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没法破解……”
“要是我没法破解,我大概会被他同化吸收,成为这世界中的一员吧——还有你也一样。”
小黄鸭在听见前半句话时,不由升起担心,但听到后半句话时,就抓狂了:“你不早说!”
“早说了你会拒绝进来?”章咸反问。
“……不会。”人为财死,系统为能量狂。
章咸拿过枕巾,把小黄鸭擦擦干,才道:“休息吧。”
“你呢?”小黄鸭看见章咸往床下搬腿。
“洗澡啊。”章咸说。
“哦。那你去吧。”
小黄鸭在枕头边扒拉扒拉,团成鸭球,合上眼睛,听章咸手杖点地,慢慢走进洗手间,还锁了门。
“一起泡过澡了,还防着我?”小黄鸭嘀咕。
不知怎么的,听着哗啦水声,它心里有点不爽。
就好像,章咸根本不应该上锁,甚至不应该关门似的。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以前自己有个关系很亲密的室友吗?
可能是自己太善良了,不忍心让残疾人单独洗澡的缘故吧。小黄鸭拒绝深想,只随随便便找了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就将嘴巴插|到翅膀下面,安心转化能量去了。
章咸冲澡回来,关了大灯,拧开台灯。
暖黄的灯光照亮床头一方,毛茸茸的鸭球球显得更加柔软细腻,触手可RUA。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几眼,没打扰小黄鸭,而是扯起被子,合眼睡去了。
第二天,章咸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一看时间,清晨六点四十五。
现实世界的作息时间带不进特殊世界,虽然章咸在床上睡了七八个小时,但现实世界很可能只过了几秒钟。
“谁?”
“是我。”外面响起烘焙店主的声音,“你的鸭子还好吗?”
章咸看一眼醒来的鸭球球:“它很好。”
“那你快点下楼,出事了。”
“好的。”章咸回答着,“管家”分分钟上线。
下到一楼,电梯“叮”地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孔。
大堂里众人齐聚,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显然刚才在吵闹,只是被电梯铃响打断了而已。
管家数了数人数,一个人也没少。
那血腥味是怎么来的?
“你的鸭子真的没事吗?”大学生主动问出和烘焙店主一样的话。
章咸摸摸燕尾服口袋,鸭球还在睡:“它没事。怎么了?”
“阿金死了。”
诗人的伴侣动物,金毛大狗阿金,被一根绳子拴在吊灯上,晃晃荡荡。
它双眼血肉模糊,身体从侧面被捅了个对穿,血液和脑浆粘在毛发上,有一些已经干涸。
地上大滩血迹和少数粪便,已半凝固。
“这么大一片血迹如果干涸,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这里潮湿闷热,时间会更久。”说话的是医生,“我推断,它是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被悬挂在这里的。而且当时它还没有死。”
保安补充:“致死原因是颈骨断裂。如果解剖,应该更明显——这里折了。”他摸着绳子的勒痕说。
医生和保安是离阿金最近的三人之二。
更近的是诗人,他的轮椅都轧到了血迹。诗人不嫌腌臜,抱着阿金的下半截身体,脸紧紧贴在失去光泽的毛发上,闭目流泪,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他得力的助手,更是亲爱的伙伴。
“五年了……我们朝夕相处五年了……虽然知道它不能一辈子陪着我,但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有十年的陪伴。虽然它渐渐老去,我不会让它再干什么,只要它陪我天天晒太阳就好……可是连这样的梦想也无法实现……”
金毛犬的平均寿命是十二到十五年,阿金今年六岁,还没有进入老年期,却遭受了残忍的虐待致死,这谁能接受啊!
众人也都于心不忍。
“是谁这么残忍啊。”大学生忍不住偷偷揉眼睛。
“还能是谁,杀人犯呗。”阳光三蝶说,“你看,捆绑加虐待,这是杀人犯跟我们示威。”
一言既出,众人不由惊讶,继而感到毛骨悚然。
杀人犯已经动手了吗?
大家心有戚戚。
“不,不是杀人犯干的。”诗人擦擦眼睛,抬起头来。
他的脸颊边蹭了一片血污,但他毫不理会:“哪有节目组为了效果,故意杀害选手的狗的道理?”
