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闭上了眼睛，陷入这狂风骤雨。
　　*
　　良久，夏默放开塞西尔，替他擦去唇瓣的水迹。
　　“我们这是……确定关系了吗？”塞西尔有些喘息地问，他被亲的全身发软，眼睛里闪着粼粼波光。
　　“我们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试试，”夏默说，“塞西尔，我不希望你后悔。”
　　明明塞西尔比他大那么多，对待感情却很空白。如果他不怀好意呢？一旦缔结婚约雌虫几乎没有反悔的权力，虫族的法律很大程度上偏向雄虫，雄虫在婚姻中是绝对的主导方。
　　怎么那么像渣虫发言，夏默想，像吃干抹净的渣虫不想负责任然后说出的话。
　　刚亲完就这么说，果然塞西尔的垂下眼睛，轻轻蹙起眉，轻声道：“好的。”
　　明显是伤心了，但他还是不希望塞西尔过早投入这段感情，
　　夏默揉了揉塞西尔的头发，细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他近距离才发现塞西尔的眼角有一颗小痣，很浅。
　　两只虫都没有说话，椅子的空间不大，塞西尔在他的怀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塞西尔突然说，“我想再来一次。”
　　他不等夏默反应，反客为主，唇瓣覆了上去，舌尖未深入，在夏默的嘴唇边缘打转，再探进去一点，细细吻着。
　　很轻柔的吻，像是春雨滴在夏默的心上，他嘴唇微张，没有拒绝。
　　塞西尔可能对服务员吩咐了什么，包厢里无虫打扰，他们沉浸在彼此给予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皮肤相贴，气氛逐渐升温。
　　一阵铃声打破了包厢里的寂静，塞西尔的通讯仪响了。
　　塞西尔继续吻他，当铃声于无物。
　　夏默推了推他：“快接。”
　　他只得停止，是助手打来的，他眯了眯眼，最好杜勒斯有什么事，要是没有事，呵呵。
　　塞西尔出门接通了通讯仪。
　　杜勒斯的身形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很着急，“部长，我们跟的那个雄虫失踪了。”
　　“怎么回事？”
　　助手注意到部长皱了的西服，嘴唇红润，还带着点低气压，心里感叹，我是不是坏了什么好事？部长要是脱不了单该不会怪他吧，但助手也是没有办法了，在那边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通讯仪，部长，对不起，要打扰你的约会了。
　　助手顿了顿：“在他去主星的路上，期间换了一个港口，我们的虫一直跟着的，结果一眨眼的工夫，他莫名奇妙消失了。”
　　塞西尔冷声道：“我这就回去，继续派虫找，注意一下主星那里的动向。”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我就不信他一只好端端的虫能凭空消失！”
　　杜勒斯严肃道：“是。”
　　他关闭通讯仪，匆匆回到包厢。
　　里面的暧昧气息已经散了，夏默正刷着虫网，见塞西尔进来，关切地问：“是有急事吗？”
　　“工作出了一点问题，我可能要回去一趟。”塞西尔说。
　　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生气，怒火压在心里，怪那个雄虫坏了他的好事，原来空出来一下午的时间要陪着夏默的，结果现在就要走了。
　　夏默起身：“一起走吧，我顺路送送你。”
　　“好。”塞西尔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他翘着嘴角，低气压消散。
　　助手给他叫的车就在门口，从这里到研究所要很长一段路。
　　他们还可以温存一段时间。
　　“低头，”夏默把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眼镜拿起来，笑着说，“我给你戴上。”
　　塞西尔比他高一点，夏默一米八二八三，塞西尔应该有一米八七左右，摘下眼镜的气质和戴着眼镜又不太一样。
　　要是夏默说的话，戴着眼镜五官柔和一点，不戴眼镜的话五官凌厉，棱角分明，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尤其是他抿着唇不笑的时候，表情冷肃，有点吓虫，考虑到他的职业，夏默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戴眼镜了。
　　但都长在夏默的审美点上。
　　他把眼镜给塞西尔戴上，又牵住了他的手，“走吧，我送你。”
　　悬浮车在院里，他们上了车，朝目的地驶去。
　　“你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了？”车外的景色一闪而过，塞西尔突然问。
　　夏默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刚才……”
