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不远处,一群明显是在场众人瞩目中心的一伙人,看到秦不归这边热闹的动静。
一位相貌俊朗,爽朗阳光的少年定定的注视了秦不归数秒,对身边的朋友笑着道:“嘿,别琢磨了,我们去找救兵!”
那朋友放下手里费了老半天劲也搞不定的柴火堆,纳闷道:“什么救兵?”
少年嬉笑着拍了拍周围朋友的肩膀,走到秦不归身前,对他道:“你要去捡柴火生火对吗?介不介意带我们一起?”
四周围着秦不归的一群人笑嘻嘻的和少年打招呼:“白钱宇,你也来啦。”
“生火还不容易么,哥带你弄个火炬出来都没问题!”
白钱宇的人缘显然是极好,刚一走过来,周围学生们的气氛就明显热闹了好几个层次。
秦不归感受到体内的娄依忽然传递来一层又一层延绵不绝无法掩饰的羞涩与激动,眼中看向白钱宇的神情都被带动着不由自主的柔软了许多,接着又赶紧冷静了下来。
秦不归:“不要试图影响我!”
娄依:“……”他情不自禁。
狮子座亲眼看到白钱宇与娄依接触,当即气得牙齿咬碎,眼睛滚圆。
坐在地上忙得大汗淋漓的朋友对他说:“诶,那不是‘那个谁’吗?”
“他竟然主动去找‘low逼’了。”
low逼是这伙人给娄依取的谐音外号,丝毫不遮掩其侮辱性,却又很自然的出现在这群朋友之间口无遮拦嬉笑打闹的学生中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敏感神经。
“怎么样?过去吧?”这伙人知道其中关节,连忙和狮子座出主意。
“去!当然要去!”狮子座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朝着秦不归走去。
因为脸上难忍那愤怒的神色,他们过去之后,迅速引起了白钱宇的注意。
白钱宇见狮子座的眼神一直钉在秦不归身上,便道:“你们认识?”
狮子座习惯性的下意识道:“当然认识!这家伙性子孤僻,我们见没人愿意理他,这些年一直都给他做朋友!”
白钱宇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目光看向秦不归,白钱宇眼里浮现出了一丝丝的不解与疑惑:秦不归的看向这群人的目光太冷漠了,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多年的朋友。
果然,下一秒,秦不归嗤笑一声:“不认识,别和我乱套近乎。”
在人群聚集起来之前,秦不归便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这幅冷淡的模样。就算是方才帮助别人的时候,那态度也都是矜持的,优雅的,丝毫不显讨好与谦卑。此刻以他这气质,说这话说得实在说得是过于理所当然,不像是在恶意排挤人,却仍然充满了毫不遮掩的嫌弃。
四周学生全都忍不住发出了噗哧扑哧的嘲笑声,笑话狮子座过于自恋,狮子座当时气得脸都红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他颤抖的手指指着秦不归脑袋。
白钱宇皱了皱眉,对秦不归道:“我们走吧,别理这家伙。”
狮子座听后顿时急了。
娄依这low逼倒是无所谓,可白钱宇他不能不去接触啊。
这家伙的父母是他家公司的最大合作商,公司每年的收益百分之八十都是白家带来的。
狮子座爸妈费了好大的劲,才通过这次校外夏令营活动,根据这次的场地供应者,顺藤摸瓜查出了这白家的白,竟然就是白钱宇的白,两家的孩子不仅同龄,而且还是念得同一所学校!
如此套近乎的良机,狮子座怎么可能放弃。想起父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狮子座咬咬牙,跟在了白钱宇和秦不归的身后。
路上,白钱宇的目光忍不住朝着秦不归那边看。
这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远超同龄人少年那般镇定自信。一双眉眼总是淡淡的,好像世间万物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内,他矜贵,他冷淡,他随意的一句话,都让人忍不住侧着耳朵去仔细的聆听。
他似乎胸有成竹,懂得很多道理。他不疾不徐的做着事,不骄不躁,慢条斯理。优雅的举止光是看着都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享受。
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注意到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呢?白钱宇深感后悔。
那名总是生不起火来的学生向秦不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秦不归道:“看到那些松子球了吗。”
对方从地上捡起一枚松子,道:“这个?”
