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过敏症状还没完全褪去,不能摘下氧气罩,而且要远离过敏源,避免二次伤害。”
李医生见他如此大胆妄为,连忙着急的制止道。
男人却看都不看一眼医护人员,他握着氧气罩,懒懒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多事,漫不经心的道:“死不了,你们先出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没看见,他的小庄都不自在了吗?
李医生被这位不怕死也不配合的病人气的脸都黑了,偏偏都不敢和这疯子大声说话,他紧张的看看仪器上的数字,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配合的走了出去。
在这里,没有人会违抗先生的命令。
哪怕他想死,大家也只能配合。
这就是沈云栖的威慑力与对手下人的掌控力。
很快,房间内的人走的一干二净,大门也被关上,卧室中再一次只剩下两个人。
沈云栖坐直身体,将手里的氧气罩丢了出去,同时轻描淡写的拔掉了手臂上的留置针,鲜血洒了出来,男人却只是拿出纸巾随便擦了擦,看都不看一眼。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你要干什么!”
庄九析吓了一跳,唰的后退两步,他坐在沙发上,下意识的抱住怀里的大尾巴,警惕的看着男人,一副炸毛的模样大喊道:“你别过来啊!老王八你敢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说着,他举起了推荐那毛绒蓬松火红色的大尾巴,那尾巴上的毛全都炸起来了,而且竖的高高的,一副被当做武器的模样威慑敌人。
沈云栖走下床来,他的腰间裹着毛巾,踩着鞋,注视着少年这副姿势,意味深长的评价道:“很漂亮。”
姿势很涩情;
尾巴很漂亮。
庄九析愣了愣,低头看看,才意识到这竖起来的大尾巴有点像不可描述的物体,顿时脸颊通红,慌手忙脚将尾巴放下来藏起来。
再抬头,却见男人已经打开了衣柜门。
他解开毛巾丢出去,露出修长的身体,肩宽腰细腿长,每一寸都是骨骼分明充满力量,却并不完美。
男人的后背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深紫的颜色从脊椎向下蔓延至腰间,几乎是丈量过的笔直,狰狞恐怖,触目惊心。
庄九析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整个人都愣住了,“你……”
他突然想到赵津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说,当年那场灭门之祸仅有年少的沈云栖一人活了下来,被发现时,身体几乎被斧头劈成两半,本不能存活,可他硬生生活了下来。
几乎劈成两半。
他本以为那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但是看到那条狰狞可怖的紫色疤痕时,庄九析却突然相信了。
那时刚满十七岁的沈云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简直不敢想象。
沈云栖拿起一件柔软的浴袍穿在身上,他脖颈上的过敏痕迹尚未褪去,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出滴滴血珠,男人却毫不在意,神情仍旧平静散漫,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损耗。
“你后背的伤……”
庄九析忍不住问:“就是他们说的,被斧头劈的吗?”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担心这个话题会激怒男人,连忙补充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沈云栖拉开椅子坐在他的旁边,竟毫不在意,只懒洋洋的回答道:“你是说我死全家那次吗,就是你想的那样。”
“……”
这劲爆的发言,让庄九析直接被噎的无言以对。
沈云栖撑着下颌,笑吟吟的看着他,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对别人不能说,对于已经知道我很多秘密的你而言,当然也是可以说的。”
“除了这个话题,你还想问什么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么温柔缠绵的话语啊,带着一股深情款款的意味,任谁被这种权势滔天、喜怒无常的疯子大佬如此特殊对待,都很难不动容。
但是庄九析可以。
从他断定眼前的男人不是活菩萨,而是危险的老王八开始,庄九析就再也不受他的蛊惑了。
他虎着脸,直言直语的道:“我只想知道,关于鬼哥和你们家的事情,你说过会给我全家福的!”
沈云栖诚恳的说:“可是我们家没有全家福,从来也没拍过。”
庄九析起身就要走。
沈云栖伸手去拦,“急什么……”
庄九析直接一低头,将毛绒绒的狐耳怼上去。
男人眼疾手快迅速避让,这才避免了现场二次过敏的厄运。
他倒是不怕过敏,可是一过敏就会脱力,然后任由庄九析大摇大摆的离开,自然得不偿失。
庄九析见状,挑衅的朝他一笑,仿佛在说你来啊,现在看谁怕谁!
