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或许寻安并不在意,但此时出现在肖狭手中,就有必要查探一下了。
寻安生了别的心思,或许能借此机会捕捉到幕后主谋的行踪。
他闭目默念术词,催动在太上老君处学的探踪术,睁眼已是满目银白。
“警告!警告!玩家若不立刻停止,系统将自动开启应急机制,一切后果由玩家自负!”
寻安漠视,清冷地看向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的肖狭。
神的威压持续地施向肖狭,他的面色已经酱紫,晃动的肢体逐渐僵硬,目光落在虚无上,并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便落得如此境地,尽管扼住他命运喉咙的人就站在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脱力松开的瓷瓶打在地上,四分五裂,瓶中洒落出大片灰□□末,扑起阵阵细烟。
空气中掺杂着腐败糜烂的气味,神明嗅觉敏感,曾有邪道借此讽刺神明“神类犬灵”。
寻安闻出粉末由何组成,厌恶地拂去这滩肮脏之物。
01又通报了一声,寻安手掐心决,时刻准备在遁入黑暗前抓到对方的灵力波动。
肖狭抽搐两下,眼看着眼白就要翻上去,猝然幽幽中传来一声弦断,余音荡出无形的波痕。
寻安蹙起月眉,感受到弦音穿过肖狭,自己施加的威压顷刻间荡然无存。
肖狭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退回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碎裂的青花瓷瓶也自动拼凑到一起,还原了之前的模样。
事态的发展不似寻安所预料的那样,除了他自己,一切都仿佛被倒转了时间沙漏,倒带播放。
银白色从寻安眼眸中褪去,掐好的术法也不得不作罢。
但他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寻安证实了一个推测。
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幕后之人的注视下,只要察觉到不对,就能随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应对策略。
寻安抬眸看向散发灼灼热气的烈阳,狠狠攥紧了手掌,无形的寒气萦绕在周身,冰冻了骄阳下无精打采的绿叶繁花。
他拂袖离去,残留的寒意让廊里的肖狭打了个冷颤,环视一圈后继续挥洒着手中的桑叶枝。
半刻钟后,肖狭离去。
前来打理院中绿植花卉的丫鬟拎起水壶正要浇水,却惊奇地发现叶片和花瓣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伸手摸去,还能感受到凉意。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起霜呢?”
她未想太多,按照平常的水量继续浇灌,等她走到肖狭曾洒过灰粉的地方时,打了个喷嚏。
“真是怪了,一会儿结霜,一会儿又打喷嚏。”
丫鬟嘟囔几句,揉了揉鼻子快步离开。
寻安行至中庭,大太太本焦头烂额地在庭中打转,一侧身,看见了悠哉悠哉的顾青。
她是又喜又怒,方才她去顾青屋中寻人,却没看见她的身影,随即乱了分寸。
“顾青呢?”
自是无人应她,大太太连忙派人去找,自己思绪万千,迈着步子赶去离偏院最近的一个大门。
本以为顾青是溜出去了,但守门的士兵一口否认,称今日并无人出入。
下人们找了一圈,全都回来禀报说没看见过顾青,问了所有守门的士兵也都回复说没有看见顾青的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顾青难不成长翅膀飞了?
大太太心里愈发不安,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丁点震动都能触发剧烈的喷发。
这时突然看见顾青风轻云淡地出现在她面前,无异于即将溺毙的落水者看见了一块浮木,是绝境中的希望。
“青青你去哪了!到处找你都找不见!可急死我了!”
大太太冲上前,满脸急色,语气不善,“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走吗!”
寻安轻轻地扫了她一眼,眼中的寒意让大太太瞬间如至冰窟,所有的焦虑怨恨不安都眨眼变成讳莫如深的恐惧。
大太太后撤了几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眼下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怎,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找我有事吗?”
