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尾音的轻颤,说:“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
“我也不喜欢这里。”谢衍的手指顺着林烨泛红的脖颈轻柔摩挲,林烨缩了一下,锁骨下的标记泛起剧烈的疼痛,而谢衍的动作那么温柔,指腹划过滚烫的锁骨时,林烨猝然抓紧了谢衍的手腕,他望着他手腕上的红绳,眼里含着水雾,掌心也出了汗。
空调的风在房内流窜,林烨的身体说不清是热还是冷,他的颤抖谢衍尽收眼底,根本无法掩饰,谢衍低笑一声,俯身亲亲他的耳垂,心满意足地看着林烨咬紧了嘴唇,说:“我不喜欢你和那个女孩说话,也不喜欢你时刻关心着你的家人和朋友,我会吃醋,你知道的。”
林烨侧过脸,躺在谢衍腿上与他对视,他看到谢衍的眼珠变成了红色,性感中又带着些偏执,与疯魔。
林烨哑着嗓子,小声说:“你要做人,就不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谢衍微笑:“所以我在克制。”
他低头,在他发烫的耳垂上微微咬了一口,说:“你也在克制,不是吗?”
第62章 沼泽
明明是肯定的语调,却被谢衍说出了试探的意味,林烨的喉结滑了一下,刹那间看着谢衍有些出神。
谢衍没有束缚他,只是任他平躺着,林烨抠着手心,胸口不自知烧灼起来。
他觉得他在引诱他,像放了只鸟儿在他心里,扑腾扑腾挥着翅膀,不安地想要飞出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足够暧昧,偏偏旅店的隔音效果还不好,不知哪间房里传出女人的低叫声,一下一下,撞得细细碎碎。
吃了冰也赶不走空气的烦闷,林烨从谢衍腿上起来,说:“我去洗个澡,浑身都是汗,太脏了。”
“嗯。”
谢衍看了他一眼,瞳底的光芒幽深难灭。
林烨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他进了浴室,脱掉衣裤,站了一会儿,猩红的标记才慢慢停止了灼烧。
真是残酷的折磨。
按开花洒,林烨直接用冷水冲遍全身。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清醒,心里的小鸟才会被他安抚下来。
大约冲了半个小时,身体有些凉了,林烨才关掉水,穿上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
谢衍还坐在床边翻看手机,林烨走过去,说:“我洗好了,你去吧。”
说完这句话,林烨的耳根又红了红,这话听着实在叫人浮想联翩。
隔壁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对方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精力,女人的叫喊声声高昂,听得人耳热心跳。
林烨拉下了脸,说了句:“这地方隔音太不好了。”
谢衍浅浅一笑:“所以你才要洗冷水澡吗?”
林烨一愣,说:“我是因为太热了。”
谢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手指轻摩他微凉的嘴唇,说:“你嘴都白了,身子也是冰的。”
林烨眉心一皱,想往后退,却被谢衍稳稳地扣着肩膀,他说:“你别随便碰我。”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非常难受?”
“我要睡了,你别说些有的没的。”
谢衍笑,说:“我不碰你,你就只能去冲冷水澡。”
“你……”
“林烨,我要吻你了。”
谢衍低头,深深地凝视他,“我提前告诉你,是不是就尊重你了?”
林烨咬牙看着他,一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堪,红到耳朵边。
“不愿意吗?”
