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罪魁祸首打扮得怎么样了,一晚上不见,怪想的。
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跟着凌嘉木下楼。
元帅府从中午就开始热闹,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所有叫得上号的达官贵人齐刷刷前来捧场。
除了凌君寒身居高位,他的父亲凌旭作为前任最高级别的元帅,人脉也是非富即贵。
晚宴在西边的宴会厅,此时花团锦簇,布置得很是繁华。
凌君寒大步进门,跟每一个前来的人祝贺之间,心不在焉。
视线一直在寻找那团雪白的身影,连根毛都没见着。
“心心人呢?”他从侍者那儿端了杯酒,微抿了一口。
凌嘉木也在四处张望,搜寻小白虎的身影。
“我刚问小白了,他说北墅那边不在,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凌君寒皱了皱眉,今天人来人往,闲杂人等不少。
到处乱跑,着实不太安全。
他低声嘱咐道:“去帮我找过来。”
“嗯,我现在就去。”凌嘉木刚转身,就碰上拎着贺礼的段永年。
怕被责问,他目不斜视,赶紧溜了。
段永年上前,把礼物递给凌君寒,寒暄道:“生日快乐,照顾心心辛苦了。”
“谢谢您的礼物,破费。”
凌君寒接过来,想到那只闹腾的小东西,弯了弯嘴角:“不辛苦,他挺乖的。”
“乖.....乖吗?”
搞错没?你确定说的是我儿子?
段永年脑子里闪过各种拆家的情形,一片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
他把疑问压下去,拍了拍凌君寒的肩膀,示意他到一边。
“馆长,有事想说?”凌君寒看他欲言又止,主动打开话题。
“嗯,是有事儿。”
段永年摸了摸有些秃掉的发顶,磕磕绊绊,直奔主题:“是这样的,心心这些年一直运气不大好,通俗点儿说,就是很倒霉。但是他发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霉运会消失。”
凌君寒挑眉:“我还有这能力?”
“他说跟你一起睡觉,晚上睡得很好。”段永年尴尬一笑。
这要不是个老虎,人家还以为要送姑娘上门结亲。
凌君寒抿了口酒,姿态懒然,“他的确这么说过。”
这样看来,他好像突然明白段无心那些奇奇怪怪举动的缘由。
之前装乖卖萌,撒欢摇尾,还死命在他床上不肯下来....
原来是贪图他的好运气?
难怪把他弄去婚房那么生气。
怒气冲冲的,差点儿把三层楼拆了个底朝天。
这些天的疑惑,豁然开朗。
他原以为对于段无心,他是特别的。现在看来,竟是这样诡异的缘由。
原因一出,竟然有些失望。
段永年咬了咬牙,继续狠心出卖儿子:“所以,你能不能让他搬回你那儿住?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心心太可怜了,晚上总是担惊受怕,觉都睡不好。”
“好,我知道了。”凌君寒微微点头。
这只小傲娇,但凡多说两个字,也不至于误会成这样。
“谢谢你,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段永年觉得难以启齿,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开口:“我跟你说的这事儿,别告诉心心。你知道的,他面子大过天。”
凌君寒轻笑了一声,“嗯,明白。”
心中大石头落下,段永年表情轻松不少,“哎呀,这事儿折磨我好多天了,终于说出来了。”
“别说了,心心来了。”凌君寒及时打住话题,视线盯着门口的方向。
浑身雪白的小白虎穿着深蓝色小礼服,西装外套搭配小短裤,脖颈上绑着小蝴蝶结,还挺潮。
小白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父亲出卖得干干净净,正昂首挺胸地往主厅走。
段永年笑着朝他招手:“心心,过来。”
看到熟悉的人,段无心那股冷漠的气场瞬间瓦解。
他摇着尾巴,撒了欢儿的跑过来,小腿儿一蹬,就往人身上蹦。
凌君寒眼尖,瞥见外套里面敞着的衬衣,问道:“里面扣子怎么不系上?”
“扣子扯坏了一颗。”段无心别过头,有些害臊:“我头太大。”
从进门就开始装酷的元帅彻底笑场,他指尖拨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小领结:“挺可爱的。”
段无心凶巴巴回瞪他,咬牙切齿威胁:“不许夸我可爱!”
这要是在弹幕上,你已经被我拉黑了!
