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之嚣张,完全看不出当初就是他一眼也没看,直接签了合同的,结果被坑的。
荣涅把编剧转达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就被气鼓鼓的猫祖宗从车上踹了下来。
猫祖宗把车窗摇下来:“你自己打车回去,我暂时不想和你共处一室。”
荣涅:“……”
不和讨人厌的经纪人共处一室的方法只有一个,猫祖宗顺着窗户爬进了顾黎戈的公寓。
不到下班时间,顾黎戈是不会回来了,他可以安静的待在这里。
翻窗进来时,他不小心摔到了一盆植株里,猫猫形状不好洗毛毛,他就变成人,临时从顾黎戈衣柜里捞了套衣服换上,去盥洗室洗小肉垫。
砰。
外面突然传来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正在偷摸洗爪爪的余扶寒被吓了一跳,谨慎的探头出来看。
刚刚他摔进去的花盆从柜子上摔了下来,泥土和里头栽种的绿植破开,干净的地板上瞬间散开一堆脏污。
余扶寒噔噔噔跑过去看了看。
陶瓷花盆碎的很彻底,东一片西一片,没碎开的瓷块上也有皲裂的纹路。
完全拼不起来了。
闯祸的余扶寒垫着光脚,尽量不踩到泥土,小心的在花盆旁边蹲下来,伸手努力扶了扶。
砰。
被他扶起来的哪块摇摇晃晃的支撑几秒,又倒了下去。
余扶寒:“……”
他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
先是被荣涅坑,然后又想起了一直杳无音信的小铲屎官,接着跑来清净片刻,还不小心摔碎了个花盆。
他边想边祈祷,希望不要很贵,不然他真的赔不起。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声线是华丽的,嗓音微微喑哑的低沉,像大提琴的琴弦拨动,从指尖倾泄出的乐声,在寂静的室内陡然响起。
余扶寒身子一僵。
顾黎戈怎么在这儿?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完了,他打坏了人家的花盆,还被逮了个当场。
“你是谁?转过来。”
余扶寒僵硬的转过头,干巴巴道:“……嗨。”
顾黎戈微微眯起眼睛:“余扶寒?”
连客客气气的余先生都不叫了,绝对生气了。
他的视线从余扶寒僵硬的脸上,移到他身后摔碎的花盆上。
“你……”
余扶寒楞楞的跟着重复:“啊,我?”
顾黎戈:“你在做什么?花盆怎么碎了?你怎么进来的?”
质问三连。
余扶寒余光瞥到他进来时打开的窗户,灵机一动,磕磕绊绊的解释道:“我来找余鱼!嗯……他跑了,我出来找他,结果看见、看见他打开了你公寓的门,然后……”
他顿了顿,绞尽脑汁圆谎:“然后进来就发现余鱼打碎了花盆。”
余扶寒在心里捏了把汗,悄悄松了口气。
他可真厉害,临危不乱,还能随机应变出这样的谎话。
简直是完美的谎话,顾黎戈一定不会怀疑的。
一定。
……希望他不要怀疑。
余扶寒根本不敢对上顾黎戈的视线,脚尖悄悄在冰凉的地板上垫起来,远离泥土。
顾黎戈的视线黑沉沉的,开口问:“猫呢?”
余扶寒脑子空白了一瞬。
猫?什么猫?猫哪儿去了?他怎么知道?
他茫然了一瞬才想起来,猫说的是自己。
对呀,他说他是追着猫进来的,猫还打碎了花盆,可是现在就他一个人,猫在哪儿?
余扶寒下意识移开视线,“猫,嗯……猫跑了!他打碎花盆就从窗户那里又跑出去了,就是窗户那边。”
顾黎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的瞳孔漆黑如墨,丝毫光亮都映射不进去,像风雨欲来前的天空,积压着满满的灰云,阴翳、晦暗,好像再大的暴风雨也无法洗刷掉那双眼里的黑暗。
气氛诡异的沉默片刻,他转身,脚步声远去,随后又响起。
啪。
一双拖鞋被丢到余扶寒面前。
“穿上。”
余扶寒看了看那双尺码大一些的毛绒拖鞋,心虚没说话,乖乖穿上了。
顾黎戈去书房拿了遗落的文件,又出门去了。
他只留了句话,“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揭过去了。
余扶寒有些不可置信,盯着顾黎戈的背影,琥珀色的瞳孔里浮出狐疑。
他真的不追究了?也没有怀疑什么?
