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最后价值榨干, 然后把我杀掉么？”
　　江叙言没什么反应：“说实话。”
　　晏殊：“我劝你不要听。”
　　“为什么？”
　　“没……”
　　“他们在你身上留了后手？”
　　晏殊马上别过头，避开江叙言的眼神没有说话。
　　江叙言蹙了蹙眉，把他头扭过来：“是什么？也是异能吗？你会自爆吗？说的话干的事都会被对方听到吗？”
　　晏殊挣扎起来：“你话怎么那么多？？？放手，离我远点，要不然你就动手杀了我。”
　　“我杀和别人杀没什么区别吧？”
　　“操, 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
　　江叙言对自己的异能深表怀疑，不由想起这身精神力和空间到底怎么来的。
　　从表面上看，那是他看到方青出事一时冲动才激发的异能, 可是……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那时候出现的吗？
　　从晏殊的反应，自己的异能肯定不是，或不止如此。可如果是这样，到底什么时候……
　　他开始细细琢磨。
　　楚宁见他这么久了还没有放开晏殊，气得挽起衣袖想过去：“狗——”
　　方青忽然拉住她，也盯着江叙言和晏殊，表情一阵思索：“等一下，他还在想。”
　　“想什么？？？等一下，你都没有介意的吗？！”
　　方青奇怪看过去：“介意什么？”
　　“他倆挨那么近！”
　　“近吗？”方青再看过去一次，嘶，好像是有点近。
　　他蹙了蹙眉，但很快又收敛情绪：“没事。让江老板问问，我也很好奇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到江叙言的精神力和空间异能了。
　　这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异能，却莫名也出现在江叙言身上。虽然还不能够排除巧合，但巧合的概率实在太低了点，方青自己也很奇怪，江老板的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自己的异能转移到他身上啊……？
　　可是自己的异能没有消失啊，所以……
　　莫非是复制？？？
　　方青看着江叙言，好半晌，忽然说了句：“要不……你抱他一下？”
　　江叙言从沉思中回神，诧异看向他：“什么？”
　　方青回忆自己和江叙言的种种互动，念叨道：“或者亲一下额头？……牵牵手？……唔，我倆的互动大概就这些了吧。”最后的亲亲人家已经有了精神力了，不能算。
　　江叙言不可思议：“你……”
　　“我怎么了？”
　　“不介意的吗？？？”
　　“……”
　　方青一脸正经瞅了他一眼：“又不是亲嘴，干正事呢，我要介意什么？”
　　而且人都不能动了，这还介意，不会显得自己太小气吗？
　　江叙言：“……”
　　忽然体会到被狗的滋味。
　　正思考，晏殊眯着眼睛看着方青：“嗯？你就是这么勾搭他的吗？”
　　方青垂眸看去：“什么？”
　　“我说，你之前，就是这么勾搭他的吗？”
　　方青冷笑了一声：“我勾搭？”
　　“不是吗？”
　　“看你具体说哪个了。”
　　“……还分哪个？”
　　方青：“分的。抱是他先抱的，手也是他先牵的，只有亲是我先亲的，怎样，你不服？”
　　晏殊：“……”
　　隔老远能感受到这人的无形威慑力，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战斗力拉满的那种。
　　晏殊转移目光，幽幽瞪向江叙言：“渣男。”
　　江叙言：……？？？？
　　为什么连你也骂我？？？
　　一巴掌拍向晏殊的头：“问你话。”
　　晏殊瞪大眼睛：“打我？！”
　　“打不得？”
　　“操，你有本事打他啊？”
　　“他什么人，你什么人，你惹事不打你难道还打他？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晏殊气得眼泪飙出来：“江叙言！！！”
　　“别红眼睛，你当你还是以前的奶乖小男孩吗？”
　　方青眼睛一瞪：“哦，所以你果然好这口？！”
　　江叙言：“……”
　　真的累了。
　　他松开晏殊站起来，直接往外走：“你们问吧，我不管了。”
　　做人做了小半辈，从来没有这么累！
　　为什么这世上还有打架解决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难懂的人心！！
　　方青一看他要走，马上跟过去：“欸？你别走啊。”
　　江叙言斜眼看去：“你们太难了。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你带他们解决吧。”
