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道仿佛由石板铺就而成,其上的花纹玄奥又残破,向内延伸的道路隐在混沌之中。
脆弱,这是这条道路给司律的第一感受,这条道路仿佛由豆腐雕成,只要轻轻往上一站立马碎裂开来。
细细看去,围着道路的混沌之间仿佛有一些黑色的怨力,在蚕食着道路。
这些怨力在不停的翻滚着,其中有一些人影,这些人影都在无力的嘶吼咆哮,质问着什么?
司律牵引出一道功德之力,功德之力还刚出现,就被猛地吸到道路的石板上。
石板瞬间光华大作,一道残破的花纹被补齐,整个道路给人的感觉稍微比之前坚硬那么一点。
眼神一亮,司律嘴角忍不住勾起,看来功德之力确实有用。
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无声咆哮的怨力,司律将心神回收,离开了那片虚空。
既然证实功德之力确实有用的话,那么事情就好解决,司律嘴角勾起一抹笑,睁开眼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
哪知入目,便是涂生泪流满面的容颜,司律心尖止不住的犯疼,将涂生抱到怀中。
“涂涂莫哭,我在的。”
“还在就好,我先回去了。”涂生挣扎着要从司律的怀抱中出来,他是真气,为什么不跟他说?!
还说什么不得隐瞒,就是个双标狗,骗子!
司律心中暗叫不好,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做错,各种低伏做小连连认错。
一旁的苏江月暗暗看好戏,总算有个人能治老幺了。
看着司律脸上的焦急,涂生强忍住心中想原谅他的想法,这一次必须让他好好吃个教训。
“涂涂,你别不理我,我心里难受。”带一些哭腔和撒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你下次别犯了。”话刚说出口,涂生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不过他确实舍不得司律难受,本来他就为修界冒这么多险了,受了这么多苦,若在自己这里还难受,他真的心疼。
所以这一篇也就算过去。
一旁的苏江月很震惊,就这!!
换成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沦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苏江月想的对不对?
☆、前尘
“师父,我要和奉天师叔联系,有关于升仙路被封一事,我有新的发现想与他商量。”
求得涂生的原谅之后,司律看向苏江月笑道。
司律眉眼柔和,之前身上凝重的压力犹如艳阳下的雪一般化去,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天边的云,闲适自在。
看到这样子的司律,苏江月也不由得露出笑容,闭目将意识转移到分魂处。
“老幺成功找到升仙路,他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
奉天闭着眼睛,他从来不在苏江月面前睁眼,因为那样会让苏江月再一次流泪。
他替苏江月整了整头发,开口道:“莫非司律找到了如何去解封升仙路的方法?”
“你师叔问你是不是找到了解开升仙路的方法?”苏江月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传话筒。
“正是如此,我这一次直接和升仙路进行接触,升仙路其实并不是被封,是被天地生灵的怨气给蚕食,整体变得脆弱不堪,无法再通过。”
司律眼神发亮的又道:“但只要用功德,就可以将升仙路修补完善,如此一来道途不断。”
“可你算过需要多少功德,升仙路被蚕食,少说也有数千年,这得多少功德之力才足以使它恢复。”奉天提出首要问题。
功德本就最难以获得,要想凑够足以修补升仙路的功德,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话一出,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眼神发亮的苏江月,表情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奉天动了动嘴,想出言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如果是整个修界上下齐心,只需数百年,足以修补升仙路的功德不就足够了吗?”
这个问题在司律打算推行的新制度之下,已经不是问题!
升仙路被蚕食是整个修界的原因,所以要恢复它也是整个修界要担的责任。
如此一来,问题迎刃而解。
奉天沉默之后,感叹道:“这份才情与魄力,已不逊于上古先行者。”
这份夸赞听得苏江月,整个人绷不住的乐,这么厉害的人,可是她的徒弟!
