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垂下头,低声道:“那等会在战场上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就躲到我身后来。”
畅晚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小孩微微一怔,垂下眼遮住了眸子里的红光:“连剑都能脱手甩出去还保护我,我怕待会开战,怪物还没杀了我,倒是先被你的剑扎死了。”
二十三被畅晚的话揶揄得满脸通红,急忙争辩,结果一开口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太大了,赶忙又压低声音:“我,我现在已经不会脱手了,而且从第一套到第八套纯阳剑法我已经很熟了,而且,你如果出事了孟师兄肯定很难过的,他那么喜欢你……”
听着越来越低的声音,畅晚嗤了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喜欢我。”
二十三:“怎么能这样讲啊,我娘说喜欢眼睛是看不到的,只能用心感受。我感觉孟师兄就是喜欢你的,你,你以后不要再欺负他了好不好。”
身边的畅晚却没再回应,眼看马上就要步入道场了,畅晚忽然扯住二十三的衣袖,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你印堂有死气,今晚要想活命,别离开我身后半步。否则,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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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9
子时一刻, 宫殿前紧闭的正门忽然被一股巨大的阴风撞开,敞开的门板仿佛两片失去支撑的破布,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开开合合, 吱嘎作响。
幽静漆黑的宫殿深处,刮出一道道呼啸的风声,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嘶鸣款款而来。
宋成玉站在法阵中央,随着手中的碧血剑起, 地面上一道道灵符骤然腾空,上面的红色符文泛起耀眼的金光,在上空铺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寅“字。
上方红线串的五彩铃也开始逐一显现出耀目的白光, 正好勾勒出一个“玄”字,与下面的寅遥相呼应。
宋成玉站在阵眼处,启动法阵,其余弟子立刻退到自己的位置, 捏诀起咒配合他维持法阵的接通运行。而像二十三跟畅晚这样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还未打通灵脉, 都站在法阵的图案之外,持剑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旦发现可疑之处及时做好预判通知法阵中的人, 以防不测。
一切准备就绪,宫殿中却始终不见公虫的踪影, 而维持法阵却每时每刻都消耗着弟子们的精力。慢慢的,大家都有些心思动摇,难道这怪物察觉到危险提前跑了不成?
就在众人渐渐由紧张转变为懈怠时,脚下地面忽然一阵颤动,起初大家还以为是错觉, 可随后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插在道场外围的灵旗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头顶罩住他们的五彩铃也开始大片大片坍塌,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意外弄得措手不及。
陆西赶紧用剑托起坠落的红线,“不行,再这么下去玄寅阵要维持不下去了。”
宋成玉看着脚下不断开裂的地面,当机立断:“通知阵内所有弟子,拖着五彩铃飞到宫殿上。”
众弟子一手捏诀,一手用剑托起头顶的红线,一路飞往宫殿之上,头顶的五彩铃哗啦响成一片,宋成玉独自操控着头顶的四万张灵符。陆西低头稍微看了眼脚下渐渐远去的地面,只见蓄满骨灰的土地上,已经裂开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缝隙,一只只毫无血色的人手人脚像是雨后春笋般,从缝隙里缓缓钻了出来。
从上空俯视,就像是一片茂盛的肢体花丛,很快土地中央开始隆起一条弯弯曲曲的脊梁,将这些手手脚脚串连在一起,随着硕大的人头从地下拔/出的一刻,人脸蜈蚣的整副身体也破土而出,在地面盘旋成一团,高高扬起上身,将头支撑到与宫殿房顶相同的高度,毫无温度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们。
与那日陆西所见的样貌不同,这条公虫的眼睛由绿色变成了金色,像是一条身形庞大的黄金蟒,额头上还长出了两根弯曲的角。
宋成玉率弟子朝后退了三尺,交代道:“它修为比那只母虫要高一个界,修为已经远超于我,一般的伏魔剑对付不了,我们只能先争取困住它。待会阵法开启后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阵,否则必遭反噬,大家务必小心。”
“是!”
