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笑言,“我们三个喜欢探险,听说这附近有座神山,没成想迷路到了这里。昨天晚上本想到村子里借宿,但敲了几家门都无人应,就只好到这里歇息了一晚。”
那村民也不疑有他,信了寻安的话,笑呵呵地领着他们到村子里去。
“咱们村多少年都没外人来过,你们可是稀客啊。”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好奇新鲜的目光,他们活像是动物园里的的珍稀动物,如若不是村民没有手机,怕是现在已被拍了七八十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去了。
“那,那不是……”
玉宝儿这下相信了死亡的事情。
银遥的尸首就这么躺在左手边一处民房的空地上,过往的村民一波又一波,却将其视作空气。
甚至走路被绊到脚,也只当是土路不平,低声骂了一句破路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玉宝儿浑身发软。
毕竟原来只是在电脑屏幕上,还不觉得尸体有多可怕。
现在身临其境,不久前还互相对骂的人转眼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头脑发胀,眼看着就要无力地跌坐在地。
后脑突然一震。
密麻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转移了注意力。
玉宝儿一扭头,寻安正好收回手。
“目视前方,别看两边。”
轻声的细语像是镇静剂,瞬间让她缓和了害怕的情绪。
薄昏往玉宝儿的方向侧目看了一眼,一个个盛着酸涩汁液的泡泡在心坎上破碎,倾泻而下的酸雨蒸腾成雾,从心坎上一路上泛,让他觉得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不容忽视的酸意。
寻安察觉到了薄昏的状态不对,一阵无语。
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薄昏腰间掐了一把。
“看路。”
薄昏被他一掐,满心的酸醋顿时蒸发地无影无踪。
“好。”
“刘村长!咱们村里来客了!”
寻安听闻后收神,抬眸看向前方村子里除了祠堂以外唯一一栋二层小楼。
一名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村民不同的中年男子从屋内出来,一双三角眼扫过带路村民身后的寻安三人。
“客人?”
他见三人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脸上扬起一抹笑,“稀客稀客啊,这荒山野岭的,难得有人到访,快请进快请进!”
将三人迎进屋内,刘村长喜笑颜开地倒了三杯茶给他们。
“那行,我就先下地干活了啊!”
领路的村民打了声招呼后离去。
村长自我介绍,果然是常黛萱日记里提到的刘宁宇。
“我们桐江村深山远水的,也不知道几位是怎么找到这的?”
刘宁宇喝了一口茶,靠在长椅上,村长的架子倒是摆得挺足。
“报纸上看见的。听说着附近有一座神山可是真的?”
刘宁宇皱眉,“报纸?可我们这里从未来过什么记者啊?”
“这我便不清楚了,神山一事,可是自称是桐江村村民的人所说的。”
“村民……难道是王大力?”
寻安浅笑,看来的确是日记上说过的搬走的王大叔一家。
“刘村长,这神山听说有个山神,灵的很?”
刘宁宇听他提起山神,也不再深究什么报道,立刻换上一副自得的笑容,“哈哈,那是灵的很啊,咱们桐江村若遇上旱涝灾,只要上山祭祀山神,隔天就能风调雨顺,从来没有失灵过。”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要是昨天,你们就能刚好碰上我们的祭祀仪式。”
“昨天?”