沈云栖无奈的叹了口气,头一次反被制住,感受到那种对人无可奈何的受挫感,顿时好笑又好气。
他吃了瘪,只能避其锋芒,放下身段温和的解释:“别急,没有全家福不代表我帮不上你。”
庄九析冷笑一声,占据主导权,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现在轮到他拿捏老王八了!
互联网的不可说存在,整个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疯狗,如今被他拿捏的死死地!
他能不爽吗?
沈云栖坐了下来,露出无害的模样,也不敢再故弄玄虚,只能乖乖的解释:“我可以和你讲讲沈家近代以来的家庭成员组合,虽然没有照片,但也算有用吧?”
“那你说说看,我听听有没有用。”
庄九析也坐了下来。
沈云栖讲的很全面,也很可怕。
他是先从庄园开始讲的,荣深庄园的存在已有几百年历史,只是近两百年才落到沈家手里,而在那之前就有所谓的诅咒存在。
不,不是诅咒,而是献祭。
传说庄园的地下埋着一位邪神,只要有人自愿献祭,邪神就会庇佑庄园的主人,健康、富贵、权势等等,都可以做到。
但是,每一任都会有反噬,所以谁也住不长。
直到沈家入住。
庄九析听到这里,好奇的问:“沈家是发现了解决的办法吗?”
“当然不是,”
沈云栖慢悠悠的说:“沈家是发现比起献祭外人更有效率的办法了,就是让自家的嫡系血脉去做献祭,效果会更好,得到的也更多。”
“沈家是最会做买卖的商人,发现这一点后自然稳赚不赔,让嫡系多生孩子,然后从小培养洗脑,隔三差五扔出去献祭一个,岂不是妙哉?”
庄九析:“……”艹,这逻辑也是绝了!
然后,就听沈云栖轻描淡写的列出一连串的献祭名单,都是他有记忆起亲眼所见的牺牲品,每一个人每一个名字,分毫不差。
他在说,庄九析就拿出手机拼命地记,到最后一个名字说完,整个记事本上的文字竟已经满满当当。
全是牺牲品。
这数量,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么多人,哪个才是鬼哥?”
更别说,这还只是沈云栖出生后的名单,不过是献祭中的冰山一角。
庄九析低头看着手机,露出苦恼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张俊美的面容凑到了他面前。
他抬头,对上那张含笑的面孔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毛绒绒的狐耳怼过去。
沈云栖无奈后退,叹了口气道:“你可就会拿这个吓我。”
庄九析毫不客气的表示:“你不耍流氓就不会过敏。”
老王八沉思片刻,说:“还是很值的。”
庄九析:???
不等他炸毛,就听沈云栖悠悠的往下说:“挨个排查的确很麻烦,不过庄园的后院里应该会有族谱,你如果能找到的话,会方便很多。”
族谱?
可惜后院有磁场,他进去以后就会受到影响。
庄九析想了想,客气的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沈云栖笑眯眯的说:“我的诚意满满,能不能换来一点报酬呢?”
“可以!”
这一次,少年答的分外干脆。
沈云栖面露诧异,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少年低下头来,紧接着男人的手掌中便多了一抹毛绒滚烫的触感。
是……狐耳。
男人一愣,紧接着二次过敏的症状汹涌袭来,他的身体一个踉跄,无力的跌坐在沙发椅上。
再抬头,就见那过敏源已经麻利儿的换好的衣服,便顺利的将头顶的狐耳收了回去,变回人类的模样。
过敏源客客气气的对他又道了声谢,然后无情的转身就走:“再会啊,沈先生。”
沈云栖想拦,身体却已完全脱力,他发出一阵阵咳嗽声,用力的攥住手下的沙发,他向后一靠,闷闷的笑出声来。
竟然被摆了一道。
男人受此挫折,只觉得哭笑不得。庄九析这小崽子,真是相当的记仇。
-
庄九析换好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还不忘提醒他们去给沈云栖急救,趁这个慌乱之际迅速溜走。
后院进不去,得靠女鬼小姐姐帮忙。
但能不能成事还不一定,所以保险起见,为了找到族谱,庄九析还联系了原大师。
他点头那个“萨摩耶”、啊不,鸳鸯眼白猫猫的头像,诚恳的询问对方有没有不受后院磁场干扰,顺利进去的办法?
