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离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李瑾察觉到了乐离的变化，他点了点头:“孤知道了，等下备一份薄礼送去淑妃那边，看看他们的状况。”
富贵应了一声:“是。”
第24章
李瑾捏了捏乐离的耳尖:“还在想念你原先的主人？”
乐离一声不吭，李瑾指腹轻轻摩挲着:“别想了，他不会再要你了。”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很快就下了点小雨，李瑾还要去皇后那边请安，换了披风撑伞过去了。
乐离蔫蔫的趴在垫子上，桌上放了几本书，都是人间酒楼里说书先生常说的那些故事，乐离没有想到李瑾还会看这个，他扒拉着翻了几页，打发了一个时辰。
李瑾回来时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宫女给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他随手把乐离抓在怀里，乐离干干净净，一点水汽都没有，干燥且温暖。
小家伙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这几天也没有带乐离出去走走，总是将乐离给闷在房间里。
李瑾道:“等雨停了，就带你出去走走。”
乐离其实有点懒，不想出去，就想赖在温暖的房间里。外面下了雨湿漉漉的，地面上肯定也是一层水汽，乐离爱惜自己的皮毛，不愿意踩在湿地上，也担心自己的皮毛被弄脏。
用过午膳雨就停了，地面上一片潮湿，空气微凉，李瑾带着乐离出去，乐离不想走着，直接缩进了李瑾的披风里，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来。
御花园中有些萧索，这个时候出来的后妃几乎没有，远远的，李瑾听到一阵丝竹管弦奏乐的声音。
富贵偷偷上前面看了看，回来对李瑾道:“前边亭子里是陛下和皇贵妃，皇贵妃奏乐，陛下在一旁听。”
皇贵妃受宠了十几年，与皇帝的感情很深，不是一般妃嫔能够比的。而且她保养得很好，从来都是光彩照人的样子。
李瑾往前走了走，乐离也看了看乐声传来的地方。
一名穿着黄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正中，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女子容颜娇艳，就算以乐离这个狐族的目光，也挑剔不出这名女子容貌上的瑕疵。
李瑾拍了拍乐离的脑袋:“那是皇贵妃，李瑜的母亲，年轻时就是难得的美人，后宫粉黛三千，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皇帝也很宠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皇帝也会给她摘。”
妖族也有妖王拥有无数个伴侣，不过乐离的父王很专一，只有他的母后一只狐狸。人间帝王比妖王夸张多了，整个后宫里的宫女都可以享用。乐离忍不住想着，等李瑾或者李琰将来当了皇帝，是不是也会拥有这么多妃嫔。t
他多少了解了一点人间的规矩，知道就算他们不愿意要这么多后妃，那些大臣们也会逼着他们广开后宫，雨露均沾，绵延皇厮。
李瑾本身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点了点乐离的鼻尖:“你很可孤的心意，假如你能变成人，孤做了皇帝肯定专宠你一人。”
富贵咳嗽了一声，毕竟是在宫里，不知道旁边有多少耳朵，话可不能乱说，李瑾却只是笑了笑。
这边已经没有皇帝的人了。
可惜的是，乐离想变成人也变不成了，他狐元被锁，妖力压根不能流转，话都说不出口，更不要提变成人形了。
乐离小小的叹了口气。
在这边走了一圈，李瑾带着乐离回去，回去的时候，乐离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从李瑾的怀里扒拉着出来。
李瑾也停下了脚步。
近处一道高大的身影，李琰穿着墨色蟒袍，紫金冠束发，面容冷峻，一双眸子更是寒冷彻骨，他的手臂上同样蜷缩着一只白色的狐狸，身侧还站着一个人影，正是他的侧妃陆荣华。
陆荣华站在高大的李琰身边就像是一只受了寒的鹌鹑，乐离本来好奇的打量着李琰，想知道李琰见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结果眼睛一扫，看到了李琰身上的白色狐狸。
这只狐狸就是普通狐狸，没有开神智，也没有变成妖，大概几个月大，不过长得相当漂亮，也很乖巧，主动依偎在李琰的怀里。
