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沉默了一下，问道：“他的神经方面，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赵津被这魔王刺激的不轻，“应该是吧。”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突然对自己的老搭档说：“老李你知道吗，今天先生发疯时，我真的毫不怀疑，如果季围不是求饶求的那么狠，绝对会死在他手里的。”
　　李医生想了想，拿出本子，在大老板的病情表中打上一个加号。
　　病得更重了。
　　按照这个进度，他没死在晚上，也会把自己活活折腾死。
　　两个人的表情都更加浓重了。
　　突然，大门被打开，男人慵懒沙哑的嗓音传出来：“赵津，小财迷收下车了吗？”
　　好平静的语调……
　　赵津苦着脸走进去，说：“先生，庄九析拒绝了。”
　　里面传来似有若无的冷哼声。
　　赵津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沈云栖听完，第一个反应便是：“你说他在直播？”
　　“是，一开始直播卖凶宅便是幌子，不过他倒是很敬业，几乎很少休息，每天都在认真工作。”
　　沈云栖：“打开直播，让我看看。”
　　赵津怔了一下，迟疑道：“可是……那是荣深庄园……”
　　自沈云栖经历过灭门之后，就再也不曾回去的家，同时也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今天季围会被收拾的这么惨，完全就是因为这个话题。
　　赵秘书能不怕吗？
　　但是先生执意要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直播，全息投影。
　　伴随着画面映入眼帘，是被金玫瑰铺满的前院花园，庄九析似乎正坐在凉亭中画画，偶尔还能捕捉到凉风吹来的声音。
　　赵秘书惴惴不安的站在一边，随时做好面对先生二次发疯的准备，他小心的去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却见他神色平静，不见喜怒，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屏幕时眨都没眨，眼中蕴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半晌后，才能沈云栖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我小时候也经常坐在那里看书，他倒是会选个地方。”
　　赵津惊讶。
　　这还是先生第一次提及他的过往。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和庄九析聊天，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因，不可说肯定没安好心，庄庄拒绝就对了！】
　　【你说得倒轻巧，换成你自己，你能拒绝这种示好吗？】
　　【所以我庄不是凡人啊！】
　　【我更担心，不可说肯定没安好心，这种恐怖的男人说不定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庄庄呢……】
　　这些弹幕都在打暗号，沈云栖好奇的拿过手机，跟了一句：【不可说是谁？】
　　镜头前的庄九析捕捉到了这句话，随口说道：“我那个黑心的资本家老板。”
　　赵津的脸顿时绿了。
　　上一个季围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这小兔崽子怎么什么都敢说！
　　他生怕小崽子又惹毛沈云栖，落得与上一个人同样的下场，赶紧要给他解释，结果话没说出口，就听到先生低低的笑了出来。
　　沈云栖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和这种形容词都很有趣，他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打字：【你老板不是刚才给你送了一辆车吗，牌子不喜欢？】
　　弹幕顿时一片讨伐，笃定不可说必然是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决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庄九析牌复读机：“就是就是！”
　　作为被讨伐的当事人，沈云栖看着直播间笑的东倒西歪，“瞧瞧这警惕心，他和他那群亲友对我真了解，我太感动了。”
　　赵秘书：“……”
　　这到底是什么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沈云栖笑完之后，还特意给账号冲上了钱，然后砸了一个国宴。
　　所谓国宴，指的是十万元级别的打赏。
　　霎时间，整个直播间都被震到了。
　　少年吓得手里的笔都掉了，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战战兢兢的点开后台猛瞧了两眼，然后对着镜头笑颜如花，甜甜的说：
　　“谢谢用户141417896打赏的国宴，给金主爸爸比十万个心~”
