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飞有一点担忧是对的,他总是怕把楼连关得太死会憋坏,所以才同意楼连白天“出去玩”——事实确实如此,猫跟温和忠诚的狗不同,它们生来就是捕食者的角色,更何况楼连还是只田园最强·狸花猫。
所以现在成贺非常成功地把楼连被理智压制的本能点燃了。
成贺闻言,龇牙咧嘴地起来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楼连已经飞快扑了过去,抬起右手,在即将碰到脸的最后一刻由爪变拳,狠狠擦过成贺的脸颊!
——没有实质性伤害,但成功给成家太子爷破了相。
“……操。”成贺反应倒也快,侧身甩开楼连飞快后退,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朵“小白花”,然而小白花又冲了过来,他只好伸出手臂格挡,被迫进入打架状态。
某种程度上成贺并没有胡说,他真是从小打到大的,打架也很有一手。
问题是他没打过这样的架啊。
眼前这人不像是打架,像是遛狗,东打一下,西捣一发,跟玩儿似的,偏偏速度极快,成小少爷还真招架不住。
……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学霸吗。
还是磕了药上头?
楼连越打越爽,有种解放自我的错觉,浑身都舒坦——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了头,直接把成家太子爷拍晕了过去。
成小爷晕过去前那种惊怒恐惧参半的神情,总算让楼连的理智逐渐回笼。
几乎在成贺软下去的刹那,楼连也跟着倒了下去,他虚脱般坐着,再也控制不住耳朵和尾巴,齐齐冒了出来。
楼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暴打太子爷的记忆还在,但是总觉得陌生,有点像像人气急了会口不择言,事后觉得挺无厘头一样,那种完全被本能支配的感觉让他有些后怕。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楼连几乎没打过架,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能打的一天,跟练了武功似的。
抱着尾巴压了好一会儿惊,楼连才站起身,用成贺的指纹给对方的手机解了锁,而后发了条信息给最近联系人,是个小跟班,他打字让跟班们来接他们主子。
成贺没有大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楼连烦躁地揉了揉耳朵,寄希望于对方能知难而退,并且没那么闲真用投资商的名头来搞他。
安顿完成家太子爷,楼连干脆直接变回了猫,把衣服裤子收进尾巴里,轻轻巧巧跃上了离得最近的大树。
几个起落间,就没影了。
而在方才两人打斗的暗处,多出了一个人影,阳光下那人的发丝泛出金色光泽,嘴角勾起意味莫名的笑意。
“真的是九尾灵猫,还是只小九尾……”他对着电话那边轻声说着什么,“天地间终于又诞生了如此神物,天佑我族。”
作者有话要说:古有白娘娘喝下雄黄酒,今有秦猫猫牛饮三白羹——本相毕露咳,鱼羹里当然是有些不应当有的东西的,否则猫猫不会这么疯。
话说,你们见过猫抓老鼠吗?它们抓到老鼠并不会吃,会扔着玩儿,虽然挺残忍的,但那是天性=w
太子鼠虽然渣,但害挺惨。
ps我家大猫还在感冒,仿佛也染了猫咪阿冠,心力交瘁……
第42章 元月之妖(8)
楼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乱窜,从这棵树跳跃到下一棵树,方向随机。
有一身“技能”在,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迷路,只是发泄般、风驰电掣地跑。风合着叶划过两只猫耳朵,挠得里面的绒毛有微微的痒。
不知过了多久,等心中那股骚动终于平息下来,楼连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火烧云渐渐侵占天际,晕染开漫天的初霞。
楼连依稀记得,楼远山死的那天,也是这样漫天的霞,但还要更红,像血。
再往前,与先生分开的那天,仿佛也是……
楼连的目光中闪过迷茫。
他不记得了。
回忆像是陈旧画卷,早已褪色泛黄,看不清原貌。
……往事休要再提,想不起来就不想。
楼连非常豁达地跳上树枝,然后在枝叶繁茂中凭空消失了去,尾巴发起热,是动用了能力——瞬移。
楼连悄悄传送回了家。
还是熟悉的黑暗,还是熟悉的床底。
房间里只有一双脚,属于女人的。
是君老太,楼老爷子不在家。
老人正在织围巾,两根长针绕着褐色毛线来回穿.插,余光看着电视机,那里正放着一档抗日战争片,丝毫没注意到床下探出了一个猫脑袋。
楼连无声地舔爪子,打哈欠。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外婆似乎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与楼老爷子相反,她会为几块钱计较得失,以往每当爷孙俩一道去菜市场,楼远山总会唏嘘感慨楼连与菜贩“商量价格”的架势,身上颇有他外婆的影子。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为什么……会复活呢?
