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剑门的小剑修也在?
薛妄柳将头低下来些,往人群中又靠了一些,不想叫他们注意到自己。等到他慢慢晃悠到这枯井旁边的时候,小剑修们已经离开了。
薛妄柳确定附近没有问题之后,才聚灵于眼往这枯井里看去,好家伙这一看就是一片漆黑,像是有人把自己眼睛闭了起来。
怨气和鬼气在井底盘旋,匠心酿造,百年窖藏,身上修为已有筑基,就是不知道这是自己修炼的孤魂野鬼还是炼鬼宗的弟子。
那杨大娘没有扯谎,这小小的芙蓉城还真是藏龙卧虎!
薛妄柳左右看了眼,发现没有人看这边,立刻曲着手指敲了敲井盖板子。
小鬼子乖乖,把门开开,我要进来,把门开开。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开门,顺丰快递。
第7章
徐吉庆今天第一次抬头,就看见几个剑修冲着自己说早安。好不容易把几个大神送走,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比刚刚几个剑修加起来都恐怖的男人站在井口冲自己say hi.
薛妄柳一脸微笑看着他,用着灵力传音:“早上好啊,要不要出来聊聊?”
徐吉庆很想说不要,但是他不敢。
看见这鬼修恹恹飘了上来,冲着自己一拱手有气无力说:“这位前辈,在下炼鬼宗清苑子门下三弟子徐吉庆,不知道前辈有什么指教。”
还真是炼鬼宗的,但是炼鬼宗清苑子是谁啊?薛妄柳心里顿了一下,他除了炼鬼宗的掌门鬼头子,别的人都不认识,这个清苑子是不是很厉害啊?
“原来是炼鬼宗门下弟子。”薛妄柳内心困惑表面沉着,点点头又打量了这鬼修一眼,“既然是炼鬼宗弟子,为何不随着你师父修行,却在这枯井里啊?”
徐吉庆长叹一声:“正是师父叫我在此闭关的,在下本是这芙蓉城人士,死于乡试前夜,怨气未消成了怨鬼,这才被我师父收为了弟子。我随师父修行几十载,心中怨气难消,成日抱着往年乡试题目苦读,于修行无心,师父一气之下便烧了我的书,叫我留在这里好好闭关,想明白了再出来。”
薛妄柳:……
好兄弟,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若是你生在现代,必须是三好学生里勤奋刻苦的典范。
“我来此就是问你几件事。”薛妄柳笑着看他一眼:“但是还请你为我保密,不要叫别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来找过你。”
徐吉庆连忙点头:“自然自然。”
两个人换了个僻静的地方,薛妄柳设下灵界,转头看着这鬼修道:“最近城里有个厉鬼一直剥人皮,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是谁?”
徐吉庆一愣,下意识道:“难道不是您干的?”
薛妄柳:???
小伙子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一身正气暂且不说,八百年了我扎个十字绣都失败,你还让我去剥人皮,你跟那人多大仇啊?
“自然不是我!我还以为是你的做的呢。”薛妄柳反道。
徐吉庆大惊失色:“前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杀人还剥人皮,他肯定立刻杀过来,提着我去参加门内大比啊!”