“帅气,非常帅气。”段永年在吹捧儿子这条路上,深谙其道。
他得意地看了凌君寒一眼。
小伙子,你还得再练练。
“好了,过去坐下吧,晚宴快开始了。”凌君寒吧段无心从馆长怀里薅出来,抱着放到主位旁边。
段无心作为一只白虎,坐在最靠近主角的位置,颇为得意。
他摇头晃脑四处张望,看到坐在对面的季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衬衣领口,“阿姨,衣服我很喜欢,但是不小心弄坏了。”
“没事儿,很好看。”季枚笑嘻嘻跟他打招呼,又碰了碰身边男人的手,主动介绍:“老公,这就是段无心。”
男人的五官是兄弟俩的结合,但更显沉稳。
段无心挥了挥爪,非常机敏的探出关系,“凌叔叔好。”
“可爱。”凌旭表情不苟言笑,顿了两秒,嘴里蹦出两个字。
段无心无语,你们父子俩真的都很会聊天。
他决定不跟长辈计较,闷头摆弄面前刀叉。
“这不是我们粉丝万千的小白虎么?作为生日礼物,不表演一下给大家助助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和谐气氛。
感受到潮湿阴冷的气场,段无心猛然抬头,和人视线撞上。
李英毅为什么也会来?
他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那条伤疤,不发一言。
“听说你会说话,来背首诗?”
李英毅顿了顿,环顾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提高音量:“或者,跳个草裙舞?”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段无心觉得爪子痒。
他冷着嗓音开口:“如果上次没把你抓疼,我不介意今天再抓一次。”
“两周不见,胆子倒是变大了。”李英毅冷笑一声,伸手想要摸头,被段无心躲开。
他尴尬收回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宠物就该温顺一点,太凶了可没人喜欢。”
“我喜欢就行。”凌君寒快步过来落座,冷着脸把话怼了回去。
他淡淡瞥了李英毅一眼,“您要是忙,可以提前离席。”
要不是陛下钦点人员参加,他根本不想在今天看到这张恶心的脸。
李英毅耸了耸肩,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故作轻松插杆打诨,“你过生日,我怎么能不参加到最后呢?我还得好好跟你喝上一杯,祝你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他笑得很是嚣张,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随便你。”凌君寒不再看他,余光瞥见小白虎的脸。
气呼呼的,耳朵竖成了天线。
他后背挺直,左手掀开缎面桌布伸过去,指尖触碰到毛茸茸虎爪。
竖起来的耳朵,微微颤了一下。
他安慰性的捏了捏肉掌,侧头低声安慰,“别理他。”
耳朵又缓慢地往下移了几分,然后缓缓放平。
看着凶巴巴,其实挺好哄。
墙上大钟敲了六下,宴会正式开始。
一通好心情被毁了个干净,段无心全程晃神。
就记得凌君寒父母发了言,又挨个介绍了几位联邦高层,总之就是些冠冕堂皇的社交。
他也没什么可社交的,只是闷着头,一言不发地狂吃。
至少,主菜还算美味。
宴会进行到一半儿,开始上酒。
凌旭介绍道:“这是陛下送来的贺礼,开国以来的百年好酒,大家尝尝。”
段无心扒拉着酒杯,递给侍者,“我也要。”
他没喝过,想要尝个鲜。
但这位侍者倒酒动作有些生疏,手不太稳,一直颤抖,甚至溅出了几滴。
段无心伸爪接过杯子,垂着头缓慢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好辣,又好香。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咬着杯子边儿,豪迈一饮而尽。
整杯下肚,胃里翻腾,段无心感觉脸上开始冒热气。
浑身燥得慌,视野有点飘。
这感觉,像是吸了一整片猫薄荷。
爽极了。
他软绵绵往椅背里一靠,伸手招呼侍者,豪气挥爪:“再来一杯。”
凌君寒分神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度数很高的,小心喝醉。”
“没事儿,我酒量好。”段无心张牙舞爪嗷嗷叫,说话开始有点儿大舌头。
又是一杯下肚,他眯着眼,感觉视野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十分钟后,段无心扯了扯自己的脸,又晃了晃脑袋。
咦,怎么有两个凌君寒。
他撑起身子,虎爪糊上那张英俊的脸,胡乱的踩。
凌君寒正在跟人说话,无奈捏住爪子,低声说:“别闹。”
段无心觉得索然无味,闷闷地把虎爪收回来,继续干酒。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今晚不醉不归!
