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二输了不要紧,要紧的是郎二一输,关凛就得亲自上了。他的脸已经保了大半夜,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所以关凛当然不能让狐狸得逞,他一边招呼郎二进攻,一边跳到狐狸身后,踩住对方的尾巴,使得无法对方无法继续像先前那样尾尖向天。
单单是这样,是无法阻止狐狸拜月的,拜月的关键是吸取月之精华,蛮力无法阻止,只能用妖力。
关凛此举只是一个幌子,他一边踩着狐狸的尾巴一边在无形中释放自己的法力阻挡天地中的月之精华向着狐狸汇聚。
关凛的种族并不是对月亮有特殊需求的类型,论对月华的吸引力也远不如狐妖,但他总体实力比狐狸强太多,所以在他的法力影响下,白易然拜月拜了半天,愣是一丁点的月之精华都没吸收到。
反倒因为他这个过长的读条时间,平白挨了不少狼爪,一身本该柔软白皙的靓丽皮毛,被狼爪抓秃了不少。
白易然看着地上那些自己在打斗中被抓咬掉落的毛发,拜月失败和破相的双重打击下,白易然一时灰心丧气,再没有战斗的斗志。
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别打了,我投降。”
一听到投降,郎二的进攻动作停了下来,其实他受的伤不比狐狸轻,身上也被抓咬掉了不少毛,但是他不太在意样貌,所以此刻依然有斗志。
这场大战中唯有关凛毫发无损,他快如闪电,狐狸从头到尾就没碰到过他一根猫毛。
狐狸投降后,关凛从狐狸尾巴跳到了狐狸脑袋上,他踩了踩狐狸脑袋,也没有再动手。揍狐狸之前已经揍过了,白易然掉的这些毛里,有一大半都得归功于关凛。
仇报完了,现在终于走到了老实交代环节。
“老实交代,抗拒从严。”关凛学着电视里的警察台词,照本宣科道:“说吧,你是怎么作案的?有没有同伙?案发地在哪?受害者在哪?”
郎二也来到狐狸面前,努力摆着严肃的表情,点头道:“没错,主动坦白还有望减刑,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猫一狗一唱一和的,配合倒也默契,唯独被审问的白易然一脑袋雾水,不明所以:“什么跟什么?做什么案?你们不是看我不爽来找我打架斗殴的吗?到底是什么人?”
“还不坦白!”关凛只当狐狸是在负隅顽抗,当即重重的踩了对方脑袋一下。
狐狸脑袋被踩的砸在地上,脸上那副莫名的神情却没有褪去,他跟面前的郎二大眼瞪小眼,眼睛里都是疑惑。
对视了一会儿,原本笃定狐狸就是凶手的郎二也不太笃定了,他求助的看向橘猫。
关凛对这发展心里也是一咯噔,但他并不表露,只继续审问道:“还问什么案子?当然是那两起失踪案!赶快说,你跟这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两起失踪案?”狐狸念着这句话,他显然对这起在校内闻名的至今未破的悬案是知情的,但是,仅仅是作为围观群众的知情,而不是作为凶手。
幽绿色的狐眼眯起,打量着郎二和橘猫,他猜测道:“你们是特调局的?”
郎二骄傲的挺胸,从背包里叼出工作证,展示给白易然看。白易然看清楚特调局的字样后,紧接着来了一句:“这案子你们不是早就调查过了吗?上个月还派人问我话呢,怎么又派了一批人来?”
一语落下,无论是郎二还是关凛,都怔住了。
怔愣过后,关凛抬头看向郎二,郎二的狗脸上都是呆滞,对白易然所说的,局里上个月就有人来查过的事情,毫不知情。
白易然从猫和狗的反应上看出了端倪,他带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解释起来:“就是上个月八号啊,案发刚刚四天你们特调局就派人来了,在学校里寻找是否有妖怪动手的痕迹,结果痕迹没找到,只找到了我。”
“确实,我作为一只在案发地活动的狐妖是比较可疑,所以你们特调局找我去问询的时候,我很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是第一起失踪案发生的四月七日,还是第二起发生的八月四日,我都能提供清晰的不在场证明,你们查清我说的属实后,便洗清了我的嫌疑,又因为找不到任何妖怪作祟的痕迹,所以作为普通案件退回给了江城警局,不信你们可以立刻打电话去核实,当时查我的好像是叫什么葛主任,还是你们局里的小领导吧。”
郎二没说话,明明现在没有外人,也不需要保持安静,但他却仿佛被施了木头人魔法似的,成了个狗型木雕。
虽然没法求证,但看狐狸说的煞有介事的,关凛也不免信了几分,毕竟狐狸如果真是杀人如麻的凶手的话,刚刚就不该在乎是否在人前暴露。
可不在场证明只能证明狐狸没有直接动手,不能证明对方与此无关,不然为什么那两个失踪女生都正巧暗恋他呢?
