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不下去是吧,行。”凌君寒端起杯子含了一小口,捏住人的下巴,偏头靠过去。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几乎要贴上嘴唇。
灼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段无心扬着手臂挣扎,试图想要推开小臂的钳制。
用力挣扎,发现推不动。
段无心仰头看他,大声吼道:“你干嘛!”
“你不是不想喝么?我喂你。”凌君寒面无表情嘴里含着药,嘴唇又往前挪动了几分,作势就要贴上去把药渡过去。
“别这样。”段无心猛然侧过头,脸比刚刚更烫。
喂药而已,至于做到这个份上么?
凌君寒垂眼看他,淡淡说道:“不乖的话,剩下的我都这么喂你。”
“我喝我喝,行了吧。”段无心认怂,主动端过杯子,带着视死如归壮士断腕的气魄,大口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一大杯苦药入喉,难受极了。
“嗯,乖。”凌君寒满意地把杯子放回桌面。
段无心皱着眉看人,嫌弃道:“你这人手段真的很多。”
“我是为了让你快点儿好起来。”凌君寒扯了扯嘴角,弯腰用温度计量了量体温。
烧还没退,好得太慢。
他从浴室里打了盆冰水,拿了张宽大的毛巾浸湿,拧出一半的水,反反复复浸了几遍。
毛巾重新扯开,他端着盆出来放在床头,弯腰伸手扯段无心的衣服。
“你又要干什么!”段无心护住胸口,惊恐道:“我们父子之间,不能这样。”
凌君寒拎着毛巾一角,嗤笑道,“跟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父慈子孝,我帮你擦一下身上,物理降温。”
他扬了扬旁边的温度计,把上面的数字亮出来,“再烧下去,人都傻了。”
“什么物理降温,听不懂。”段无心嘟嘟囔囔。
“听不懂就把衣服脱了。”凌君寒语气十分强势,“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段无心不信邪,扬着下巴说,“你去网上搜给我看看。”
冲浪少年,网上说明一切。
凌君寒垂着眼,面无表情拿出通讯器打字,弹出搜索结果,然后把屏幕亮到他面前。
“怎么样,我骗你了么?”
段无心被光刺得眯了一眼眼睛,缓慢阅读完上面的字。
【通过毛巾冷敷可以物理降温,能够起到一定退烧的作用。】
还,真没骗他。
“好吧,算我冤枉你。”段无心有些害臊地低下头,慢吞吞地把扣子解开,把上衣扔到一边。
他抬了一下腰,伸手去扯裤腰上的拉链。
凌君寒压住他的手,太阳穴狂跳,声音哑了几分,“裤子,不用脱。”
“物理降温嘛,一起擦,好得快。”段无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拉一下就把裤子拉了下去。
凌君寒闭了闭眼,又缓慢睁开。
....操,还好穿了内裤。
这小妖精,怕是上天派来收他的吧。
天真单纯,真怕哪天被坏人骗了去。
凌君寒拿着毛巾摊开,从额头开始,缓慢划过五官,延伸至脖颈。
毛巾停留在胸口上,心里发虚,竟然有点儿不敢往下移。
“怎么不动了?”段无心盯着他的动作,催促道:“快擦,好冷。”
凌君寒压着呼吸,心中默念大悲咒,强行心无旁骛的擦完胸口,来到小腹。
喘了两口气,他拎起毛巾放在冷水盆里揉搓了两把,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手心手背,皆是滚烫。
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发烧。
他闭眼把奇怪的念头按下去,才重新回到小腹的位置,缓慢擦拭到大腿根儿。
不敢直视,全凭感觉动作。
能感觉到段无心的呼吸打在脸颊上,很轻很痒。
小朋友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别看我。”凌君寒伸手盖住他的眼,手心里睫毛乱眨,挠着掌心的皮肤。
段无心奋力挣扎开,认真地看着他的动作,“为什么不能看?我在学习你如何照顾病人。”
有理有据,无力反驳。
凌君寒撑着床铺,把毛巾挪到脚踝,又重回腰上。
另一只手撑着床铺,陷进深深的压痕。
来回三遍,感觉体温下降不少。
整个过程,漫长得像是在渡劫。
卧室的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凌君寒回头,看见花容失色的母上大人站在门口,拎包落在地面上。
季玫看着几乎交叠的两人,自家儿子身下的少年全身赤/裸,场面引人遐想。
她目瞪口呆指着床,拔高嗓音,“凌君寒,你把哪个野男人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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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作势还要再亲一口
段无心脑子发懵,呆呆地看了一眼凌君寒,又指了指自己,“阿姨说的野男人,是我吗?”