“松子球是个非常不错的天然燃料,就算是新手也能用一根火柴把它彻底点燃。”
于是那孩子乐呵呵的赶紧捡了一大堆松子,深怕别人抢走的模样引得周围一群同学迫切感十足,眼疾手快像捡金子般紧盯着地面埋头寻找,你打我闹倒是玩得开心。
狮子座四人脸色煞是难看。他们一点也不想跟着秦不归的指挥去做事,总觉得做了就输了,就低于娄依一等,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就是生个火而已,没了这东西谁还不生不起了似的。
这么想着,狮子座几人没有动,而是从树林里捡了一些木柴放在手里。
“这些松子球还没有完全张开,里面还有水分,没办法烧。”秦不归从白钱宇手里那把松子球里检出了几个扔掉,慢条斯理道:“再去捡一些细的树枝,要完全干燥的那种。”
狮子座等人默默翻了个白眼,腹诽不过就是一些木材,在那里装得自己好像很懂似的,神气什么!
秦不归好像天生就适合站在指挥者的地位去引领大家做事,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在场忙碌着捡柴火的学生们的中心,不疾不徐道:“没有彻底干燥的柴火会容易哑火,或者烧到一半突然爆开,捡了的话就直接丢掉吧。”
狮子座低头看着手里半干不干的木柴,表情扭曲了一下,咬着牙愣是不肯丢掉。
否则岂不是证明他要听娄依那家伙的吩咐?
他不想听从秦不归的指挥,其他学生可没有这个包袱。一群人挑挑拣拣,很快搜刮了森林外围里所有适合的木材,抱着一把把柴火的欢天喜地的簇拥着秦不归离开了森林。
秦不归就站在人群中间,要来了松子,在帐篷附近找了个远离草地的地方点燃。随手丢了一些细树枝搭在松子上,将它们搭成了类似于金字塔的形状。
一边做事,一边与周围人指点着道:“搭的时候不要把柴火放得太密集,这种事过犹不及,需要留出空间让空气流通。”
说完转身拿了个可以充当扇子的东西,对着小火堆轻轻扇了扇。火焰不一会儿便攀上了小树枝,眨眼间烧得旺盛无比。
周围学生齐齐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秦不归让人递来了大块的木柴放在上面,空手套白狼完成了自己的火堆,对周围人道:“这样就可以了,这些分量差不多够烧两个小时,接下来就轮到你们自己做了。”
学生们纷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跑到各自的场地去尝试着生火。不少人离开前还对秦不归说了好几声的谢谢,那喜滋滋的模样,无疑说明他们正充分享受着此次课外活动的乐趣。
这本是娄依曾经羡慕无比、却无法感受到的境遇,此刻他终于能近距离的接触到了,甚至是身处其中,成为这些孩子中的一员。
白钱宇几人做事都有些不务正业,为了尝试生火连帐篷也没来得及搭,这下哪里会放过秦不归这尊大神,赶紧搬来各自的行李,对着秦不归嬉皮笑脸的说着好话,求秦不归帮忙。
直接把秦不归帐篷周围的空地包了个圆不说,这下让想要提着行李过来,威胁命令秦不归给他们做事的狮子座又生气又火大,却根本没有下手的余地。
他们费了老半天劲,终于四个人合力把火堆点燃。坐在火堆边心满意足的休息,结果“咔嚓”一声,一根树枝从火焰中毫无征兆的从中断裂成了两截,一截留在原地,另一截力气极大的直接飞到了周围四人的面前,带着火焰的树枝躺在了狮子座的衣服上,眨眼间烧出了一个洞。
狮子座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蹦了起来。眼疾手快拍掉身上的火焰,骂骂咧咧又急又怕的同时,脑海里不经意闪过秦不归先前的话:“潮湿的木柴烧到一半会突然爆开”
心里简直被膈应的够呛,忍不住又把这笔账算在了那烦人的家伙身上,低骂一声:“操!”