余扶寒下意识不愿去想某个可能性,把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精湛的演技,瞄了眼地上的脏乱差,刚退下去一点的心虚又成倍翻涌起来。
他用脚趾踩了踩暖和的毛绒拖鞋,拿了干净的扫把把土和花扫了。
想了想,他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小花盆,把土和绿植装进去,放回原位,才目不斜视的溜了。
顾黎戈回来时第一眼瞥见的,就是窗边焉焉的绿植。
罪魁祸首乱七八糟胡搞了一通,地上的尘土都没扫干净,缝隙里还有些微,绿植换了个很小的花盆,被胡乱埋了进去,瞧着平白有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顾黎戈低头看着那盆植株。
他一点都不相信余扶寒说的话。
那小骗子演戏很好,真到了撒谎的时候,又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连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这件事都忘了。
顾黎戈早上出门时忘带了文件,下午回来拿了一趟,没想到在客厅逮到了一个……意图不轨的人?
他说是猫做的,脸上的心虚都快溢出来了,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讲话也结巴。
问他猫在哪儿,他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又掩饰的开口解释。
顾黎戈对撒谎的人,容忍度一般为零。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在他面前漏洞百出,被他戳穿后手忙脚乱补充的样子可笑又狼狈。
头一次,他没有戳穿一个人谎话。
顾黎戈很好奇,他这样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22章
余扶寒经过荣涅提醒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他懵了一瞬,猛然发觉顾黎戈没有指出他的漏洞。
余扶寒用小脑袋瓜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值得对方图的。又心大的丢开了这个疑问。
不过想想他还是有点心虚,变成猫猫又去钻了顾黎戈的窗户。
顾黎戈笔记本前,他跑过去,讨好的把小脑袋送到他手下,让他尽情摸。
顾黎戈的手搭上他的脑袋,若有似无的抚摸着。
余扶寒见他目光不离屏幕,一咬牙,下了狠心,主动奉献出从来不让摸的小肚皮,还用两只肉球球做成的爪爪抱住他一根手指,在他手上蹭了蹭。
“喵——”
他撒娇似的拖长声音叫了声。
他看视频里那位人类都无法抗拒他们小猫咪的撒娇,顾黎戈肯定也吃这一套!
余猫猫猜的不错。
他今天一反常态的粘人,顾黎戈松开鼠标,望向他时,黢黑的眼中又带了丝丝缕缕散开的笑意。
他点了点猫鼻子前面一小块白色,“今天这么乖?”
余扶寒:“我本来就可乖!”
他的喵喵叫有些着急,顾黎戈静下来思索了片刻,才猜测着他的意思,道:“乖小鱼是在赞同我说的话吗?”
余猫猫的小脑袋上下晃动。
顾黎戈眉眼又染了笑意,把他捧起来,用鼻尖蹭蹭他柔软的毛毛,“乖小鱼,真乖。”
他一笑起来,就不是那种沉甸甸让人惊恐的样子了,余猫猫短暂的放下戒心,在他掌心打滚撒娇。
顾黎戈更加受用,微弯的唇角就没平下来过。
余扶寒坐起来,拍了拍他的手掌心:“我打碎你花盆的事,你不会再计较了对吗?”
顾黎戈听不懂他说什么,捧着这一团正襟危坐的毛团子,“嗯?”
余扶寒假装他同意了。
余扶寒:“你不会再怀疑我了对不对?”
顾黎戈又是轻轻“嗯”了声。
余扶寒问了几个问题,通通装作他答应了,接着在他手上趴下,把瘪瘪的小肚皮给他感受。
猫猫担惊受怕的都吃不下饭!
都饿瘦了!
感受到他憋平的小肚子,顾黎戈微微蹙眉,“饿了?”
余猫猫使劲喵喵叫,接着就被他抱去了厨房,心安理得的开始啃小鱼干。
世上还会有比他更聪明的猫猫吗?