他没听出来这话是褒是贬,反正性格倒是挺野的。
“就是你,这还没到大半夜呢,就衣服脱光往床上躺了?”
季玫盯着那张漂亮的小脸,看着纯真,竟然就这么坦然的躺在男人被子里,脑子里自动匹配了一系列狗血剧情。
“说吧,是他强迫了你还是你勾引了他....”
段无心眨了眨眼,没听懂其中的逻辑。
这阿姨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挺和善,怎么突然就换了副面孔?
强迫,勾引,是什么意思?
凌君寒赶紧打断他妈的奇思妙想,“妈,这是段无心,你别瞎吵吵。”
“什么?”季玫一堆话堵在嗓子眼儿,胡乱猜测戛然而止。
她摸了摸胸口,把那口气顺下去,才震惊开口:“你说他是谁?”
“心心,你最喜欢的那只小白虎。”凌君寒捏了捏眉心,扯过被子给段无心盖上,“他发烧了,我在帮他降温。”
真够倒霉的,刚刚场景还是一片旖旎,被他妈这一声,彻底叫没了。
季玫连着“哦”了两声,表情又震惊又尴尬。
缓和了好一阵,才找回理智,“我是听嘉木说心心病了,赶紧过来看看。他真变成.人了?我许愿这么有效的么?”
她隔着一段距离,仔仔细细把床上的少年又打量了一遍。
琥珀色的瞳孔的确和那只小老虎一模一样,只是下巴尖尖的,少了不少锐气。
“这么小的老虎怎么能变成这么大一个小宝贝,太神奇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凌君寒从床上翻身而起,把毛巾扔进了盆子里,径直端着盆进了浴室。
季玫从地上把包拎起,快步向前挪了两步,坐在床边上。
再看向人的时候,语气瞬间变得高贵温柔,“心心啊,真的是你呀,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段无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得一抖。
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面挪了两分。
刚还说他什么野男人勾引呢,怎么表情翻得比书还快。
“是哪里不舒服吗?来,我摸摸头。”季玫伸手过去,手背碰上额头,“好像还有一点儿烫。”
段无心结结巴巴回:“没事,吃过药了,很快就会好的。”
季玫左看右看,对这张脸满意极了。
不愧是她钦点的童养媳,长得就是标致。
既然许愿变人有用,看来童养媳也可以提上日程。
一想到儿子不用孤独终老,操心的老母亲长长舒了口气。
凌君寒重新出来,拉了把凳子坐在床的对面,懒仄仄地踢着床脚,“人也看了,您早点儿回去休息。”
“你说你们也真是的,变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害我误会人家。”季玫埋怨道:“你这五大三粗的,能照顾好心心吗?”
段无心于心不忍,帮忙说话:“凌爸爸可以的,他还喂我喝药来着。”
一盆冷水泼到底,美梦瞬间变成了碎片。
季玫瞠目结舌:“等等,你叫他什么?”
“凌爸爸啊。”
季玫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儿子,又扭过头来,“那我呢?”
段无心被噎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奶...奶?”