“参加就参加呗,你们炼鬼宗最疼徒弟,你要是拿个门内大比的名次,岂不是发财了。”薛妄柳道。
徐吉庆痛心疾首:“可是在下只想读书考取功名!若是我真的手持凶器整日里打打杀杀,这些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薛妄柳:……
“行,非常可以,你这是为了鬼修之崛起而读书。”薛妄柳给他点了个赞,继续问:“几十年前,这个城里也出过同样事情,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徐吉庆想也不想,抬头挺胸有些自豪说:“我干的啊。”
两极反转来得太快,薛妄柳还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着鬼修的衣服恶声说:“你他妈的不是说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圣贤书白读了吗?好家伙,我看现在死的这几个人也是你这个混账干的,我建议你立刻去找官府自首。”
徐吉庆也激动起来:“我那叫替天行道,我虽然杀了几个人,但是救了这城里许许多多被压迫的百姓!那老混账王富贵年岁六十,定要抢张家十六岁的二姑娘当小老婆,你说他该不该死。”
八百岁的薛妄柳:“六十岁其实……确实不对,但是你杀了也不止几个人啊,人全家都被你杀了。”
“那是我师父干的,他说斩草要除根顺带庆祝我第一次杀人,而且他们那几家没有一个好人,死了都活该!”徐吉庆越说越激动,一时脸上的皮肤尽裂,露出他的恶鬼模样。
薛妄柳这下是看透了,徐吉庆的师父清苑子不是个好东西,就幸好遇见徐吉庆这么个一根筋,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
“这城里还有没有别的鬼修?”薛妄柳问。
徐吉庆摇头:“不知道,我最近偶尔能够感觉到有鬼气,但是等我飘出去找他的时候,又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你找他干什么?替天行道?”薛妄柳问。
徐吉庆嘿嘿一笑:“自然不是,如果他无门无派我便会问他愿不愿意入我师父门下,若是他不愿意,我便会叫我师父来再问他一遍。”
“若是他还不愿呢?”薛妄柳问。
徐吉庆坦然道:“那就叫我师父把他制成法器,也免得他再害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徐吉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薛妄柳重新评估自己对炼鬼宗的印象,果然都是一群怪怪小子。
“可以,如果你在城里发现了他的踪迹,先来通知我。”薛妄柳递给他一枚金叶子,“把灵力打进去我就知道你在哪里。”
徐吉庆应了一声,就要将金叶子接过去,薛妄柳的手却又一收,看着他眯了眯眼睛警告:“你是个读书人,应当守诚信,不要在我面前耍些花招,要不然我……”
言有尽而意无穷,徐吉庆已经从面前这位前辈的表情里脑补到了许多不好的画面,他咽了口口水,“您放心,我一定我一定。”
“记得保密,当我这个人不存在。”薛妄柳将金叶子塞进他手里,伸手一拍徐吉庆的肩膀直接把他送回了那个井底。
拍了拍衣服整理了一下,薛妄柳转身回了主道上,没走多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香味。饿了八百年的薛妄柳肚子瞬间就咕噜一声,告诉他该干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干饿得慌。
一道上的摊子都开始吆喝了,薛妄柳走在中间左看右看觉得这也可以那也可以,他全部都想要,但是又顾忌着念殊平日里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身子还得好好养着,得慢慢来。
他在平日里一家吃过面的铺子前停下,看着老板吆喝得厉害,叫着自己薛老弟实在是盛情难却,便进去要了两碗面,自己先在这吃一碗,另一碗叫老板晚点下直接用食盒带走。
“张老哥,这面帮我煮烂一点。”薛妄柳想着嘱咐了一句,就听见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声说:“张老板,老样子,我的面也请你煮烂一点。”
薛妄柳转头一看,还是个见过面的熟人,是那病秧子乐师的娘子。
“哟,阮娘子来了啊。”张老板接过她手里的木头食盒,“你先去旁边坐会,我给这位郎君做完就给你做。”
阮娘子应了一声,同薛妄柳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便去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了。
薛妄柳瞥了眼这位阮娘子的木头食盒,发现这玩意虽然旧了,但是上面的雕花精巧,而且还有描金的痕迹,只不过大部分都脱落了,但是看得出这是大户人家的东西。
那病得快死的阮郎君说不定还真是京城过来的人物,而且现在哑了嗓子又病成这样,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薛妄柳朝着这阮娘子多看了两眼,发现她衣服虽然旧了点,上面有两个补丁,但是这个干净整洁,头顶还别着一支玉钗。
虽然玉的成色一般,但是在这个小城里倒是很不错的了。
“面来了。”张老板端着面放在薛妄柳面前,“郎君慢用啊。”
薛妄柳道了声谢,抽出筷子开始吃面,吃了两口就听见阮娘子开口问:“郎君,你这也是带面给家里人吗?”
“啊?对。”薛妄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张老板正下着面,听见薛妄柳说家里有人,便笑着道:“次次见薛郎君都是一个人,如今是家里人过来了?”
只见他冲着薛妄柳揶揄一笑:“郎君可是把家里的娘子接过来了?”
“我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娘子,不过是家里来了个孩子,这两天生了病,便想着给他带点面吃。”薛妄柳连忙解释。
阮娘子笑了:“薛郎君确实是个贴心人,这孩子生病最难照顾,稍不留神就会变成大病,到时候银钱倒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孩子难受。”
“确实,特别是发了高热一时降不下去,真是难办。”他叹息一声,看向阮娘子问:“娘子家也有孩子?”
