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说法,刘立轩是因为自责羞愧希望村民们别指责家里人,所以跳井自杀了。”刘元冷笑,“但除了村长谁知道刘立轩到底是自己跳进井里的,还是被推下去的呢,你说是吧?”
“叶小茜得知了此事之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跳海了。”
这一对年轻人,就这么一起离开了。
话音一落,阮白便注意到老万和白光远头顶的任务条进度变成了百分之一百。
关于西姜渔村的秘密,随着叶小茜和刘立轩事件的抖露,似乎都被拉扯出来。
阮白敛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光远忍不住啧啧感慨:“你们这村长也是个畜生东西,可真是不要脸。和你简直不相上下。”
刘元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阮白:“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所以你们现在可以滚出去了。”
阮白没有拒绝刘元的要求。
只不过,当离开这个墓室的时候,他回头望向正直勾勾目送他们的白发男人,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他的声音缓缓传到刘元的耳中。
“其实你也没有多爱你的妻子,之所以苟延残喘般活了七年,不过只是恐惧死亡而已。你在利用你妻子,把她当做你活下来的一个借口。”
阮白的身影从洞口彻底消失,声音却还未散,“不过只是一个小人而已,何必装得情深不寿。”
刘元的脸,在黑暗中狰狞如恶鬼。
一个人,想要活下来有什么不对?
没有。
…
“好生气啊,刘元、村长,这两个人简直是社会败类,人渣。”白光远怒骂了两声,紧接着又显得有些遗憾,“可怜那些被瞒在鼓里的村民。”
老万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说:“如果能让大家看穿这两个畜生的真面目就好了。”
“不是问题。”
阮白突如其来的回答立刻让老万和白光远猛地将视线投向他,只见阮白举起了手机,上面播放着的赫然就是先前刘元透露两者真相的画面,他露出一个笑容,“这里的村民不大使用手机,不过或许可以搞个幕布投影。”
白光远眼睛里跟装了个灯泡似的,一按开关立马就被点亮了。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兴冲冲的:“这事儿交给我们,我们绝对安排妥当。”
“没问题,我把视频发你们一份。正好,我要去找蒋梁俊。”
白光远大概是兴奋的不行,连问也没问阮白去找蒋梁俊做什么。他拉着老万急匆匆离开,而阮白则是拐进另外一条小道,朝着刘明家而去。
蒋梁俊没在家,倒是刘明正坐在客厅里。看到阮白的到来,他一双眼睛沉沉地望着青年,阮白也没走,索性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平:“七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刘元的确不是个好人。”
刘明冷笑一声,然而笑容还没落下来,阮白又道:“可你不会以为自己就只是个受害者吧?”
刘明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五指指关节泛白,眼里缓缓淌出了戾气,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白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上去就像在自己家一般闲适。
他抿了一口水,冷冰冰的。
“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是种什么感觉?我知道七年前的雨夜你们很绝望,都想着活下去。那你告诉我刘明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亡灵,所以他就该死吗?”
“口口声声说着刘元是恶人,你们俩实际上也不过半斤八两。”
阮白放下水杯,深深望进面前人的眼中,“你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你想过刘明的父亲是什么感受吗?你没有,因为你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和谁结下的仇就去找谁,很难吗?”
走出院子,他扔下一句话:“我很喜欢你说的一句话,坏人是要遭报应的。”
待到阮白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范围内,刘明还坐在椅子上。然而沉默之中,他却听到身后某个卧室的门传来吧嗒一声,他立刻扭头看去,只见刘明的父亲嘴里叼着烟,沉默的望着他。
一层层的白烟在死一样的寂静中将两人的视线阻隔得模模糊糊,刘明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刘明的父亲重新关上了门。
另一边,正欲回纸扎店的阮白遇到了匆匆忙忙的蒋梁俊,后者见到他立刻兴高采烈的挥挥手,看上去压根没有半点稳重的模样,反倒是有种孩子般的喜悦:“阮白,我见到海神了!”
