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穿着睡衣,被谢衍这么抱着,身体的反应仅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想藏也藏不住,林烨有些崩溃,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埋着头,想从谢衍怀里挣出来,无力道:“谢医生,我要再去洗个澡。”
他顾不上羞耻了,这种状态如果不解决,他更没脸面对谢衍。
急促的呼吸被林烨压下,他喉结滚动,嘴唇还发着烫,他想起身,谢衍把他拉了回去。
林烨惊愕,谢衍却抱紧了他,他声音微哑,吻着他的耳垂道:“不许洗澡。”
“可是不洗……”很丢人啊。
林烨欲哭无泪。
这一晚他们都会睡在一起,不释放的话……他会难受到天亮的。
林烨这个时候也要不起脸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早死早超生,他推着谢衍说:“让我去……我尽量快……你!”
林烨倒吸一口凉气。
谢衍把头埋进林烨颈间,手也顺势地探了下去。
林烨惊慌:“谢医生,你放开我……”
谢衍轻笑:“你这么喜欢我,我怎么放开你。”
“我说了,我还要考虑一下,你没必要这样对我……”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谢衍低低地嗅着林烨身上的气息,沉声说:“接受我,林烨。”
同样的温柔,同样让人难以反驳。
林烨绝望地用手挡住脸:“别说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以为阳台上的吻已经足够失控,没想到更失控的事还在后面。
大起,大落,像跌入了一场永不苏醒的梦。
那只他注意过许多次,修长好看的手,那个他梦里想过无数次,遥不可及的人,此刻,在他身边,抱着他,吻着他,用他的声音说喜欢他,还用他的手不容抗拒地帮他……这件事本身带给他的冲击已经胜过了所有,心理上的震惊与满足远远超越了生理。
那段记忆对林烨来说几乎是空白的,理智尽失间他依稀记得他喊了谢衍的名字,谢衍也吻着他的眼角回应了他,待一切结束,思绪回归,林烨终于清醒,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发展,只是因为谢衍用手碰了他,他就……
他起身往浴室走的时候谢衍没有再说什么,仿佛他也知道,让男孩静静才是眼下最好的。
林烨脱了衣服,失神的眼缓缓聚焦才看清了镜中的自己,他的脸仍是红的,眼角也是红的,似乎被逼出了泪珠,而他锁骨下的邪图,可能因为兴奋,此刻竟然也是红的。
带点邪气的猩红,像一只洞察所有的眼睛,好像林烨的事它都看在眼底,林烨的一切,它都知道。
刚才没有脱衣,所幸这图案谢衍没有看到,若是看到,他还真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
该死的罗刹,如果没有罗刹该多好,如果没有他,他也能像普通人一样去生活,恋爱,而不是和喜欢的人做点最自然不过的事还要战战兢兢,落荒而逃。
大抵人性总是藏着最自私的一面,人是只想满足自己的生物,外界的事若能放手不管该多好,林烨这么凄凉地想着,打开喷头,让冷水尽情地冲刷自己。
冲走他的私心,无奈,欲念。
还有渴望。
林烨闭着眼,想着那个人,那只手,那些无数舒服如潮水一般的感受,都是谢衍带给他的,怎么办。
他已经越陷越深了。
浴室外,谢衍听着那些流淌的水声,他垂下眼,深深看着自己的手。
手上还有男孩的气味,男孩喘息着喊着他名字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这间房,这张床,这里的每个角落,点点滴滴,都充斥着男孩的身影。
男孩狼狈逃走的样子让他觉得有趣,谢衍垂下手,轻轻一笑。
好可爱。
可是不够,不够。
怎样都不够。
想把他嵌进怀中,想让他哭泣挣扎,想跟他合二为一。
他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第24章 情债
第二天林烨醒来时,谢衍已经走了。
问林轩,林轩说林烨睡得太沉,谢衍怕打扰他,先去上班了。
林烨洗漱完毕,想到昨夜的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昨天发生的事确实太多了,让他措手不及,难怪睡得沉。
“你的腿好些了吗?”吃饭时,林烨问林轩。
林轩说:“没事了,就是擦破点皮,没那么严重,倒是你。”
林烨问:“我怎么了?”
林轩注视他:“你眼圈挺重的,一看就没休息好,昨晚和谢医生挤着睡不舒服吧?”