明明橘花从没提到过“复活”这种事。
如果下次再见到橘花的话,一定要把这件事问清楚啊,还有关于给天欲雪酒吧打工的事情。
毕竟据阿银所说,橘花在那个白天根本就没班,甚至于本身的存在都不被别人所知道,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替班?
“线儿长,针儿密,含着眼泪绣红旗……”
君老太的歌声突然传来,吓得楼连瞬间缩回脑袋。
不过这也让楼连的心情由阴转晴,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又蹲了会儿,听着君老太唱完了七八首歌,楼连就瞬移去了外面——这辈子“出生”的地方。
流浪猫很多,什么花色的都有。
大概又是本能作祟,楼连忍不住加入了它们的行列,甚至尝了一口被野生饲主放在这里的猫粮。
他吃了一粒,略微返潮,味道平庸,不合口味。
楼连:“he……tui。”
“?”路过的杂色小黄猫灵巧闪开了,并回以怒视。
“……”
观察过后,楼连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自个儿长得非常漂亮帅气,哪怕在一堆田园猫里,也是最干净靓丽的崽。
他存了点臭屁心思,故意在猫堆里走进走出,流浪猫们见他是个新面孔,也都好奇地凑过来,嗅嗅蹭蹭。
有几只母猫甚至在他腿边打滚,柔软地喵喵叫唤,尾巴勾来勾去,楼连一开始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直到看到了不远处有两只滚着滚着就叠到了一起的猫。
楼连:“……”
他火速离那些翻滚的母猫三米远。
就这样兜了好几圈,楼连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的“母亲”。
算算时间,他那一窝兄弟姐妹应该都已然出窝,此刻竟是一只也没看到。而大三花正在小憩,旁边还有一只不认识的、说不上什么颜色但整体偏橘的猫。
楼连嗅嗅味道,这也是只母猫。
大橘猫与大三花依偎在一起,姿势一样,头贴着脚,像两个团子。
看着它们慵懒的姿态,楼连心中一时间很有些感动与惆怅。虽然三花母猫只喂过他几天奶,而且根据猫的习性,可能对方现在都已经不认得这个儿子了,但他却应当抱有感恩,和愧疚。
仔细回想的话,三花母亲那时其实非常照顾自己,可惜他不是它真正的同类,养不熟,在远远还不能照顾自己的情况下就跑路了。
楼连走上前去,好巧不巧的,大三花在这时也抬起了头。
两只猫的目光汇聚。
楼连发出了柔软的声音:“咪~”
妈!我来看你啦!
我是你失散多月的儿子哒!
三花站起来了,但腰部以下往下压,尾巴高翘,眯着眼睛。
它说:“呲呼——”
楼连:“咪……?”
……好像有些不对劲。
小小的狸花猫步子有些发虚,他妈的眼神怎么看起来有些可怕,眼睛黄得程亮。
莫名令猫害怕。
是的,跟与楼连不同,三花的眼睛颜色是黄色的,很亮很亮的澄黄。
被死死盯住的感觉让楼连毛骨悚然。
本能促使楼连开始后退。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三花猛然扑上来,举起爪子就把楼连摁在了身子底下!
楼连吓蒙了,撕嚎着就想逃——然而他才扭了扭身,三花就两只前爪成环,死死抱住他的后脖子,张嘴就往下啃!
“喵喔——!”