而蒋梁俊头顶的任务条显示:探寻海神的秘密,任务进度95%。
第38章
蒋梁俊见到了海神这一事实让阮白感到格外讶异,不等他疑惑,蒋梁俊便兴冲冲的拉住他的手,眼镜下的眼里带着明亮的光,连说话都有些颠倒。
“真的很让人意外,海神竟然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她不是美人鱼,但是她同样很漂亮。”
年轻的女孩子。
这样的形容让阮白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道光,他像是陡然惊醒,猛地抬眸望向了蒋梁俊。蒋梁俊原意是想跟阮白好好讲一讲海神,因为他看得出来,整个村子除了他以外唯一对海神有探知欲的大概就只剩下阮白了。
但蒋梁俊没想到阮白在得知海神的真身以后并未表现出非常惊喜和喜悦的表情,反倒是有种莫名的震惊。他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敢情对海神有探知欲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脑海中落下,阮白便开口了:“她是人。”
蒋梁俊闻言立刻诶了一声,“对,至少模样和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对了,她还告诉了我她的名字,你想知道吗?”
男人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淡淡的得意,那种秘密只属于自己的得意。
但阮白只是瞥了他一眼,笃定的扔下了三个字:“叶小茜。”
蒋梁俊:“……”
蒋梁俊登时只有一种想法:阮白是怎么知道的?!
阮白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伸手拍了拍蒋梁俊的肩膀,似乎笑了一声:“蒋叔你还是第一个发现海神身份的人呢。不过,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万叔他们,他们正在准备做一件大事。”
阮白轻易两句话便引起了蒋梁俊的好奇和兴趣,他的好奇心一向比别人重很多,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西姜渔村寻找海神传说了。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应下了,正要往纸扎店的方向走,却发现阮白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看去,见阮白还停留在原地:“怎么了?”
阮白沉着眸,手指落在下巴作沉思状,良久,他开口:“我要去一趟村长家里,蒋叔你自己去纸扎店吧,如果看到我的猫,就告诉它我在村长家。”
蒋梁俊:“?”
什么东西?
蒋梁俊怀着满肚子的疑惑来到了纸扎店。正巧老万等人都在,听他一说阮白要去村长家里,老万正想问缘由便看到蒋梁俊低着头四处找什么东西,他问道:“你找什么呢?”
“找阮白那只黑猫。他让我带话给黑猫,告诉黑猫他去村长家了。”
闻言,王汪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蒋叔,不用找了,小黑在你说阮白在村长家的时候已经跑了。”
“去找阮白了?”
王汪摊手:“这我哪知道啊。不过,可能是的。反正我觉得阮白养的这只猫和一般猫不大一样。”
“行了不要说猫了,继续咱们的计划,我今天非得让这傻逼村长和刘元身败名裂。”
听白光远说到这话,蒋梁俊才突然意识到难道阮白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指让村长和刘元身败名裂?完全理不清前因后果的蒋梁俊拉着王汪问了个清楚。
与此同时,阮白已经来到了村长家门口。巧的是,就在他伸手推开门的时候,肩膀上一重,黑色的小猫崽坐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喵呜了一声。阮白偏头去看它,只见喵喵往前一凑,软乎乎的小舌头在他侧脸上蹭了蹭。但又怕阮白不开心,立刻就把自己缩了回来。
阮白摸摸他的脑袋,继续开门。前脚跨进大门,后脚便听到人声从屋内传了过来:“谁啊?”
来人推开门,正是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大概没想到在院子的人会是阮白,一时有些意外。外面没动静,坐在客厅里的村长也狐疑的走了出来,看到阮白开口便问:“有什么事吗?”