看到李瑾后，李琰冷淡的行了一礼:“太子。”
陆荣华看都不敢看李瑾，也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李瑾笑意浅淡:“三弟不必多礼，你带了侧妃来看淑妃娘娘？数日不见你，淑妃肯定望眼欲穿，盼着你回来。”
淑妃和李琰的关系并不算好，当初李琰在外带兵打仗，淑妃每每写信给李琰，写的都是一些抱怨的话，从来没有说过想念，说的都是让李琰立功建业回来替她教训一些贱人。
李瑾自然拦截过淑妃的信，每次都看看写了什么，看完之后忍俊不禁的让人再送到李琰的手中。
这回李琰才离开没多长时间，淑妃当然不可能望眼欲穿盼着李琰回来。李瑾这么说，也是故意给李琰不痛快。
乐离并不知道李琰和淑妃的关系很差，他看李瑾笑意温和，语气也很关切，还以为李瑾是真心在问候李琰。
李琰冷笑一声，并不领情:“不劳太子关心。”
李瑾修长的手指抚摸过乐离洁白无瑕的皮毛，眸中似乎在含着笑:“你我兄弟一场，孤是太子，怎么可能不关心你的事情。对了，三弟，你身上这只狐狸，看起来好眼生。旧的狐狸在孤这边，所以你又养了一只新的？”
李琰看过乐离，他的目光仍旧很冷淡，仿佛从来不认识乐离一般:“王府还有事情，臣弟先行一步了。”
“欸，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如来东宫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再离开，看陆公子都被冻成什么样子了。”
李琰手臂上的小狐狸站得不稳，脚下滑了滑，差点摔下来，李琰抬手扶住了这个小家伙，聪明且善解人意的小狐狸哼唧着蹭蹭李琰的手背。
乐离此时也终于相信了李琰的话，明白自己真的是被送给李瑾了。
陆荣华一直都有点发抖，李琰寒声道:“不必，告辞。”
说罢，李琰带着陆荣华一起离开了。
这天气的确湿冷，李琰和陆荣华都穿得比较单薄，不过李琰是习武之人，相对而言没有那么怕冷。
李瑾低头去看乐离，乐离立刻就蔫了。
······
陆荣华和李琰刚刚走出宫门，李琰手中的狐狸跳了下来，进入温暖的马车厢。陆荣华揣着手，这次的事情败露了，李琰知道是他私自将乐离送给了李瑾，因为今天要见淑妃，所以昨日陆荣华没有得到什么惩罚，他就怕回到楚王府之后，李琰要给他算账。
······
这边李瑾眉眼弯了一下:“看到了？嗯？”
大概之前已经经历了一些事情，乐离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
只有李琰知道他妖的身份，乐离还想凭借李琰来恢复伤势，现在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了，在李瑾这边一直这样下去，乐离也只能维持狐狸形态。
他还是想办法先逃出去，离开皇宫这种是非之地。
晚上乐离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他在垫子上懒懒的趴着，脑子里都在想事情。
李瑾让宫人煮了一碗鸡肉粥，粥的香气扑鼻，乐离却没有胃口吃。
晚上李瑾一惯会看书到深夜，今天居然纡尊降贵的来哄乐离:“闹绝食？”
乐离懒懒抬眼，才不是绝食，真的没有胃口。
李瑾道:“之前孤骗你，不是李琰将你送来，是他新纳的侧妃陆荣华，陆荣华不喜欢你，所以让太监将你迷晕，送到了孤这边。”
乐离不知道李瑾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李瑾又道:“今天遇到李琰，孤也做好了你被他带走的准备，没想到他这么快有了新欢。”
乐离想起李琰怀中那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自己又哼唧了两下，将鼻子埋进垫子里。
李瑾捏住乐离的后颈，将他抬了起来:“孤和他素来有矛盾，他大概见你跟了孤，所以嫌弃你了。你放心，孤会好好待你，不会像他那样将你随便抛弃。”
李琰没有将他送给李瑾。方才李琰的态度，或许是不想和李瑾起冲突，比较李瑾是太子，是凌朝储君，又是李琰的兄长。他来了李瑾这边，李琰很难开口再要回来。
想到这一点，又听了李瑾说了这么多，乐离肚子也饿了，吧嗒吧嗒喝了半碗粥。
李瑾摸着乐离柔软的皮毛:“过段时间京城有美食集会，孤带你出去玩，想吃什么都有。”
平心而论，李瑾不是很坏的人，这段时间在李瑾这边，乐离也得到了许多照顾。倘若他真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宠物狐狸，他肯定会很喜欢李瑾。
乐离将脑袋轻轻靠在了李瑾的膝盖上。
李瑾揉了揉小狐狸的下巴，将这个小家伙给哄睡着了，他才坐到了书案边。
