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凡垂眸,再看向苏羽。
云轩轻拍了拍沈易凡的肩,道:“易凡,一定要忍过这段时间。不然,千渊很可能会再次魂飞魄散。”
沈易凡心底一惊。
再次回神时,云轩已经离开了。
第二日,苏羽醒来的时候,睁眼发现屋里竟然还有旁人,结结实实的吓了他一跳。
而后他才回想起,昨天夜里,那个道貌岸然的云轩道长是说过,要这个冷冰冰的道士陪上自己三天的。
不过令苏羽感到奇怪的是,此次受惊,苏羽只是感觉到心跳加速,却并未有疼痛的感觉。
见着苏羽醒来,沈易凡很是贴心的帮其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苏羽却摇摇头,面颊羞红,道:“我现在想小解……”
沈易凡:“……”
他忘了,凡人的身体便是这样的,通常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大都是会先去茅房的。
沈易凡等着苏羽起身,却见苏羽一直盯着自己。
沈易凡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摸了摸,问道:“怎么了?”
苏羽道:“道长您能先出去吗?您在这我尿不出来。”
沈易凡满脸疑惑和不相信的问道:“这里?你在这里方便?”
苏羽尬尴的点点头。
苏羽的身子不好,极为畏寒,所以一旦到了冬天,通常小解都在房里解决,而后会有佣人帮他清理夜壶。
沈易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干咳一声便出了门。
苏羽将沈易凡的这番反应看在了眼里,以为自己是被嘲笑了,心里极为难受。
沈易凡出门后,站在门外等了半晌,却都未听见里面有水声。
并非他刻意去听,而是法力修为的缘故,使得他的听力比之常人要灵敏的多。
又过了一会儿,却见苏羽穿戴整齐,披着厚厚的披风,低着头撅着嘴走了出来。
“怎么了?”沈易凡关切的问。
苏羽摇摇头,未作回答,径自向着茅房的方向走去。
感觉被嘲笑了的苏羽很是觉得没面子。
不知为何,面对沈易凡,苏羽总是有些无法自控的敏感,往往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会被他想的很复杂。
沈易凡见苏羽情绪不佳,便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却见苏羽勐然回头冲自己吼道:“别跟着我!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沈易凡被吼的很是摸不着头脑。
苏羽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恨恨的跺了跺脚,而后加快脚步去了茅房。
虽说生气,但此时,苏羽确实有些憋不住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大事”比较好。
若不然待会儿再尿了裤子,岂不是更丢人?
对于苏羽一整天都不给自己好脸色,沈易凡显得极为摸不着头脑。
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这位大少爷了。
若是换成以前的千渊,自己起码还能摸出点脾气来。
不过此时,沈易凡却真是没办法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才有所缓和。
苏羽临睡觉前,宽衣的时候习惯性的将随身带着的小葫芦放到了枕边,举止之间很是宝贝的样子。
见此,沈易凡面露微笑,无意间问道:“你还留着这个葫芦?”
苏羽闻言,确定沈易凡是在和自己说话后,满脸疑惑,问道:“你知道这个葫芦?”
被苏羽这么一问,沈易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说漏了嘴。
然而苏羽却对此不依不饶,一直缠着沈易凡要问个究竟,就连今早一事都忘了个干净。
沈易凡思索了一会儿,又先问道:“你自己知道这个葫芦的来历吗?”
苏羽点点头,道:“我爷爷奶奶说过,我刚出生那会儿,有个道长来我们家,见与我有缘便送了我这个葫芦。
别看他其貌不扬,可这还是个仙器呢,所有的汤汤水水放到里头都不会放坏的!
我爹还说,我小时候都不肯吃奶,只吸葫芦嘴呢!”
说起这葫芦,苏羽便打开了话匣子,言谈之中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沈易凡见状笑笑,问道:“是吗,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
苏羽重重的点头。
见苏羽这样一幅天真的样子,沈易凡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小时候的小苏羽只那么一团,乖乖的缩在自己怀里讨要吃食的样子。
不过随后,沈易凡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了手。
从床边走开,走到房间中央,沈易凡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苏羽不依不饶,坐在床上问道:“道长您还没跟我说,您是怎么认识这个葫芦呢!”