寻安皱眉,时间怎么算也不应该是昨天才对。
假设常黛萱是昨晚死的,即使灵牌能提前做好,但村民跑到祠堂向常黛萱求饶总不可能也是提前预知的。
而且光看昨晚村民的反应,显然对于袭击者的事情非常清楚,不然也不会早早就熄灯躲在家中。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常黛萱家中的贡品已经腐烂。
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可能会烂得如此快。
他想起了刚才在村中听见的两名妇女的闲聊。
对话中也提到了时间。
“头天送上的山,隔天雨就停了。”
但是昨天根本没有下过雨。
他们进入副本的时间虽然是接近日落,就算是一大早送上的山,祭祀完立刻就停雨了,地面也不可能干得如此快。
寻安思绪一团乱麻,脑中忽然有灵光乍现。
即使稍纵即逝,但还是让他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昨天还在苦苦哀求常黛萱放过桐江村,今天就雨过天晴一般,抛之脑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村民没必要为此撒谎。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所有村民的记忆被刻意篡改了。
第二,寻安他们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跳跃了时间线,回到了过去的节点。
两种选项,寻安更倾向于第一种。
“对啊,昨天,诶,你们昨天应该也在这附近吧,昨天的雨有多大你们也都看见了吧,今天立马就停了,你们说山神灵不灵?”
刘宁宇话语中满是对山神的崇敬之心,寻安对此只是轻声笑了笑。
“昨夜我们在祠堂歇脚,发现供着的牌位全是一些小孩子的。这是怎么回事?”
刘宁宇哦了一声,摆摆手道:“嗐,那都是村里被选中送上山的孩子,是要进贡给山神的!这样他才能保佑咱们桐江村风调雨顺,粮食收成好。”
“那他们的父母愿意吗?”
刘宁宇呵呵笑了两声,说出的话让人心寒。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收成不好,留着孩子也养不起。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粮食没了,咱们全村都活不了。”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小事,连一点伤心的情绪也没有。
“刘村长有孩子吗?”
玉宝儿对刘宁宇这种口气非常不满。
因为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山神,而葬送了这么多无辜孩子的姓名,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哈哈平时皮得很,每次惹祸都得我给他擦屁股。”
玉宝儿看着刘宁宇,冷冷地问了一句,“如果是你的儿子被送上山,你也会舍得吗?”
“……呵呵,小姑娘还挺会开玩笑的。”
刘宁宇干笑两声,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一会留下来吃顿饭吧,咱们村里可能没有城里吃得丰富,不过都是自家种的新鲜菜,吃得绝对干净!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田里叫我老婆回来准备饭菜。”
他不等三人应下,就起身出了屋子。
“呸!”
刘宁宇一走,玉宝儿就厌恶地啐了一口,难掩嫌弃。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她转头看向寻安,却见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怡然自得地喝起茶来。
“等。”
“等?等什么?”
寻安皱着眉,这茶实在是难喝。
他放下茶杯,将它推得远远地,连这廉价的茶香都不想闻到。
薄昏见状勾起嘴角。
真是可爱啊。
他这样想。
“等天黑。”
想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找到常黛萱。
也就是必须得上神山,看看到底是山神还是常黛萱将整个桐江村玩弄于鼓掌间。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桐江村,去神山。”
玉宝儿懵懵地点头,随即有想起来现在桐江村外面有结界,“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啊。”
寻安摇头,“未必没有办法,至少昨天晚上那些上山祭祀的村民就敲锣打鼓抬着花轿上山了……”
寻安话语戛然而止,忽而站起身来,眼睛异常光亮。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啊?”
玉宝儿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一直不在线,跟不上寻安的频道。
“知道为什么这些村民态度忽左忽右。”
寻安看向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太阳高悬,温热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时间似乎加快了进程,短短十几分钟,在桐江村却仿佛已过了半天。
“也许,还知道了如何离开这里。”
第46章 山神(7) 毕竟现在我是被追求者,而……
“我们去哪呀?”
玉宝儿跟在寻安身后,步履匆匆。
明明寻安的步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快,却偏偏怎么也追不上,始终差了两步。
而解回仗着自己腿长,十分悠然地和寻安并肩而行,
“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准确。”
她见寻安终于肯停下脚步,拦住了过路的村民,这才得空撑着膝盖喘口气。
“你们就是那些从外面来的客人吧?哎呦穿的可真时髦……噢,有什么事吗?”
被拦下的村民正好就是先前寻安眼睁睁看着她“死而复生”的那名女性村民。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大家一般都怎么打发时间呢?”