乐离比李瑾想象的还要在乎李琰。小狐狸似乎是一只念旧的狐狸，今天一直都在看李琰。
不管怎样——李瑾都会抹去李琰存在的痕迹，狐狸是他的，李琰的军权也会是他的，这朝中所有大臣的忠诚，也将是他的。
晕黄的灯光下，李瑾温柔的眉目里居然藏着几分凛冽寒意。
床帐里的乐离没有察觉到，仍旧睡得很沉。
第25章
过了几天热闹起来了，南华公主是最小的一位公主，也颇受皇帝喜爱，她这两天在自己宫殿里睡着不舒服，听说平安郡主送李瑾一只雪豹，突然来了兴致，搬到东宫来住几天。
皇帝宠爱南华公主，所以就答应了她。
南华公主这两天日日都去看李瑾那只雪豹，小雪豹毕竟是猛兽，脾气不大好，尽管如此，这个娇气的公主仍旧不厌其烦的待在东宫。
这天傍晚李瑾要带乐离出去，因为今晚京城有盛大的集会，晚上很是热闹，南华公主看到宫人们忙里忙外的，多嘴问了几句，问出结果后也非缠着李瑾，说要一起出去玩儿。
李瑾并不和南华公主亲近，皇帝的后妃多，精力充沛，皇子公主也多。李瑾这么多兄弟姐妹，在皇宫里血缘浅薄，涉及的利益斗争最多，他和这些人的情分早就淡了，没有几分真的感情。
不过南华公主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李瑾也不想拂她面子，就带着她一起去了。
豆蔻年华的少女最是活泼好动，南华公主在马车上就不住的掀起窗边一角帘子往外看:“外面好热闹，皇宫里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
她一双美目看向李瑾，李瑾怀里抱着狐狸，轻轻阖着眼睛。
南华公主道:“皇兄，你整日抱着这只狐狸从不离身，我也想抱一下，看好不好玩。”
说着，南华公主从袖中取出一个帕子，帕子里包裹着点心，她道:“让我也抱一抱吧。”
她看起来天真无害，乐离对这样的女孩子并不排斥。每次李珏过来想触碰乐离，乐离都不给碰，但南华公主想要触碰，乐离没有躲。
李瑾用手挡了一下:“南华，你自己吃，别喂他。”
南华公主吃了一块点心，吃吃笑着开口:“我就是觉得他好玩，比平安郡主送的雪豹还好玩。”
天色快要黑了，外面的灯都亮了起来，今天京城里的确很热闹。
乐离想起李瑾这两天给自己描述的夜市场景，无数花灯，拥挤人流，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小贩推着车子叫卖，一路过去就是食物的香气。
这样繁华热闹的太平盛世，乐离还没有见过，今天人声鼎沸，乐离在这样的场景下逃走也不难。
他不能在李瑾面前露出妖的身份，哪怕李瑾容得下他，李瑾所处的东宫也容不下他，况且，这些天乐离能感觉出李瑾对妖的态度并不算好。
光禄卿陈晦被妖物害死，这件事情给李瑾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乐离不可能永远都维持着狐狸的形态，他要在李瑾觉察出一切时离开。凡人都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李琰如此，李瑾也会如此。
马车停了下来，李瑾抱着乐离出去:“今天有烟火，我们一起在酒楼上看，酒楼里留着最好的位置。”
南华公主笑着道:“等看了烟花再去其他地方么？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宫门肯定关了，不如就住在酒楼里。”
夜风微凉，却不刺骨，天气一日一日的暖了，这个寒冬已经过去。
酒桌上陆陆续续上了饭菜，李瑾一样喂了乐离一点，南华公主酸溜溜的道:“皇兄待你的狐狸真好，吃饭都亲手去喂。”
李瑾轻笑了一声，语气柔和:“改日父皇给你许了驸马，驸马对你会更好。”
南华公主耳根一红:“皇兄，你可别乱说，这件事情还早着呢。”
葡萄本来存不住，冬天里罕见，哪怕在皇宫也只有皇后和皇贵妃那边能够见到。这次酒楼里除了上菜肴外，还上了一小盘葡萄，全都冻在冰碎里，乌紫的颜色，晶莹剔透。
李瑾亲手剥了几颗，送到乐离的嘴边，小狐狸什么都愿意吃，葡萄尤其喜欢。
这个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烟花已经在燃放了。深蓝发黑的夜空中被烟花点亮，李瑾在外的侍卫突然过来:“殿下，五皇子府上进了刺客，就在半个时辰前，五皇子用晚膳的时候。”
李珏和李瑾的关系非同寻常，李瑾的神色微微一变:“李珏怎么样了？”
“胳膊和背部都受了重伤。”侍卫道，“刺客身手极好，天不黑就敢溜进去，他被抓住后就中毒死了。”
李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把乐离给了南华公主:“先护着公主回宫，孤去五皇子那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