关凛将疑虑问了出来,白易然却不以为然:“这也算疑点?这学校里,十个女生,有九个都喜欢我,还有一个是还没见过我,见过了也会喜欢我。”
狐狸这番臭不要脸的话说出来,关凛虽然很想反驳,但也意识到,他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低估了狐狸这张不知道好在哪里的脸对人类女性的吸引力。
暗恋白易然的女生远远不止这失踪的两个,张玲和刘玉燕都暗恋白易然,确实是共同点,但这个共同点其实并不小众,也并不足以指控白易然与此案的关联。
现在想来,关凛似乎确实从没查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他会怀疑上白易然,也只是一开始的先入为主,狐狸出现在顾怀山的店里,似乎图谋不轨,又听到郎二说起的满月下的失踪案,他便下意识的将这两者联系了起来,以致走入误区。
继沉默的郎二之后,关凛也不说话了。
他们不说,轮到白易然来说了。
虽然还是狐狸的模样,但他硬是用爪子抵着头,摆出一个妖娆的侧躺姿势,自言自语:“我说,你们特调局竟然把已经查过的案子交给你们再查一次,还没把上回调查的事情告诉你们……”
他看着郎二,念叨着:“狼,又姓郎,我记得隔壁海城的特调分局里有个郎主任,应该是你的亲戚吧?”
郎二抬头看了一眼狐狸,没说话。
细长的狐狸眼带着一抹恶劣的笑意,戳破郎二内心最后一丝侥幸:“看你的实力,你是靠郎主任的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吧?所以局里的人才不重视你,查案子也不带着你,就给你个已经查过没有异常的案子来打发你,让你不要去烦他们。”
“你、你胡说!”郎二终于说话了,他试图否认,只是否认的不太有底气。
狐狸回以一阵不屑的嗤笑:“爱信不信。”
郎二拒绝相信狐狸说的一切,可他紧紧贴在脑袋上,耷拉着的耳朵还是说明,他已经相信了。
关凛看看狐狸,又看看郎二,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判断,狐狸说的话,八成就是实情。
从来都没有什么人手不足,委以重任,只有一条被同事嫌弃,随便找了个没有异常的案子打发,却还毫不知情,认认真真查案,风餐露宿了小半个月的傻狗。
第21章
郎二似乎深受打击,低垂着头,在夜色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关凛看在眼里,心说这狐狸或许确实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手,但嘴是真的贱,这个实情需要特地说出来吗?
其实早在狐狸说出一个月前特调局就派人来调查过的事后,郎二心里大概或多或少就有猜测了,所以才一直不说话,结果这死狐狸非要贱兮兮的把一切捅出来,在狗心上重重的扎上一刀。
虽然关凛也经常揍狗吧,但看着傻狗这幅可怜样,他不免有一种自己的跟班被欺负了的愤慨感,于是抬爪呼上狐狸的脑袋。
狐狸被砸的痛呼了一声,瞪着眼睛道:“我都说我不是凶手了还动手?公职人员殴打普通妖怪?不怕我去举报你?”
“有种你就去举报。”关凛才不怕,他又不是公职人员。他此刻也瞪着眼睛,依然是之前的凶神恶煞状:“案子的事了了,你跟我的事可没了,说,为什么接近顾怀山?中秋夜还想把他约出去,是不是想吃人?”
一听到顾怀山,就不由想到那股迷人的香气,狐狸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却对关凛的指控予以否认:“吃人可是犯法的,我可是个知法守法的好妖怪,从来不干这种事!”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暧昧起来:“吃人犯法,跟人类交朋友可不犯法,他那么香,我喜欢他,追求他还不行吗?”