谢衍低声问。
见林烨没有说话,谢衍轻弯薄唇,“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转身离开,却微微一愣。
林烨捂住脸,一只手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角。
此时此刻,林烨的精神是崩溃的。
他不想谢衍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大概觉得他虚伪极了。
要他滚,别碰他,现在却又是在做什么。
林烨曾坚定地以为,只要他心性够强,他就能抵抗所有欲望,不管是来自外界,还是他自己的内心,人性虽总有弱点,但人也是万物之灵,坚韧,执着,区区一个谢衍,一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罗刹,他怎么可能忘不掉,放不下,还一次次跌入他刻意设下的温柔陷阱。
他哪里是个罗刹,他分明是个妖精,惑他魂,乱他心,和聊斋里的狐狸精没有区别。
最可笑的,他这个茅山天师,竟还一头栽了进去。
玄门中人应当无欲无求,因为情念生,则百感生,百感生,则忧怖生。
就如此刻,他居然下意识拉住谢衍,生怕他会离开他。
而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种无力和恐慌又像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谢衍侧身看着他。
林烨的身体还在轻颤着。
“不答应我,又不想让我走……”
谢衍轻轻笑着,温柔的双瞳里含着一汪泛起涟漪的湖水,“你究竟想让我怎样呢,宝宝。”
林烨咬着唇,微微地松开手,“没事了,你……”
谢衍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短暂欺咬过他的下唇之后,这个吻绵长又深入,他紧紧地抱着他,林烨在他怀中像一只任由宰割的小动物。
“唔……”
林烨喉间发出无法承受的气音,他的手在无意中抱紧了谢衍的腰,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站住脚,这个吻太过热烈疯狂,连理智似乎都要被驱散到天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夜晚只有本能作祟,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模糊中,林烨尝到了一点眼泪的咸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当谢衍离开他,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胸口急促地起伏,手和脚都一点力气也没有。
谢衍身上的味道让他怀念不已,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他从初见就中了他的毒,好不容易失了场忆,再见面,居然还是对他一见钟情。
这是孽吧。
可是,情感使人沉沦,越是想要逃避的,越是染着禁忌的色彩,越是诱着人探索,一步步泥足深陷,直到万劫不复。
他在这段感情中像极了困在沼泽里的人,爬一寸掉五寸,说自己不争气,可偏偏又是那人在甜美地蛊惑着自己。
“自己脱掉。”
耳边低沉的诱音,比人鱼的歌声还要动听,他们平时在一起没有这样耐心地缠绵过,也许这晚林烨的主动让谢衍心情不错,他表现得比往常更加大胆,摄人心魄。
可是举手投足又是无尽的情意。
仿佛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一遭,就像那一晚,看不到尽头和彼岸,只能在深海中沉浮,听天由命。
可是,又是真的很舒服,很畅快,有种绝望般的淋漓尽致。
简陋的小旅馆,林烨要拼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也因为这样,身体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之后,疲惫涌来,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空调还在烦躁地运行着,昏暗的灯光照着暗红的地板,有种年久的血色感。
谢衍吻了吻林烨的脸颊,再看手背,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林烨胸口的标记也褪去了红光。
他嘴角轻扬,眉心显出一点柔和,完全不似刚才那个危险的男人。
他的宝贝,无论时空如何变幻,时间是否永恒,他要的,都只是他能陪在身边。
可惜,人的生命短暂,就如蜉蝣,朝生暮尽,要让他永远陪伴,他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心甘情愿。
他要他的心。
第63章 情降
这个夜晚本应平静,可薛棋那边,即使收了小鬼,那拘魂符捏在手里,还是觉得惴惴不安。
想到那张符,薛棋就忆起那小鬼可怖的脸,这些日子,他没少制造恐怖的画面让他崩溃,如果不是林烨非要他超度小鬼,他真想转头把那符纸扔进厕所里冲掉。
好在他没那么做,但他也没勇气揣着那张符,他把符纸拿出来,放到厕所洗漱台上,自己脱了衣服,哄着神经衰弱的妻子入睡。
苏小糖翻了很久都睡不着,小旅馆条件差,噪音多,空调嗡嗡作响,连灯的开关都不是按钮那种,要牵着一根绳子拉,苏小糖不方便起身,薛棋下床去拉,可是手还没碰到绳子,灯自己就关了。
这灯黑得突然,薛棋眼前满是残影,苏小糖捂着肚子担心地叫了声:“老公!”
“没事,没事,别怕。”
薛棋匆匆到她身边抱着她,“小鬼已经收了,不会有问题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可是,可是……”
苏小糖欲言又止,再低头时,陡然拔高了尖叫!
“不——”这叫声穿破整条走廊,也吓坏了薛棋,他紧张地问:“老婆,怎么了老婆!”
苏小糖惊恐地睁大眼,冰凉的手指着肚子,“她在……吃我的孩子……”
出现在她眼前的画面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被一双长着黑指甲的,女人的手,干脆利落地剖开,连皮带肉。
她看到那些血肉化成泥,拉成丝,沾在那双苍白的手上,手在她腹中翻搅,寻找着什么,仔仔细细。
“不要,救命,救命啊……”
苏小糖不停地哭叫,她周身笼起血色的光晕,薛棋被那红光弹开,无法靠近她,只能无力地喊:“老婆!”
