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扑扇着翅膀飞到她面前，用手指点着自己：“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那朵白莲呀，我叫万苗，你以前叫我苗苗的。”
　　芳婕摇摇头，比起这个小只的家伙，她更好奇简明雅的存在。
　　“你有什么愿望吗？”简明雅也不跟她聊什么弯弯绕绕的，连套近乎的行为都不曾有，就直接问道。
　　“你们是来帮我的吗？”乔芳婕低头看着桌上的本子，上面的数字在梦境中都清晰可见。
　　简明雅也能看见上面的数据，一行行的增增减减——这是账本。
　　“那么……能不能杀人呢？”乔芳婕犹豫了一下，梦境放大了她的欲|望，让她有勇气直言。
　　“你想要杀人？”简明雅美丽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波澜。
　　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跟玲玲差不多的年龄，身形却过于瘦弱，低垂着头，有些阴郁的样子。
　　乔芳婕嘴里报出了几个名字，用有些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你们需要我付出什么，我都可以，而且我可以找到更多人一起。”乔芳婕很认真地道，“不过我能不死吗？我的妈妈还在等我照顾。”
　　万苗有些心疼地贴着她的脸颊道：“我们就是来帮你的，能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芳婕纠结了一下，刚打算开口说的时候，一个人影掀开白布走了进来。
　　“妈妈！”她站起身，连忙去扶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走到床边坐下。
　　“咳咳，芳婕快去学习，钱的事情妈妈解决。”
　　“妈妈你先休息一下吧。”
　　“钱妈妈来解决……”
　　不管乔芳婕说什么，这位母亲都旁若无人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万苗挠了挠头，贴在简明雅耳边用气音说道：“为什么她妈妈就只会说这一句啊？”
　　简明雅还没回答，乔芳婕就斜了他一眼道：“我听得见奥。”
　　“因为妈妈平时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一句话吧……”小姑娘明显有些难过，“我要上的补习班实在是太贵了，但其他同学都在上，我妈为了我就只好去打很多工……”
　　“基本我每个星期回家她都是很晚才回来，偶尔说两句话就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乔芳婕有些呆呆地坐在床边喃喃道：“我已经好久没见我妈妈笑了……”
　　简明雅又一次问道：“你爸爸呢？”
　　“他跟我弟弟离开这里了。”乔芳婕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仿佛在提一个陌生人。
　　“原因妈妈不告诉我，但连我妈累成这样他都没有回来看一眼，我想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三次梦境，三种不同的母亲，三个没有参与成长的父亲。
　　简明雅一时有些沉默，命运似乎在暗示着她走向一条奇怪的道路。
　　乔芳建将这些隐藏在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哪怕是在梦境里，她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慢慢地，她将为什么想要杀人的原因说了出来，并且表示真的有很多其他的受害者，她们本想自己准备汽油和打火机亲自去布局，但苦于以她们的年龄很难得到道具，现在还在筹备之中。
　　不过真的让她们慢慢地收集，最后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这些孩子大多数是贫困家庭的孩子，父母又特别在乎他们的学习，甚至为此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去读，学校开设的各种补习班都必须上，为了让孩子跟上别人的进度，自己宁可每天就吃馒头喝冷水、彻夜不眠十份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若不是芳婕那次听见了班主任与校长的密谈，又询问了同样住在老师家的学姐，她们估计还在一边为父母的期盼努力读书，一边在为提不上去的成绩和过多无用的知识而难过。
　　——哪有小学打着为孩子好的名头开办什么材料分辨班和什么心理教育培训班等一系列听名字都很迷的班级，虽然对家长和外界都统一说是竞赛提高班。
　　校长更是跟本地市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是每个学生都捞一些钱，但只要数额不大，根本就不会受到惩罚。
　　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学生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有他们这些想争一把气的贫困生，才会把这件事情当作天大一样的事情。
　　乔芳婕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我根本不想在这个学校读！但我妈她根本不听我的，她就交钱，什么都不看就交钱！”