大太太闻言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也不再纠结顾青方才去了何处。
“亦儿回来了,正在他屋里收拾东西呢,我这不想着赶紧知会你吗,谁知去了你屋里却没见着。”
寻安也懒得与她演戏了,直接了当地拆穿大太太的谎言。
“沈亦回来了?他不早就死了吗,尸体还躺在荒院的棺材里。”
大太太惊得脸色霎时苍白无血色,干笑几声,自欺欺人地说:“青青你胡说什么,亦儿就在东厢房好生着呢?你若不信,就随我一起去瞧瞧。”
正常人听见有人胡诌自己的孩子死了,第一反应都该是暴怒或是破口大骂。
大太太此等反应,就已经露出了马脚,令人心疑。
寻安自知大太太和肖狭又暗自密谋了诡计想要加害自己,但若不跟大太太走这一趟,怕是也会被幕后主谋强行走这段剧情。
“你既然笃定沈亦在东厢房,那便去一探究竟,只希望大太太找好了解释的说辞。”
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僵硬地走在前面带路。
她想不通顾青是如何知道沈亦已经死了的。
当时沈亦留洋回国,又染上了时疫一事府中上下都已知晓,但在医院病亡却是除了自己,大帅和那些人姨太太以及道长才清楚的。
其他人,都以为沈亦染病后又被送出了国,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真相。
大太太在心中仔细推敲,忽而灵光一现,想起了被她忽略的一个人。
彭全。
府上的老管事,从小看着沈亦长大,与他感情深厚。沈亦在医院的时候也是他不怕被传染,多去照料。
肯定是他在医院听见了肖道长和他们的谈话,得知了沈亦去世的事情。
怪不得那日顾青上门,自己问是何人,他支支吾吾地半天才回答。
大太太再起歹心。
等她解决了顾青,就送彭全一起上路。
第23章 作鸳鸯(7)倒V开始 闭上的房门后,……
寻安跟在大太太身后,前方不远处便是东厢房。
闭上的房门后,是险恶的人心。
东厢房内没有死而复生的沈亦,只有手捏符纸,蓄势待发的肖狭。
自大太太起了想要一劳永逸,趁早解决掉顾青的念头后,他们便合计了一个办法,以沈亦为诱饵,将顾青引来东厢房后一举拿下。
本以为事情会进展顺利,但肖狭在厢房中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大太太将人引来。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肖狭虽是有些心急,但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不会像大太太那般一丁点动静都能弄得自己方寸大乱,反正顾青一介女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
他指节敲在腰间的黑色木牌上,仍不见小鬼有反应,依旧缩在里面不敢动弹,愤懑地啐了一口,眼不见心不烦地摘下腰牌塞进怀中。
俗话说鬼怪要比道士更能注意到外界的局势变化,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亦或是碰上比自己强上几层的,都会如惊弓之鸟,藏的藏躲的躲,小鬼此时的状态有那么点相似。
可沈府上下除了自己,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算顾青那时一眼看见了小鬼的实体,也不至于将它吓成这样,到现在还不敢出来。
肖狭苦想不出结论,只能归结于小鬼能力不足,被大太太请来的一队阳气旺盛的列兵吓着了。
“真是枉费我花那么多心思培育你。”
埋怨中,肖狭听见了屋外传来了走动的脚步声。
他敛起飘散的思绪,侧身躲在旁边的屏风后。
“亦儿,你看谁来了?”
大太太推开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偷偷地看向了屏风的位置,咳了一声后侧身让寻安进来。
寻安见状露出一个嘲讽的淡笑,“怎么不见有人应你?”
大太太看顾青抬步进了屋内,也不跟她多费口舌,拉着她的手臂就往里面推,自己快步离开,将门从外面锁上。
“青青,你也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呢?”
