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芝,对不起。”姜夙影的视线穿过白芝,落在和澜烟兄弟纠缠的角滕身上,苦苦地扯起一抹笑。
“姜夙影,你听见了吗?活下去,丫头她需要你。”雪瑶的泪迷了眼,可无论怎么擦也擦不掉。
她没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救下姜夙影。
师弟,我似乎没能护住你的孩子,甚至还要他来护我。
“姜夙影,你不是恨我吗?只要你活下来,我任你处置。”
姜夙影艰难的扭过头来,齿缝间只吐出一个音:“不……”
雪瑶不知道姜夙影要表达什么,他很艰难地掀了掀嘴角,似乎想笑,可他笑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翘起了一点嘴角,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姜夙影很想告诉雪瑶,他不恨她,只是讨厌雪瑶害得他父亲生了病。
回想起几十年前的场景,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夜里,他偷偷来找祖母,却看见逃跑的雪瑶带着解药跪在祖母和长老姜拓面前。
他知道父亲能活下去是因为雪瑶带来的解药,可也控制不住讨厌害父亲生病的她。
他其实不恨雪瑶的。
如若可以,他还想回到曾经,回到他推开雪瑶的那一刻。
“师兄!”白芝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雪瑶瘫在地上,闭上眼睛,久久不能睁开。
姜韵儿也哭了,可危险使得她不得不战斗,她只能远远地瞥一眼父亲,却无法到他身边。
千梓侧目大喊一声:“清烛!”
清烛接收命令,马上脱身过来,挡在了姜韵儿前。
就连其他三兄弟也摆脱困境过来保护姜韵儿,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将一众水云涧弟子打退。
姜韵儿霎时瘫在地面,看着远处的父亲,埋头哭了起来。本是小声的抽泣,直到千梓将她抱住,抽泣才转变为号啕大哭,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哭出来。
凌看了一会儿状况,再看看角滕的反应,回想起刚刚素胥的萧声,肯定是素胥控制了角滕。
“老头,素胥控制了角滕!”
宣衡眉头一挤,也难怪角滕杀向雪瑶,最后被姜夙影阻挡致其死亡。
“凌,多关注关注那个小东西。”
宣衡想,角滕都能被素胥控制,会不会怀瑾也……
凌相信怀瑾,可他不敢拿任何人的性命打赌。
怀瑾有所感觉,回眸看着凌,眼中有茫然,有悲伤,尽管知道凌担心什么,他还是摇头回应他。
凌无声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咬住了唇瓣。
怀瑾动了动手指,勉强地笑了起来,他知道凌在担心什么,哪怕心里空落落的,他也要给凌一个准确的回答。
无论如何,他都站在凌的这边,永远都是。
凌回之一笑,动了动手,贴在保护障上。
姜夙影的死是一个插曲,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哭泣,去哀伤,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出一条生路。
可惜角滕的神智被控制,使出的都是百分百的灵力强度,根本不是三千岁都不到的双生守护灵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白芝御着归念,来到姜韵儿身边,她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失去女儿,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女儿的生命。
角滕躲避开百战的攻击,一退就是七八步,碰巧被几个水云涧弟子挡住,他红眼一甩蛟,几名弟子瞬间倒地死亡。
姜韵儿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蛟缠住丢向了北漠。
澜烟反应及时,拦下北漠顺势救下姜韵儿。
看着一个一个倒下去的水云涧弟子,白芝胸口上下起伏,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凭什么他们可以视人命于不顾?
还有她的丈夫,就算他有错,也不该是被邪灵惩罚!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姜韵儿亲眼看着母亲从角滕身后攻击。
好在百战察觉了她的意图,吸引了角滕的大部分注意力,这才没让白芝攻击失败。
可谁能想到,被控制的角滕根本没有被百战影响,两眼无神地看着腿部的伤口,拔出肩膀的剑,反手将蛟甩在白芝身上。
哪怕失去神智,他也知道先杀死弱者的道理。
“阿娘!”
