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怎么能够和人类相提并论？
　　郁昭沉默不语，景曜虽然看不明白他的表情，但也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点什么东西，他挑眉说道：“不会吧，你自己都是人鱼，难道你自己也觉得自己比不上那群人类？你在想什么呢？”
　　景曜指着郁昭说道：“你自己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人鱼和人类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只是人类的一种形态罢了。”
　　郁昭声音低沉着说道：“一种形态？”
　　景曜点头，理所当然的应道：“当然，就像古时候的男人和女人，虫族联盟的雄虫和雌虫，哦对了你去过联盟吗，雄虫和雌虫体态和能力也有区别，但你能说雄虫就是和雌虫完全不同的生物吗？”
　　郁昭无法立刻说清这其中的区别，他只问道：“你有证据吗？”
　　这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被决定的事情，郁昭向来更讲求真相。
　　景曜继续说道：“人鱼从前原本就是拥有双腿的，原本也是和人类智力相当的，如果你
　　要证据，那么你知道人鱼公馆吗，帝国首都星最大的那座人鱼公馆，就在皇宫不远处那座。”
　　郁昭当然知道，他对那座人鱼公馆再熟悉不过，当初他被人暗算进行实验变成人鱼模样之后，就是被扔进了那座人鱼公馆当中。
　　那里有着他无数不堪的回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愿意再去想半点与那座人鱼公馆有关的事情。
　　但他向来不会逃避，关于那座人鱼公馆，他心里的确有着许多想要弄清楚的东西，他问道：“你说的那座人鱼公馆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曜说道：“如果你听说过很久以前的那个传说故事，那么你应该知道，那间人鱼公馆的深处有位沉睡的人鱼。”
　　这个故事几乎整个帝国大部分人都曾经听说过，郁昭当然也不例外，那并不是在他被改造成人鱼之后，而是在那之前，很早以前大概在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他就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人们总喜欢把现实编造成美好的故事用以哄骗年纪小的孩子，郁昭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个传说，“人鱼公馆的深处藏着世界上最美的人鱼，只有遇到真正爱他的人的亲吻他才能够苏醒”，这样的故事实在太像是古典书籍里所记载的童话。
　　直到现在，听到景曜说起这个，郁昭依然不觉得这样的故事真的存在。
　　景曜大概看出了郁昭的心思，主动说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说出来哄小孩的，虽然你的确是条六岁的小人鱼，但人鱼公馆的这位却是真实存在的，非但如此，而且就是因为这位，才有了我们现在的组织。”
　　郁昭不会忽略掉景曜话中的矛盾点：“你刚才说这个组织成立不过才三十年的时间，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关于那条沉睡人鱼的传说已经存在有三十多年的时间了。”
　　景曜挑眉道：“你说对了。”
　　看景曜打算继续解释，郁昭没有出声，等着对方的回答，景曜将话娓娓道来：“这个故事要说的话得说到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吧，那时候帝国因为某次意外，帝国的远征队伍在东方星系偶然发现了某处古老的墓穴，然后他们在那座巨大的墓穴里
　　面经历许多困难，死伤超过半数，最后终于顺利从里面走出来，并且带回了许多能源和天价的财宝，以及，一条沉睡的人鱼。”
　　郁昭毫不意外：“就是那条人鱼？”
　　景曜点头，不过蹙眉纠正道：“那位可是我们所有人鱼的祖宗辈人物，你小小年纪可不能这样说话，要让首领知道你对那位不敬，你可就完了。”
　　郁昭并不在意，催促道：“后来呢？”
　　景曜继续说道：“这个发现在当时是轰动整个帝国上层的，但平民们却并没有权力知道这些，你想想，无数年前留下的古墓，墓穴里面有足以用作在军事上的最好能源材料，还有多到无法数尽的财富，而这条人鱼作为墓穴的主人，他是活着的，只是陷入了沉睡，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曾经的帝国军部将领，郁昭对于帝国高层们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他几乎立即就猜测出了他们会有的反应：“这意味着如果能够把那条人鱼唤醒，他们或许还能够从人鱼的口中知道更多的秘密，得到更多的好处。”
　　郁昭点头：“不错，而且那位很美。”
　　这句话出口就足够让人想到许多东西，而郁昭看着景曜，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更多的东西。
　　他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在古堡战场里见到过的那条闪闪发光的人鱼。