庆幸的是结实的颈环挡住了利齿,楼连一阵胡踢乱蹬,欧拉欧拉片刻后,总算从三花身下溜了出来,抱头鼠窜。
三花没有跟上来,在原地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大橘走上前,亲热地蹭蹭三花,看楼连的余光带着睥睨。
一副“给爷爬”的模样。
“……”
楼连哆嗦着后退半步,忽然撞上了另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他转头,是方才蹭过他的纯白母猫此时又过来,后者的身体掰成了一个漂亮的坡度,前低后高。看上去就很好骑的样子。
一股陌生的原始冲动毫无征兆席卷了神经,楼连神使鬼差地摸上了那只母猫的后脖子,在即将跨上去下嘴的前夕,忽然惊醒过来,狠狠给了自己一爪子。
……你在干什么啊狸花侠,不要骑上去啊狸花侠!
白色母猫不满地走了,楼连忽然明白过来之前是怎么回事——他妈把他也当成发.情求交.配的公猫了!
要了命了,出大问题。
楼连回头仔细看,才发现,三花的肚子竟有不正常的凸起。
“……”
这么说来,方才三花那一下,应该是先下手为强,想把楼连这只小公猫给打跑——楼连确实侵.犯到它的领地了。
可是……
“喵嗷呜——”
妈,你还记得当年大猫窝畔的狸雨荷吗?
我是你当月丢了的儿子啊。
楼连觉得委屈,他妈不认得他就算了,还觉得他要干坏事。
看看天色,还有时间可以挥霍。
为了像母亲证明自己,楼连回了趟自己家,变回人类,然后带着一袋子猫粮和几个自己觉得好吃的零食,又瞬移,传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妈怀着弟弟妹妹呢,营养要跟上。
以人类的姿态再接近,这次三花倒没有再攻击,但困惑明显比之前更多了,大概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人类身上会有同类的气息。
楼连把吃的摆在三花面前,后者凑近嗅了嗅,而后吃起来,狼吞虎咽的。
东西很多,很快吸引了更多的流浪猫,大家纷纷赶来,凑过去分一杯羹。
楼连干脆坐在它们旁边,静静看着,感到很满足。
“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传来,“小伙子,你喂的?”
楼连身体瞬间僵硬,
楼远山晃晃手中袋子,黄褐色颗粒在其中清晰可见,乐呵呵地调侃:“看来今天我可以节省点猫粮了啊。”
楼连不敢回头,近乡情怯,他怕自己会失态。
“从来没在这见过你啊,是路过的吗?”楼远山蹲在了楼连身旁,伸出手,三花立马将头放到了那只大掌的下面,“好,好,乖孩子。”
深呼吸十次,楼连转过头。
他说:“不是……我……我是来探亲的。”
楼远山愣了:“你……”
楼连紧张地咽口水。
楼远山困惑道:“小伙子,你探谁家啊?这张脸很眼熟的啊……这里的街坊邻居我都认识,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看。”
楼连:“……”
这能猜出来就有鬼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就是鬼的来着。
经过认真地深思熟虑,老爷子忽然一拍掌:“想起来啦!我是在手机上看过你的!”
“只是巧合而——额?”
“那个唱月儿弯弯的对吧?方……方才还看到过你,就在那个黄色的程序里面!”
“诶?!”楼连有些晕晕的,“方才?你、你还刷微博啊?”
楼远山还挺自豪:“是啊,年轻人的东西我也要会一点才不会被淘汰嘛。”
楼连讪笑:“啊,说的是。”
“不过说真的,小伙子,我们是不是现实里也见过?”楼远山说,“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
谁家呢。
楼连咬着牙,目光闪烁。真是好大的坑啊。
他想哭,又想把先前说出“探亲”两个字的自己打死。
几息过后,楼连很小声地说:“在此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
“你刚刚说了‘方’,然后改了,对吧。”楼连抬起头,看着楼远山的面孔,认真道,“这个方……是秦方飞的方吗?”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楼远山凑到楼连掏出的手机前,透过老花镜,看得非常仔细,“你是他的朋友呀?既然都跟你说了我们家的事,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此时两人并排坐在花坛边,楼连把手机放回去,挠头,“还……还算好吧。”
不,其实除了台词,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的呢。
“所以小伙子,你是来——?”
楼远山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对,那个,其实……我是来拜访你的。”楼连强行压下心虚,开始口若悬河,“秦先生常与我说起过楼叔与君姨,但是他工作太忙了,我就想替他来看看。”
楼远山惊喜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楼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