越看衣服上的那个丑陋破洞就越觉得碍眼,狮子座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火气无处发泄的感觉,拿出手机,给娄依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的声音就在这片场地上接连不断的响起,宣泄着少年心中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怒火。
周围几人冷笑着目睹这一切,就等着看娄依倒霉,哭丧着脸和他们道歉求饶的画面。
父母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秦不归正在做菜。
菜当然是白钱宇父母提供的,这对不差钱的家长连场地、大楼、设备、人手都提供了,也不在乎这点食材的事。
秦不归的行李里,除了一些不会在这个地方显得很扎眼的高档货必备品外,其他很多东西其实是都没有的。
不是娄依做事马虎,准备不到那么细致的程度,而是这些东西如果要买高档名牌货的话价格太贵,一双巴掌那么大的烧火架,就一个铁片下面加了四个脚,售价都得一千多,工薪阶层的娄依父母根本舍不得买。所以秦不归刚才就直接在地上摆火堆了,远离草皮地的话也不会太危险。
至于买低档货凑合就更不可能了,那对势利眼的父母丢不起这个人,干脆就让儿子不要用,自己想办法对付。
往常没办法的娄依都是赔着笑脸找狮子座李朱然他们蹭着用的,作为回报娄依会帮那些人拎包、干点跑腿的杂活。
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也难免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里,就娄依的地位低人一等,很是自然的被他们当做狗腿使唤。
这次秦不归来了以后,虽然同样是做照顾人的帮忙角色。但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娄依为李朱然他们忙上忙下得不到一句感谢,秦不归却是被白钱宇他们笑嘻嘻的说尽好话,指点着帮他们把帐篷搭起来,顺便被他们邀请了一起使用工具。
立场与处境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所得到的尊敬也完全不是一样的。
白钱宇他们凑到桌子前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忙活到一半总忍不住叫秦不归过来帮他们看上一看,自得的问上一句我是不是做得很不错。
秦不归冷着一张脸,看着那被洗得破破烂烂的菜叶子,嫌弃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那伙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直了胸膛道:“我们是体育生!力气大没办法!”
说完洋洋自得地拍了拍强壮的胸肌,做了个骄傲的表情。
秦不归把这群人推开,自己动手上前将菜洗好,摆在砧板上。提起菜刀,快速简洁,手法专业的将那堆本来都要无法拯救的蔬菜切得好似艺术品般整齐划一。
利落的刀工当时就帅呆了一群从来没进过厨房的少年们的狗眼。
众人目瞪口呆道:“哇塞——”
“娄依你也太牛了吧!”
秦不归得意的勾了勾嘴角。这难得一见的少年意气看直了一旁站着的白钱宇的眼睛,嘴巴微张仿佛被勾走了魂魄。
他忍不住靠近秦不归,没事找事凑过去道:“那个……有什么我能做的?”
秦不归指了指一旁的小番茄与黄瓜,“把它们洗干净,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做一道蔬菜沙拉。”
从来都懒得做家务活的白钱宇,不知道怎么,突然对厨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即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率领一群损友们去打水洗菜。
终于没有人在一旁打扰,秦不归可以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他把切好的菜放进锅里,翻炒了两下后,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叮铃铃响了起来。
是父母的电话。
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抽空取出手机。接通电话后,一个“喂?”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那边刚刚受了一肚子气,被一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年纪的少年劈头盖脸骂了十几分钟、脸面丢尽的父母声音震天的怒吼道:“娄依!!你是不是想死啊?!”
秦不归把手机拉远:“……”
属于娄依那一部分的灵魂不断传来恐惧的,瑟瑟发抖的情绪,惹得秦不归皱了皱眉。
父母气得声音都在颤抖,破口大骂,“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工作,供你进那么好的学校读书,给你花的钱比你这辈子赚得都要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四周没人,秦不归就把手机点了个免提,按下了录音,随手放在一旁,把一面煎直金黄的豆腐用筷子翻了翻面,漫不经心地倒了点盐进去。
娄依:“……”他这新的人格好diao。
“让你给李总儿子搭个帐篷有那么难吗?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不高兴,你全都给我当耳旁风!”爸爸骂完了妈妈上场,二人气急败坏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不给娄依解释的机会,劈头盖脸的发泄着心里的情绪,像是在踢皮球一般把踢到自己身上的坏脾气全都扔到了儿子的身上。
“得罪了李总的儿子,我们丢了工作你就开心了是不是?我们没了工作,你吃什么?喝什么?整天就给我们添麻烦,一点好事也不做!欠你的?!”
察觉到秦不归那边好像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怯弱的道歉、不停的说对不起,甚至还有传来了炒菜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着,两位大人不敢置信道:“你在做什么?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