　　【哇，我记得他的发言，他也在鄙视不可说，应该是和小庄同仇敌忾才会砸钱的！】
　　【庄啊你看，你虽然拒绝了资本家的车，但是马上就有金主砸钱安慰，喜事啊！】
　　沈云栖撑着下颌，愉悦的看着少年欢天喜地模样，转头对秘书说：“你瞧，前一刻还在骂我资本家，现在就甜甜的和我比心了，多好哄啊。”
　　他也是坏心眼，这个时候还无耻的发了一条弹幕：【没错，多骂骂沈云栖，我给你打赏更多。】
　　沈云栖三个字一出来，就会和谐成了***。
　　看来，就算是沈云栖本人来打字，他的名字也是照样会被和谐掉的。
　　不过大家都能get到他发的什么意思。
　　金主爸爸想听，庄九析自然卖力，当即慷慨激昂的骂起来自家大老板：“我￥%…………&&￥……………￥%………”
　　被骂的当事人心情颇为愉悦，一边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一边时不时的又发出去一个打赏，鼓励小庄同学骂的更用力点。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别人卖力骂自己的样子怎么可爱？
　　赵秘书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李医生一脸惊恐的指了指里面的笑声，小声的说：“什么情况？不是在生气吗，怎么又开心起来了？”
　　赵津指了指脑子，淡淡的说：“彻底精神失常了吧。”


第28章
　　庄九析骂了资本家一下午，净赚二十三万元。
　　不需要动脑，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张张嘴表达一下自己义愤填膺的情绪就可以，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无本生利啊！
　　当然，骂人也是讲究方式的，不能说脏话，只能从各个角度进行论证沈云栖有多差劲，他骂的最脏的一句话也就是……老王八。
　　嗯，因为这句老王八，庄九析收到了第二个国宴级别的打赏。
　　临下播前他的嗓子都哑了，还在对着榜一金主用户141417896深情告白：“我宣布，榜一数字大佬，从今以后就是我心目中唯一的活菩萨了！”
　　上一个假活菩萨下岗了！
　　榜一金主爸爸人狠话不多，砸完钱也只回复了一个笑脸。
　　俨然就是一个送钱的冤大头工具人。
　　-
　　在淘宝下单的电动车还要几天才能送到，当天傍晚，庄九析还是自己走下山去采购的。
　　好在，这趟出门他并不是要买大包小包的零食，而是电子产品。
　　庄抠门本来打算只给鬼哥买一个手机的，但是看了看今天的收入，还是一咬牙，也给自己换了新手机。
　　比较欣慰的是，最近因为经常上山下山，导致庄九析那战五渣的身体也被锻炼的健康了许多，嗯……比什么健身房游泳池管用多了。
　　夜色之下，他一路小跑回到了山上。
　　庄九析直接上楼。
　　鬼童一看见他就炸毛，色厉内荏的嚷嚷着：“你出去！”
　　“有鱼啊，你这孩子，咋还和爸爸记仇呢？”
　　庄九析熟练的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片，丢过去，“诺，连夜给你画出来的。”
　　“再说了，你们总说我瘟，上次那次能怪我吗？分明就是老王八故意坑我，爸爸也是受害者好吧？”
　　白有鳞狐疑的看着全新的小纸片，再看看眼前的人类，满脸警惕，还在担心他是不是又在算计自己。
　　庄九析耸了耸肩，也不着急劝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将两个手机包装拆开，又将自己旧手机的数据导入到其中一个新手机里面去。
　　他颠了颠手感，真不错。
　　鬼童见他心无旁骛的玩着手机，这才试探着将手伸向其中一张纸片，轻轻一碰，立刻就被拉了进去。
　　不多时，一张轻飘飘的小纸片落在了地上。
　　白有鳞爬起来跳了跳，脸上露出几分喜意，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又绷了起来，他板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忍住，凑到了人类旁边，悄悄探头。
　　庄九析正好开了一把游戏。
　　鬼童受到冷落，冷哼一声，鄙视的说：“你这种，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网瘾少年吧。”
　　“……”
　　庄九析无语的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这缺心眼的孽子，你爹还没欺负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找揍了？
　　他悠悠的说：“对啊，网瘾多香啊，算了，你连人类都不算，这些乐趣是不会懂得。”
　　白有鳞怒道：“我做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在我那个年代，孩子出生三岁早教，学骑马射猎礼仪、背诵四书五经，教养出来的个个都是顶尖的人才，谁会沉迷于这种虚幻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们那个时代没有游戏！”