　　“我都跟她说了学的东西都是没有用的……”芳婕有些哽咽，“但她就说自己看不懂，说让我好好学习总是对的。”
　　旁边进来的母亲早已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一如她在现实中的模样。
　　简明雅慢慢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淡淡的花香从她身上散发出去，传到乔芳婕的鼻腔里。
　　“我换一个方式帮你实现愿望好不好？”她温和地说，“这是梦境，我们是梦境的魔法少女，还有什么小伙伴你想叫上一起的，我们都可以去找。”
　　“魔法少女？！”乔芳婕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看过什么电视，自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生物，但魔法一向是令人感到迷恋又神奇的事物。
　　“对。”简明雅点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她看着乔芳婕身上的校服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李玲玲同学，她其实也是一个预备的魔法少女哦。”
　　“她是我同桌……”乔芳婕的语气有些木，同桌竟然是魔法少女这种奇异的剧情让她有些震惊。
　　简明雅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看乔芳婕的眼神也更显慈爱，看得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轻松的小姑娘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万苗憋着鼓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乔芳婕不认识自己了，明明他前年还能被看到的！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万苗手中翻动着，一朵迷你版莲花出现在他手上，“就是这朵花，我记得当时放在你们家的厨房里来着。”
　　乔芳婕歪着头仔细回想，只能记得隐隐约约的模糊白影，却再也想不出一丝痕迹。
　　万苗要自闭了，他哭唧唧地抱着自己可怜的小花花，坐在了简明雅的头纱上。
　　乔芳婕心智成熟，情绪也比较抑郁偏激，虽然很好奇这种小精灵的存在，但也没出声安慰，而是窝在简明雅怀里等待着她的动作。
　　只见美丽的新娘手中也缓缓开出了一朵放大版的莲花，洁白的花瓣反重力地漂浮在空中，洒下闪亮的晶粉。
　　乔芳婕仅仅眨了一下眼睛，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梦里。


第64章 繁花（十） 猫
　　不知是哪里的差距, 在跟乔芳婕链接的孩子梦境中，往往都只有很单薄的画面，有些孩子甚至完全形成不了一个具体的房间, 连形体都是朦胧的烟雾状态。
　　别说是进行对话交流，就是连存在都没被梦境的主人知晓, 只有几个孩子能勉强保持梦中的神志, 与她们一行人交流。
　　因为孩子明早还要上课, 简明雅她只是确认了所有的孩子的名单，并让芳婕明天去学校的时候告诉他们这件事, 征得孩子们的同意后, 在由明晚实施预备计划。
　　乔芳婕有些失望，但还是很乖巧地答应了，毕竟除了相信梦境中这来历不明的魔法少女, 他们短期内也没法做到别的什么事情。
　　“那要告诉玲玲吗？”
　　简明雅微微一笑，有些俏皮地道：“你就跟她说你遇见了魔法少女就好了。”
　　“到时候计划可以邀请她来玩, 我保证伤害你们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梦境的时间流速很奇怪，有时候跟周双玩个游乐园就过去了两三天，但跟玲玲的对话又持续的很短, 当简明雅和芳婕简略地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只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恨不得直接到第二天的夜里。
　　“以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帮忙。”
　　乔芳婕有些紧张，但她还是非常守诺地说道：“我开始答应过你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做到的。”
　　简明雅裹着白手套的手指显得格外的修长，她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 做出保密的样子, 笑眯眯地道：“绝对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只要你们周边有花，我就可以找到你们。”
　　“你不需要我的灵魂吗？”乔芳婕眨了眨眼睛, “或者说吃掉我的梦境？”
　　万苗终于缓了过来插嘴道：“你不是连魔法少女都不知道，怎么对灵魂和梦境这么执着？”
　　乔芳婕抿了抿嘴，但梦境根本藏不住她的想法，只见一本封面上写着《爱的魔法召唤师》的彩色绘本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不是！”乔芳婕惊呼一声，连忙把这本书抱到怀里，脸色羞红，就差头上冒烟了。
　　“这是话本吗？”简明雅有些好奇，她的那个时代从来没有见过封面那么有冲击力的书。
　　“我就借同学的看了看……”乔芳婕声如蚊呐，“就里面稍微提了一句，如果灵魂被收走的话，是可以被人重新召唤到另一个地方的。”