凌君寒脸黑成一片,就是无语。
敢情这房间里还成了祖宗三代。
“谁教你的,你是我们家的童养媳,怎么能叫奶奶。”季玫快要被气死,耐心教导道:“再怎么轮辈分,我也应该是妈妈呀。”
段无心小声拒绝,“我不是童养媳。”
“你不喜欢凌君寒么?”季玫循循善诱。
段无心认真地想了想,回道:“喜欢吧,我也喜欢你们。”
季玫懂了,人人平等对待,这小朋友压根没开窍。
她换了个角度切入,“如果凌君寒当你男朋友,会对你更好的。”
“他现在对我也挺好,我不贪心。”段无心抿着嘴冲她笑了笑,一脸天真无害。
凌君寒走过去把他妈拉起来,往门口推,“回去吧。”
要是这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他跟段无心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
“我还没引导完呢!”季玫小声地吐槽,“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凌君寒回头,看了一眼伸着脖子的小朋友,“你先睡会儿,我跟我妈说点儿事。”
段无心点了点头,拿枕头往脑袋后面一塞,又躺了回去。
季玫把门带上,踢了他一脚,“我就没见你对谁那么好过,还亲手拿毛巾擦身体,又亲自喂药。你到底在搞什么?你喜欢他么?”
“喜欢。”凌君寒干脆承认。
“那你怎么搞成父子了?”季玫扶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脑子是不是都用到军队上边去了。”
凌君寒靠在墙边,缓缓捻着手心,“心心年纪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谈恋爱。反正还没成年,慢慢追吧。”
他想,再木头的人,也总归会石头开花。
更何况,段无心对于他的碰触并不是那么排斥。
“我跟你说,等成年了就被人家拐跑啦。赶紧追,浪漫点儿。”季玫回想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非常有底气地出着主意,“平时多注重一些细节,投其所好,懂么。”
凌君寒垂眸,投其所好。
这辈子也没有追人的经验,全靠本能去摸索,这真是太为难人了。
他叹了口气,“我再琢磨琢磨。”
“服了你了,人都到跟前都抓不住。”季玫无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我已经看上了,你要是把人给我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嗯,知道了,我比你着急。”凌君寒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你先回去吧,心心需要静养。”
“如果明天烧还没退,再让医生来一趟。”季玫叮嘱完,转身下楼。
凌君寒推门重新回到房间里,把门轻轻带上。
段无心顶着乱糟糟的脑袋,问他,“我叫她奶奶,是不是不高兴了。”
凌君寒嗤笑,“能高兴么?”
“那我以后不叫了。”段无心撇了撇嘴,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
“好了,别折腾了,早点儿睡。”凌君寒把他按进被窝里。
段无心仰头看他,把人拉到床上,强势按住,“你陪我睡。”
怎么生了病,变得这么粘人了。
没有锋利的虎爪,整个人都软了许多。
凌君寒轻笑了一下,解开衣服扣子,利落脱掉,往床上一躺。
被窝被体温过高的人烘得暖暖的,后背熨帖得很是舒服。
他伸手揉了揉段无心的脑袋,看着他乖巧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细水长流,温火慢炖,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
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段无心的生日,是得好好计划一下。
前两天问过馆长,那边回复生日并没有确切时间。那会儿年纪太小,也不记事儿。只能按照骨龄测试,做一个大概的推断。
凌君寒闭眼,回忆十七年前段无心出生的场景。
时间间隔太长,很多记忆都变得凌乱不清。
他一开始在野外被捡回去的时候,只有两只白虎带着他生活。
后来某一天,小白虎出生,于是一家三口变成了四口。
日期变得模糊,只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春暖花开的季节。
应该是三月中吧,凌君寒想。
得做点儿什么,给小朋友的十八岁一个美好的回忆。
段无心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臂,双眼紧闭。
过了一会儿,像是进入了睡梦,他发出一些很轻地梦呓。
“不要打针....”
“很疼,不要靠近我。”
“你走开,我要咬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挣扎,像是在梦中跟人对抗。
凌君寒侧身把人揽住,轻轻拍着后背安抚,慢慢让他重新恢复平静。
他垂眼看着人,猛然发现脖颈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妖艳。
不像是天生的,更像是长期注射药物之后,留下的永久痕迹。
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白虎,因为一场试验,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凌君寒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把那个名字来回唾弃。
至少目前他的和段无心的心是一致的,把兽魂计划背后的所有人,连根拔起。
想到这儿,他又重新翻身而起,披着大衣走到书房,打开光脑。
孟与森发来了些研究资料,目前来看,兽魂计划的目标群体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凌君寒盯着那些照片,断断续续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