　　方青哎呀一声，伸手揪住他胳膊：“不行不行，你不能生气。”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我还没有资格生气？！你看看我这一身伤，啊，老子特么在这里打了一天一夜没休息，累都快累死了，你们不心疼我，还特么想揍我，怎么着，我是不是看起来皮特厚？！”
　　方青第一次见他耍无赖，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秒憋住：“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那谁让你……”
　　“又怪我？！”
　　“好好好不怪不怪，那我们出去休息，不问了不管了，让万局上来解决怎么样？”
　　“反正我不管！！！”
　　于是方青一边给他顺毛，一边跟着他出去，没一会儿公寓里面没了两人的身影。
　　晏殊久久没能反应过来，等公寓里完全听不见两人声音了，他才愕然看向一旁的人：“就……真走了？”
　　楚宁噗嗤一笑，又秒正经：“怎么？惊讶吗？阿江在青青面前就是这个样子，知道你为什么不行了吗？”
　　晏殊眼睛睁了睁，但没说话。楚宁走到晏殊面前，没好气地看着他：“说起来我们都没让阿江省过心啊，这么一算，我们这群小徒弟也挺不及格的。怎么样，晏殊，在这种时候，你还是要让他伤透脑筋才可以？”
　　晏殊脑子里直直回映江叙言刚才的样子和语气，那个反应，那个模样，的的确确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他侧头过去，看了公寓门口一眼，狭长的眸子里，不禁满是雾气。
　　原来……
　　原来真的喜欢那样的吗……
　　原来真的适合那样的吗……
　　适合，适合。
　　他到现在已经没办法欺骗自己那两人不适合了。
　　他第一次看到能让江叙言完全放下一身担子和形象，直接撒手不干的人。
　　楚宁又问了他一句招不招，他看了一眼楚宁，旋即自嘲一笑，收回目光：“招什么啊？他早就想明白了。”
　　楚宁一惊，问了句“什么”。晏殊呵了一声，指指公寓里本因自己受伤而无法再行动的丧尸：“看清楚，他已经把我的异能复制走了，你们……算了，尽早走吧。”
　　楚宁一看：果然，这些本来倒地不起的小丧尸纷纷又动了。
　　室内的人以为它们要攻击，还做足了防御准备，没想到它们摇摇晃晃站起来后，就乖乖走出公寓，走往江叙言离开的方向。
　　楚宁通过无线电和方青确认了这件事，这才彻底放心。
　　我去，复制异能的异能？？？
　　江总是不是要上天啊。
　　晏殊看了她一眼，看到那张也朝夕相处过的脸，他烦躁地叹一口气，瞪着她：“还不快带队走？等着给我陪葬吗？！”
　　楚宁不由蹙眉看他：“你……”
　　晏殊：“他推测的东西，全部都是对的。我十年的契约，没有完，而且契约的形式，不是单纯的合同形式，他们的确有后手。”
　　楚宁哪怕恨过晏殊，但相处十年的感情也没有真的说忘就忘。她捏了捏拳，低声问：“就没有……”
　　“楚姐，最后一次喊你姐了。你有时候太容易心软，这不好，还是改了吧。”
　　楚宁：“……”
　　晏殊用尽最后力气，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边：“走走走，赶紧走。这一场我输在阿江手里，不算太亏。”
　　楚宁忽然很想拉他一起走，江严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看着晏殊：“你很会选择你的离开方式。”
　　晏殊哈了一声，看着那张和江叙言七八分相似的脸：“我……”
　　“你可以喊，反正我干儿子很多。”
　　“……滚，一起滚，带着江叙言滚得越远越好。”
　　江严笑了一声，最后扔给他一个对讲器：“没礼貌。不过本干爹还是给你一个机会，死之前，说清楚，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晏殊瞥过去一眼：“不怕我破坏你儿子幸福？”
　　“哈，我生的崽我清楚，他——”
　　温如云：“是我生的崽。”
　　“好的老婆，你生的。”
　　两人带着队伍撤退了，晏殊看着他们离开，眼里异常冷静。
　　楚宁留到了最后，看着孤零零靠着墙的晏殊，指甲掐入掌心：“要不然我……”
　　晏殊：“他走是因为舍不得，你说，我算不算扳回一局？”
　　楚宁还想说些什么，晏殊动了动手指：“走吧，你要出意外可不行，别让他再恨我了。”
　　楚宁咬了咬牙，无奈，只好离开。
　　等公寓里的人全部撤退，晏殊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子，垂下眼帘，好一阵子没动作，眼里情绪莫名。
　　又过了片刻，他才费力地抬起手，用力敲了敲身后的墙：“离远点，冲击力很大。”
　　墙后没有反应，晏殊却笑了笑。
　　之后，他拿起一旁的对讲器，摁下按钮，低声道：“最后给你一点提示。”
　　“把带头那人的异能复制过来，你就真的无敌了。”