玄寅阵借助月阴之力,将阵法开启,随着碧血剑在空中舞出一道雪白的剑影后,四万张灵符忽然旋风一样缠绕在一起,渐渐在半空中化成了一道魁梧的人形。
接着那九千只五彩铃也抽丝剥茧,挣脱红线的束缚,飞到了魁梧的人形手中,连接成了一把形状奇特的战戟。
玄寅阵成了。
其他弟子分布在法阵的一角,开始为宋成玉护法,随着宋成玉持碧血剑的动作,悬在半空中的人形立刻朝人脸蜈蚣飞身而去,手中的战戟对着公虫的脸就是一下,明明看着钝到不行,可戟刃一戳到人脸蜈蚣上,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一股黑血顿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公虫嘶吼着立刻甩尾去打,虽然它反应很快,可人形要比它小巧很多,躲闪起来也更加灵活,即使他甩尾的速度再快,也是老虎捉刺猬,难以下手。
弟子们见此一幕不禁情绪大振,这么下去别说困住这怪物了,就算杀了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人脸蜈蚣身体里喷出的黑血,飞溅到了人形身上,人形身上的灵符就像被火烧焦一般,瞬间变得焦黑起来。不一会,左臂就被黑血腐蚀殆尽,从肩膀上松松垮垮掉下来,接着左边的脸也被烧毁了一大半。
弟子们各个心急如焚,没想到这人形虽然攻击力很好,防御力却这么差,只是被喷上血,就要彻底报废了。早知道这几日他们就抽空多写些灵符了,如今这唯一的人形若是被损毁,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陆西在房顶居高临下看着那地面的人脸蜈蚣,虽然通过几次攻击,行动迟缓了不少,可是相比于人形,它的损伤却要小得多。
陆西建议道:“停止进攻吧,反正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杀了它,只是暂时困住它。”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而且圆月马上要被乌云覆盖,等失去月阴之力后玄寅阵也无法维持。”
宋成玉轻嗯一声,变换了术语,将落在地上的红线用碧血剑挑起朝下扔去,悬在半空的人形立刻用战戟钩住红线的一端,围着人脸蜈蚣开始疯狂绕圈。
缠绕在怪物身上的红线逐渐显现出一道金色光芒,人脸蜈蚣终于意识到他们想干什么,无数只手脚开始拉住红线挣脱起来。随着红线缠绕的越多,捆住怪物的束缚力便越大,看着红线开始不断缩紧,怪物发出愤怒的嘶吼,所有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差最后十圈,五圈,三圈……
眼看还差最后半圈就要将怪物完全捆缚住,人形的手忽然一顿,像是被驱散的萤火虫一般,化作漫天流光消散于空中,手中的战戟也摔在地上,散成一地破烂不堪的铃铛。
所有人呼吸都停滞下来,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抬头看天上,月亮也还在啊,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就听站在最前方的宋成玉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像是失去根基的花朵,一下被风吹倒在地上。
一旁的大师兄赶紧冲上去抱住他,“师父!”
弟子们也顾不上下面快要挣脱红线的怪物了,纷纷跑过来围在宋成玉身边,就看宋成玉嘴角噙着血,已经意识全无。其中比较精通医术的虞无欢按住宋成玉的脉搏探了探,大骇道:“师父这是中毒了!”
大师兄一把拂开他:“废话!师父体内的毒素就一直没清除过!”
虞无欢紧张的有点舌头打结:“不,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是,是师父他体内好像又有新的毒了,而且这个比之前的余毒可要厉害得多!”
大师兄微微一怔,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有人给师父下毒?”
虞无欢:“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之前的余毒。”
空气忽然一片安静,被挤在圈外的陆西也是一脸茫然,怎么又中毒了,自己已经把能解百毒的解药给他吃下去了,按理说宋成玉现在应该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没理由又吐血倒下啊?
难道是他喂药的方式不对?
就在众人都凝神屏息,大气不敢喘的时候,一旁的两名小弟子忽然齐声道:“是孟予玄给师父下的毒!”
陆西:“……”
他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正是那天他在灶房外碰到的两名弟子。
陆西:“说话可要讲证据,你们凭什么说我给师父下毒了?”
“那天你走后我们就觉得有古怪,平时都是大师兄熬药,你何时关心过师父吃药的事情,于是我们就在身后偷偷跟着你,发现你故意把大师兄激走后,在药碗里放了什么东西,肯定是你在师父的药里下毒了!”
