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薛妄柳抬手给念殊套上一个假发,又给他的脸贴上伪装,让他收敛起气息,两人这才穿墙而过,绕过了几棵树无声无息混入院中集合的修士里。
修士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说话,而最前方“年青简”同四位老者坐在一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看起来琴棋书画四位长老将师兄看得很牢嘛。”薛妄柳一笑道。
念殊顺着薛妄柳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脸苍白的“年青简”不光有四位长老,还坐着数个拿书的修士,他们身上穿着绣着罗盘花纹的深蓝法衣,一看便知是云霞岛的修士。
了了突然笑了一声,轻声道:“没想到云霞岛的修士当真到日月书馆来了。”
就连薛妄柳也愣了一下,喃喃道:“方才没仔细看,怎么云霞岛今年来了这么多人,我那时候来一两个都算是给日月书馆面子,这现在得有七八个了吧。”
云霞岛是个奇妙的地方,如今的岛主是个瞎子,人称云霞老道,又叫云瞎老道。没什么大事绝对不出门,导致他的徒弟晚辈们也是一个赛一个宅。
而且充分发挥牛鼻子道士的性格特点,固执己见,与人意见不合要么保持沉默当你放屁,要么就辩论个两天两夜,总有一个要服输。
更有格局小一些的弟子,常年因为在外面跟人聊天杠上开花被打到满街乱跑,最后还要云霞岛的长辈来接,后来干脆不出门,就在岛内自家人对杠。
“阿弥陀佛,世道当真变了。”念殊轻声道。
薛妄柳依旧疑惑:“日月书馆的典籍多,云霞岛的也不会少。云老道虽然是个瞎子,但也算是博览群书,云霞岛的弟子都是由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为什么要来日月书馆呢?”
他说着一顿,忍不住道:“还来了这么多人,有些奇怪。”
按理说专心闭门推衍天机,有危险的时候预警提醒,常年搞封建迷信才是云霞岛的唯一爱好,怎么还转了性了?
薛妄柳盯着他们看了一阵,就见有个修士踩着一支巨大的毛笔从空中缓缓降下,冲着“年青简”拱了拱手道:“馆主,并未发现渡劫的人。”
玉光还未说话,一旁的书长老却先皱起了眉:“没有发现?附近都找了吗?”
“整个竹林后山都看过了,都未曾发现。”那弟子道。
琴棋书画长老们对视一眼,玉光终于咳嗽一声开口问:“竹林如何了?那雷劫声势浩大,想必是被劈坏了吧。”
“有一小部分已经焦枯,但也仅仅只有那一小块而已。”弟子恭敬道。
竹林是谁种的四位长老一清二楚,其中满头银发戴着一根金簪的老太叹息一声,看着“年青简”道:“简儿,现在可不是关心那竹林的时候。”
玉光垂眼笑了笑:“只是问一句而已,琴奶奶不必多想。”
书长老看着琴长老唤了一声大姐,低声道:“自那渡劫修士出世之后,这几日好几场雷劫都无人出来承认,估计我们这里也……”
琴长老冷哼一声:“若是在荒郊野岭渡劫倒也罢了,但这可是在我日月书馆后山,不是没人管的地方!”
“前日铸锻斋有人渡劫之后不告而别,还劈坏了薛峰的钢炉,叫他站在山脚骂了半天的娘。”棋长老捻着自己的胡须,挑眉道:“还有那华佗峰也有人用雷劫脱身,就为了不付救命钱。”
他看着琴长老道:“这都是有人管的地方,大姐,走了就走了,不必生气了。”
天上的阴云已经散去,玉光冷眼看着身侧这四位长老,见他们想要轻轻揭过,咳嗽一声正要开口说一句不妥,突然又有弟子来报。
“馆主,长老,竹林里有弟子见到一黑衣修士于竹林中出没,不知是那渡雷劫的修士,还是过路散修。”
弟子的声音不大不小,薛妄柳听见刚刚好,他见前面的“年青简”骤然变了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拍着念殊的手感叹:“好家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念殊见状也是一笑,传音问:“师尊不是说去年师叔的书房一探,不知可有发现。”
“发现自然是有的。”薛妄柳瞥了眼已经站起身准备随着弟子前往竹林的“年青简”,轻声道:“书房的内室下了禁制,年青简应该就在里面。”
“师尊没有打开禁制吗?”念殊问。
薛妄柳摇头,轻声道:“突然蹦出来个黑衣人警告我说,这里一共有五个阵法和十件法宝,凶多吉少。”
“黑衣人?”念殊一愣,“什么人?”