奉天从怀中掏出一道符令,通体呈玉白色,其中暗暗有符文光华流程。
将符令递于苏江月,奉天严肃的道:“利用分魂和主魂之间的联系,将这道符令给司律。利用这套符令,号令天枢宫的弟子,推行制度。”
这是天枢宫宫主的象征令牌,如果握有此牌,便可号令天枢宫所有弟子。
奉天这大手笔,将苏江月给震住,木呆呆地按照奉天说的话将符令传给司律。
另外一头的司律和涂生,看着面前的符令,司律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五百年前的事情,他对奉天不能说是完全信任。
可是奉天却直接将天枢宫的命脉交给他,司律压下心中的复杂之情,将符令接了过来。
线下最重要的是升仙路的修复,司律和涂生一起拜别苏江月,两个人就马不停蹄的赶去召集天枢宫弟子。
天外之地,苏江月非常没有淑女形象的咂巴着嘴道:“你就这么相信老幺,竟然把整个家底都掏给他!”
奉天微微动动用手指,操纵周围的空间,点点幽光猛然间亮起。
苏江月站立的地方就像是一片偌大的湖面,湖内有发着幽光的小鱼摇曳,有些小鱼还会带着一连串水珠,破开水面。
虚实交界之处的灵魂巨鲸,穿梭在湖面与天幕上。湖面上又猛然绽开一连片的灵魂花朵,这美丽的景色已非语言可以形容。
“我不会觉得闷,也不会觉得黑暗可怖,你在我旁边,没必要浪费你的力量。”
苏江月没好气地冲奉天翻了个白眼,可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她不是开心这些美景,而是开心奉天对她的心。
这话一出,周围的景色渐渐淡,身体变得虚幻直到彻底消失,黑暗再一次将整个空间吞没。
苏江月将头靠在奉天的肩膀上,这样紧密的肢体接触,会让她安心:“将五百年前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这终究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长痛不如短痛,早解决早点好。
浑身猛然僵硬,奉天难得在心里想要把这个话题插过去,可他明白插不过去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修界大阵破碎,必须要纯净之灵献祭自身才可以修补。”奉天以指为梳,细细的为苏江月梳理头发,语气平淡。
“所以你就将我打晕,为随意门营造出一个孤立无援的局面,用此来逼老幺献祭。”声音破碎,苏江月尽量维持平淡的说。
“……”奉天沉默不语。
苏江月转头将头埋在奉天的怀中,低泣声细碎的传开:“你还在隐瞒,我来替你补完,然后你来判断我补的对不对。”
“当时修界大战,你为卜算我们的生机所在,在这天外之地闭关三天,出来之后鬓角的发已然变白。如果只是卜算一位纯净之灵,那么不至于如此,所以你算了两次。对吗?”
身前的衣裳被揪紧,奉天将苏江月向怀中报紧,低声道:“嗯,我算了两次。”
“让我猜,你最开始算的那个要献祭的纯净之灵是我,对不对?”
奉天没有说话,他不敢应,可是也不敢骗。当初瞒着苏江月,做下决定就是怕她过不了这道坎。
这一份沉默对于苏江月来说就是确定了。
果然是为了不让她死,奉天就选择让司律去死。
奉天这个人你可以说,他有情也可以说他无情,他心中怀天下苍生,若为了苍生,他什么都可以弃。
但后来出了例外,苏江月是他拿的起却永远放不下的人。
当年算出的结果出来时,奉天想都没想,就将卜算记录完全抹去,重新再算了一次。
如果他将结果告诉众人,众人一定会逼迫苏江月去死,而苏江月也愿意牺牲自己。
苏江月很爱这红尘,也一点都不想死,可是如果她的死能够救天下,她也愿意舍了这人间。
知晓她性格的奉天自然将这瞒得死死的,慌忙之下,布置了一连串并不成熟的计划。
他没有选择告诉司律,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他捉摸不透,已经有涂生在身旁的司律,是否还能够为师父舍弃自身。
至于其他两位徒弟,在他做准备工作时,苏芩就已经出事了。而苏子安则是太蠢,还有他看那小子有点不顺眼。
所以他就静静的看着,看着司律被献祭,难过是有的,可后悔是没有的。
在这当中,他注意到涂生用噬魂剑吸取司律主魂的动作,他选择视而不见,并没有点破。
在涂生失去神智之后,他本打算亲自出手将司律救回,却刚好撞上修界大乘的阴谋。
被挖了眼,锁了魂,束缚在天外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晚了,抱歉。
☆、得知计划
“我再问一个问题,做出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
奉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考虑过。
五百年前的事本来就是突然计划的,他疯狂的害怕苏江月死去,自然无力再考虑其他事。
