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实在难听，冲的人一阵头晕目眩。区燃下意识抬手去按他的额头，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地触摸到他。
　　
　　手的主人温柔的轻抚过区燃的头部，冲着黑天鹅的声音却傲慢而轻慢。
　　
　　“规则？现在，我就是规则。”
　　
　　“门内编号887——副本【午夜童话】，变更副本类型后采取coc骰点规则，战斗力开启，调查员先手。”
　　
　　随着佩赛德的话音落下，百面骰最后朝上的数字定格在32上面。
　　
　　“检定成功。”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宣布成功检定的时候格外迷人。
　　
　　两条已经存在的触手呼啸而去，另外六条触手因为出现的稍晚，慢了一步，也张牙舞爪地冲着黑天鹅卷去。
　　
　　黑天鹅慌忙骰点闪避。
　　
　　79，检定失败。
　　
　　祂扑腾着翅膀，强行移动出一步，八条触手先后抵达，将祂捆了个结结实实。触手们柔软的表皮开始绷紧，黑天鹅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哀嚎。
　　
　　“啊，没有成功。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佩赛德说着，示意区燃继续骰点。
　　
　　区燃指指黑天鹅：“八条触手一起上都勒不死他？”这究竟是祂防御太高，还是佩赛德的触手攻击太低？
　　
　　佩赛德看出小调查员几乎要上升成质问的疑问，解释道：“毕竟是一位降临的偷窃者。”他特地用了“一位”“降临的”来增加偷窃者的体面身份，但效果似乎并不如何。
　　
　　区燃转向了其他玩家：“战斗轮，你们不打吗？”
　　
　　有玩家迟疑着向前走，佩赛德眼神冰冷，注视蝼蚁般注视着那个想要靠近的玩家。
　　
　　那名玩家胆怯了，踟躇在原地。
　　
　　陆嘉新生怕佩赛德一个不满转而屠杀玩家，立刻冲了出来，假模假样地用白陌的匕首捅了动弹不得的黑天鹅两下。
　　
　　“啊呀，破不了防啊。”他夸张道，接着凑到区燃身边，盯着佩赛德核善的眼神，道：“不然我用骰子试试？但我觉得大概率是没什么用的。”
　　
　　区燃看着陆嘉新，扯了扯嘴角：“你们的工作就是干掉祂，你告诉我你破不了防？”
　　
　　陆嘉新压低声音，和区燃道：“不完全准确。我们拥有的序列能力，哦，游戏里叫特殊能力组最多针对20%的降临程度的，我搭档可能强一点，30%也顶了天了。我们干掉的准确一点应该叫做偷窃者碎片。但是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一只——我恐怕它已经超过30%的降临程度了。”
　　
　　区燃看看陆嘉新，看看被触手勒得不得动弹的黑天鹅。
　　
　　陆嘉新用他真诚的大眼睛对着区燃眨巴眨巴：“真的，它真的很强，你一定要相信我。”
　　
　　区燃向后仰了仰身体：“不要眨眼了，我相信你了，谢谢。”
　　
　　陆嘉新听到区燃的回复，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飞快地窜回了先前和白陌待的角落里。
　　
　　“草草草，回去一定要和要长老会申请特别津贴，这太刺激了。”
　　
　　区燃没能找到其他玩家一起进行战斗轮，佩赛德顺便给城堡里的其他玩家给了一些侦察暗示，好让他们有事可做。
　　
　　无奈之下，区燃只能继续扔骰子。
　　
　　问题不大，他这么对自己说，他投掷成功的概率比失败要高。
　　
　　自信只存在了那么一瞬间，当一百面骰子的数字99那面朝上的时候，区燃两眼一花，差点没把骰子盘整个掀出去。
　　
　　佩赛德眉眼微挑：“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天知道他内心窃喜，有多么雀跃。“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孤注一掷。”减轻的话语似情人的呢喃，又如恶魔的低语。
　　
　　区燃表情淡淡，果断地拒绝了佩赛德的提议。他看向被捆住的黑天鹅，到祂的轮次了。
　　
　　骰子盘尽职尽责地漂浮在黑天鹅身旁，黑天鹅艰难地用翅膀去够骰子。
　　
　　心情不错的佩赛德见状出声道：“你看起来不太容易掷骰子。那么，就视作你投掷失败了吧。”
　　
　　当他的话音落下，黑天鹅身边的骰子连带着骰子盘一起消失不见。
　　
　　轮次在飞快地转过一轮后，又回到了区燃的身边。
　　
　　佩赛德：“来吧，我的调查员，给眼前的黑天鹅BOSS一个永生难忘的结局。”
　　
　　已经有了一个大失败的区燃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将命运交给骰子女神。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大失败更坏的结果呢？
