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楼,就是把五楼封在符咒和结界里,除了特定的人外谁都进不去。
蔺辛微微颔首:“好。”
他送温融陆岐离开,再回来时,直直撞上几双滚烫的眼睛。
“小路怎么样了?”陆吾问。
“不能算好。”蔺辛把路濯失明的事告诉他们,几个人一听就惊了。
“失明?!”
惊的人除了客栈几个人外,还有几秒前刚从外面走进来的穷奇。
他在外面待了几天,煞意刚定就往客栈赶,想和可爱的小崽崽见面,结果刚进来就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坏消息。
“我去看看路崽。”穷奇说,说着就要往楼上走,其他几人也有这样的意思,却被蔺辛拦住了。
“别去,小路多温柔的崽,就算心里害怕,看到你们也会说没关系,没必要过去让他强颜欢笑。”
几个人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丧里丧气的退了回来。
蔺辛瞥他们一眼,继续说:“然后五楼我们得封一下,封楼的事我给周彦修和贺长乐说了,他们没有意见。”
五楼除了路濯陆封识外,还有周彦修和贺长乐,前者是和辟邪同出一脉的瑞兽,不会受烛龙的煞意侵蚀,后者本来就是只小宅海豹,再加上现在有了男朋友,只想和男朋友窝在房间里面谈恋爱,半年不出门都没问题。
五楼人少比较好搞,要是在三楼和四楼,封楼层的话都不知道让妖怪们住到哪里去。
这是蔺辛这一天里唯一感到宽慰的事情。
“五点之前把五楼封上,往后除了我们谁都不许上去,稍后我列张表,大家轮流上去照顾小路和陆先生。”
“我呢我呢?”穷奇问。
“你当然不行。”小蔺道长瞥他一眼,“先别说你不在客栈上班,不能说是纯纯粹粹的自己人,就说你这一身凶性,上五楼被陆先生的煞意一带我们还得分心去抓你,你自己说烦不烦。”
这事穷奇心虚,毕竟之前撞毁客栈的钱他还没赔,但见不到幼崽,穷奇先生心里还是有点不快乐,想了想。
“你看看你,也是修行好多年的道长了,连煞意都不会清,还要小崽崽受罪,是不是得好好反省一下?”
小蔺道长在怼人这种事上怎么可能会输,闻言冷笑一声:“我修的是杀戮道,镇煞救人的不怎么会,但诅咒和符杀很是精通。”
“你要不要试一下?”
穷奇:“……”
大猫先生很理智的选择了沉默,并且躲到杨戬身后,避开了小蔺道长的深渊凝视。
小猫咪又没什么坏心思,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嗷?
穷奇:[猫猫·绿茶发言].jpg
第63章 来到客栈的第063天
小蔺道长并不想理会这只凶兽的茶艺师行为,噫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几个人:“封楼要用不少符纸,我那里的朱砂不够用,叽叽和喳喳去买一下,其他人和我去五楼设结界。”
叽叽和喳喳应了一声,扑棱起翅膀离开了客栈,其余几个人把设结界要用的朱砂符纸毛笔拿好,随着蔺辛一起上了五楼。
只是个禁止进出的结界,正常来说小道长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符纸朱砂都不需要,但涉及到烛龙,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谨慎谨慎再谨慎一些。
而且他们往后要上去照顾路濯和陆封识,得在结界设立的时候把自己的印记留在上面,否则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结界挡住。
几个人在楼上忙碌,穷奇自己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跟了上去。
“小掌柜,要不要帮忙?”看到他们在忙,大猫猫很热心地举起了爪爪。
“其实是想借机把自己的印记留下来,好让你以后能偷偷溜上来吧?”蔺辛一语道出穷奇的小心思,“给你说想都别想,不听话的话我直接给你上个桃花咒,让你一辈子都是单身大猫。”
已经单身了几千年的穷奇猫猫:???
杀人诛心啊!
看着挺温和挺清俊一小道长,心居然如此狠毒!