阮娘子面色一僵,沉默一会才道:“我没那个福气,连着两个孩子都没有养大。”
眼看着这妇人的神情忧伤起来,薛妄柳脚趾自动动工,他八百年没说过这种客套话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告诉她别难过以后还有机会,但是她这个相公看上去是没机会了得下一个,叫她换个相公又像是自己毛遂自荐一样。
这不对劲。
幸好这个时候张掌柜说了一声面好了救了薛妄柳狗命,张掌柜将面放在食盒里递过去,一定不肯要这位阮娘子的钱。
“上次我家大郎乱跑还是你们家郎君找回来,平日里我们走不开,全靠你郎君唱皮影帮着看孩子,这两碗面就当我请你们的,过两日家里包了馄饨,我再给你们送点。”
两个人一番推辞之后,看着阮娘子提着食盒走了,薛妄柳这才松了口气。
“哎,她和她郎君不容易。”张老板叹了口气,“我听我家婆娘说,阮娘子和阮郎君都是喜欢孩子的,每次见着我家大郎或是别人家的孩子,总塞两块糖。只是可惜阮郎君那样也生不出孩子来。”
薛妄柳听着叹气:“确实可惜了点。”
“都是命啊,谁说得来呢?”张郎君说着将煮好的面盛到一旁的食盒里,盖上盖子同薛妄柳道:“郎君,你的面好了,食盒你到时候给我送回来就行。”
薛妄柳点头:“诶,多谢了,我待会就给您送回来。”
提着饭盒往回走,薛妄柳看着路边摊子上的烧饼,又想起昨天自己没吃到嘴里的烧饼,正想着买两个回去尝个味道,就感觉身上一震,耳边传来一声鹤唳——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薛妄柳:……
个倒霉玩意,什么时候学的?!
作者有话说:
徐吉庆:我爱学习。鬼修强,则鬼宗强!
薛妄柳:妈的,谁教丁红学皮卡车叫的?
第8章
丁红站在念殊的椅子前,伸长了脖子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表演完,就冲着面前穿门而入的黑雾展开了翅膀。灵力流转间,整个鹅的身形渐渐拉长,被一只红顶黑脖长着金羽毛的鹤取而代之。
只见它伸长脖子扇了扇翅膀,又仰头发出一声鹤唳,而后朝着黑雾猛地扑闪了一下翅膀,金色的羽毛直接穿透黑雾钉在了门板上。
黑雾发出一声嘶吼,被羽毛穿透的地方久久不能愈合,而且不时冒红色的火星。
念殊先是听见几声鹅叫,还没来得及伸手安抚薛大哥养的大鹅,就听见了熟悉的嘶吼鬼嚎声,他顿时慌乱起来。
自己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这厉鬼要冲着自己这样一个瞎眼的废物乞丐来?
念殊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桃木符咒,手心传来的疼痛让他慢慢冷静,突然在心里开始庆幸薛大哥不在家。
若是薛大哥因为收留了自己而被这妖怪所害,岂不是自己造了孽?只是可惜薛大哥养得这只鹅怕是活不下来了。
丁红没想到背后的小伙已经给它决定了死期,还冲着被它羽毛刺伤不敢过来的黑雾伸着翅膀跳着示威。
小样,自己在华寒宗看了三百年大门,又在雪霁谷当了四百年吉祥物,爷爷我出生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还不知道出生没有。
原本丁红抱蛋抱得好好的,正在进行日常的胎教,这个黑雾就冲了进来,害得他反应过激直接把抱着的蛋给打碎了。
结果里面还有个是双黄蛋,两蛋三命的灭门惨案!
丁红越想越气,正准备一二三四羽毛喷射再来一次,就听见背后传来念殊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如果你要我的命就冲着我来,别、别伤害别人,也别害了那只鹅!”念殊紧紧攥着手心里的桃木符咒大声道。
真正被伤害的黑雾:……
真正伤害人的丁红:……
善人竟在我身边!丁红在一刻从念殊的身上感受到了人性主义的光辉,虽然自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鹅,但这个瞎小子居然还能想到保护自己。
薛妄柳是什么臭狗屎,天天叫自己跑腿买东西,今天,他丁红就宣布他换人跟了!
丁红伸着脖子叫了一声,小伙你放心,有我老丁在,绝对不让你受伤。它说着又猛地一挥翅膀,生拔手毛,全部钉向那黑雾。
黑雾被逼退了两步,丁红正抖抖翅膀洋洋得意,就感觉背后的念殊突然往前走了两步。
念殊手紧紧握着那桃木符咒,用手心里的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厉鬼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现下只希望他千万千万不要伤害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