　　景曜继续讲述道：“就像你所想的那样，帝国的那群家伙开始想办法要让那位醒过来，他们用了很多种办法，研究了很长的时间，起初一直没有成果，直到四十年前，那位终于在某次实验巧合之下醒过来了。当然那位醒来之后在当时的帝国又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郁昭并不意外：“因为帝国的高层发现那条人鱼他们没有办法掌控？”
　　景曜点头：“对，更重要的是那条人鱼才刚醒来，他就消失了。”
　　这的确是郁昭没有想到的：“消失？”
　　景曜看他略带差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我说让你不要小看人鱼，也不要小看自己，那位远比你想得要厉害，他醒来之后没有立刻就暴露自己，他在发觉不对之后就再次假装再次昏迷，接着他通过身侧研究员们的反应收集各种信息，察觉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所以他用了两
　　天的时间以精神力探测四周的环境，在做出周密的计划之后，他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下化出双腿，打晕了研究所的所有看守，破坏了这里的大部分监控和防御装置，最后逃了出来。”
　　光是听着景曜所说的这番话，郁昭几乎就能够想象当时的状况，以及其他人们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在所有人都认为人鱼只是生育工具，是柔弱的玩物，是没有头脑的小动物的时候。
　　有条人鱼踹翻了所有人，几乎捣毁了整座研究所，从火光里面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哭，我明明是日常小甜文为什么要写这么多背景介绍，你们等我明天就拐回去……


第25章
　　郁昭没有忘记景曜最开始说的话，他说过那条人鱼现在还在人鱼公馆的深处沉睡。
　　结局会变成这样，中间必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郁昭平静问道：“后来呢？”
　　景曜笑着说道：“那位在里面研究所之后，才打听出现在的人鱼不太对劲，因为据他所说，在很久以前他昏睡前的那个时代，人鱼和人类在智力上是没有区别的，所以他怀疑在这么多年当中，是有人在人鱼的基因里做了手脚，才让人鱼慢慢退化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他伪装成普通人类，给自己捏造了新的身份，边在帝国用新的身份适应环境，边试图寻找着让帝国其他人鱼恢复的办法。”
　　郁昭能够猜想到当时那人鱼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生活在帝国，一觉醒来已经不是从前的时代，也找不到能够对话的同类，除去他之外所有的人鱼都是智商低下的小傻子，他必然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孤独。
　　郁昭又问：“他最后找到办法了？”
　　景曜点头：“他在帝国以人鱼学院校医的身份生活几年之后，他终于通过实验成功唤醒了学院里一条人鱼的神智，并且能够化出双腿。那条人鱼的名字叫做巫虹，原本是学院里被抛弃人鱼的所生，从小就被养在学院里，从来没有认过主人也没有去过外面，他在被唤醒神智之前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很喜欢那位，后来醒来之后就认了那位当老师，开始跟着他学习东西，拯救和改变帝国更多的鱼人。”
　　这当然只是故事的开始。
　　接下来景曜所叙述的故事就远没有那么轻松了，巫虹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天才，他没有辜负他老师的期待，不管是任何知识，他都能够很快速的吸收掌握，他们帮助了当时那间人鱼学院里的大部分人鱼，被唤醒的人鱼们也跟随着他们一起努力试图改变人鱼的现状，那样的人鱼越来越多，很自然的他们就引起了帝国某些势力的注意。
　　景曜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郁昭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
　　“你现在所在的组织，就是这样成立而来的。”郁昭这话不是询问，只是陈述，但他仍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
　　样，那名从古代墓穴里被带回帝国的人鱼有这么强大，他后来怎么会又陷入昏睡？你们组织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是这副样子？”
　　他说话半点没有保留，也让景曜脸上的笑容渐渐苦涩起来，他摇头说道：“原本我们可以做到更多事情，但很可惜就在那段关键的时间里，那位大人他……”
　　郁昭不明他欲言又止的停顿，皱眉问道：“怎么了？”
　　景曜摊手语气不明地说道：“他怀孕了。”
　　这是郁昭根本没法料到的，他听景曜说了不少关于那条人鱼的故事，心目中已经把那条人鱼和“强者”划上了等号，却因此忘记了对方其实是条人鱼，身体内拥有着生殖腔，在大部分的时候都被当成是普通人类繁衍工具的人鱼。