沈易凡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道:“因为这是我当年游历道苏府时送给你的啊。”
苏羽闻言,双手捂嘴,满脸惊讶。
沈易凡也能理解苏家人编纂那么一个故事的原因。
毕竟没有人愿让他们的孩子知道,自己是被旁人捡到送回来的。
见苏羽满是不相信的样子,沈易凡伸出双手比划了个范围,道:“那会儿你才这么一点大,着实讨人喜欢。
不过当时我身上也没别的,便将随身带着喝水的葫芦送给你了,只是没想到你现在还留着。”
苏羽一激动,光着脚跑到了沈易凡身边坐下,道:“可我爷爷奶奶说,当时来我们家的道士跟我爹当时差不多大,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还是这么年轻呢?”
沈易凡闻言,笑着解释道:“修道之人,大都如此罢。”
听罢,苏羽更是长大了嘴巴。
沈易凡见苏羽这一副表情可爱的很,又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至此,苏羽因早上而对沈易凡心生的芥蒂,就此全消。
……
“老爷,床铺好了,可以休息了。”林晴弄好了床铺招唿苏书遥。
苏书遥闻言走上前。
林晴又开始帮苏书遥宽衣解带。
苏书遥低头瞧着柳羽,或许此时应该叫他林晴。
自从知道了林晴便是柳羽之后,再次见到林晴时,苏书遥都极力克制住想要将其拥入怀的冲动。
人还是那个人,不过却忘记了前世的记忆。
虽有些遗恨,但苏书遥却又觉得忘记也好,毕竟无论对于柳羽,还是自己,那年冬天,都是一段极为痛苦的回忆。
不过此时,自己牵挂了这么久的人在为自己脱衣服,禁欲十六年的苏书遥怎能忍得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练,没多久林晴就将苏书遥那厚重的外袍给脱了下来。
屋子里火龙烧得正旺,所以即便此刻苏书遥只穿亵衣,却也不觉得冷,甚至还觉得有些燥热。
帮苏书遥脱完衣服后,林晴便要退下去。
一直盯着林晴发呆,还未看够的苏书遥怎舍得放人离开,当即便拉住了林晴的手,脱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林晴被问的满是不解,道:“自然是去外厢房啦,老爷可还有什么事吗?”
苏书遥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半晌后,苏书遥才道:“外头冷,你身子弱,在里头睡吧。”
林晴听罢,虽有些不愿,但也不好拒绝眼前这位苏老爷的一番好意。
见苏书遥还握着自己的手,林晴稍稍用力,却没能挣脱。
“老爷……”
第123章 允诺
“老爷,可是还有什么事吩咐?”林晴见苏书遥不肯松手,还以为他有别的事。
苏书遥被问的一愣,而后才极为不舍的松开了林晴的手。
得了自由后,林晴到外屋搬了自己的枕头被褥来,进了里屋,便站在原地开始纠结今晚是趴桌子还是打地铺。
虽然说这里屋着实暖和了些,可却不如外屋睡的舒服,至少外头还有张床。
斟酌了半天,林晴决定还是趴桌子吧。
地上凉,万一再给冻着了受了风寒,到时还得扣工钱。
自己还指望着这点工钱养好了身子然后买个草房娶媳妇呢。
苏书遥见林晴回屋搬了自己的东西来,本就对他跟自己如此见外有些不悦,却又见那孩子愣了半天神,将枕头放在了桌上。
苏书遥纳闷了,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晴眨巴着大眼睛解释道:“地上凉,小的趴在桌上睡。”
苏书遥反问道:“谁让你睡地上的?睡床上去!”
林晴听罢长大了嘴,连连摆手道:“小的可不敢逾越。”
昨夜林晴与苏书遥他们同桌吃饭,被林管家给瞧见了,无可避免的被训斥了一顿,说自己不懂规矩。
林晴今日一整天都在认真反思,他可不想因自己的一时懈怠而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
此时,苏书遥又让自己睡床,林晴可是万般不敢了。
他不知这位苏大老爷是对下人皆是如此,还是只对自己这样。
见林晴拒绝,苏书遥显然不悦,板起脸,问道:“这个家里是谁说了算?”