林烨说:“没那回事,就是有点累,等会儿我还要去许危家一趟。”
“哥,你和谢医生有什么事吗?”林轩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林烨抬起头:“怎么这么问?”
林轩若有所思:“你俩看对方的眼神不对劲,怪怪的,像要缠在一起。”
林烨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我跟他干嘛要怪怪的。”
林烨低头,认真地吃起了饭。
怪吗?也许是吧,连林轩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看出来了。
填饱了肚子,林烨带着他的背包再度到了许危家,许危还是憔悴,一看又守了爷爷一个通宵。
林烨皱着眉:“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别爷爷还没好,你又把自己弄垮了。”
许危摇摇头,笑着说:“我还年轻,这点撑得住。”
“饭吃了吗?”
“吃过了,刚好爷爷醒着,我正想问他点事呢。”
林烨急忙说:“爷爷醒了?我们快去看看他!”
许清的房间还是弥漫着一股老人味,许危把窗户打开,让室内空气流通些。老人的精神比昨天好,认得许危和林烨,也能坐起来喝点稀饭。
许危给他喂了药,老人用只枕头垫着,半靠在床上,他看着林烨,苍老的眼难得透出清明:“小烨,昨天的事,你不怪我吧?”
林烨笑着:“怎么会,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爷爷要阻止我,您不怕那鬼继续缠着您,再缠着许危吗?”
老人长叹一口气,说:“这是我的孽,该由我来还,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希望最后他能放下仇恨。”
许危问:“爷爷,那鬼究竟是谁,是瑾生?”
提到这个名字,老人情绪激动起来,他眼底泛了泪,颤声说:“是的,是瑾生,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他,你奶奶都不知道,我以为,我会带着这个名字进坟墓,没想到,他竟找我来了……”
林烨压低声音:“爷爷,那鬼要与您结亲,你们的关系……”
老人落下眼泪:“我们的关系,是我心底最大的秘密,我出生在许家村,年轻时,是我们村里一名教书先生,瑾生是个孤儿,性子野,爱打架,村里人都不喜欢他,那时他常常到学校来,我便与他聊天,教他写字,我最先教会他的是他的名字,瑾生非常开心,他那开心的样子啊,到现在我都能记得……”
许清闭上眼,像是陷入了深刻的回忆。
林烨问:“然后呢?”
老人接着说:“那一年,瑾生时常来找我,受了委屈,还是跟别人打了架,他都往我这跑,我们无话不谈,感情越来越好,谁知道有一天,瑾生竟然写了封信给我,那封信无意间落到了别的老师手里,我和瑾生的关系从此便摊到了阳光底下,饱受非议,为人诟病。”
老人眉间显出痛苦,林烨攥紧拳,说:“那个年代,那种山村,你们也是无可奈何。”
许清含着泪说:“是啊,我们那会儿封建到就是男女手牵手写情书都不行,何况瑾生与我都是男人,瑾生天不怕地不怕,可我不行,为了我的前途,我必须否认这段关系,信是瑾生写的,我只要否认,没人能硬把帽子扣我头上,但我这么做,却害了瑾生……”
“瑾生被村子里的人驱逐,视他为妖魔鬼怪,他本就举目无亲,这下更是没有容身之地了,我胆子小,不敢与他再见,没多久,我听到他的死讯,他被村长殴打致死,而这在我们当时也是合情合理……”
老人激烈地咳嗽,许危急忙为他递上热水。
林烨面色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喝了水,冲许危摆摆手,说:“我没事,让我把话说完,这些事在我心头压了一辈子,说出来,我就轻松了。我后悔啊,真的后悔,我害了瑾生,枉为读书人,我那会儿如果勇敢些,也许瑾生还不会死,他比我小几岁,他还那么年轻……”
“瑾生死了,村子依然容不下他,连一捧黄土都不愿施舍,他们要把瑾生的尸体丢到山坡上成全山里的野兽,是我不忍,半夜偷偷上山,为瑾生凿了个坑,就算把他埋了,那些年,我时常梦到瑾生,梦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承认他,为什么不肯放弃工作,和他一块走,我说我哪敢啊,人活一辈子,不可能只图感情……”
“我被梦魇纠缠,后来去邻村的阴阳先生那求助,那先生说,因情怨念不消的人只能用情化解,他提议我帮瑾生结门阴亲,我寻思这也是个法子,瑾生生前很苦,是个孤儿,死后,我起码找个人陪陪他,也许他就不会再缠着我,我给了那阴阳先生一笔钱,托他帮我找关系结阴亲,那先生果然找到一个,也是横死的一名孤女,我花钱为他们制了喜服,买了红烛,背着村子里的人,就这样,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林烨问:“结了阴亲后,他就没再找您了?”