　　“哪怕没能复制也没有关系，他们也有病毒疫苗，到那里，先找疫苗打一针，你不会有事的。”
　　“据点位置我不能说，但你有了我的异能，应该已经想到怎么做。”
　　“就算就算你没赢，死掉了，或许……或许你也能够重生吧……到时候……”
　　“算了，到时候我如果还能选，我还是不要认识你了，毕竟那什么你的滋味……怪难受的。”
　　这时，晏殊体内已然升起极不正常的高温。他看着自己发红发热的手，以及信号已经不稳定的对讲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摁着对讲按钮，眼里一直盘旋翻转的泪总算释放：“阿江，我……”
　　喜欢你。
　　“不见。”
　　话音方落，一阵冲击力量自他体内发出，轰然一声炸出他的身体，向整层公寓席卷而去。
　　位于大厦最顶层的公寓被夷平，沙石滚滚坠落，连同周遭的狂鸟也被轰得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顶层的轰塌才逐渐平息。
　　然而在沙石坠落的狼藉废墟之中，隐隐还见最后半截墙被无形的力量保护着，屹立不倒。
　　江叙言靠在墙的另一边，看着空中的滚滚尘沙，眼睛这么久以来，一下没眨。
　　等到漫天尘沙归于土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缓缓垂下酸涩的眼，看了一眼手里的对讲器，轻轻摁下按钮。
　　“嗯……知道了。”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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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江叙言下楼的时候, 楼下一片安静。
　　对讲机调的是公频，晏殊说的话，所有人都能听到。
　　看到江叙言下来, 大院里的人全都红着眼, 想宽慰他几句, 却又无从说起。
　　看他一路垂着眼帘低着头往下走, 众人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默默陪着他撤退。
　　来到大厦一层, 那里有机械板搭造的临时安全点。
　　方青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江叙言来，他快步走过去。
　　“江……”
　　却在对方抬头的一瞬间, 看到那双泛红的眼。
　　方青心一揪, 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默默张开手臂。
　　江叙言一言不发，走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头埋在他颈窝。
　　一路积攒的情绪终于在此时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他抱着方青, 抱得很紧很紧。
　　方青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收回手臂, 把他轻轻环起来，拍了拍他的头。
　　“想哭可以哭哦。”他以只有江叙言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后者几乎马上低笑了声，好似有多么可笑的样子。
　　然而很快，他没声儿了，抱着方青又紧了紧, 头埋得更深，方青能够感受到肩膀的衬衫有一片温热传开。
　　不知过了多久，方青感觉肩膀变凉了, 新的热度没再传来。
　　他也感受到江叙言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揉了揉江叙言头发，还是以只有江叙言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好点没有？”
　　江叙言从他肩膀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嗯……”
　　却在看到方青的脸的时候，微微一怔，手伸去擦了擦他眼角：“……你又哭什么？”
　　方青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眼睛：咦？有眼泪吗？
　　可是怎么说呢……
　　就是真的很好哭啊。
　　无论是难过成那样的江老板，还是到头来竟然完全恨不起来的晏殊，又或者是……
　　那一份晏殊到死也没有勇气真正表达清楚的感情。
　　都很好哭。
　　方青现在一点嫉妒或吃醋的心情也没有，刚才甚至抱着一点点荒谬的心思，想要问问江老板，晏殊是不是……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