　　
　　事实证明，有的。
　　
　　那就是另一个大失败。
　　
　　100
　　
　　看到这个数字，区燃脸都气绿了。
　　
　　佩赛德则不然，他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个情绪高点。
　　
　　两条特殊的触手都开始躁动起来。




47. 第 47 章 这不是可爱的童话啊……

　　躲在角落里时刻关注着战况的陆嘉新和白陌四目相对。
　　
　　陆嘉新：“卧槽, 你看到了没有？”他抓着白陌的一条手臂，捏的非常用力，好像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白陌皱了皱眉, 抽出手，把陆嘉新无处安放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我看到了，你可以捏你自己。”
　　
　　陆嘉新摇着头感叹道：“卧槽，我知道佩大爷很拽，很不讲道理, 但我不知道他竟然能这么不讲道理。直接限制掉对方的投骰子轮次，我要是偷窃者，我能当场气炸了。”
　　
　　白陌：“祂看起来就是要气炸的样子。”
　　
　　是的, 黑天鹅，或者说降临在黑天鹅体内的偷窃者，愤怒使祂几乎失去理智，祂的体型在不断膨胀, 触手们对于这种反抗同样非常愤怒，于是祂越反抗，触手们的紧勒动作也就越用力。
　　
　　终于, 黑天鹅的身体支撑不住祂的力量, “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盘旋到城堡的上空。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听到了祂宣泄般的猖狂大笑声。
　　
　　触手们被爆裂的黑天鹅灼伤了一些表皮, 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受伤让它们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而暴虐。
　　
　　带着潮湿海腥味的风无端刮起，在城堡内回旋, 无名的雾气开始蔓延。
　　
　　紧紧只是几秒钟，明亮璀璨的水晶灯便失去了它的作用，所有生物的视野变得极差。
　　
　　脱离了黑天鹅躯体的偷窃者并不离开，祂漂浮在高处，徘徊着, 伺机报复的同时垂涎于佩赛德的力量。
　　
　　是祂，就是祂，那区别于这个大世界意识的另一种力量。
　　
　　强大、香醇、多么美妙。
　　
　　偷窃者那吞噬其他力量的本能和被欺辱戏弄的愤怒压过了祂的恐惧，使祂在这个瞬间做出了正常时候祂绝不会做的尝试。
　　
　　祂要吞噬佩赛德，从正面将祂完完整整的吃下去，把祂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佩赛德轻蔑地扬了扬嘴角，打从心底里感到好笑。
　　
　　一个靠窃取其他世界意识的能量为生的窃贼，居然会被力量冲昏了头脑，妄图正面挑战他？
　　
　　既然对方这么做了，那就——让祂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撼动的，压倒性胜利。
　　
　　“咄。”佩赛德用手杖敲击了一下地板，无名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重。
　　
　　视野快速消失的同时，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
　　
　　探索中的玩家们惊恐起来，陆嘉新不得不开启了策划的特殊权限，在场景地图喊话道：“都别动，呆在原地，别动！”
　　
　　大部分玩家在迷茫无望的时候选择了听从地图喊话，当然也有极小部分认为自己非常牛逼或是被吓破了胆的玩家依旧在雾气里到处乱窜。
　　
　　一个手执着武器的玩家压抑着咚咚乱跳的心脏，在雾气里小心移动，他坚信这个奇怪的副本可能是脱离游戏的突破口，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猜测是对的，但显然，他没有足以能应付这个副本的能力。
　　
　　他摸索着想要靠近到刚才那个游戏主持人模样的NPC那里，大雾阻碍了他的视野，他至多只能看清眼前两步。
　　
　　他走的很慢，依稀能靠着地板的纹路分辨出他的方位。
　　
　　这里，应该是舞池。
　　
　　那么，他距离游戏支持人不远了。
　　
　　月桂树的树干内，艾芙摸出一个特殊的望远镜，将它拆成了两个单片望远镜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池星宇。
　　
　　艾芙：“摁住望远镜上的金属片，可以穿透过雾气看清外面。”
　　
　　池星宇依言照做，两人望进了雾气里。
　　
　　只是一眼，池星宇差点没把望远镜扔出去。
　　