薛妄柳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化神期修士。”
念殊眉头一皱,头顶突然投落一层阴影,他原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又将失明,但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不对。
仰头一看好大一艘云船缓缓飘来,还未看清那船上的旗,念殊便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被薛妄柳一握。
“兰泽剑门的船。”薛妄柳看着空中飘扬的兰花旗,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抱抱,休息一下。
了了:你抱啊!
念殊:反应慢了,罪过罪过。
------
感觉完结快了。
谢谢Y-L的彩虹糖,向井地美音2号机、为你而来的大七呀的鱼粮
:
第121章
渡劫修士干架还要摇人?玉光你要不要脸!
薛妄柳非常不爽,但是转念一想,从兰泽到这里还要点路程,更何况是庞大但是走得慢的云船,起码得六七天。
那时候自己可还没来呢。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兰泽剑门这到底是来干什么?难道是终于发现剑修平均接受教育程度太低,过来读书的来了?
薛妄柳不明白,琴棋书画四位长老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兰泽剑门为何来此。
“兰泽剑门为何来此?”一直沉默着的画长老终于开口,他看着身侧脸上带笑的“年青简”皱了皱眉,轻声问:“简儿,你可知道?”
玉光转头看向四位长老,面带笑温声说:“是我邀请的,只是没想到兰泽仙友来得如此快,早到了几日。”
“无事为何邀……”琴长老说着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玉光见状出声提醒道:“琴奶奶忘记了,简儿的生辰要到了。”
自从玉光仙君陨落三百多年来,年青简再也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辰也从来不提及。四位长老原本还记挂着担心,可是修真一路岁月漫长,人年纪大了渐渐的也就不记得了。
“已经许多年不曾庆祝过生辰,今年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便想庆祝一番,也叫书馆热闹热闹。”玉光微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告知我们。”棋长老有些责备,但一旁的书长老却笑了笑道:“简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玉光依旧温声道:“不是故意不告诉四位长老,只是四位年事已高,不想让长老因为这种琐事烦心操劳,下面的弟子自然会做好准备的。”
话音之间兰泽剑门的云船已经渐渐落了下来,院里的兰泽修士已经自觉走到最前面去迎接掌门。
薛妄柳站在人群之后,看见辛夫人和湘公子两人相携走下来后面还跟着他们的好大儿辛夷,眉头就是一跳。
倘若真的是来打架,还带着儿子,这不是给自己找拖油瓶?
念殊站在旁边眨了眨眼睛正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又眼前一黑,重新落入了黑暗之中。
他一怔,骤然叹息一声,握紧了身侧薛妄柳的手。
这一次没有看到师尊的脸。
薛妄柳只当他有些担心,便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眼睛依旧盯着前面的辛眉,轻声道:“居然两个人都来了……”
话音刚,辛夫人便一眼扫了过来,薛妄柳立刻转过头装作同念殊说话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
该说不说,这群死剑修的感觉是真的有些敏锐。
湘公子见辛夫人说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什么都没发现,便开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辛眉皱了皱眉。
湘采之失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温声道:“你是兰泽的掌门,有人看你才正常。”
跟在他们后面的辛夷见爹爹娘亲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而对面的年馆主正看着这边,连忙提醒一声道:“爹娘,年馆主过来了。”
玉光见辛眉和湘采之看过来,脚步又叫加快了些,走过去笑道:“二位远道而来,当真是辛苦了。”
“云船平稳宽敞,并不辛苦。”辛眉笑着打量了“年青简”的脸色两眼,温声道:“年师兄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可还是要注意身体才好。”
“多谢师妹关心,但我的身体这么多年都是这般,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且随他去吧。”玉光笑着又同湘采之点了点头,温声道:“之前听闻师弟剑法又精进一层,还未来得及道贺。”
湘采之微笑:“年师兄客气了。”
三人站在一起寒暄几句,辛眉和湘采之又走到四位长老身边问候,叫着身后的辛夷跟着见礼。
江沅站在白石灵身边见着这幅场景只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便低头盯着脚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剑招。
白石灵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伸手一拍他的后背,低声道:“把背挺直一点,这是日月书馆,各门各派的修士都在,别掉了兰泽剑门的名声。”
“是。”江沅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华寒宗的弟子,眉头皱了皱转头轻声问道:“师尊,怎么不见有华寒宗的修士在。”
白石灵还未说话,他身侧另外一个一直笑眯眯的修士便抢先开口道:“自然是因为华寒宗的弟子不爱读书啊。”
江沅一见穆恒讲话,眉头便是一皱,他速来看不顺眼这位天才师兄,只哦了一声便又沉默了下来。
偏偏穆恒又话不停,当着江沅和白石灵这两个雪柳仙姑师徒粉的面前道:“之前我听掌门师尊说那雪柳仙姑从前在日月书馆读书的时候便是整日逃课,今日病痛明天头晕的,没一刻安生的时候。”
白石灵没说话,江沅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人家不上课,关你什么事?”