　　塞西尔：“我的突然表白，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困扰？”
　　他的周围有太多的雄虫，花心风流，雌侍一个又一个地娶，即使不喜欢，也带回家。
　　他在家族里被迫相亲，雄虫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未来的伴侣，而是在看一个物件，评估这个物件值多少钱，能带给他多大的利益。
　　恶心透顶。
　　夏默转头，和塞西尔脸对脸，他的鼻尖碰了碰塞西尔的鼻尖，是一个安抚性的动作，“要是困扰的话，我还会亲你吗？”
　　他说，“塞西尔，要对我有信心啊，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主动的。”
　　面前雄虫的眼神柔和清澈，干净的栀子花的香气围绕在他周围，塞西尔笑着说了一声好。
　　此刻，他在心里相信，这只雄虫，和别的虫不一样。
　　*
　　研究所在郊区。
　　送塞西尔进去之后夏默就返回了酒店。
　　他给管家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找到了很合适的发展对象。
　　“真的假的？少爷，您不要骗我。”管家一上来就说，“是我和雄虫保护协会给了您太大的压力吗？”
　　他皱眉，完美演示了一个老父亲的心态，“您到望多西才几天？认识的雌虫靠谱吗？你们才认识几天？不是我说，少爷，您不知道，那些雌虫为了得到雄虫的宠爱诡计多端的很，您不再考虑一下？！”
　　着急的管家完全没想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放心，魏西，我也不小了，有自己的辨别能力的。”夏默哭笑不得。
　　沧桑的管家不愿意多说，他万万没想到他家的少爷说干就干，照这个效率，之前的二十八年是怎么做到没有一只雌虫的？
　　他也相信夏默是一只成年虫了，虽然心里很忧心忡忡，怕他的少爷被雌虫骗去生蛋，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少爷，”管家说，“拉宁特永远是您的港湾。”
　　“我知道，管家。”夏默点头，“而且作为雄虫的我，是不太可能吃亏的。”
　　他扶额，所以别摆出一副花季少女恋爱失足的表情了，管家，要占便宜也是我占便宜啊。
　　他们聊了很长时间，他也不是不工作的，大部分的工作被管家承包，夏默偶尔在管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讨论讨论，毕竟他也不是学商的，只懂一点点，还是在管家的熏陶下养成的。
　　塞西尔到研究所时助手正在联系家族，搜寻从望多西到主星的游客。
　　“杜勒斯，别找了，把那只雄虫先放放，密切关注主星。”塞西尔揉了揉额角，“现在风头那么紧，他不一定会冒险回到主星，每个星球都有可能，那样根本查不出来。”
　　“那……如果他一直不回去呢？”助手疑惑地问。
　　“他会回去的，‘半成品’药剂有可能在他手中，而且作为雄虫，你说他能东躲西藏多久？”塞西尔的眼镜把他眼里的深沉遮住，雄虫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生物，享乐主义至上，让他在偏远星球呆一段时间还好，就当是体验生活。
　　他吩咐道：“望多西继续排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外来虫口，所长那边我怕出变故，看好他。”
　　一项一项的任务被下达下去，传达到各处，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塞西尔如同一个机器人高效率地执行了一个下午的公务，直到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扣扣扣。”
　　他才把文件放下，说了一声：“进。”
　　是助手，看他脸上的疲态，也是忙了很长时间。
　　“部长，先去吃饭吧，身体重要。”
　　塞西尔想起夏默，不知道他晚上吃饭了没有，但是这里的事情紧急，恐怕晚上他也要待在研究所了。
　　他组织再三，给夏默发了一条消息：【吃饭了吗？】
　　那边很快回复【没有，正要下去，你呢？】
　　塞西尔眼睛一亮，吃个饭的时间，还是能挪出来的吧。
　　他拍了拍助手的肩膀，挂着和煦的微笑，“杜勒斯，我一个星时后回来，你好好干。”
　　又给夏默发了一条：【我也没吃，不如一起？】
　　【好啊。你在哪，还是研究所吗？我去找你，塞西尔。】夏默很快又回复了，看来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在研究所。】
　　杜勒斯来不及说什么，塞西尔就急匆匆进了盥洗室，打理自己。
　　必须保证在夏默面前时的形象时完美的，他不能容忍自己出一丝差错。
　　某“大龄”雌虫在心里暗道。
　　被抛弃的助手只能一只虫去吃饭，他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感叹，真是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部长这个样子。