没想到这两个小崽子居然还跟踪他,陆西一时间也是有口难免,大师兄也反应过来,那天孟予玄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也跟两个小师弟一口咬定是陆西下手毒害的宗主。
在众人的一片指责辱骂中,畅晚抓起宋成玉的手腕,只感觉皮下像是有一股怪力在四处涌动,好不容易他才将那股怪力控制住,却没想到,一只蜈蚣的形状呈现在宋成玉的印堂之下。
宋成玉的皮肤皙白如雪,皮下那只蜈蚣却是一片乌黑,一黑一白对比尤为明显。
畅晚将目光投向陆西:“南疆百足蛊,是你下的。”
陆西被那双眼睛盯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爬满全身,他应道:“是我下的。”
陆西这一承认,周围的弟子立刻哄闹起来。
“果然是你!孟予玄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师父对你那么好,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下毒谋害师父,师父哪里对不起你!”
“平日里他什么好的都想着留给你,你居然还下毒害他,孟予玄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忽然一把剑扔过来,一下就砸在了陆西头上,顺着他前额顿时淌下一股血流,掠过他的左眼,将视野染成一片红色。
那一刻陆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明明系统说南疆百足蛊和洗髓丹搭配在一起能解万毒,为什么宋成玉吃下非但没有一丝成效,反而还中毒更深了?
陆西第一次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愧疚的神色:“我没想下毒害他,我以为南疆百足蛊能解他体内的余毒我才……”
不等他说完,就被畅晚打断:“我说过,南疆百足蛊剧毒无比,一旦入体便无药可解。”
“……”陆西:“是,你说过。”
畅晚:“但你还是下在他的药里。”
陆西:“……对。”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一来二去都在说些什么,但站在周围的弟子们都发觉这两人的情绪有点不对劲,站在畅晚身后的二十三也急得够呛。
他相信孟师兄是不会害师父的,但为什么,他就是不解释啊?!
60、60
眼看严峻的形势一触即发, 宫殿屋顶忽然一阵剧颤,落满灰尘的琉璃瓦,从中间裂开一道巨缝, 一条满是手脚的粗壮巨尾,从缝隙中拔地而起,一下扫倒了众人。
一众弟子连滚带爬,只有畅晚依然八风不动立在原地, 冷眼看着朝自己袭来的巨尾,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剑身脱鞘流泻出一地红光,高悬于顶一下砍断了怪物的尾部, 几个飞转,唰唰几声,又在怪物身上划出数道伤口。刀刀见血,深可见骨。
看着快如闪电的剑影, 归梦宗的弟子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若刚才这些人还未发觉畅晚的异常, 此刻再不发现恐怕就是真傻了。
大师兄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用捏诀,也不用念咒, 仅靠意念就能操控剑身。而且那薄如纸片的普通铁剑, 在他的操控下简直比宋成玉的碧血剑还厉害百倍。
畅晚趁暂时牵制住怪物的空当,赶紧从大师兄手中抱起宋成玉:“没功夫解释了, 快点通知分阵的弟子撤退。那怪物功力已至大成,就算砍碎它的身体也能很快恢复过来,而且杀它一次,非但不能削弱,反而还会让它的身体得到进化。这么下去我们今晚谁都逃不出这里。”
没想到半路捡来的一个落魄小乞丐, 居然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隐士高人。
等大师兄回过神来,赶忙放信火通知分道场的其他弟子,没想到信火的烟花还未升上天空,就被一只巨大的身躯拍落下来。
视野被一团黑影笼罩,陆西用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此刻脚下的瓦片几乎已经碎得七零八落。
人脸蜈蚣的怒火仿佛达到了极致,随着巨大的身躯在房顶上不断拍打,一阵阵惊恐的哀嚎声从身边传来,刚才的十七个弟子,转眼间就剩下十个不到。一股股黑气顺着房顶裂开的缝隙腾腾冒出,陆西踩在边缘的缝隙朝下一看,冷汗顿时浸透了脊背。
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正在宫殿里朝上张开,一口浸满血迹的腥红牙齿,随时等着接住掉下去的人。
陆西喊道:“大家快御剑离开这!”
然而周围根本没人听他的,房顶还在巨震不已,有些人手里的剑都不知道掉在哪了,还拿什么御剑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