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萧世言亲自斟上酒之后,花未拂拒绝了,“合卺酒不可以乱喝,除非成亲的时候。”
“可我就是想跟你成亲的。”萧世言手里的酒水洒了一些,“未拂,我们在这里成亲好不好?”
“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花未拂冷冷冰冰的,再一次拒绝了。在花未拂看来,成亲三拜之礼必不可少,然而息云是不会接受他的,没有息云的认可,也就意味着成亲没有高堂,婚事是不完整的。
萧世言不悦,怒气冲冲摔了手里的竹杯子,双手叉在腰上,“好,不喝就不喝,喜欢做家妓随便你。”他不肯喝,萧世言自己喝,“家妓”二字贬低了花未拂的身份,让花未拂默默无话,余光所至,萧世言一个人举坛喝酒,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坛酒。
“啪嚓!”空了的酒坛摔在地上,萧世言用袖子擦了擦嘴,酒水很烈,萧世言的脑子发懵,不明白花未拂为什么就是这么死板,不是他不肯接受花未拂,每次都是花未拂拒绝着他。他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捂脸哭了起来,脸上的红晕很是浓重,泣时宛如梨花带雨,抽抽搭搭。
花未拂就这么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萧世言微醺,泪容满带娇气。花未拂怦然心动,跪坐在他身边,抬起他的下颔想要亲吻。花未拂突然顿了一下,眼珠转动一圈,低头只是抱住了他,然而怀里的萧世言没拒绝这个拥抱,仍是哭着。“好了好了,再哭我的珠子都要裂了。”花未拂的话算不上安慰,语气还是软不下来。
“抱抱。”
“这不是抱着么?”
“抱紧一点。”萧世言哽咽。
“嗯。”
“等哪天你不想做家妓了,你得对我负责,我要嫁给你。花未拂,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待你之意,不会消失。”他的话仍旧带着孩子气,哭得也像个孩子,花未拂只得点头应了,生怕他会再哭。
琅连的小两口恩爱非常,小住了许久。可是在襄阳城,躺在哥哥怀中的余辰初抑郁愈发严重了。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不吃东西也就算了,余辰烨端来茶水余辰初也不张口,余辰烨真的有些崩溃了,但是他不愿在弟弟面前落泪,他很坚强,也希望弟弟能够坚强起来。深吸了口气,把该落的泪水憋了回去,余辰烨命人端了一碗温水过来,用干净的帕子沾上水,一点一点地润湿余辰初已经有些发干的唇。
“辰诚张嘴喝口水好不好?”余辰烨轻言轻语哄着,可弟弟就是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已经看淡了一切,绝食像是助他早日解脱这一切的垫脚石。余辰烨当真要恨死萧世言了,恨透了这个纨绔公子的绝情。“辰诚……”
“辰诚哥哥,辰烨哥哥。”余祭已经十七岁了,颇为懂事的他很关心自己的表兄,安安分分行了个礼,他歪了歪头,“辰诚哥哥好一些了吗?什么时候才可以跟祭儿出去玩呢?”
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再也不能跟那个小家伙一起玩了,余辰诚听进去了余祭稚涩的话,嘴唇动了动,但是心里太过压抑,也不想作何回答。余辰烨很感念余祭和隐孤云的关心,安慰着弟弟,安慰着余祭,也安慰着自己,“快好了,你辰诚哥哥只是想念你世言哥哥了。”
余祭想了想,说道:“马上快入秋了,九月十五是辰诚哥哥的生辰,世言哥哥那么喜欢辰诚哥哥,一定会来陪辰诚哥哥玩的。”让他高兴的是,兴许花未拂也会来的,那么漂亮的大哥哥,余祭心里喜滋滋的,“到时候很多人在一起,一定很热闹的。”
余辰烨没有答话,若有所思。
门口的隐孤云抱胸不悦,身为余祭的师父,早就猜透了他那点儿小心思,隐孤云不喜欢花未拂的到来,“就会出损招,辰烨你先陪陪辰诚吧,我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去了。”隐孤云不耐烦地拉走了余祭。
兴许是个好主意呢?余辰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各位朋友下了请帖,预备着秋日的生辰宴,只能期盼着萧世言的到访了,或许能够救下弟弟。
于是,请帖分发了出去,唯独萧世言那份被火速送往了姑苏,因为萧世言不在家,请帖送到了息云手里。那家伙现在人还在琅连跟花未拂在一起呢,息云来气,跟萧望成抱怨着,“我就希望你儿子能够跟余家二公子多相处相处,像人家二公子那样安分娶妻也算让我省心了,不省事的东西,唉。”
“有什么法子呢?孩子年纪还小,再过几年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推托婚事。”萧望成摇头喝了口茶水。
“来人,把请帖送去琅连。”息云糟心。
算来,萧世言跟花未拂在琅连住了几个月,花未拂愈发忍受不住了,说话也冷冰冰的,刻意挑事,就算萧世言一再忍让,花未拂就是用好听的词汇冷嘲热讽着。
萧世言跑了好远去买了酒回来,希望能够哄他开开心。但是没想到,萧世言回来的时候,小院子里像是遭贼了一样,跑回屋里就看见花未拂在发疯。先是摔了萧世言带来的琴棋,随后抓起家具就摔,萧世言根本不知何故,“未……未拂……”
花未拂摔个不停,等到萧世言接近的时候,他猛地抢了萧世言刚买回来的一坛好酒,“给我滚!”
