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队友和经理都在车里，陆邈舟确认了小少爷不再乱动了，一边悄悄抽回手，一边用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程熙硬着头皮维持着靠在陆邈舟肩上的姿势，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不用躲，大大方方的就好，你越躲粉丝越容易多想。”
　　程熙思忖了一下，觉得这话在理。他们确认恋爱关系之前，陆哥一样对他照顾得很，也有很多cp粉在嗑，很多唯粉在拆。
　　现在他只不过是靠着陆哥睡一会儿，怎么了，还不让AIM队友之间相亲相爱团结互助了？
　　心里建设做完，程熙微微紧绷的身体松懈下去，舒舒服服地靠了一路，一直等到车在体育中心大门外停下，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下了车。
　　“熙崽，看这里！”
　　“舟神！舟神！”
　　程熙向几个呼声大的地方打了招呼，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wood你别站舟神和熙神边上，太显矮了，不好给你拍照！”
　　这位粉丝嗓门大得出奇，立即招来了一片善意的哄笑。
　　林深愣了一下，一个箭步走到空旷处，笑骂道：“是我哪个假粉说的，你站出来我看你有多高！你深哥一米七！哪儿矮了？！”
　　“比舟神和熙神矮！”
　　林深瞥见程熙笑出来的小梨涡，再看一眼陆邈舟微勾的唇角，认了命：“唉，你们看看，跟两个电竞圈颜值天花板做队友压力多大！我愁得发际线都高了一圈。”
　　和粉丝们笑闹了一阵，比赛快开始了，他们也不好耽误，挥手道别以后，几人就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去了VIP座位。
　　导播刚好播完ACT和WIN的队员介绍，见到AIM一行人在观众席落座，立即切了特写镜头过去。
　　解说甲：“今天是春季赛的第一场比赛，看来不仅两个比赛的战队很紧张，其他战队也很关注这场比赛啊！AIM全员都到了，sailing代表AIM给大家打个招呼，顺便给两个战队加加油吧！”
　　陆邈舟从善如流：“大家好，希望导播接下来不要给我们镜头了，多关注比赛选手。”
　　“ink加油，你可以的，但我支持WIN。”
　　春季赛的直播间里，弹幕笑成一片。
　　【舟神你别掩饰了，你不是不想要镜头，你就是怕自己一会儿开小差被导播镜头发现了。】
　　【舟神老损了，心疼ink有这么个朋友。】
　　【哈哈哈导播好坏，还给ink切了分屏，不过舟神和ink的关系是真的好，他俩相爱相杀几年了吧？】
　　【ink满脸写着：陆邈舟你大爷的！】
　　比赛开始，两边的粉丝给自己支持的战队打气了一阵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ACT其他几人都是老将，只有新上的代替rock的替补，还是个十九岁的新人。
　　因为那名替补打的也是狙击兵位置，所以程熙看得格外仔细。
　　约莫看了五分钟，程熙就凑过去跟陆邈舟小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太紧张，ACT的那名狙击兵露了好几次位置了，这样失误下去，后期团战一定会拖后腿的。”
　　陆邈舟“嗯”了一声，微锁着眉：“确实操作不像职业选手该有的水平……再看看吧，希望他能尽快适应比赛的节奏。”
　　然而很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ACT的替补失误越来越多，在一次关键团战率先被人抓死。
　　ink做到了极限扛伤补血，都没能挽回颓势，在二十一分钟输掉了第一场比赛。
　　【作者有话说：补一句元宵节快乐】


第48章
　　第一场比赛一结束，ACT全员就往战队休息室走去。
　　导播的镜头在ink的侧脸上一扫而逝，这位性格温和好说话的老队长，面上并无对新上的替补的责备，只是有一些捉摸不到的淡淡失落。
　　那名新替补低垂着头，眼神空洞茫然的，似乎还未从春季赛上高强度的一局比赛里回过神来。
　　程熙默然无语地看着ACT的四个队友消失在导播的镜头里，身后的观众席上是ACT的队粉不甘心的加油鼓劲，他忽然侧过脸望向陆邈舟。
　　低声问道：“陆哥，ink他……是不是快26岁了？”
　　“嗯，过了这个春季赛，他就26了。”
　　26岁，对于一个普通的职业来说，或许还是正当盛年，可是对于职业生命极短的电竞行业来说，却已算得上是英雄迟暮的年纪。
　　尽管医疗兵位置对于手的劳损和选手反应灵敏度的要求都是最低的，可是，今年也很有可能是ink最后一次代表MAX出征的机会了。