穷奇当然不想一辈子单身,闻言再次机智选择退让:“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好了,小掌柜加油杨戬加油小顾先生加油,我会在精神上给你们帮忙的。”
油嘴滑舌。
蔺辛瞥他一眼,没理,用毛笔蘸了朱砂开始画阵符,除了围绕五楼的大结界之外,楼梯处窗户和四面的墙壁上都要再设小结界,不给外来者一点侵扰的机会。
几个人认认真真画阵符,没人说话,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穷奇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但也不想走,半晌,选了个角落坐下,抱着自己的尾巴开始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小路怎么样了,好想过去看看他啊……然后再揉一揉,给他一个安慰的抱抱。”
“咦呜呜咦小崽崽一定很慌很害怕,想想我都难受,心疼死了。”
“他这失明恢复一下得几天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崽崽好得快一点?”
“我们幼崽一个人在房间不会偷偷哭吧?”
“……”
大猫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蔺辛听着烦,皱眉看他:“停,你烦不烦?你以为小路是你?随便遇到点事就要哭哭啼啼,知道的人清楚你是穷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水做的。”
很少有人知道,凶兽穷奇其实是个泪点很低的小哭包,看个小故事都能哭到快昏过去的那种。
“你别乱说话。”穷奇的耳尖悄悄红了,“我那是感性,看东西比较有代入感而已……而且我也没哭过,是你看错了。”
爱哭这种事,穷奇是不可能承认的。
这要承认了,他穷凶恶极的人设岂不是分分钟就要崩?那他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怎么威慑外面那些妖怪?
大猫一本正经否定,表情超认真,蔺辛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是么?”
知道小蔺道长手里握着自己不少黑历史,穷奇尾巴垂下,不敢和他硬来,闻言没应声,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这个……烛龙怎么样了?”
怂猫。
蔺辛心里指指点点,但没落大猫的面子:“煞意反噬昏迷中,苏醒时间未知,但身上的煞意和煞雾已经控制住了,应该不会继续恶化。”
“那就好那就好。”穷奇说。
这句话过后,他终于安静下来,抱着尾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了。
烦人的声音消失,蔺辛也不再怼他,转身继续画阵符。
时间一分一秒走,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
所有阵符画完,只差留下印记后开启,几个人放下笔,继续等了几分钟,叽叽和喳喳也回来了,身上各自背着一个小木箱,里面都是朱砂。
蔺辛要用他们画符阵,符阵是覆在结界之外的第二层屏障,算是预警防御系统。
陆吾搬来一张小木桌,和其余几个人一起看蔺辛画符,这种事小蔺道长熟练得很,手下行云流水,一套符阵画下来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可以了,来吧。”蔺辛拿出八卦盘,“叽叽喳喳主位西和北,杨戬九章东和南,陆吾西南,我西北。”
顾九章皱眉:“东南和东北这两个方位怎么办?”
“小路在东南,东北的话……”
穷奇抓住机会:“你看我怎么样?”
然而小蔺道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垂手烧了张符纸,符纸燃尽后,楼层的温度骤然降低,几秒后,一个人出现在蔺辛身边,一身玄衣,眉目深邃。
是应戮行。
穷奇:“……”
行吧。
单身大猫不配呗。
大猫先生心里哼哼唧唧,别开眼不想看。
那边几个人在阵符上站好,同时抬手按上结界,淡金色的光点从指尖和结界相连之处浮现出来,朝四周散去,一点点把楼层笼在了里面,窗户和四面墙壁上的结界受到感应,随之亮起耀眼的暖光,淡金和暖白的光点缠绕在一起,把那层淡薄的煞雾又压下去一些。
结界开启,几个人退出结界,小道长手指一勾,木桌上的符纸无风自动,围着结界环绕几圈后,最后定在了结界上,遥遥看去仿佛是镶在了里面。
结界和符阵上都蕴着淡淡的金光,温暖而美丽。
“好了。”
蔺辛把朱砂盒子盖上,说:“差不多先这样,照顾小路和陆先生的轮班表我回房间就列……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穷奇再次举爪:“我有。”
蔺辛觉得这只大猫今天真的有点烦,怼他:“你都没参与,能有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有,小道长怎么还看不起人呢?”穷奇不满地控诉一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同样是煞意反噬,你们说……烛龙会有可能像我之前那样被反噬回幼年期吗?”
