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自狸眉头紧皱:“不听你的就得死?”
他的目光转到虎头铡上,因为看的仔细,所以能清楚的看见上面黑色的脏污,就连墙上,都隐隐散布着不少。
在此之前,胡自狸没想那么多,现在他才猛然惊觉,这些黑色的脏污明明就是血。
胡自狸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沉闷又恶臭的味道隐隐灌入鼻中,他想,这里应该是属于村长一个人的刑场。
许是为了要让胡自狸死的明白,村长指了指他身后挂着的两张黑白照片:“我儿子和儿媳妇当初生下一个女婴,为了不让我弄死她,居然想要逃出树名村,不过他们的企图被我发现,所以我对他们做出了惩罚。”
胡自狸自始自终都很平静:“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杀了他们?”
“树名村已经出了柳飘雪这个破坏规矩的女孩,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所有违背我规矩的人都要死。”村长放下磨刀石,用粗糙的指尖试了试刀的锋利程度,“我儿媳妇儿不听话,居然还教导我儿子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粗糙的指腹在道具上轻轻一划,暗红色的血迹跃于指尖上,这样锋利的程度令他无比满意:“就在这里,用虎头铡,我惩罚了他们。”
村长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刚才根本没有讲什么疯狂的话语一般。
墙上那两张黑白照片里的人默默的注视着前方,那双眼在照片中非常死气沉沉。
胡自狸意识到一点,村长原来不只是疯子这么简单。
他居然还妄想主宰这个村子,当这个村子的神。
对这样的人,胡自狸不是迟暮,他没什么好聊的。
背在身后拴在一起的手突然变成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爪子,腕间的绳子在指甲划过的地方骤然松下,胡自狸边暗中给自己解着绳子,边注意着村长随时随地的动静。
突然。
咚咚咚。
无比清晰的三道敲击声在房间里面响起。
胡自狸动作一顿,看向村长的身后,僵硬了身子的村长一动不动,脸上有着错愕。
空气骤然凝固。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在木头上的声音。
胡自狸看向村长身后,刚才他没注意,只是因为后面隐于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这会儿他定神往那儿一瞧,发现村长身后赫然是两具并列的棺材,而刚才所发出的敲击声很明显就是来自那里面。
咚咚咚。
又是三声。
村长仓皇起身,但却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害怕。
他佝偻着腰,一个箭步冲到桌边,从里面拿出一把铁锤,胡自狸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拿着锤子,用它后面专门撬钉子的部位去撬棺材。
“你不怕吗?”胡自狸问道。
村长的身影仿佛融入那一方的黑暗,他声音沙哑,像是含了痰一般,并且过分阴冷:“棺材里面的老鼠是我放的,就算有敲击声,那也是老鼠在作祟,只要杀掉它就好了。”
这样的语气,一如他杀自己儿子时那么的平静。
房间里面棺材的钉子上的不多,村长也习惯撬钉子,所以做起来十分的顺手,速度也快。
在他撬钉子的时候,胡自狸又听见三道敲击声,他看着村长的身子明显一僵,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撬钉子。
胡自狸手上的绳子已经被他找到死结,他边拆边问村长:“晚上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我在你们碗里拌了安眠药粉。”村长咯咯咯的笑,“这傻小子吃得多,所以我怎么折腾都不醒,我倒是忘了你吃的不多,我应该先宰你的。”
死结被他费了点儿力取开,白色毛茸爪子变回纤长的手指,胡自狸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又慢悠悠的弯下腰去取脚上的绳索,边说道:“那我真的应该要感谢你做了一个好决定。”
不然最先醒过来的他就是被拷在小板床上,只能变回真身才能逃脱。
只是那样吓到人就不好了。
村长平平静静,哼了一声继续撬棺材,最后一颗钉子应声落下,掉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他迅速打开棺材盖,黑暗的棺材中,只有一具白骨静静的躺在里面,骷髅旁有几具非常小的动物骨架。
村长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正要关上棺材盖去将迟暮执行死刑,搭在棺材上的手蓦然被附上冰冷的手掌。
他低头一看,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带着冰凉的温度紧紧的握著他的手腕,与此同时,隔壁另一具棺材里面,突然传出急促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打在心脏上的敲击声一般,村长猝然抬起头,目光与墙上的两幅遗像相撞。
只见照片中的男女原本直视前方的双眼此时正垂着双眸,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中似乎有着无限邀请。
邀请他去陪他们,一起下地狱。
第13章
迟暮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连眼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他眨了眨眼,恍惚的看见自己头顶有一片折射着灯光的硕大刀片,悬于脖颈之上。
不能吧?