“……”看着酒坛摔碎在地上,萧世言的心血付之一炬,心如刀绞,“未拂……”或许是因为萧世言没有滚开,花未拂掀翻桌子,回头忽然伸手死死地掐住了萧世言的颈,力气之大,似乎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咳咳……未……”萧世言惊恐地哭了出来,闭紧双眼上不来气,将近窒息的感觉迫使他不住地拍打着花未拂的手。
理智让花未拂松手了,重重推开萧世言,但下一刻,人就跪在了地上。“世言大人,我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世言大人,我们离开吧。”花未拂苦苦哀求着,这让萧世言很迷惑。数日来,两个人过得很美满,是个人都会贪恋这种自由自在,和爱人在一起的生活,为什么花未拂会不喜欢?萧世言宁可花未拂高傲一些,也不愿爱人像此刻一样,如此卑微。
“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萧世言唏嘘地哭着,害怕爱人会伤害自己,却又渴望爱人的怀抱,闭了闭眼,终于做出了抉择,死在花未拂怀里他也认,萧世言战战兢兢地爬了过去,“未拂,未拂。”
☆、受热生花苦吃尽
也就在这两天,萧世言还在收拾东西,打算早些启程离开琅连的时候,请帖送到了萧世言手里,萧世言心事重重,犹豫再三,还是在心底选择了前去赴宴,并且带着花未拂。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什么,萧世言都希望余辰诚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转眼就是九月十五,天气秋高气爽,枫叶满院,余家大摆宴席。余祭满心欢喜地等着花未拂的到来,对着镜子打扮了许久,门口的隐孤云还在生闷气,一把抱了出去。“啊啊,师父!”
“姑苏大公子到了。”侍从听从余辰烨的吩咐,专门在众多宾客中寻找萧世言的身影,余辰烨放了放心,余辰诚心情也喜悦起来,但下一刻,侍从就给余辰诚泼了一盆冷水,“他还带了一位披着斗篷的公子。”
一瞬间,余辰诚的心情一落千丈,面上毫无喜色。
在门口,余祭偷偷从屋里溜出来,正好萧世言带着花未拂来了,余祭惊喜地跑了过去,缠上了花未拂,“花未拂,花未拂。”当然,已经不是小孩子的他,安安分分行过礼后,毫不见外地上去抱住了花未拂。师父隐孤云见这一幕,表示已经气疯。
听到了余祭欢喜的喊叫声,余辰烨扶着弟弟,掀开了帘子。果然带了那个人来,余辰诚强作欢颜,出门迎接,但在看到花未拂的时候,他就清楚自己没戏了,“请吧。”余辰诚在前面走着,身体太虚弱,不得不由哥哥扶着。
邀了客人们上坐,小寿星余辰诚情绪低落,整场宴席一直都在郁闷,萧世言坐在余辰诚身侧,不知还能再劝他些什么。
角落里坐着混人数的余辰初,他那个色眯眯的眼神依旧是落在花未拂身上,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着美人,心里盘算着坏心思。
萧世言被迫去哄余辰诚了,空出了座位给余祭,那个小家伙一整日都在黏着花未拂。“快吃快吃,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糕点,可好吃了。”余祭端着盘子,亲自喂给他。
“谢谢。”花未拂微笑接受,也不拒绝。
要知道,萧世言拒绝了小落的暧昧,拒绝了余辰诚这个绝色的亲近,花未拂该不会真的是有恋童|癖吧?萧世言猜测。余祭一直伏在他怀里,他都不知道拒绝,都不知道保持距离。萧世言越想越气,摔了酒杯,酒杯摔碎的声音惊了一下伏在桌上小睡的余辰诚,但余辰诚没有力气,勉强睁了一眼,只看见萧世言离了座位,随后,那双眼睛合上了。
几位朋友拉着路过的萧世言喝酒,萧世言哪有心情啊?草草敷衍了,早早回房休息。
直到晚上的时候,被余祭灌得微醉的花未拂大有兴致,刚进屋门就解着衣服扑倒了萧世言。他服侍在上,萧世言伏在床上。
“你是不是喜欢小孩子?”这个问题,萧世言再一次问起了他。
“别动……”花未拂毫不在意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
“是不是?!”