　　他跟着塞西尔也就几个月，一直以为他简直没有私虫感情，每天忙碌着各种事情，算计敌虫时面带笑容心里毫不留情，简而言之，是个合格的政客。
　　又想起那天见到的雄虫，璀璨夺目，在心里咬着小手绢，默默道，要是我我也这样啊，那么帅那么好的雄虫，不抓紧看着，万一被其他雌虫拐跑了怎么办。
　　——毕竟没有雌侍雌君的雄虫太罕见了。
　　这和部长那个感情洁癖简直天生一对。
　　夏默收到塞西尔的消息后就下了楼，他下午的时候考虑到可能会在望多西待一段时间，没有自己的车实在不方便，在网上买了辆G家新出品的悬浮车。
　　悬浮车有两种模式，一个是自动驾驶，基本上现在的临时悬浮车都是采用的自动驾驶，交通事故的概率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还有一种是自主驾驶，这种适合有车一族。
　　刚下单付完钱车就被送到了酒店的停车区，不得不说，效率确实高。
　　夏默选的是银白色，流畅的车型和顶级的配置是大多数虫的梦想。
　　他在大学时期就拿了悬浮车驾照，可惜一直窝在家里，也没开过几次。
　　夏默上车之后选的是自主驾驶，围着酒店绕了几圈，慢慢熟悉后定了导航去研究所。
　　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知道时间仓促，他载着塞西尔去了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又把他送回研究所。
　　塞西尔临走前略带歉意：“今天事发突然，本来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没事的，”夏默笑了笑，“窝在酒店也闲得无聊，要是有空你可以随时找我。”
　　夏默如此善解虫意，让塞西尔的心中更加愧疚，提出约定的是他，爽约的也是他，作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塞西尔在心里冷笑，那几只虫，一个都跑不掉。


第8章
　　自从那只逃往主星的雄虫消失后，他们断断续续的联系了一个多星期，偶尔在虫网上聊聊天。
　　夏默能感觉到塞西尔是认真做了功课的，他可能把望多西所有好吃的餐厅一一搜罗来了，在一起吃饭时带他去的餐厅没有重样的。
　　或者两只虫一起去看场电影，欣赏话剧。
　　在散场时走在路上，塞西尔牵着他的手，偶尔很大胆，在无虫时会和他接吻。
　　偏偏每次塞西尔都要说一次“我可以吻你吗？”不等夏默回答就亲上去，冰冰凉凉的唇瓣印上他的唇，像小兽一样慢慢舔舐。
　　他的吻技一点都没有进步，舌头总是在嘴边打转，然后夏默会反过身把他推到墙上，教他到底该怎么办，背后是冰冷的墙，前面是雄虫在逆着光，揽着他的腰，细细地吻他。
　　塞西尔无力地颤抖，他攀住面前雄虫的脖子。
　　真好啊，他叹息。
　　助手杜勒斯是部长恋爱事件中的最强围观虫，他总能发现部长身上的蛛丝马迹。
　　比如某天天气有点冷，部长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一件外套，不是他出门穿的。
　　再比如在工作时，静悄悄的办公室，部长盯着面前的文件突然笑出声。
　　把杜勒斯吓得一激灵。
　　幸亏很快就要回主星了，助手看着所剩无几的工作量，我吃狗粮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不过部长回主星，雄虫怎么办呢？
　　塞西尔也在忧心这个问题。
　　“我和你一起去啊。”夏默一丝犹豫都没有。
　　“我的下一站就是主星，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几天就该走了。”
　　他们在一家靠近中心区域的奶茶店，生意很好，在拉宁特星球就有这家店的连锁，夏默在家里时经常点这家的外卖。
　　以塞西尔的性格，除了上学时期，基本上没有踏足过奶茶店。
　　夏默拉他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甜香，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奇奇怪怪的贴纸，他们坐在高脚凳上，桌上摆了两杯奶茶。
　　夏默的手上还有一个冰淇凌，他吃了一口，笑眯眯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塞西尔。”
　　塞西尔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撩拨还是在认真，他问道：“没关系吗？和我一起去主星。”
　　“望多西也呆够了，主星那里还有一些我的雌父留下的产业，我毕业之后就没去过，总不能一直做个撒手掌柜，也该去看看了。”夏默耸耸肩。
　　之前不去主星是为了避开某些虫，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温柔的看向塞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