　　所有的土著童话生物都变成了非常古怪的模样，就好像怪物化之后又被什么东西腐蚀融化了一般，它们爬行在地面上，衣物被血液腐蚀，皮肉绽开露出红色的肌肉和白腻的脂肪。
　　
　　这些异变后的怪物似乎只能够贴着地面爬行，但速度非常快，且姿势扭曲，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朝他们发出指令，令它们朝着佩赛德和区燃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冲过去。
　　
　　然而一条触手在他们还未靠近时就横扫过来，击中异变后的怪物的瞬间，怪物变成了灰烬。
　　
　　触手晃动着粗壮的身体，张开腕足尖端的吸盘，打嗝一样鼓动了一下。
　　
　　艾芙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轻声嘀咕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池星宇忽然嘶了一声：“草，那个玩家疯了吗？”
　　
　　他看见了一个人，竟然不要命一样在朝着异变怪物堆慢慢挪动。
　　
　　艾芙闻言，朝池星宇看的方向移动视线，“不是吓破胆的那种乱窜，他有意识地往舞池里走，没救了，我们喊他他也不会听的，估计以为自己拿的主角剧本吧。”
　　
　　那个被艾芙吐槽拿的主角剧本的玩家在小心翼翼走过大半个舞池，这附近的雾气已经浓重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近乎失去视觉的环境里，他的鼻端闻到了轻微的血腥气。
　　
　　这味道很浅，差一点就完全被海腥味覆盖，但它丝丝缕缕，在持续不断地钻入他的鼻息。
　　
　　他的脊背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恰在这时，他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僵硬了一下，仔细感觉着脚尖的触感。是柔软的，仿佛会动。
　　
　　来不及等他紧张的大脑思考出什么结论，异化的怪物猛地挑起，张开后像是鳄鱼一般的嘴轻而易举地将他咬成了两半。
　　
　　他的上半截身体掉落进怪物堆里，在临近死亡的这一刻，他的视野忽然清晰。
　　
　　他带着的道具【侦查隐形眼镜】提示他眼前的两个人影里，有一个是玩家，“她”的名字叫做火苗是欧皇，而他心心念念想要去接触的游戏支持人正从背后环抱着火苗是欧皇，手把手和“她”一起握住那枚一百面的骰子。
　　
　　骰子被抛向半空又急速下落。
　　
　　他看不到结局了。视野变黑前，他这样想：原来，主角是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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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所有一般玩家一样，区燃同样被大雾影响了视野。但在大雾弥漫以前，他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扭曲、模糊的影子。
　　
　　这就是......盗窃者？
　　
　　不知为何，区燃并不恐惧，反而心生厌恶。他的动作是抬头仰视，精神上却将偷窃者贬入尘埃，碾到鞋底。
　　
　　“不自量力的卑鄙偷窃者。”
　　
　　他的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促使他张口，并非为了挑衅，更像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宣判。
　　
　　他的行动比思想更快，他伸出手，却忽然迟疑。
　　
　　不，有什么东西不对。
　　
　　佩赛德从后拥住区燃，手杖由一条触手卷住托在他趁手的位置。他空出的手覆上区燃的手，用不容拒绝的力量带着他握住了那枚一百面骰子。
　　
　　他们共同投掷了这枚百面骰。
　　
　　骰子落定，数字1正面朝上。
　　
　　一个大成功。
　　
　　“检定成功。”佩赛德的声音穿透雾气，成为了静默空间里唯一的声响，“那么，藏匿在雾气之上，模糊的、扭曲的虚影逐渐下沉——”
　　
　　偷窃者无法控制自己的纯能量形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拖拽下来。
　　
　　“祂降落于无名大雾之中，眼前便是大门所在。”
　　
　　明明没有实体的偷窃者在雾气中被勾勒出一个类人的形态，一扇大门突兀地出现在祂的面前。
　　
　　“祂仍未意识到眼前的大门是何物，那是所有的空间交汇之处。门慢慢打开了，亿万光辉球体映入祂的眼帘，祂不受控制地走进门内，所有的存在痕迹尽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