别是胡自狸终于要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趁着他睡着要用刀宰了他吧?
迟暮甩甩脑袋,骤然感觉自己脸有点疼,他扯扯嘴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脖颈之下枕着的不是枕头,而是生冷发硬的玩意儿,耳边,胡自狸的声音冷冷响起。
“现在知道怕了?”
怕?
怕什么?
村长仿佛口中含痰一样粗哑的声音带着抑制的恐惧说道:“我是树名村的神!我怎么可能会怕!我手上沾了那么多的人命,就从来没见他们敢来找过我!”
迟暮听的一愣一愣的,很快回过神,他下意识想坐起身,但是却发现自己手脚全都被拷在床板上,终于在混沌回神之际,他终于看清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头顶画面。
只见一把斜立于自己脖颈上方十厘米处的巨大刀刃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锋利的刀尖上缀点着光的冷芒,巨大无比的刀刃像是死神的镰刀低低悬于迟暮脖子之上,只要这刀轻轻一动,下一刻他的头就会与身体分离。
迟暮:“……”
饶是他平时胆子大,这会儿也是被惊到了,他连忙喊道:“卧槽胡自狸,你在玩什么play?赶紧给老子松开!怪吓人的晓得不?”
“……”胡自狸扭扭脖子,一个箭步上前,怼住有些疯癫的村长的脖子,把他摁在地上,不顾对方的挣扎,强行让他嘴贴地吃了不少的灰。
村长根本就来不及叫骂,噗噗的吃了满嘴灰,本就松落的牙齿砰的一声磕在地上,硬生生被磕掉两颗。
两人实力悬殊,胡自狸几乎是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把村长压制住,不管他剧烈的挣扎,直接给他脖子后颈一手刀把人给披晕过去,找来刚才绑自己的绳子,他三下五除二的把村长绑好扔到棺材边靠着那桌子腿儿。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慢悠悠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手把在刀柄上,垂着头看着迟暮,幽幽的说道:“想试试这个play吗?”
迟暮:“……”
不,他不想。
头顶上的暗光被胡自狸挡住,他一张十分招桃花让无数迷妹尽折腰的脸因为背光,所以隐于黑暗之中,由迟暮这个从下往上的角度看过去,这货手握刀柄,唇角含笑,一双噙着冷光的双眼像极了手握大镰刀的死神。
别说,迟暮还真有种胡自狸会一刀斩下他这颗珍贵无比脑袋的错觉。
识时务者为俊杰,迟暮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条被摁在砧板上的鱼,无法动弹,要是胡自狸真的给自己剁掉脑袋,下一秒他的头就能送到厨子那里做剁椒鱼头。
胡自狸拍拍迟暮的脸,转身走到村长身边,朝他衣服口袋摸出钥匙打开迟暮手脚上的束缚。
得到解脱的迟暮像条猴儿一样从悬立的刀尖下窜出,站在胡自狸身边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口:“吓死哥了,这货居然在杂物房藏了个虎头铡?!”
他边说边仔细瞧了瞧:“嘿,还是个假货!”
胡自狸:“……”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迟暮饶有兴致的打量完这具仿冒的虎头铡,目光转到旁边揉成一团的塑料胶纸,可算是知道自己昨天听到的声音是什么了。
原来村长昨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掉他们两人。
他目光转啊转,从昏死的村长身上转到棺材,只见一只骷髅手掌扒在棺材上,白森森的骨头有着淡淡发黄的迹象,棺材盖推在一旁,无一不在揭示着这间杂货房有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迟暮摸了摸下巴说道:“这里面居然也有棺材?”
“这两具棺材是村长儿子和儿媳妇的。”胡自狸看向那两张遗像,几分钟以前他们的双眼还往下,冷冷瞧着这一处的动静,可是此刻已经转开目光,一如当初胡自狸看到的模样,直视前方,仿佛不过是他和村长的错觉。
迟暮探头往棺材里一看,寻思道:“这头骨和脖子骨头是分开的,别是被村长给斩首了吧?”