林晴闻言抬头,见苏书遥面色不善,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自然是老爷说了算。”
听到这话,苏书遥面色稍缓,又问道:“那我让你去这床上,你又为何不去?”
林晴低着头,不敢看向苏书遥。
苏书遥见状,直接将林晴拉到了床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林晴惊唿出声。
借势,苏书遥直接将林晴按倒在了床榻上。
林晴睁大双眼看着苏书遥,眼睛里满是不解。
苏书遥虽说很想与他亲近,但最终,在这双纯净如水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收回了自己那份肮脏龌龊的心思,摸了摸林晴的头,而后起身,道:“我今晚去小羽那里,你便在这床上睡吧。
到时若是林管家再问起,你就说是我的命令便可。”
说罢,苏书遥转身便走。
林晴一人躺在床上发呆,脑海一片空白,只有鼻腔中,充斥着方才那人的味道。
苏书遥自然没去苏羽那里,而是去了外屋。
他既然既不舍得让林晴受冻,又不愿离他太远,退而求其次,只能委屈自己受点冻,在外屋凑合一夜了。
躺在硬板床上的时候苏书遥便纳闷儿:这小孩子这么瘦小,怎么能搬动这被褥和枕头呢?先下可好,这外屋,只有这硬邦邦的床板一张了。
若是此前不知情,他还可将林晴当做一个与柳羽长到像的人,可现在自己知道了缘由,再眼睁睁看着林晴吃苦受累,苏书遥自问他做不到。
然而这一世的林晴早就忘了情,自己是该如同前世那样强迫他,还是就这么顺其自然?
此时,苏书遥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同样纠结的还有沈易凡。
云轩说要自己忍,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又有谁能忍得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了。
三日后,苏羽平安的渡过了他真正的第十六个生日,这也意味着,到了沈易凡和云轩该离开的日子。
不知怎的,苏羽莫名的有些不舍。
这几日,虽然这个易凡道长与自己的交谈不多,可苏羽却一直觉得,他的眼睛仿佛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有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泻出的深情,时常令苏羽感到窒息。
“二位道长,待天气转暖,在下便将小儿送去,到时还望道长们多多照顾。”
临行前,苏书遥对云轩和沈易凡拜托到。
这两天,苏羽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苏书遥都看在眼里。
他心想着,或许这位易凡道长的确是苏羽的贵人,才使得苏羽这几日精神头特别的足。
当然,这点变化千雪也注意到了,所以才安分的在这里陪着沈易凡待了三天。
听到苏书遥的话,云轩点头应下,而后便怀抱千雪,拉着不愿离去的沈易凡离开了。
苏羽站在原地,看着沈易凡消失的方向,那落寞的背影令苏羽莫名的有些心痛。
但这种痛,却并非病发时的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阵凉风吹过,苏羽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后晃了晃乱七八糟的脑袋,回屋取暖。
……
自上次在河里晕倒至今,孙蒙已经在药房里整整苦学了一年半,对于药性和药理,也大多都懂了个七七八八。
孙大夫见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出诊的时候便开始带着他。
不过孙蒙心里最为想去的地方,仍是苏府。
这日,孙蒙又在孙大夫耳边旁敲侧击的问道:“爹,小羽最近怎么样了?用不用去给他看看?”
孙大夫正在配药,见孙蒙闲着没事可做,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将药切碎,嘴里不耐烦道:“你急乎什么?你当一般人家很喜欢大夫登门吗?”
孙蒙闻言瘪了瘪嘴。
从他有资格跟着自家爹爹出诊的那一天起,孙蒙便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有朝一日去苏府看望苏羽。
孙蒙都要以为自己着魔了,吃了许多祛火明智的药,却依旧不见成效,对苏羽的挂念反而日渐加深。
事后,孙蒙在查过许多医书后得知,自己的这种状况,被称之为“龙阳之癖”。
这可将孙蒙吓得不轻,赶忙将书合上,而后与其他的书籍混在一起打乱,心里暗道:可千万别让自家爹爹看到啊,不然可就不止打断腿这么简单了!
孙大夫自然不知自家孩儿所想,只当他是玩心未泯,还想着去找苏羽玩儿。
这兔崽子上次将人家大少爷吓到病发,同时也将孙大夫这条老命吓掉了半条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