许清点头:“是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瑾生,可就在前两天,我又开始梦到他了,他满身是血,一遍遍问我为什么,我无法回答他,他的一生被我毁了,我想,这可能就是报应吧,我白发人送走黑发人,已经是痛彻心扉,我死不足惜,但我不能让他伤害小危……我昨天放走他,就是希望他能原谅我,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躲起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对他也是真心的,没图什么,就想着世俗若能容下我们,一辈子这样简简单单也不错,我是老了,回想从前,竟觉得前途什么的,也无所谓了,一生若有一段真心快乐的时光,比起后半生的浑浑噩噩,我更愿选择前者……”
许危低声说:“爷爷,他现在是厉鬼了,不会因为你放了他,就原谅你的。我们只能收了他,灭了他的怨气,这件事才能彻底平息。”
林烨点头:“没错,瑾生执念太深,我用打鬼鞭都打不散,他虽逃走,但再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许清哀求地望向林烨:“那要怎么做,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林烨神色复杂:“他被殴致死,本就心怀怨气,您又不顾他的意愿为他结了阴亲,他现在是怨上加怨,这怨若要消除,只怕还得您出面才行。”
许危震惊:“你说什么?”
林烨正色说:“我说,我们得带着爷爷一起回到许家村,找出瑾生的墓地,破了他的阴亲,再让爷爷亲自求他原谅。”
“这是什么破规则!”许危吼了起来,“害死他的人是村长,驱逐他的也是封建的村民,凭什么这些要怪到我爷爷头上,我爷爷不接受他的感情,错了吗?”
闻言,林烨有些苦涩地笑,说:“情债也是债啊,爷爷的逃避是瑾生悲剧的源头,由情而生的执念远远胜过仇恨,单纯的爱与恨都不可怕,怕的是又爱又恨,爱恨交织,村长和村民或许早已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可是爷爷这边,他也只是想要一个交代。”
“可是……”
林烨轻轻按住许危的肩,说:“别和鬼怪讲道理,世间之事并非黑白分明,我只是个捉鬼人,不想评判谁对谁错,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解决办法告诉你们,要不要这样做,还是看你们的决定。”
第25章 杀戮
许危看他一眼,仍是犹豫不决:“他不原谅呢?爷爷身体这样,还能远行吗?”
林烨说:“要破解怨气只能如此,不然我就只能强制收服他,他要反抗伤人,我就只有打到他魂飞魄散,可是爷爷他……”林烨望了眼床上的老人,轻声说:“不愿如此。”
听了这话,许清咬着牙就要下床:“我去!让我去,只要能让瑾生安息,我愿意再去见他一面,我求他原谅,我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许危还想劝劝爷爷,可许清态度坚决,并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愿,许危向来孝顺,这种时候,也不与他拗了。
要去许家村,大巴车至少要坐三个小时,许危怕老人身体吃不消,可许清说,离了老家这么多年,想着要回去,心里还是高兴的。许清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个才被下了病危通知的老者,反倒像个放了暑假要回乡玩耍的小孩。
许危把药和衣物带好,林烨则买了很多香烛,元宝,水果,之前的喜服和喜帖他也带上了,出门前,他还手抄了一份道家的往生咒,许危问他做什么,林烨说,这是开坛要用的东西。
“应该抄写一百零八份的,可时间来不及了,厉鬼的怨气每隔一日就增长一分,我们不能耽误,得马上出发。”
许危有些担心:“可是只有一份,能行吗?”
林烨沉吟,说:“有爷爷在,希望能行吧。”
说走就走,上了大巴车,车子一路前行,许清吃了药,犯了困,靠着窗户睡了过去,只有许危和林烨,一颗心始终悬着,生怕路上再出什么问题。
车子进入郊区后便开始颠簸,城市的喧嚣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天边的阳光渐浓,刺得人睁不开眼,而车内即使开了空调,也让人感到阵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