不会!:
月中旬,《离歌》剧组热热闹闹的开机了,那天的微博几乎都被相关话题屠榜了,只放了定妆照的官方账号下面热热闹闹的一片,微博热搜也飞速窜了上去。
#《离歌》剧组开机,快来看看有没有你们的爱豆吧!#
【有哥哥!有哥哥!啊啊啊啊哥哥和王导合作了!恭喜哥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我的女神演电影,彩彩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一出来就是这么爆炸的消息,彩彩冲!】【王导的阵容一如既往的恐怖,两个影帝,一个国内老牌,一个专拍文艺片,当红流量巨星余扶寒,国民女神闻彩,还有近来爆火的小少年男团的实力担当,好期待啊。】【彩彩姐姐!余哥!小正太我也可以!跪求剧组多放点照片!】【妈妈问我为什么对着屏幕鸡叫,我说因为爱情。】【看了下故事简介,感觉是偏无聊的古装片?估计又是冲着拿奖去的。】【和小姐妹已经约好了,到时候包场去影院看!】外界讨论的如火如荼,《离歌》剧组的开机仪式顺利完成,隔天便开始拍摄。
余扶寒彻底开始忙了起来,《离歌》要赶新春贺岁档申报上映,他们只有半年的拍摄周期。
如果是普通电影,半年绰绰有余,但王导的电影不这样,他严格到了每一个镜头都要亲自监督,不断的精益求精。
白天到处跑来跑去,晚上回去还要应付顾黎戈,余扶寒很长一段时间,从窗户进去公寓后,吃完小鱼干都是倒头就睡,天亮了又哒哒哒跑走,赶到剧组去。
他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剧组离公寓这边有半小时的车程,影视基地附近有酒店,剧组的人员都下榻在那里。
但他要回来安抚顾黎戈。
余扶寒有几次都想直接旷工了。
想想当初签的合同上的违约金,他又怂怂的屈服,每天在两者之间奔波。
情况一直持续到顾黎戈要来探班。
《离歌》剧组的投资人之一是顾氏集团,占比很高,他作为投资人来探班理所应当。
顾黎戈是中午来的。
余扶寒两班倒拍了一个周,正在化妆间打瞌睡,荣涅给他请了假,几位主演都去了聚餐,他睡了个饱,下午又是生龙活虎的小猫咪。
“高兴什么,顾黎戈还没走。”趁他刚睡醒,荣涅给他泼冷水。
余扶寒脸上的笑淡下来,不高兴皱眉,“他怎么还在这儿,其他投资人都走了,他留下来干什么?”
荣涅:“这我上哪儿知道,睡够了就起来,接下来的一场戏很重要,王导怕你状态不好影响了,不然你也请不到假。”
余扶寒点点头,拿过厚厚的一沓剧本温习。
接下来半天的戏份的确很重要。
因为严格来说,那是他饰演的第二个重要角色,李清风第一次出场。
余扶寒刚拿到剧本的那段时间,看完之后着实被震惊到了。
不止他,剧组其他几位主演也一样,那几天《离歌》群里面都在说一句话——编剧事了拂衣去,剧本深藏功与名。
开拍前两分钟,余扶寒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找到了顾黎戈。
两条长腿交叠,姿态闲散,漫不经心的往这边看。
余扶寒还没来得及想清他怎么留下来了,场记就小跑过来打板,他忙收敛心绪,全身心投入到戏中。
顾黎戈在上京当了三年的教书先生,虽身处闹市,可一直与世隔绝,后被新皇迎回朝堂,他坐在轿辇上,一路风光回宫。
这是个大场景戏。
官道两侧的群众演员悉数下跪,新皇为表爱戴,特意与他同乘。
霍离歌坐在轿辇后侧,侧耳是平民呼的万岁,御林军在队伍两旁有序排列开来,马蹄踏着青石板,威严沉稳。
昔日好友身着龙袍在前。
霍离歌却耳朵尖微微一动。
镜头上移到一旁的楼阁。
乌木窗棂发出声轻响,霍离歌的视线不自觉往上看。
窗扉被人慢慢推开,首先闯入镜头的是一只白皙细嫩的手,筋骨分明,推动时绷紧的手背线条看的人目眩神迷。
接着是截窄窄的腕子,在和熙的日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玉器质感。
上头一点鲜红的朱砂痣显眼至极。
那人似乎在疑惑外面怎么这么吵闹,懒懒散散的撑在窗上,探出半边身子来看。
一张足以惊艳所有人的面孔出现在镜头前。
那人穿着身正红的衣袍,衬得肌肤莹白如玉,眉目艳绝,冷冷清清的扫过来,就像从天而降的白雪,虽美却让人心扉都凉透了。
霍离歌愣住了。
这人……竟生了张和他一般无二的脸!
他向上看,那人往下瞥,目光在虚空中交错,双方皆是愣怔住了。
“卡,过。”
余扶寒在楼阁上撑起脸。
轿辇上只有三皇子的扮演者,后面的个背影替身,霍离歌的这段戏份他前几天就拍了,后期合成一下就能看出效果,最近几天他都是“李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