“小师弟急什么,听我说完。”穆恒笑着道,“正是因为她不爱读书,养大的几个师侄也有学有样,最严重的就是那柳奉玉,差点把雪柳仙姑请来的夫子气出心魔来。”
江沅正欲为柳奉玉分辨,但是一想起他的那个脾气又沉默下来,毕竟这听上去的确是柳奉玉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听说雪柳仙姑同玉光仙君不和,年师伯同玉光仙君情同手足,自然也不喜欢雪柳仙姑,当年玉光仙君陨落雪柳仙姑掌权,年馆长更是大病一场,这些年也不同华寒宗亲近了,这次也不知道华寒宗的人有没有收到请帖呢。”
白石灵终于忍不住瞥了自己这个师侄一眼,低声道:“身为剑修,成日里打听这种东西,对你修行并无益处。”
穆恒嬉笑一声,拱手道:“师叔教训得是,但我不是见小师弟成日练剑辛苦,不知道这些事,这才解释一二吗?”
江沅冷冷道:“那真是谢谢师兄了。”
他看着前方正在寒暄的掌门,想到这次华寒宗可能不会来人,心中骤然有些许失落,连后面师兄和师父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等着掌门人打过招呼,便有长老亲自引着他们去休息的地方。雷劫结束,聚集在这里的修士也三三两两散去。
只是他们口中讨论的话题,却从之前的雷劫变成了这位年馆长的生辰。
薛妄柳混在人群中听着他们不大不小的说话声音,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玉光折腾这一大堆,又是渡劫又是摇人,该不会就是为了给年青简庆祝个生辰吧?
那未免也太排面人了,如果真是这样,玉光身体里的青天同意吗?如果他同意,那年青简知道玉光身体里还有一个人吗?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青天到底有没有姓名?
薛妄柳一顿,无量天尊在上,这要是三个人的故事人人都有姓名……
SOS,那也太辣了吧!
温柔仙君霸道魔尊双重享受,年师兄左右为男,他那身体吃得消吗?还是跟足球一样上半场四十五分钟结束就换人?
一想起年青简现在很有可能就躺在书房内室的床上,薛妄柳就真的很难不多想。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看思想就要突破边界线,他立刻刹车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念殊站在旁边一直留意着师尊的动作,见他突然拜佛,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关心问:“师尊,怎么了?”
“没什么,暂时超度一下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薛妄柳缓缓睁开眼吐出了一口气。
念殊虽然不明白,但却也乐得薛妄柳与自己一同念佛,似乎这样两个人又近了些许。就连了了在心中善哉两句,叫念殊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书馆里多了许多兰泽剑门的人,不用薛妄柳多说,丁红已经自觉起飞,变成他的耳朵活动在每个屋檐下。
“师尊,年师叔已经许多年不曾庆祝过生辰了吗?”念殊问。
“他的生辰同玉光的忌日离得近,自从玉光死后再也没有庆祝过了。”他想了想道,“ 年青简是上一任馆主的老来子,身体一直不好,老馆主一直把他当成大宝贝。跟凡人一样给他庆生,每过几年就要大庆一回。那时候每次年青简过生日,跟过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