦颐也没有迟疑,就道:“好。”
这下子,轮到沈清棠有些不解了。
“兰庭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沈清棠从秦颐身上坐了起来,仰头看他——秦颐居然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秦颐目光微动,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清棠的鼻尖:“怎么,难道你还想害我?”
“那当然不会,不过……你不怕我判断有误么?”
秦颐淡淡道:“那又如何?‘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挑的人即便能力不行,但品行却不会差,只要品行不差,就够了。”
沈清棠没料到现在的秦颐居然如此豁达,先是有些愣怔,接着就不由得释然地笑了。
秦颐见状,便问:“怎么?”
沈清棠靠在秦颐胸口,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时他就双眸明亮地轻声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兰庭现在越来越有大能的风范了,看来假以时日,元婴也不在话下。”
秦颐:……
沈清棠倒真是高看他。
这话说的太高,秦颐也不敢承诺。
这时他沉默了一会,抿了一下唇,忽然转移话题道:“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沈清棠:“什么?”
秦颐低头,认真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当那东西取出来的时候,沈清棠原本含着笑的慵懒神色就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一具小巧玲珑的骨架。
“这是……”虽然沈清棠隐约猜出了是什么,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的兽骨。”秦颐嗓音十分平静。
沈清棠脸色微变,随即他就摇摇头道:“这我不能收。”
“你听我说。”秦颐头一次露出异常耐心认真的表情。
沈清棠忍着心头莫名生出的焦虑,皱了皱眉,咬了一下唇:“那你说。”
“这兽骨放在我自己身上才不安全。一旦被抓到,分离出来的兽骨反而更容易被炼化,我的身份也会最快暴露。”
“你拿着更好,万一出了事,这兽骨或许还能救我一命。”
沈清棠怔住了。
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关窍,他只知道极品妖兽的兽骨都是被修真界大能所觊觎的。
因为兽骨中藏有一部分妖兽的精魂,若是炼化成法器,比寻常的什么玄铁都要厉害许多。
所以越是大能,越对极品妖兽有着疯狂的追求。
但这么一分析,秦颐想把兽骨跟他自己分开,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沈清棠心头颤了颤,便伸出手接过了那架漂亮的兽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秦颐看着沈清棠收起兽骨的样子,眸中莫名闪出一道奇异的光,接着他就低头,珍而重之地在沈清棠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沈清棠本来还在想要把兽骨放在储物戒的哪个隔层比较隐蔽呢?结果秦颐就亲了他一下。
沈清棠抿了抿唇,抬起头,一下子对上了秦颐那双此刻变得异常温柔的眸子。
沈清棠莫名心头颤了颤,一股异常滚烫特殊的情绪就涌了出来,然后他就忍不住扑上来抱紧了秦颐,贴在秦颐胸口小声道:“兰庭对我真好,好想快点好起来啊。”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呼吸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就揽住了沈清棠的肩膀。
可偏偏两人贴得太紧,沈清棠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秦颐身上灼热的异样。
然后他就忍不住噙着笑抬起头。
秦颐:……
半晌,秦颐僵硬着脸道:“你下去。”
沈清棠扭了一下,蹭了蹭:“我不。”
说着,沈清棠居然还伸手想去扯秦颐的衣带——他总觉得秦颐憋太久了也不行啊,少年人,憋久了会出事的,总得解决一下才好。
秦颐感受着沈清棠的动作,脸色骤变,正想抱起沈清棠放到一旁,忽然就见到沈清棠的目光变得十分微妙,扯他衣带的动作也停了。
秦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问:“又怎么了?”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慢慢重新系好了秦颐的衣带。这才仰起头,有些同情地看向秦颐,轻声道:“兰庭,你不用自卑的,我真的不嫌弃你。”
秦颐:???
“你什么意思?”秦颐忽然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藏在面具后面的赤色眸子也变得冷了下来。
而沈清棠对于这件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时他还是眸光明亮地认真看着秦颐道:“如果……兰庭就是小怪,那兰庭岂不是也长了……”
“两个?”