　　ACT一直是国内的强队，拿过春季赛冠军，进过世界赛，可是所有电竞选手的梦想，都是那个象征着最高荣誉的世界赛冠军奖杯。
　　ink没有摸到过那个奖杯，他一定不甘心。
　　他和陆邈舟一样，是国内最早的一批职业选手，ACT拿下的每项荣誉，都刻有他沉甸甸的功勋。
　　队友睡粉不是他的错，但他是ACT的队长，就必须接受、承担这样的结果。
　　一抹酸涩的滋味从心口悄悄荡漾开，沿着骨血经络，席卷了程熙的四肢百骸。
　　电竞，很热血，又很残酷。
　　随时都会有奇迹发生，但更多时候，能面对的只有冷冰冰的现实。
　　每个电竞选手，都躲不开老将离场，新人涌现的命运。
　　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陆邈舟。
　　ink没有多少机会了，那他的陆哥呢？
　　是，陆哥的操作、反应、意识，放眼世界都是天花板级别的突击兵选手。他用无可挑剔的硬实力，生生让很多人忘记了，sailing舟神，已经23了。
　　对于突击兵位置的选手来说，能打到25岁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了
　　陆哥能和自己同队，去捧起世界赛冠军奖杯的机会，还有多少呢？
　　“小熙，你怎么了？”
　　周围坐着队友，再不远就是观众席，陆邈舟觉察到身侧的小少爷低落的情绪，也能隐约猜到这份低落是为了什么，但却无法像他们两个人独处时那样，无所顾忌地把人揽进怀里，柔声疏解安慰。
　　青年形状锋锐的眉微挑，凤眸凝神盯着身侧的人时，墨色很深的瞳色就不透光，幽邃得仿佛只能装得下程熙一个人。
　　程熙含糊地答了一声“没事”，想打起精神准备看第二场比赛，话音刚出口，却听到陆邈舟温沉的嗓音。
　　“小熙，去洗手间吗？”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林深听见。
　　林深一大早为了提神，灌了两瓶矿泉水，一听陆邈舟提到“洗手间”，眼睛“唰”就亮了。
　　“怎么？舟神你和flame要去洗手间？带我一个！”
　　虽说他们坐的是VIP座位，但体育馆的椅子哪怕升级成VVVIP座位，都是紧挨在一起的。
　　靠走廊一侧的人不挪屁股，里侧的人压根别想走出去。
　　更何况陆邈舟和程熙两双大长腿往那一耷拉，别说人了，猫都不好钻。
　　于是程熙只好站起身，乖乖跟着陆邈舟往洗手间走，不忘瞟后边的林深一眼：“wood你什么毛病，非要跟我们一起上洗手间？”
　　陆邈舟成功把自家小少爷拐骗过来，心情很好，忍不住就想冲人嘴毒：“是啊wood，高中女生就喜欢下课找人组团上厕所。”
　　纯爷们林深委屈反驳：“那你和flame不也组团上厕所，你怎么不说他？”
　　陆邈舟走到男厕外，一把握住程熙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走廊上，睁着眼说瞎话：“这里厕所太脏了，我们换一个。”
　　“这哪儿脏了？公厕不都长这样？”林深嘀嘀咕咕地大踏步走进去急着放水，又听见外头的陆邈舟慵懒的嗓音。
　　“除了女学生，还有一类群体也喜欢结伴上厕所。”
　　有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林深莫名其妙。
　　在心里暗道：舟神你丫的对flame心怀不轨，不想让别的男人跟他一起上厕所就直说，非得扯些有的没的。
　　程熙琢磨着那句“还有一类群体”，到了一处监控死角，被陆邈舟轻扯一下逼到角落，他才琢磨过味来。
　　同性情侣也爱结伴上厕所。
　　譬如他和陆哥这样的。
　　在基地的时候这个习惯尤为显著，由于训练时不好眉目传情，吃饭又基本都在电脑桌前解决，想找个时间说几句骚话情话实在是太难了。
　　那么无疑上厕所的时间就是最好的时机。
　　为了好好把握住这个时机，他甚至于为了和陆哥保持同样的上厕所频率，坚持陆邈舟什么时候喝水，他就什么时候喝水，陆邈舟什么时候吃水果，他就什么时候吃水果。
　　只为了那一起去洗手间，一起回来的短暂一两分钟。
　　“小熙？”
　　程熙眸子一凝，仰起脸答：“嗯。”
　　“刚刚ACT输了一场比赛，不开心了？”
　　程熙一向知道陆邈舟对于察觉他的情绪有很深的造诣，因此也不意外：“嗯。其实主要是ink他的年纪，就算今年不退役，明年也该退了。留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如果不是有rock睡粉的事情，ACT输了比赛就是实力不行，没啥好遗憾的。
　　可是现在人人都知道，ACT是被逼无奈上了替补，这位替补扛不住压力，上一场操作拉***又是有目共睹的。
　　那就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唏嘘了。