阿金是属于诗人的,别说是亲人,替换成金钱也是一个道理。节目组杀死阿金岂不是损害了诗人利益?
哪怕节目组毁坏了参赛者的私人用品都要道歉赔偿,何况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任何一个侦探节目都不敢这么做,五亿美刀也不行。
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
诗人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杀害阿金的人,就在你们之中。”
众人一怔。
诗人继续道:“阿金脾气一向温和,昨天一直没有失礼的地方。我想不通,为何要杀他。还拙劣地弄成杀人犯的手法栽赃节目组。这件事,请大家给我一个交待。我会感激帮助我的朋友们。如果、如果没有人承认,我……”
他的眼睛里,隐隐有暴风雨在酝酿:“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
在调查杀人犯之前,侦探们的第一件事,是揪出杀死阿金的凶手。
老旧的旅店,与世隔绝的小镇,摆明了不给他们高科技检测手段,想要找出凶手,只能一个个排查。
“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你们都在哪儿?都干了些什么?谁能作证?”
大学生忽然“啊”了一声,懊恼地道:“早知道,我就开着室内摄像头了。”
都是单人间,怎么证明自己在房间呆着呢?
“原来室内摄像头可以当不在场证明用!”阳光三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能自证!”
众人不由看向他。
阳光三蝶说:“我带了相机,这是节目组允许的。”
侦探带相机,是多么正常的配置。
围脖大V,cos达人怎么可能忍住不拍照,不录素材!
阳光三蝶用相机录了一夜星空素材,回放时发现镜头在摄录时有所偏移,自己的半只脚恰好入镜。
诗人却不满于这个解释。
他死死盯着阳光三蝶:“我看,你就是凶手!”
在众人都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时候,除了凶手,谁还会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胡说八道!”阳光三蝶怒道,“你们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恰好我有,我就是故意的吗?这是哪门子道理!”
“说起来,这位老弟,对伴侣动物可是很看不起啊。”保安忽然提醒了一句。
众人回忆起昨天阳光三蝶上蹿下跳,跟管家的小黄鸭杠上的场面。
阳光三蝶立即叫道:“我、我是看不上那个鸭子,要报复,也得去报复鸭子啊!跟狗有什么关系。”
老师温柔地说出戳心话语,道:“因为你打不过啊。”
打不过管家,所以迁怒到诗人的伴侣动物。
“我记得,昨天关于杀人犯会反杀的说法,也是从你这儿起的头吧。”老师继续补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是不是。”
这句话再次提醒众人。
阳光三蝶百口莫辩,瞪着老师:“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主策划承认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你为什么抓着我不放?我明白了,是因为你讨厌我,想法针对我。你说的话都是诬陷!你们评评理,她就是故意的!我是清白的!”
“她可能是故意,但你不一定清白。”诗人盯着阳光三蝶,沉着脸道,“昨天我注意到,你一开始都是挑软柿子捏,结果软柿子变成硬骨头,你啃不动,就迅速放弃。但你接连受挫,火气无法发泄,只能向着更弱者倾泻。而这家旅店里,最弱小的除了阿金,再没其他了。”
众人忍不住点头,诗人的分析极有道理,阳光三蝶先是招惹看起来很乖顺的老师,随后招惹养小黄鸭的残疾管家。通常在体力上,老师和残疾人都是弱者。
至于看走眼,是阳光三蝶自己的问题。
“不是我!”阳光三蝶抓狂,“你们要怎样才能相信!”
“不是他。”
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管家。
管家和医生站在一起,医生手持一柄手术刀,已经将阿金尸体剖开。
尸体里,塞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纸卷。
展开来,差不多有两根手指并拢那么大。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红包。
作者有话要说: 盐哥:提示,小黄鸭的室友就是我。
第48章 今天真有人倒霉了
红包是沿着被捅穿的伤口,塞进阿金体内的。
医生小心地打开红包,抽出一张纸条。
红包内里防水,纸条很干净。
因此纸条上的六个数字就非常明显——
22:08:41。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传递纸条,各自思索。
“时间!这是时间!”大学生眼睛一亮,抬手露出自己腕上的电子表,“像不像?”