那双手按住了苏小糖的肚皮,轻轻掰开,露出一个长着长发的头。
苏小糖吓到崩溃,尖叫声声冲破房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她正冲她微笑,露着血红的牙,她张着嘴,埋下头,目的是要吃掉她的孩子。
“不,不——!”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急急如律令!”
闪着蓝光的红符掷向苏小糖,苏小糖哭叫一声,那符纸破了恶鬼红光,天边划过一道雷鸣。
林烨和谢衍及时出现在了房内,刚才听到尖叫,即使林烨睡得再沉也没法不被惊醒,他猜到薛棋这里可能出事了,带上工具,拉上谢衍就一路跑了过来,他踹开老旧的房门,看到恶鬼要吃小孩的这一幕,立刻在杀鬼符上加了雷咒,才让苏小糖和她的小孩幸免于难。
薛棋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苏小糖脸色煞白,吓傻了一般,瞪着眼,嘴角流着口水。
好容易她缓过神,摸着自己的肚子,还好,她的肚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并没有被那恶鬼搅得血肉模糊。
“她还没走。”谢衍说。
“是的。”林烨挥出桃木剑,冷声说:“她怨气极重,我们要小心了。”
恶鬼笼罩在红光之中,浑身散发浓烈鬼气,她并不在意林烨手里的桃木剑,她的目标似乎只是床上的苏小糖。
林烨单手捏诀,正要甩出符纸,只听苏小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我错了!我不该找人暗示我老公,让他把你孩子拿去制小鬼,我错了,错了,求你,放过我成吗,放过我成吗!求你了!”
恶鬼发出尖锐的咆哮,在一阵红光里,她瞬间化为条条红线,企图缠上苏小糖的身体,林烨急道:“快阻止她!”
谢衍笑了笑,说:“宝宝,都听你的。”
谢衍伸出手,那些红线受到阻力,被迫飞向谢衍掌心,顷刻消失不见。
谢衍放低声音说:“她逃了。”
“不,她逃不了。”林烨站在房中打量四周,说:“这里鬼气冲天,她就在这,不可能逃。”
“林天师!林天师!”
薛棋连滚带爬到林烨脚边,“是她来了,你帮帮我,我加钱!帮我收了她,我知道你可以的!”
林烨烦躁地瞪他一眼,“你以为天师是万能的吗!自己作了那么多孽,现在哭什么!如果有钱就能解决一切,这世界就疯了!”
谢衍低头一笑,说:“这世间怨恨不止,杀戮不止,我倒是很喜欢冤冤相报。”
林烨睨着他:“所以你才让她逃的?”
谢衍摊手,无辜脸:“绝对没有,我也不是万能的,她突然跑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烨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眼下这不是重点,他走到瑟瑟发抖的苏小糖身边,问:“你最好把你做的事说出来,我要知道你干了什么,才能衡量你们的仇恨要如何化解。”
苏小糖掩面痛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了薛棋跟她的事,还知道他们有了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幸福,不能就这样被夺走,而且我并没有直接让薛棋那么做,我只是安排了人给他说了些关于养小鬼的事,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了,那女人要恨,也该恨薛棋,她弄我的孩子干什么!”
“失去孩子是那女人最痛苦的事,所以她要你品尝相同的痛苦。”林烨说,“这是极深的恨意,我没有把握能够保得了你。”
“我只是想薛棋只爱我一个,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在乎他是影帝还是素人,我只是爱他,怎么那么难。”
苏小糖越哭越伤心,干脆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我当初捧他,给他一切最好的资源,一步步把他推上了影帝的位置,我和他告白后,他却说,他有个深爱多年的圈外女友,我好不甘心,我就……”
林烨问:“你就干了什么?”
“我就找来了巫师,给他下了降头。”
“什么?”
一旁,薛棋缓缓抬头,他呆呆地看着苏小糖,说:“降头,那是什么。”
林烨冷笑,说:“那是一种从东南亚流传过来的巫术,本质上和蛊没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