玉宝儿听完纳闷。
这个问题跟怎么离开这里有关吗?
“咱们村里虽然不比你们城里到处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过我们村里也不差。”
村妇掸了掸身上黑色的长衣因为昨晚躺在地上而沾染上的黄土,“晚上忙完农活,吃完饭,就到村子的空地上唠唠嗑,跳跳舞啥的,也挺乐呵。”
寻安了然,想着对方既然是昨晚跟着一起上山的人,如果问她祭祀的事情,会怎么回答自己。
“听村长说,昨夜你们上山祭祀了?”
村妇先是点头,随后一摆手,“什么呀,谁会大晚上山,肯定是白天上山祭祀山神啊,肯定是村长说错了。”
白天。
难怪昨夜看见那群的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正要道别,突然又想起什么,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上山,祭祀孩子的父母会跟着上山吗?”
村妇想都没想地就回答寻安,“那是肯定的啊,要不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视生命如同蝼蚁草芥。
寻安眼里闪过暗芒,笑得冷清,“他们现在在村子里吗?”
村妇转了个身,指向常黛萱家的方向,“在家里呆着呗,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要伤心一阵子的,干活都没心思。”
她似乎断定常黛萱的父母还在家中,这也就说明他们昨天在上山祭祀山神后又回到过村子里。
寻安若有所思,在离开前又问了一个问题。
“祭祀山神,就只要将人带上山就行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复杂地很呢!”
村民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着,“花轿、铜镲、锣鼓、鞭炮、纸串、安魂铃、贡品等等等等,要准备的东西可多呢!”
但这些东西从昨晚村民们带出去后,并未见过带回来。
“这些东西是村民自带,还是会放在指定的仓库?”
村妇皱起眉,玉宝儿见状心里一紧,以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毕竟突然问这种已经很细节的问题,怎么也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还真不太清楚,花轿应该就在村长家的柴火间放着,至于其他的东西,是哪家的就在哪家存着。”
玉宝儿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起疑心。
寻安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谢过村民,直接又折回村长家中。
“诶?我们回去干吗?”
玉宝儿扭头看向寻安的背影,很是不解。
她和寻安听得是同一段话,怎么他就一副什么都清楚了的表情,而自己却像是雁过不留痕的一纸空白。
“看看刘宁宇家是不是有那个花轿在。”
寻安直觉这个花轿很有可能就是离开桐江村的关键。
地上的影子拉长,原本高悬的太阳似乎正渐渐向西边斜去。
果然副本中的时间被缩短了,短短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快要经历第二个夜晚。
“真的有一个花轿诶!”
刘宁宇家的后院有一个小仓库,并未上锁。
推门而入,一个鲜红的流苏披盖花轿就这么安静地堆放在仓库角落。
“天黑以后,我们利用这个轿子离开。”
玉宝儿一惊,指着花轿说:“它?这个轿子能带我们出去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感情是您老也不确定啊。
玉宝儿在心底吐槽,没敢真的说出口。
反正要坐着轿子离开,玉宝儿干脆先掀开花轿的帘门,坐在了帘门左手边的位置。
轿子里倒是比外面看上去宽敞,中间和两边都安了一条窄窄的座椅,似乎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乘轿的玩家坐下。
玉宝儿一拍左手边,正对着帘门的中间空位,很是热情地招呼寻安上来。
“寻安哥哥坐这边。”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游戏设计者薄昏凝起眉毛,在寻安刚踏出一只脚时,动作迅速地进入了花轿。
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玉宝儿刚才示意寻安坐的位置,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眼眸直直地看向寻安。
“……”
玉宝儿无语,这人有没有点眼力见。
寻安面上不显,心里发笑。
堂堂邪神,怎么越发的幼稚了。
他在帘门右手边的位置上,心里盘算着日落的时间。
“话说回来,我还是没太弄明白刚才的对话与村民前后不同的言行有什么关系?寻安哥哥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