段无心感觉自己简直像是长了翅膀,正扑腾着往天上飞。
酒精上头,他软成一团棉花,整个身体缓慢地往座椅底下滑。
瘫了一半儿,旁边侍者过来给凌君寒倒酒,胳膊肘撞到了他的后脑。
好疼。
这个人业务水平这么差,怎么面试进来的?
小白虎不悦睁开眼,低矮的视线下,他看到餐盘下面贴着一把短刀。
借着餐布的遮掩,在昏暗处,泛着冷冷的寒光。
段无心猛然弹起,伸出虎爪,在桌子下方用力抓住那只带着枪茧的手。
凌君寒说话没停,只是反手握住,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揉捏着掌心。
满心急躁,段无心口不择言:“爸爸小心!”
第16章
话音刚落,那人打掉餐盘,反手握着短刀,刺向凌君寒的后颈。
刀健锋利,带着致人于死命的决心。
段无心嚎了一声,呼吸之间,感到了一股来自野兽的气息。
像是在丛林里碰上猎物,敏锐嗅到对方的敌意抵达顶峰。
凌君寒反应极快,迅速回头,伸手擒拿住对方的手腕。
用力一拧,哐当一声,短刀被打落在地上。
侍者嘴里发出奇怪地低吼声,像猛兽一般,弯腰再一次出击。
他张大嘴巴,试图用尖牙咬向脖子。
在凌君寒反手背摔侍者之前,白茫茫的身影已经先弹射过去。
“砰——”
随着巨大的一声撞击,一大堆餐盘带着桌布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段无心把人按倒在地,锋利的虎爪割向脖颈。
几乎是行动先于意识,没来得及做任何思考,虎爪已经刺破脆弱的颈动脉。
一爪封喉,鲜血四溅。
侍者张着惶恐的双眼,不停地喘气,越来越多的鲜血溢出。
不过几秒之后,挣扎了两下,猛然断气。
现场一片糟糕,四处是惊呼和尖叫,乱成一团。
凌嘉木带着警卫队过来处理现场,快速把侍者拖处场外进行处理。
“你没事吧?”季枚从凌旭怀中挣脱,奋力冲向凌君寒,慌张地上下检查。
美艳的脸色一片煞白,显然是被方才的意外吓坏了。
凌君寒轻轻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
一场生日宴会,竟然变成了刺杀,个个胆战心惊。
凌旭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赶紧出来镇场:“今天突发意外,我们需要进行后续调查。生日宴会提前结束,实在是抱歉。”
大家表示理解,闹闹嚷嚷的,拍着受惊的小心脏陆陆续续散场。
段无心仍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大口喘着气,指尖上还滴滴答答垂落着鲜血。
浑身麻木,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谢谢。”凌君寒蹲下,半跪在在段无心身边,把小白虎揽进怀里。
他拿了张手帕,很细致的,一点一点帮他把爪子上的血迹擦干。
动作很缓慢,不放过任何一滴残污。
“他死了吗?”段无心眼神虚焦。
凌君寒嗯了一声,捏住他冰凉的掌心,“他做这个,应该就有这样的觉悟。”
头一回面对这样真实的对战,段无心后知后觉胆战心惊。
他虎爪抓住凌君寒的手,寻求那一点可怜的温度,“我刚刚.....我可能是酒喝多了。”
他微微张着嘴,舌尖上还残留着一丝酒气。
刚才的那一段记忆,像是被抽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凌君寒揉了揉他的耳朵,安慰道:“你什么都没做错,别怕。都结束了。”
他说做得没错。
到这会儿,段无心才呼出憋着的那口气,软绵绵往男人肩膀上倒。
手软脚软,浑身脱力。
几乎要从怀抱里滑出去。
凌君寒钩住他,锁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后背。
此刻段无心毫无遮掩的最真实的情绪,展露在他面前。
把以往那副伪装的凶悍剥离开来。
剩下的,一半是坚韧,一半是脆弱。
想要把他放在心尖儿上,好好地疼。
想了一晚上的事儿,终于委婉找到契机。
凌君寒摸了一下他的头,转移话题:“今天干得不错,给你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