她这时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自己放在了无辜的位面上,“你就当行善积德了,只要你们成了婚,咱们沈家就没事了。”
屋内没有动静,大太太附耳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想要推门进去,但转念一想,或许肖道长正在做法,万一她贸然进去,打断了道长作法,那可就麻烦了。
大太太不疑有它,自认为解决了一桩大事,噙着笑离开。
“我得去看看新人服做得怎么样了。”
寻安听着大太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侧头去看维持着举符纸动作的肖狭,甚是滑稽。
“若子母虫都在一人体内,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他取出子虫卵,在肖狭手背上一点,细长的口子便带着殷红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寻安强行催化了子虫卵,正要将子虫放在肖狭手背上的伤口处。
忽闻叮铃作响,一圈圈水波涟漪浮现在寻安面前,随后逐渐扩大,将寻安包裹进去。
“小丫头,别做无用功了,这是牛筋绳,别说你了,就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挣开。”
寻安被满目的涟漪迷乱了眼,等眼前的水波纹散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灵力也被封印了,面前是笑得肆意的肖狭。
“……”
寻安被游戏莫名其妙地自动走剧情的操作气得没了脾气,任由肖狭在哪自顾自地说话。
“可惜了你这幅好皮囊,”
肖狭伸手掠过寻安面颊,促狭一笑。
“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偏偏要是沈亦那个煞星的未婚妻,又偏偏八字如此相合,让我想放你一马都不行啊。”
寻安试着动了动嘴,发现能出声,“谎言多说几遍,连自己都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狭的神情不再那么张扬跋扈,看向寻安的眼神也收敛了些。
“我什么意思你自然清楚,你千方百计用尽手段,无非就是想用食魂子母虫来增长自己的攻力。”
这下肖狭是真的一改面色,恶狠狠地揪住寻安的衣领,“你怎么知道食魂子母虫的?”
见他不语,肖狭冷笑一声,“不说?没关系,知道也无妨,你又能做什么呢?”
肖狭手指按在寻安的心口处,“只要我唤醒了子虫,在你身上划一道口子,等子虫钻进你的身体里,就会一点点吃掉你的血肉,最后再吞掉你的灵魂。”
他轻声低语,“到那时候,你就只剩一副骨架,和沈亦做一对骷髅夫妻,哈哈哈哈。”
功力大涨就在眼前,肖狭眼中流溢着疯狂,“八字登对的冥婚新人简直就是十全大补汤啊,待我吸收了你们的魂魄,再用你们尸骨做七煞绝魂阵眼……东省就要易主了,也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的摸排布局。”
寻安一愣,突然心思复杂。
难怪此前肖狭在院中用桑叶枝挥洒一些用动物骨骸、内脏、鲜血以及属阴树类的汁液合成的粉末。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虽然清楚了它的成分,却并未深究,导致遗漏了这个关键点。
看来彭管事说的一个多月前家畜突然离奇死亡就是肖狭为布七煞绝魂阵所做的准备。
那沈宅上下浓郁的死气,食魂子母虫,冥婚新人的尸骨,都能说的通了,全都是为了七煞绝魂阵。
但此阵法失传已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也只是听酆都大帝谈起当年天、妖、佛三界争斗之事才对此阵法有所了解。
那时曾有仙者被妖族所控,走火入魔研制出了这一泯灭天伦的残忍阵法,害死了无数同袍。
后由一位鸿蒙尊神出手摧毁,格灭了那名入魔的仙者,将所有记载了此阵法的古籍全部焚毁。
如今他们这些年轻的仙神,把使得万神陨落的三界纷争都当成传说故事来听。
能如此清楚催动七煞绝魂阵需要何种材料,必定是对三界纷争有极深的了解,亦或者是参与了当年的战争。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年龄大阅历丰富的大神了,他们有必要跟自己这个小神过不去吗?
寻安现在细想起来,这游戏处处细节都告诉他,背后的设计者似乎与自己有很深的渊源。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众天界神寿偏高,与自己聊有交情的仙神,却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戏弄自己的样子。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在晌午之前处理掉你们。”
肖狭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寻安的衣领,拖着她向荒院走去。
“我带你去见见你亲爱的夫君。”
荒院门口把守的士兵被大太太提前吩咐去了别处站岗。
肖狭推开荒院里的屋门,看见满地碎裂的符纸先是一愣,随后惊慌失措地将寻安随手一扔,跑上前去查看。
“这,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肖狭不敢掀开棺材盖,沈亦乃无辜横死之人,亡魂本就带着极重的怨气,他又多次用符纸镇住沈亦不安分的魂魄,更是激怒了他。
现在小鬼躲着不出来,符纸也放在了房中未带在身上,他虽然还有一计杀招,但是为阵法运转所留,副作用极大,需得唤醒子母虫后方能减轻对自己的伤害。
眼下符纸被撕,一旦他揭开棺材盖,很有可能被沈亦所伤,更重要的是,棺材里的子虫被发现,肯定已经折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