阮白没跟他含含糊糊一通乱扯,直接切入了主题:“听说曾经有个叫做刘立轩的男生死在了村长家的井里,我来看看。”
刘立轩。
这个名字足足有七年没有被人提起过,而时隔七年,只要一出口就足以让村长和村长夫人一张脸煞白。两人的表情看上去异常慌乱,村长夫人觉得自己只要一看阮白的眼睛便浑身发颤,这么多年来她连院子里的水井都不敢靠近,生怕晚上做噩梦。
脚步匆匆地一转身,踉跄钻进了内屋,那背影中都透露出了几分心虚。
和她一比,村长要淡定很多。他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自个儿老婆,想着本来阮白估计也只是随口一炸,结果她这心虚的样子一出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反驳,却见阮白朝他笑了笑:“您别误会,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争个事实真相。我是来把刘立轩带走的。”
声音虽然很温和,但语气分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村长一愣,随即气得头顶都快冒火了。
“你这小娃娃胡说什么呢?你知道刘立轩是谁吗?怎么就死在我家水井了。”村长抄起放在门口的扫把,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小子别来捣乱,我——”
话还没说完,阮白手指微微一点,肩膀上的小黑猫一跃而下变成了人,直接抬起一脚踹在了村长的胸口。宴川用的力道不大,他没想过要村长的命,但就这么一下也足够村长这不大健硕的身体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地上有些湿,村长身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水渍,他撑着手臂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胸口的闷痛一阵接着一阵,疼的人只翻白眼。他整个人都暴躁起来,见阮白抬脚越过他要去水井边,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脚踝。
阮白低头看去。
“臭小子,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是故意杀人!你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待在我们村里了?”
村长眼里血丝遍布,几乎成凶狠之势威胁着阮白。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还想继续待在西姜村,现在立刻马上赶紧离开。
但很遗憾,阮白还真就不想待了。
他冲村长露出淡淡的笑容,俯下身轻笑:“我到时候会跟着老万他们一起走的,所以这一点就不用村长你操心了。”
“你——”
“你好烦啊。”宴川皱着眉看他,脚还落在对方的后腰上,他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一分钟后从一旁扯了团黑漆漆的脏布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恶臭的味儿瞬间弥漫整个鼻腔和口腔,村长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见他拼命挣扎起来,宴川索性又找了根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
外面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实在称不上小。原本正害怕事情抖露的村长夫人听到怒吼更是紧张不已,她在心中说服自己许久,才手指颤抖地揪着衣服,往窗外露出了半个脑袋来。
刷
宴川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好意思,可能要借用一下你家的水龙头,阮白不喜欢我手脏。”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呜呜直叫的村长,直接一抬手将村长夫人从窗口扯了出来,“算了你也一起躺着吧,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川嘀嘀咕咕的一直说话,阮白已经走到了水井前。他挥手将上方所有的东西一扫而下,用力抬起了厚重的井盖。井盖同样是石头做的,分量很足,阮白缓缓将它挪到一侧,随即便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随着阮白的用力,石盖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漆黑的井口也终于露出了全部面貌来。
阮白站在井口,轻声问道:“有人在吗?”
一旁的村长听到这话似乎觉得异常可笑,同时也是被宴川和阮白的一番操作给刺激狠了,连装模作样也不想了。他想,阮白在开什么玩笑。人都在井里死了七年快将近八年的时间,还问有人在吗?
鬼还差不多呢!
但就在村长这样的想法落下之时,井壁却传出了轻微的动静。很快的,一个黑漆漆的头缓缓从底下露了出来,紧接着一张年轻男生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明亮的光线似乎让他感觉到不适,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很快看到了站在一侧的阮白。
“你……叫我吗?”
刘立轩的声音沙哑,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的。这不难理解,毕竟他一个人在这么小一个空间里待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没有见过阳光,没有和人说过话。
阮白笑了笑:“是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阮白,在西姜村开了家纸扎店。”
刘立轩有些意外。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一个叫做阮白的人,尽管阮白看上去和他也差不多了几岁。不过……他迷茫地望向四周,这一看立刻便注意到了被绑成粽子模样的村长。和他记忆里的人相比,眼前的这个村长好像老了很多。
“我……过去多久了……”
“如果你问的是距离你死的那一天,那应该是已经是七年快八年了。”
阮白望着他的眼睛,问他:“要去见见叶小茜吗?她也一直没离开。”
“小茜?”刘立轩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他艰难地从井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喘了两口气,“小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