刚才在角落坐着沉默的时候,穷奇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觉得很是期待。
幼年期的陆先生……也就是小龙崽。
几个人沉默下来。
怎么办?想一想……他们还真的蛮想看的。
众人:[激动的搓手手].jpg
……
这边几个人想象着陆封识化身小龙崽的模样,另一边,路濯抱着小球坐在卧室里,整个人崩得紧紧的,有些无措。
世界昏昏沉沉,什么都看不到,即便知道过几天就能好,路濯也不可能一丁点慌张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握着那只小球,不久,听到几声翅膀扑棱的声音,梦魇飞过来落在他肩上,低头蹭蹭他的颈窝:“小路小路,别害怕,我来陪你啦。”
他是梦魇,对别人的情绪敏感,也能感知心境,当然懂路濯现在的害怕和慌张。
“谢谢小魇。”路濯揉了揉他的翅膀,轻声说,“你能带我出去一下吗?我想去看看陆先生。”
“还是别去了吧?”鸦鸦不太放心,“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不小心磕到撞到了怎么办呀?”
“我走慢点,应该可以的。”
梦魇以前很少和族群以外的人相处,不太会拒绝别人,看幼崽执意想去,犹豫几分钟后还是答应了:“那好吧,你等我一下呀。”
梦魇拍着翅膀飞出去,用雾气把尖锐的物体和边边角角包了起来,这样即便路濯撞上去也不会觉得疼。
做完这些,鸦鸦重新回到路濯身边,扬起翅膀用翅膀尖尖戳了戳他的手:“小路,你的手往前一点,抓住我这边翅膀,我带你过去。”
路濯依言握住他的翅膀,梦魇飞起来,引着他往外面走,
因为只有一边翅膀能用,鸦鸦飞得很艰难,一路上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把路濯带了过去。
“小路,到了。”
梦魇扑扇翅膀:“前面是陆先生的床,你往前走一点点就能碰到了。”
路濯依着他的话向前,果然碰到了床的边缘,他俯身,手沿着床单一点点往前探,很快碰到了陆封识的手。
温度滚烫炽热,仿佛燃着烈火。
体温和之前相比好像一点都没降。
路濯有些担心,问梦魇:“陆先生看起来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鸦鸦说,“人看起来很苍白,还有……陆先生好像在做噩梦,这个梦给我的感觉很不妙,暴戾阴冷压抑,在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平时我遇到这种都不敢进去的。”
那种崩溃到极点的梦境,就算他是梦魇,稍有不慎也会迷失在里面。
闻言,路濯更担心了,手指往上移到陆封识眉心,轻轻覆了上去。
还是这样眉头紧皱的模样。
到底是梦到了什么呢?
……
梦魇说错了。
陆封识此刻看到的不是噩梦,走进霍山后,时空仿佛穿梭,他进到的不是霍山,而是重新回到了他和辟邪在山巅看日出的时候。
这个时候离日出已经过了两刻钟,日光明媚,暖暖的撒在两个人身上。
陆封识睁开眼睛,偏头看睡在他尾巴上的辟邪,不久,辟邪也醒了。
看到陆封识看他,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欢欢喜喜的朝他笑了一下。
“看我做什么呀,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有点喜欢我了?”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我要是不知所谓,那你就是不解风情。”辟邪哼哼唧唧,“算了,不和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说这些,天真暖啊,看来后面的一段时间都会是晴天。”
他说的没错。
之后几天天蓝日暖,云都比从前温柔了几分,辟邪也越来越能闹,整天带着陆封识在山里到处玩到处逛。
这样连着过了五六天,这天,两个人在山顶看完黄昏日落,辟邪偏头看陆封识,在沉沉暮色里缓缓对他笑了笑。
“烛龙……我要走啦。”
这是辟邪来山上借住的第十七天。
陆封识在钟山上待了几千年,见惯了人来人往,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在听到辟邪说出走这个词的瞬间,他感觉心上一窒,情绪突然之间有些低落。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无情无欲的烛龙,并不懂这种情绪其实就是眷恋和舍不得。
他垂眼,眉目淡淡:“为何要走?”
“来的时候本来就说只是在山中借住几日,这都已经快二十天了,扰你这么久,也是时候走了。”
“几日几月几年,在我眼中并无区别。”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啦。”辟邪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是我家那边出了一些事,我必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