他也就这么随便说说,没想到却得到胡自狸的肯定。
他云淡风轻的回答:“是啊。”
“……”迟暮差点被自己口水哽住,错愕道,“真的假的?这货胆子那么大?!”
边说边颤巍巍的用手指着地上豁了两颗门牙歪着脑袋张着嘴口水留一身的村长,简直就是不可置信。
“何止是胆子大,明明是———”
“没有人性。”迟暮抢先说道,“看不出来啊,这村长居然还敢对人行刑,连自己儿子儿媳妇都下得去手,难怪院子棺材里那么多女婴尸体。”
胡自狸心想可不是吗,这人为了村子里面生下来的都是男孩子,只要是女婴都扼杀掉,神奇的就是好像大家都不会反抗一般。
把自己和村长的对话简单明了的告诉迟暮后,胡自狸冷静叮嘱:“以后做事留个心眼,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吃那么多,下次要是还有这种事,我看你还有没有今天我吃得少醒的快的运气。”
迟暮把手搭在胡自狸肩膀上,心有余悸的说道:“说得对,我就不该吃那么多,不然这会儿早成刀下鱼头。”
“什么?”
“砧板上的鱼,剁下脑袋的鱼头拿去做剁椒鱼头。”迟暮边说边好奇,“你是怎么把束缚挣脱的?这老不死难道看你长得好看,所以绑你的时候力道都比较松?”
胡自狸一脸不解:“???”
迟暮说道:“那不然为什么你能挣脱束缚?”
这还真的是个问题,他总不能说自己双手变成爪子,比手腕小多了,所以顺利挣脱束缚的吧?
胡自狸看了眼村长,说道:“可能是吧。”
“什么?!这老家伙居然还觊觎你的美色?!”迟暮一听直接炸了,直接踹了村长一脚。
胡自狸吓一跳,赶紧拉住他:“你干什么?!”
“放开我!”迟暮怒道,“我要揍他!”
“……”胡自狸使劲儿拽住迟暮,“揍什么揍,你脸疼不疼?”
“嗯?”迟暮疑惑转头,怒火消了一半,他摸摸自己脸,“别说,还真有点疼,别是这孙子抽了我巴掌吧?”
胡自狸当然不会说是自己为了让迟暮赶紧醒过来,然后啪啪扇了他两大巴掌,于是只能昧着良心撒谎:“……是他看你长的太帅,所以抽了你。”
迟暮愤怒极了:“放开我!我要打死这孙子!”
胡自狸紧紧抱住他:“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这么晚了小心动静太大把小花招来。”
“招来正好!让他看看自己爷爷是个什么人!”
“……”胡自狸真是无语,他佯装生气,“你再这样制造动静,难道想招来全村的人把我们绑起来?”
迟暮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哼唧了声:“他们敢。”
“他们敢得很。”胡自狸揉揉眉心,“这里的人都像是进了邪教,杀起自己的孩子来都丝毫不手软,还怕杀你一个外乡人?更何况在村长的眼中我们还是警察,要是他给别人通过气儿,不说别的,就明天他们看到我俩大摇大摆的出现,指不定手操砍刀就宰了我们俩。”
有些封闭的村庄,对他们来说,信奉的信仰就是神旨,如果有人企图来打破它,那么那个人就会倒霉。
不管如何,胡自狸和迟暮不能因为柳飘雪的事情而冒险。
迟暮听罢,也冷静了不少,只是因为还有些气,所以一脚踩在村长磕掉的两颗牙上,狠狠的碾了碾:“把他弄醒,问他刘乐的坟在哪里,把他和柳飘雪埋在一起后我们就走。”
这是最稳妥快速的方法了。
为了防止村长醒来大声咒骂引来人,两人决定先堵上他的嘴。
胡自狸没有找到布条,目光转了一圈,拿起地上的锤子,用刀柄堵住他的嘴,让迟暮用绳子给他固定在脑后。
决定喊醒村长,迟暮来了精神,自告奋勇,啪啪好几嘴巴子抽在村长布满皱纹的脸上也不见人醒过来。
迟暮看向胡自狸:“你别是把人揍死了吧?”
“没死。”死了还能一直流口水?胸膛还一直起伏?
“算了,我们先出去拿手机联系地方警官,早点完事儿我们能离开。”迟暮见村长一直不醒,也不浪费时间。
两人手脚极轻的从杂物房出来,外面天色浓的宛如黑幕罩顶,不用灯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