　　“现在有也不可能沉迷！”
　　“不信你试试？”庄九析拿出被自己淘汰的旧手机，连上网，打开游戏递给他，一挑眉，“试试？”
　　白有鳞低头看看手机，抬头再看看人类挑衅的神情，愣住了。
　　“Timi~”游戏发出提醒声。
　　鬼童回过神来，底气颇足：“试试就试试！”
　　-
　　厉鬼先生从混沌中苏醒，身影逐渐浮现，还没看清眼前的画面，就听到耳边一阵嘈杂声，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他皱了皱眉，视线逐渐清晰，耳边的声音也愈发响亮，仔细辨别，便听到小崽子的声音在喊：
　　“鲁班你都0-20了，再这么菜你去单排吧，我带不动了！”
　　紧接着是鬼童愤怒的辨别声：“死20次能怪我吗？是你让我玩鲁班的，说可以尽快熟悉王者峡谷所有英雄的技能，合着就是因为那些英雄都喜欢杀鲁班！”
　　“说到底就是你自己菜，还什么三岁下棋五岁骑马的世家子弟，你连个游戏都打不好，辣鸡！”
　　厉鬼先生：“……”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一人一纸片，各自抱着一个手机，打游戏打得分外专注，非常激烈。
　　这小崽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分，现在连鬼被他带坏了。
　　空气的温度开始变化，两个网瘾少年也立刻就注意到了厉鬼先生的出现，鬼童本能的将手机丢了出去，虎着一张脸给自己找补：“是他怂恿我玩这种垃圾游戏的，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着，一副撇清关系的模样扭头就走。
　　庄九析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种傻儿子。
　　他拿出一个没拆封的新手机，献宝似的递到厉鬼先生面前，乐颠颠的说：“鬼哥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新手机，我们一起打游戏，不带这个菜鸡白有鱼！”
　　这话，他说的很顺口，但是听起来却……怪怪的。
　　厉鬼先生定定的注视着他，神情有些古怪。
　　白有鳞喃喃自语：“这口气怎么那么像是在说，我们夫妻俩去度蜜月，不要带上儿子这个电灯泡了……？呸呸呸，谁是你们儿子！”
　　庄九析也呸了一声，严肃的说：“你懂什么，我喊鬼哥是因为，他是咱们三个人之中唯一有可能会塑造成功的野王！难道你不想让鬼哥练好游戏，带着咱们俩大杀特杀吗？！”
　　想到这里这可能，小崽子就很激动。
　　本来好端端的人类美少年，因为情绪上头，脑袋上突然就bui的冒出一对火红色的狐耳来。
　　庄九析：“……”
　　他有些暴躁的揉了揉支棱起来的狐耳，“什么玩意儿这都是，不是说我们家是穷神血脉吗，怎么还时不时冒出一对狐耳呢？这东西除了卖萌有什么用？还不如我那可以瘟鬼的体质呢！”
　　时常被瘟的鬼童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厉鬼先生伸手捏了捏毛绒绒的狐耳，慢吞吞的说：“坐好，我给你梳顺。”
　　“好。”
　　庄九析很享受他身上那股冰冰凉凉的气息，立刻乖乖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然后一低头，将脑袋拱了过去，哼哼唧唧的道：
　　“鬼哥我跟你说，今天直播间来了一个新的活菩萨，不是沈云栖那种恶毒的老王八，他还因为我吐槽老王八给我打赏了好多钱呢！”
　　厉鬼先生一点点耐心的梳好耳根的绒毛，梳的又长又密服服帖帖，小崽子一生气，狐耳唰的就跟着动了起来。
　　霎时间，刚梳好的毛毛立刻炸起来。
　　男人慢吞吞的又给他梳顺了，这才顺眼许多，然后淡淡的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鬼哥敏锐！”
　　庄九析立刻竖起大拇指，说：“我其实也有点担心会不会是钓鱼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超管进房间警告我，明天不管榜一金主爸爸怎么逗我，我都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很容易出事！”
　　冰凉的温度顺着耳朵尖尖四处蔓延，小崽子顿时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又撒娇似的将脑袋往厉鬼先生怀里拱啊拱，身后的大尾巴也是不自觉的甩来甩去。
　　厉鬼先生眼睁睁看着刚梳好的毛毛又被拱乱了，顿时拧起了眉头。
　　半晌后，他慢吞吞的说：“我才被你锻炼出忍受聒噪的能力，就要被你逼出强迫症了。”
　　庄九析无辜抬头，说：“我不是故意的！”
　　这么一抬头，连头发都乱了。
　　厉鬼先生面无表情的伸手，将他的脑袋暴力压低，然后用梳子把头发与狐耳都梳的整整齐齐的。
　　庄九析这次学乖了，起码聒噪时不在摇头晃脑，但是这完全无法压制他兴奋的要与别人分享的心情：
　　“鬼哥，我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万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