在阿金身体里,突兀出现一个写着时间的红包,是什么意思?
还有零有整的。
“难道这个红包预示着,在这个时间会发生什么事?”老师猜测。
“这个时间难道是阿金的死亡时间?不,难道是凶手作案时间?”诗人猜测。
“有没有可能,这是倒计时?”烘焙店主猜测。
三个人,给出三种思路。
“还有可能是……故布疑阵?扰乱我们的思路。”保安突然开口。
他拎着红包给大家看:“你们发现问题没有?”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解释道:“如果一开始就把红包塞进去,过了这么长时间必定浸满了血。而现在这个红包并没有湿透。”
“很可能,杀害阿金的和塞进红包的,是两个人。”管家接口。
“塞进红包的人,必定能提供线索。”医生倒是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各自发表过意见,却也没有什么建树。
诗人的视线投向管家:“你刚刚说,害死阿金的凶手不是阳光三蝶?证据呢?”
管家慢条斯理地道:“血痕。”
“血痕?”
一滴血,从低处垂直滴落,和从高处垂直滴落,留在地面的印痕是不同的。滴下来的位置越高,印痕周边就越参差不齐。
一滴血,静止滴落,印痕是圆形,在移动过程中滴落,印痕是水滴形,移动速度越快,水滴越狭长,成为一道血迹。
通过地上和墙壁上的血痕,不仅可以判断出阿金是活着就被吊起来的,还能判断出,它是在被吊起来之后,才受到了致命伤。
“致命的地方是贯通伤。”管家指着阿金被捅穿的地方,补充,“刺穿了肺叶和心脏。”
医生在旁边补充道:“这伤口是一次形成的。“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有什么东西从一侧捅进去,从另一侧捅出去,没有“抽回”这个动作。
诗人极力克制着悲愤,追问:“这只能说明阿金在死前遭受过虐待!你为什么要袒护歧视你的人?”
“我错了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阳光三蝶急切地抢着对管家说,“我是清白的!”
在众人怀疑他的时候,竟然有人愿意相信他的清白,这个人还是他瞧不起的人。阳光三蝶迫切想抓住管家这根救命稻草。
“因为凶器——“保安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他蹲在一处客房的墙壁旁边,推了推鸭舌帽,指着一处浅浅的血痕,道:“凶器末端留下的痕迹。说明杀死阿金的人,是站在门口,向里攻击。”
“那又怎样?向里向外有关系吗?”诗人质问。
管家平静地回答:“我们不知道凶器是什么,但能确定它的运动轨迹。”
保安接口:“根据贯穿伤的角度和凶器的落点,可以反推出凶手的高度。”
——高度?
是凶器的初始位置。
也和凶手的姿势有关。
“谁带着线?”保安问。
“我有我有。”阳光三蝶急着洗清自己,就要跑回房间拿,被诗人拨动轮椅拦住:“你不能单独行动。”
烘焙店主主动站出来:“我,再加一个人,盯着他。总行了吧?”
诗人想了想,看向老师:“您能帮忙吗?”
“愿意效劳。”老师对阳光三蝶没好感,肯定不会袒护。
过了一阵,阳光三蝶拿着针线包回来了——coser没有不会缝补的,他带针线包也在意料之中。
针线包里面恰好有几个别针大头针。保安将线的一头固定在浅痕处,阳光三蝶将线拉到阿金伤口的高度,一个点是出口,一个点是入口,高度相近。
管家接过线球,一边放着线,一边慢慢后退到门口:“其实这并不是直线,工具不足,但暂时只能估算个大概……在这里。”
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现在,一根细细的线,从走廊的浅痕,穿过阿金的伤口,直达大门。
管家让阳光三蝶走到门口,让他沿着线,抬手示意。
不等阳光三蝶有所动作,众人都看明白了。
阳光三蝶的身材并不高大——这也是他喜欢找软柿子捏的原因——他摆出的攻击姿势,如果轨迹和线吻合,就很别扭,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