　　郁昭知道人类和人鱼的后代都会继承人类全部的特征，而只有人鱼和人鱼的后代才会是人鱼，但在他看来景曜所说的那条人鱼却还是和其他人鱼有所区别的。
　　那么那条人鱼究竟是和谁拥有了后代，他最后产下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究竟是人，还是人鱼？
　　郁昭这么想自然也这么问了出来，景曜正要继续说下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悦悦慌慌张张游了过来：“不好啦不好啦！”
　　两条人鱼没再继续说下去，回头看着表情不怎么好的悦悦，郁昭懒得出声，而身边的景曜虽然没觉得悦悦能说出什么令人紧张的大事，却也还是非常配合假装关心的问道：“怎么啦悦悦？”
　　他边问边揉了揉悦悦的脑袋。
　　郁昭看着他的动作，回想起之前他似乎也是这么揉自己的脑袋用同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瞬间脸色变得微妙起来，有种自己和悦悦被划上了等号的感觉。
　　他盯着悦悦，看对方傻乎乎又没心机的样子，想不明白自己和对方究竟有哪点相似。
　　而在景曜的询问之下，悦悦终于支支吾吾地说道：“外面好像有人来了，说是来接虞鱼的，可是我以前没有见过他，他不是虞鱼原来那个主人。”
　　难为悦悦能够把这话说得清楚明白，郁昭问道：“不认识的人？来接我？”
　　算算时间现在也的确是平时虞荒临该来接他回去的时候了，但是今天来的竟然不是虞荒临，那
　　会是谁？
　　郁昭还没反应，景曜已经不满地说道：“你看我就说这群人类不可靠，你那个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实际上这种人肚子里的坏水才最多，我老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郁昭：“……”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很没道理，但巧合的是还真被他给说中了，虞荒临肚子里的确不知道究竟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既然有人来找，那么当然要看看对方究竟是谁，郁昭往水面游去，景曜似乎在短短谈话的时间里就已经把郁昭当成了自己罩着的宝宝人鱼，听到这里立刻就表示要和他一起上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过他们还没游出水面，才隐约能够看清水面上的那道身影，景曜就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整条鱼忽然怔住，然后掉转身开始重新往水底游去。
　　郁昭回头看他，因为他的异样而稍有警觉：“你怎么了？”
　　景曜回头没看郁昭，却又看了眼水边站着的那道模糊身影，摇头匆匆道：“没事，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你自己去见他吧！是我想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说着还没等郁昭再问，已经再度潜回了水底，只留给郁昭一道背影。
　　郁昭狐疑地看着景曜，他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这套说辞，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景曜或许认识这个来接他的人，而从他刚才的话来说，这个人应该不算是什么危险的人物，不然景曜也不会这么放心。
　　那么对方算是景曜的什么人，竟然让他闪躲害怕成这样？
　　郁昭没再接着想下去，他浮出水面，很快就看清了那个据说代替虞荒临来接他离开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跟虞荒临差不多的年纪，不过相较于虞荒临随时都认真严谨的模样，这个人显得要随性许多，他穿着的是军装，里面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外面的外套却非常随性的披着，半长的头发散在脸颊边，看起来十分散漫。
　　虽然他看起来应该是散漫惯了的模样，但郁昭仍然能够看出，他应该是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眼下带着明显的黑青，身上也沾着仆仆风尘，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赶过来找他了。
　　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
　　虞荒临对于他的事情向来都是亲力亲为，不会假手他人，如果这个人是被虞荒临找来的，那么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才对。
　　郁昭半身浸在水里，抬头打量着水边的人，没有刻意隐藏眼底的戒备，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无知小人鱼的人设，他从前作为帝国统帅不能把心情写在脸上，现在却反倒需要把所有的东西往脸上写。
　　对方任由郁昭打量，被他望了半天还忍不住笑出来：“你好，我叫尹燕，虞荒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