　　简明雅“哦——”了一声，用手rua了rua小姑娘柔软的发丝道：“听起来这个理论很有趣呢。”
　　万苗插嘴道：“这种能力世界上真的存在呢，有一种叫做巫师的人类就能与恶魔签订契约，获得召唤恶灵的能力，就是普通人的灵魂能不能被召唤我也不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是魔法少女一样的生物吗？”乔芳婕好奇地问，“那么我是不是也有可能有超能力？”
　　简明雅道：“那我问问你，如果你有了超能力你想干嘛？”
　　乔芳婕想了想道：“赚很多钱，让妈妈好好休息，然后自己开一个学校。”
　　“那么你指不定真的会有超能力。”万苗认真地说道，“虽然你忘记我了，但是我依然很喜欢你，小精灵会喜欢的人类，都不会是坏人。”
　　被直白夸奖的乔芳婕这才头一次向万苗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让被无视了许久的小精灵高兴地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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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闲聊了多久，夜晚终于过去，乔芳婕心情很好地自己吃了早饭，独自坐上去学校的巴士。
　　简明雅望着万苗，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你确定乔芳婕就是你的愿望人吗？”
　　万苗傻乎乎的“啊”了一声，“难道还会有错吗？”
　　简明雅道：“这个房间，厨房和卧室连在一起，只有一扇用来散油污的窗户，你说你被养在厨房。”
　　“一朵睡莲被养在厨房？你确定能活下去吗？”
　　万苗抿了抿唇道：“我记得是她，如果不是她给我浇水，把我带回来，我肯定就在那个被拆除的花园跟着其他的同伴一起回母亲的怀抱了。”
　　简明雅突兀地伸出手拽住了万苗的小翅膀，用极轻的力气将他带到眼前。
　　“你做什么！”反应慢半拍的万苗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简明雅的手。
　　万苗实在是太小了，小得跟那个睡莲的体型不匹配。
　　不管是桃子跟她的粉红色长寿花，还是醒与米白色的小花，都是非常匹配的程度，而个头比长寿花还大的睡莲，万苗却比醒还迷你了一点。
　　简明雅眯着眼睛，果然在万苗白色的衣摆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小洞洞。
　　“你该不会是受伤了才那么废柴吧？”
　　万苗磕磕巴巴地捂住衣角，有些恼怒地道：“你都没洗手就捏我翅膀！”
　　“我手很干净啊。”简明雅揪了一下就放开了，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
　　万苗一副“我不干净了”的样子，鼓着包子脸，对简明雅的问题不予一词。
　　简明雅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觉得小精灵在某些方面还是跟人类有些相像的。
　　话说此时的乔芳婕已经上小学了，而玲玲也变成了她的同桌，这说明简明雅在幻想乡中待的那么几天的时间，在现实中就是好几年。
　　她突然反应过来答应玲玲教她的所谓魔法还没教成，心中不免还有些心虚，“万苗，话说白天能不能去现实？”
　　万苗撇了撇嘴，看着她这一身浮夸的婚纱道：“你确定你这样走出去不会引起骚动吗？”
　　更别说还是去小学，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什么豪门狗血大瓜。
　　简明雅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老早恢复年轻外表的她现在身上还萦绕着洗不去的花香，走出去确实蛮引人注目的。
　　只好以后再自己想办法补偿她了。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们终于在漆黑的梦境世界中等到了现实的黑夜。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十多个小萝卜头，和突然更换成的学校背景，简明雅抽了抽嘴角，瞟了一眼装作无事发生的万苗。
　　乔芳婕先举手汇报：“我把小雅，小明……都带来了，计划也告诉了他们，大家都同意了！”
　　简明雅拍了拍手，吸引过所有小朋友的注意力，不得不说就凭她这一身在黑暗中白到发光的衣服，就足够让众人把目光焦点在她的身上。
　　简明雅也没多拖延，很干脆地将他们想要惩罚的坏人名单念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就开始分配任务。
　　“你们每个人都想一个自己认为最厉害的能力，到时候能力就会变成真的。”简明雅仿佛变魔术一般摸出一朵朵各色的花朵，“每人都要带着一朵花，到时候你们便能听见我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种亲自参与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而且有一个大人在前面撑腰，所有的孩子都兴奋地讨论着自己想要的能力，恨不得立马就变身成超人。
　　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男孩子举手道：“我们是要去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