五百年前的事有很多超出他的计划之外,他没有想到涂生竟然能用噬魂剑强行救走司律的主魂,发现这件事那一瞬间,奉天心中是惊喜的。
这代表只要他将司律的魂魄凝聚起来,那么他和苏江月之间就还有回转之地。
但天地大祭之后,涂生整个人就消失不见,奉天也无法算出他在哪,直到涂生失去神智,流落凡间。
而恰恰又在这个时候,他又撞上了师叔的密谋。
沉默又是一片沉默,苏江月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以她对奉天的了解来看,沉默就等于默认。
苏江月恨不得冲奉天进行一顿暴打,可是她舍不得。
她有些迷茫,眼前的这个人为她伤害她的徒弟。
这种世纪大难题明明白白的摆在苏江月面前,苏江月咬咬下唇,决定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她从奉天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中抬头,看着这张闭目的俊颜。
放弃他,不要他了,这个念头一出,整个人止不住的下垂,一股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舍不得,与江南初遇的那一眼万年,沉默寡言之下的守护,生活琐碎之间的贴心。
从少女时相遇,又共同经历了修界数百年的风风雨雨,这一路走来两个人早已纠缠在一起,融进骨血,深入灵魂。
两个人之间早就立下道侣契约,只是因为不喜形式,并没有昭告整个修界。
所以说两人其实已是夫妻、道侣,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奉天,待你成功出去之后,我和你一起补偿老幺和老幺道侣,尽最大努力取得他们的原谅,赎你的罪。”苏江月疲惫的道。
“若他们永远不原谅你,那我们也要永远赎罪,不得逼迫他们。”
苏江月很清楚的明白她这样,对不起老幺,但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感受到这一丝疲惫,奉天的心中是第一次有了后悔,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苏江月。
遍布黑暗的天外之地,两人就这样拥抱,仿佛可以直到永恒。
不知名山脉的山腹内,少年拿着手中的阵盘,冲面前的儒雅美中年直骂道:“你怎么这么笨!”
“不是我太笨!是阵盘太难懂,这根本不是人学的!”中年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少年被气的背着手四处打转,若是脸上有胡子,怕是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旁边的三个少年,吃着灵果看着戏,脸上一片笑意。
真的是太难得了!无论是大乘修士被金丹修士训斥,还是司晋中气成这个样子,这种场面都太难得。
“先休息会儿,我平复一下心情。”司晋中黑着脸道。
两仪尊者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强撑着一脸正色道:“顺便好好改正一下自己的教学方法,教法有问题。”
司晋中又是气的一个倒仰,指着两仪尊者嘴巴里就要开骂,两仪尊者见势不妙,随口扯一个借口离开山腹。
当然只是表面离开,他本人是不可能走的。
如果他走了,这帮小子搞什么幺蛾子,那该怎么办?
谢启拿了一盘自己刚刚顺手切好的果子走向司晋中,尽量憋住脸上的笑容:“别跟他生气了,来,吃点果子,润润嗓子。”
“这是你们出去摘的?是什么果子?入口甘甜,不错。”司晋中细细品味了一下,开口夸赞道
叶落风整颗拿在手中,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出去摘得,不知道啥果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司晋中笑得促狭道:“小师弟有和你们一起去吗?”
这话一出,叶落风和谢启共同爆发出一阵大笑,白不为背景凄凉地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非常用力。
司晋中将盘子接放在一旁,把正在笑的狂抖身子的谢启抱入怀中,防止这小子真的笑瘫在地。
不过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眉眼也是弯着的,他大体也能猜到一些。
这山脉之中尽是妖兽,再加上白不为奇怪的运气,他们肯定撞到了一些超级有意思的场景。
当然笑闹归笑闹,司晋中还是察觉到师弟们给他的信息,这种果子他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