　　“ink当了那么多年队长，应该知道怎么调节队友的情绪。BO5赛制，现在才第一场，ACT还有机会。”
　　陆邈舟四下看了一圈，本就是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场地，他们又走得偏僻，附近根本没人，于是青年自然地将小少爷拥入怀里。
　　顺着脊梁安抚：“如果你怕ACT小组赛被淘汰，一会儿比赛结束了，我跟ink说，让你去给我们兄弟战队做友情指导。”
　　程熙忍不住弯了弯唇。
　　陆邈舟不在乎给别的战队提供操作上的指导，他当然也不介意：“好啊。”
　　少年清俊的眉宇间淡淡的愁绪散了一些。
　　听到他的回应，陆邈舟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沉默片刻后，愈发用力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程熙看见自家男朋友性感而冷硬的喉结微动了一下。
　　“不过小熙心里不舒服，应该不只是为了ink的事。小熙是怕我很快也要退役了，觉得心里没底，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舟神：实不相瞒，我会读心术(仅对程少爷生效)】


第49章
　　程熙下颌支在陆邈舟的肩头，战队的洗衣液是统一的，清爽的柠檬香让他忍不住贪恋地回抱住了身前的人。
　　“嗯……我怕没有机会跟你一起拿到世界赛冠军的奖杯，怕AIM拖你的后腿。毕竟在这之前，你每年都是冠军，万一……”
　　万一这次止步于春季赛，或者在世界赛上被陆邈舟曾经的手下败将打败了，舆论会怎么说？
　　老将迟暮，英雄不再？
　　他想给他的男朋友，一个风风光光的退役，捧着冠军的奖杯，没有一丝污点的退役。
　　所有后起之秀都会铭记、仰慕、尊敬，这位国内第一个拿到电竞世界赛冠军的选手的名字。
　　也会记得，他退役复出的第一个世界赛冠军，是在AIM，和flame选手一起拿的。
　　“没有什么万一。小熙信不过我们战队的实力？”
　　陆邈舟眼眸微垂，眉骨的线条很流畅锋锐。
　　“就算真的失误了，我们还有明年……我的实力再怎么退，也只是突击兵位置的天花板下降了而已。小熙说是不是？”
　　很傲气的一句话，偏生从陆邈舟嘴里说出来，便莫名叫人信服。
　　程熙眉目间浮上星点笑意：“嗯……那我们说好了，不一起拿到世界赛冠军，你就不许退役，好不好？”
　　头顶墙壁上安着的扩音器忽然嗡鸣了一阵，两人一下子回过神，听到比赛解说的声音。
　　“ACT对战WIN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请两队选手入场……”
　　厕所上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该回去了。
　　陆邈舟轻轻松了怀抱，转而牵住了程熙的手。体育中心的休息室暖气还开着，小少爷一向怕热，掌心已经出了汗。
　　程熙跟着陆邈舟返回观众席，等了几刻不见陆邈舟说话，忍不住小声提醒：“陆哥，我刚刚问你的，你还没答我……”
　　“如果不会拖累战队，我就不退役。”
　　陆邈舟侧过脸，顶灯透亮的白光勾勒出青年利落挺直的鼻梁，薄唇色浅，唇角处压着一抹笑，带了程熙看不清的情绪。
　　“但是……小熙想我风光退役，我也想熙神可以满身荣誉。电竞就是这样，新的一代上来，老的一代退下。每一次比赛都拼尽全力就好。”
　　回到观众席，比赛已经开始两分钟了。
　　镜头给到ACT的那名替补，比起第一场比赛已经稳健了很多，至少没有再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ink调节队友情绪比我们都专业，不用担心。”
　　程熙点了点头，沉下心关注比赛，前期ACT和WIN的经济差并不明显，有来有往，照这样下去赢下这场是很有希望的。
　　只是尽管没有什么失误，那名替补的操作仍旧有些畏首畏尾，好几次可以建立优势的机会都没有抓住。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陆邈舟已经收回了目光，按着眉心闭目养神。
　　ACT的劣势已经很明显，除非WIN有重大失误，不然很难赢了。
　　“陆哥，你说……ACT让二追三，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
　　陆邈舟放下手，看到屏幕上爆发的团战，ink每一次回血都尽量不浪费一点回血量，只是替补选手放了两次空枪，双方的伤亡紧紧牵动着每个观赛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