花未拂蹭了蹭脸蛋,双手环住了细柳般的腰身,微醺之中,嗓音沙哑,“别动……”
萧世言怒火中烧,恶狠狠地推开了身上的公子。
“……”床榻被染脏,花未拂坐在床上仰了仰头,醉意浓浓,不知所措。萧世言突如其来的拒绝让花未拂很是难堪,再怎么说在他面前,花未拂都是个能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男人,“我不过是个家妓罢了,不配喜欢,也不配跟世言大人喝合卺酒。”刻薄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花未拂的答非所问似乎是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明知花未拂也生气了,就是不去哄,就是火上浇油,他压抑了一天的怨气也爆发了,吼叫道:“滚出去!对,你配吗?你一个下贱的死人配上我吗?滚!最好就这个样子去见余祭,快去!爬上他的床!不是说了只要我同意谁都可以碰你么?我同意了,我同意了。”
花未拂冷眼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被暴躁的萧世言推下了床,花未拂对此毫无对策,只能拿上衣服走人。
“啊——”清冷的夜晚,房间里萧世言嘶吼着,直到把嗓子喊哑了,喊不出声来,颤抖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人前风流潇洒的白衣公子失声痛哭,跟余祭相比,他什么也不是。
秋日凉爽,秋月皎洁,秋风和煦。花未拂无处可去,只能系上衣服靠着栏杆发呆,可能是太匆忙,衣服没有拿全,花未拂身上许多地方都暴露在空气之中。比月色还要皎洁的皮肤上处处生花,花未拂裹紧了衣服,自己凝视着身体。
恰好,本打算趁夜过来偷窥花未拂的余辰初看到了花未拂身体开花的奇景,顿时爱慕得垂涎欲滴,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大美人。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还被萧世言赶出了房间。无处可而去的他去了小亭子下,攥着衣服坐在桌前瞑目。
……那个时候,身前是炽热的铁席子,热风吹来,那件被红花浸染过的衣裳被吹落在地,小小的公子双手抱着自己,显然有些怕意。为了挽回爱人,他深吸了口气,挽起头发,从那张烧红了的铁席上滚了过去。身上细节之处,都被烙上小花,他死死地咬着白帕子,哭得满脸是泪。“好疼……”满身是血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牙齿咬着帕子,两个字不断地在他口中重复着,“好疼……”
“再忍一忍。”
身体被迫浸在了令自己发痛的药池里,全身发肿,一行行泪落进了池水里,他痛得还是在哭,但是就是不会从池水里爬出来,只能盼着小桌上的那两根香火燃得快一些……
那种痛苦已经不复存在了,花未拂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天空高悬的月亮,亮白的月亮黯淡了星星,他又想到了天枢,那个地方从古至今都是看星星的绝佳之地。
这一夜,夜深的时候,花未拂也撑不住了,伏在桌上睡下。在昏暗没有灯火的屋子里,细嫩白皙的皮肤上一针一线,绽开了一朵红花。刺入皮肉的是一根白线,针从皮肉刺出的时候,染上了红色,经过血的浸染,玉肌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冷汗也因为这朵小红花,不断地从鬓角滑落。
次日,再次相聚的时候,余祭跟师父吵起来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娶花未拂!你是我师父,你就只会欺负我!还不许我娶一个好看的夫人!”
“……”隐孤云愤懑不平,不想当众跟徒弟吵架,默默坐下喝酒。
事出花未拂,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劝架,手中端着一杯酒,敬了隐孤云一杯,但是隐孤云记恨,刻意没作理会。“余小公子年纪尚幼,难免生情,我愿意等你三年,等你加冠成人,到那个时候,你若是还不忘情,我愿意下嫁,只要依照应有的礼数,做妻做妾我都接受。”花未拂向大动肝火的余祭,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好,一言为定,三年之期。”余祭答应了。
两个人的约定,寒了两个人的心。萧世言在花未拂向余祭敬酒时,狠狠摔了杯盏,冷笑地说道:“既然余家主喜欢,那我直接送你好了,什么约不约定的?呵!”他推了花未拂上前。
惹怒了萧世言,到了晚间时分,跟萧世言同房的花未拂进不了门——萧世言堵着门不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