“还追求?你自己的名声有多臭不知道吗?你也好意思追求他?”关凛想到了狐狸那些情史,以及那些被甩后黯然神伤的少女。
狐狸却不以为然,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从来都没有用法力迷惑过顾怀山,就像那些跟我在一起过的女生一样,每个人跟我谈恋爱上床都是自愿的。”
“虽说数量是多了点,但你们特调局管天管地,还管我乱不乱搞男女关系吗?”他的语气里是一副别人拿他无可奈何的得意。
特调局管不着妖怪的私生活,所以上回来询问白易然时,对于白易然那丰厚的情史,那名姓葛的主任也没有多干预,只警告了一句让他注意影响,不要玩的太乱,搞出大新闻。
“顾怀山加我微信回我信息什么的都是自愿的,日后,他若是同意跟我交往,跟我一起双修,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虽说吃了他才是大补,但双修多少也能补补,说不定到时候,我这一直卡在瓶颈的第四条尾巴,也能就此突破了。”狐狸抬起身后的三条大尾巴,眼神里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可这美好未来没等实现,就被关凛的利爪撕碎了。无论是今夜的战局,还是之前跟郎二的相处中,关凛总是凶巴巴的,但这只是表面凶,他内里的凶性从来没有真正表露过。
直到此刻,他突然暴起,像是暴怒的猛虎,一下子将白易然按在了地上。
他踩着狐狸的脑袋,神情狰狞又可怕,喉咙里发出如闷雷一样低吼:“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的所有尾巴都咬下来,让你成为一只秃尾巴狐狸!”
白易然被吓到了,他觉得此刻踩着他的根本不是什么橘猫,而是一只真正的,有百兽之王之称的猛虎。
他的耳朵都吓的倒了下去,但嘴上还是逞强的嘟囔道:“不做就不做嘛,我以后不找他就是了。”
关凛这才松开爪子,但在松开前,他冷冷的看了狐狸一眼,狐狸被吓的又是一个哆嗦。
重获自由后,白易然不想再跟这奇怪的橘猫纠缠了,白挨的这顿打也不打算讨了,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我说,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关凛看看郎二,傻狗依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他便做主同意道:“快滚。”
狐狸夹着尾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滚了。
狐狸走了之后,关凛酝酿着,心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傻狗,但是安慰这个词对于关凛而言,委实有点强人所难,他便只能试着转移话题,让郎二不要去想那件事。
“你刚刚跟狐狸打架的时候,速度和力量都不太够,技巧也不行,他从头到尾露出过那么多次破绽,你但凡抓住一个,他早就被你揍趴下了,哪用得着打那么久。”关凛点评着刚刚的战斗:“还有最后那一下,其实你们狼族也可以借助月华之力,狐狸拜月,狼族可以啸月,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谁夺过来,月华之力就是谁的。”
“你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体能都太差了,也就是对手是这么只上不了台面的三尾狐狸,这要是个魔族,哪怕是最低等的魔,你也死定了。”关凛虽说本意是安慰,但他这番实话说出来,却还是有点伤人。
郎二本就受伤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连翻受伤下,他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头一回顶撞了橘猫:“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怒气冲冲的话出口后郎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缩着头,以为凭橘猫的坏脾气,自己肯定要挨揍了。
可橘猫并没有揍他,反倒像先前的郎二一样,呆住了。
关凛愣愣的,脑袋里不断回响郎二那句话,是啊,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是个非常太平的世界,失踪案背后并没有什么妖魔的身影,仅仅是单纯的人类案件。
他这些天到底在忙活什么呢?关凛忍不住去想,明明在跟顾怀山回家的那天就决定好了,要做一只太平世界的,平平凡凡的猫,为什么又要跟郎二一起查案呢?
他嘴上说着要放下,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哪怕早已知道魔消失无迹,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从他随口而出的话语里出现。
那些贯穿他一生的与魔之间的争斗,又哪是这样好磨灭的呢。
他妄图在这个新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可他这样习惯了与魔搏杀的人,在太平世界里寻找归处,注定是一场空。
关凛垂下了脑袋,继失意的狗之后,月色下,又多了一只失意的橘猫。
月上中天,中秋已经过去,但浑圆的明月依旧高悬。
凌晨零点,与阳气最盛的正午相对的,此刻是阴气最盛的时间。而在满月之下,阴气则又浓烈到了一个平日里难以企及的地步。
也因此,某些在平日里一出现就可能会暴露的东西,在此刻现身,却不会被察觉。
方慧雯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她神情呆滞,眼睛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四肢僵硬且死板,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