嗡的一声,秦颐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恼羞成怒的秦颐一把拉起沈清棠还试图四处游走的手就道:“那是我兽型,你瞎说什么呢?”
沈清棠被秦颐攥得手腕有些痛,这时却忍不住默默笑了:“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秦颐:……
他真的想告诉沈清棠,他人形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
但他此刻也没办法对沈清棠证明。
要怎么证明?
难道脱了给沈清棠看么?
秦颐的神情愈发风云变幻起来。
倒是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反倒是愈发露出了一点‘善解人意’的淡笑,这时他长睫颤了颤,还偏偏凑上去,贴着,亲了秦颐的嘴唇一下。
秦颐:?
“不许动!”秦颐沉声道。
沈清棠果然不动了。
可两人这时又近得毫无缝隙,秦颐能感受到沈清棠身上散发出的柔软馨香,沈清棠也能感受到秦颐灼热的体温。
沈清棠倒是没有情不自禁,眸光还异常清澈温柔,带着一点细细的狡黠。
只有秦颐,宛如被泼了热油一般,煎熬得很。
最终,还是沈清棠解了围,他看出秦颐是着实难堪了,这时就柔柔搂着秦颐的脖子,贴在他侧脸处撒娇道:“好了,我不说了,兰庭早些睡吧。”
说完,沈清棠还主动从秦颐身上翻了下来,乖乖躺到了另外一侧。
秦颐:……
心口莫名感觉空了一点的秦颐竭力闭了闭眼,忍着脸上的热烫,低声道:“快睡。”
沈清棠甜甜一笑:“好。”
只是,过了好一会,在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却都没有平静下来。
终于,还是秦颐先忍不住了。
这时他静静睁开眼,就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花板沉声道:“我人身不是那个样子,你别瞎想。”
沈清棠也睁开眼,悄悄笑了:“嗯,我知道了。”
秦颐微微吐出一口气,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沈清棠在这时转过头,看向秦颐,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道:“可是兰庭,为什么你人身会不一样呢?”
秦颐:……
半晌,秦颐额上爆出寸寸青筋,忍无可忍地道:“闭嘴!”
沈清棠:“哦……”
第49章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就到了上路的时候了,几人挥别沈府上下,便默默坐上了去陈鼎元所在城镇集合的马车。
大约寅时,大家都抵达了当地的广场。
很快,陈鼎元就出现了。
他这时让手下的外门弟子们逐一清点了人数,确定无误之后,便扬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艘白玉飞舟。
那白玉飞舟迎风见长,瞬间就变得有两三丈长,上面花纹繁复精致,舟身还散发着莹润的清光,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来自小城镇的修士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顿时都双眸放光,露出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的神情。
要知道陈鼎元也就是筑基期,就能使用这么厉害的法器,这里的青年各个都是志向高远,冲着金丹甚至元婴去的,见到这一幕就仿佛见到了未来的自己,又如何能不激动呢?
陈鼎元看着大家激动的表情,这时默默笑笑,就朗声道:“既然都到齐了,就上来吧,午时之前要赶到宗门,等长老们选完弟子,还要给你们分配住处呢。”
陈鼎元这话一说完,修士们顿时就在飞舟前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有序进入了飞舟
看到这一幕,陈鼎元不由得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这届修士还不错,教养方面都不算太差,虽然天赋比不上青玉城出来的贵公子们,但未来前途想必也不会太凄惨。
他的师尊就总是教育他,天赋决定上限,品行决定下限,一个修士若是品行不差,即便天赋差了点,也不能小看。
毕竟修真界多得是令人扼腕的天才,但总有那种靠稳定的心境逐步慢慢往上走,到最后熬死了一众天才,成为资历最老最有话语权的。
这样的长老,青玉剑宗里面也不少。
所以陈鼎元也不太着急自己的修炼进度,只是稳扎稳打,不希望自己一飞冲天,只希望有朝一日成为笑得最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