原白星:【办法是有的,但是我要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什么?这么夸张!
庄九析赶紧拒绝:【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原白星却很热情:【没事没事我来帮你,过两天我回家一趟,从我家格格手里偷点东西,就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因为回家很危险,所以我逃出来以后你必须收留我。】
【格格?】
【格格是我的冤大头工具人,但是因为他一直想阻止我开后宫,所以我最近都在避着他走,总之你得收留我,我才能去偷!】
庄九析心想,你这开后宫的爱好真是不符合现代价值观,但是为了找到族谱查到鬼哥的底细,他还是干脆的答应了对方:【没问题!】
两个不靠谱的家伙狼狈为奸,顺利达成合作。
第44章
为了尽快找到族谱,庄九析回去以后还拜托女鬼小姐姐帮忙,在后院找一找。
小姐姐如今腰若扶柳弱不禁风,简直比他做的纸片人还柔弱,娇娇怯怯的模样,一开口却是生猛的很:“庄先生放心,别说找族谱,就是让我把后院翻过来都没问题!”
拥有了美貌的小姐姐,感觉自己现在可以一个秒十个。
庄九析立刻面露敬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姐就这么冲进了后院,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墙那头传来恶鬼们抓狂的声音:“她怎么又来了!”
“还好还好,她没带喇叭来!”
“我靠离她远点,天天和外面那瘟神在一起,鬼知道她是不是也被传染了一身的瘟气!”
庄九析:“……”
他回到三楼,扒拉出电脑准备画画,但是一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觉得很诡异,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我家老祖宗除了是穷神以外,还会兼职做瘟神吗?”
“我觉得是你自己的体质有问题。”
鬼童冷冷的吐槽道:“起码你家老祖宗是穷神也不是什么狐狸吧,那你怎么长毛的?”
“爸爸天赋异禀,孽子你不应该高兴吗?”庄九析随口回了一句,一抬头,看着白有鳞别扭的小脸,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壳。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如果真如沈云栖所说,庄园内被束缚的鬼魂都是自杀的献祭者,那么白有鳞……
鬼童被他看得毛毛的,“喂,你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异?还有,你从回家以后整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出事了?”
庄九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隐瞒,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面对,他可不是喜欢单打独斗的苦情剧男主角,什么事都自己扛。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将沈云栖说的话都讲得出来。
白有鳞的脸立刻就黑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盼着腿,骂骂咧咧的嘟囔:“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庄九析担忧的看着他,想到好大儿的生前如此悲惨,他的声音不由温柔了下来,小心的问:“所以你到底怎么死的,也是被家族献祭……?”
“我们家哪有沈家那么变态!”
鬼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记得当时这里还是个书斋,我因为和堂兄斗气,就想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自己偷偷学习,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被坍塌的房顶给砸死了……”
庄九析:“……原来是个乌龙啊。”
白有鳞再次重温丢人的回忆,恼羞成怒道:“废话!你应该担心一下你的鬼哥到底是什么死的,我是意外死亡的,他们家那么变态,他大概率就是自杀的!”
“我不会自杀。”
伴随着酷寒的温度,嘶哑的嗓音淡淡响起,黑影悄无声秀的浮现。
鬼童背后说鬼坏话,遭遇现场抓包,秒怂。
“鬼哥,你都听到了!”庄九析朝他招招手,高兴的说:“只要能找到族谱,我们就能查到你的生前事了!”
小崽子乐极生悲,只觉得身形一个不稳,直接头朝下栽倒过去。
阴冷的黑影将他包裹在其中,一双森白的大手撑住他的肩膀,沉稳的将人拖了起来,固定回原来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