千梓拦住姜韵儿,任由她怎么哭闹也不肯松手。
白芝抬头看见离她愈来愈近的角滕,唇角上扬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嘴里低喃着什么,
归念插在角滕的大腿旋转,他毫无痛意一般,一把抓住归念,挪动着身体来到白芝身边。
白芝被蛟狠狠地甩出去,五脏六腑无一不叫嚣着疼痛,她无力地抬了抬胳膊。
角滕似乎被白芝的行为惹怒,任凭背后的人如何攻击他,他都无动于衷,无神的目光一直落在白芝身上。
察觉自己死期将至,白芝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目光落在被千梓拉住的姜韵儿身上,眼角流下一行泪。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半炷香的工夫,白芝被自己的佩剑归念了结了生命。
双生灵被困,一时抽不开身,根本没法子去救白芝。
随着白芝的死,角滕如同发狂似的攻击人。但凡在他身上划出了伤口的,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倒计时啦~
☆、第九十六章
角滕是受素胥的控制,本身能力不可小觑,被控制的他,会使出百分百的能力,因此,想要阻止角滕继续杀害他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素胥。
凌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这边想好了如何做,那边就上手去做。
冰寒在他手中一转,他横劈向素胥,趁素胥躲避的瞬间,斩断她的一根触手。
宣衡没有机会插手,只能在凌每每砍下她一支触手之际,弹奏眠音销毁触手。
凌眼神暗含杀气,和素胥错肩的瞬间,用左手控制冰寒刺过去。
素胥躲避的方向出现偏差,硬是挨了一刀,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划痕。
凌换做左手持冰寒,半身侧着,冷眼看着素胥。
素胥捂着手臂的伤口,愤愤看着凌,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可以如此自如的运用左手。
凌看着素胥崔然一笑,也不怪素胥吃惊,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似乎都没有用过左手进攻。
宣衡嘴角勾起一抹笑,撑在保护障面前,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凌。
两千五百年前,面前的青年还是个孩子,与平常生灵不一样,这个孩子左右手可以随意切换,无论是哪只手拿武器,他都能很自如的运用,甚至乎,这个孩子用左手使用本命武器会比右手凶狠得多。
其实,换在平日里,有心人稍稍留心观察,他们就可以发现,凌在把玩茶杯的时候,永远都是左手拿起茶杯,紧接着才不紧不慢换到右手去的。
凌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左手,脑海里清晰地响起几千年前宣衡的话:“没人知道你左手也能将本命武器运用自如,甚至赶超你用右手的实力。海域不是那么好管理,给自己留一份保障,隐藏一份实力,会比将实力暴露在敌人面前安全得多,你得学会如何更自如的用你的右手。”
素胥吹着萧,尖锐的声音仿佛形成了一道道利刃,朝着凌疯狂地劈去。
凌挡下一击,借着两仞之间的缝隙横身而过,冰寒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凌毫不犹豫迎着一击利刃劈去。
一股冰寒之气腾然而起,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
素胥触手一撑,翻身站在了冰尖,身后的十来只触手一窝蜂出现,轮番上阵攻击凌。
凌避开素胥丢来的冰块,冰寒换至左手,被他用力插入冰面。凌借着力握住冰寒转了一圈,踹开了几个冰块。
当冰寒拔离地面的瞬间,冰面刹那间裂开,化作了水。
素胥趁机这之前用触手打碎冰层,触手一卷,卷住十来块冰。
若是一块一块袭向凌,他还有躲闪的机会,素胥就是不让凌如意,将冰块几个几个一扔,加上萧声不断,削弱了凌的速度。
凌的手臂无意间被萧声那尖锐无比的气流划伤,流了不少的血。
凌一眼也没有看,马上换了另一只手挡下攻击。
素胥十来只触手,就像有好几份人的力量,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凌很难取胜。
素胥大笑道:“求饶吧,你赢不了的。”
凌抿唇不语,赢不赢得了不是她说的算。
冰寒在凌的手心转动,凌擦着冰块而过,霎时出现在素胥身侧,冰寒顶端尖锐无比的冰片划过素胥的颈侧,可惜没能划伤素胥的命脉。
素胥没有料到这个守护灵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一时疏忽,颈侧一痛,紧接着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冰寒的底端直直戳穿了素胥的腹部。
素胥也不甘示弱,卷着萧的触手恶狠狠地刺入凌的肩膀。
凌抬起受伤的手臂将素胥的手臂打开,后退一步,冷眼拔出冰寒,往后退去。
水面上一滴一滴的鲜血晕染开来,鼻尖还萦绕着丝丝血腥之气。
本来清澈见底的海水瞬间变红,将整个镜像空间的东方海域染上了萧杀之气。
水云涧宗主以及宗主夫人的死亡无疑点燃了水云涧姜氏后辈的怨愤,哪怕对方是水云涧的一众弟子们,他们也没再手下留情。
只要不伤及性命,就是受了些重伤也不必在意。
这让双生守护灵终于能放开点手脚,就连一直被庇护的雪瑶和千槿都加入了其中。
几人三三两两分队,每一对双生守护灵一对,而君陆离会一点武功,正好跟在空的身边,由空保护他。
虽说千梓会用药用毒甚至用针,但他本就不会武功,到底不能一个人行动,由姜韵儿和清烛保护着他。
而三兄弟一块,彼此一起,既熟悉水云涧弟子的招数,又有一定的默契度,更加不必担心。
至于千槿,跟在君见和雪瑶身边,倒是不怕会受伤。
宣衡目光落在海面之上,入目的是一片血红,灌入鼻中的气味更是腥味。
他叹息一声,贴在保护障旁,回眸便是一群人纠缠在一起,相比保护障里面,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血染海水,空气中蔓延着丝丝腥气。
千槿躲闪着水云涧弟子的攻击,后背撞上了礁石,他眼神一凛,那名攻击他的水云涧弟子一顿,就那么几秒的时间,足够千槿逃跑。
宣衡眼神落在千槿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之前一直都没有留意这个万灵尊主,所以也不知千槿此人。
但他不是不知道千槿的消息,据说这位万灵尊主抓走后,被素胥废了他一身武功和灵力,原因就是这位万灵尊主短时间控制了素胥的行动。
此时此刻他好像想起凌提起过千槿这位万灵尊主。凌当初在伏魔谷底见到他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位少年控制。
宣衡终于看到了杀死素胥的希望,哪怕素胥能力再强,只要有一刻的破绽,他们都能反败为胜。
“万灵尊主。”宣衡不知道千槿的名字,只能如此称呼。
千槿本就不习惯这个称呼,也很少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所以宣衡第一次叫他,他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宣衡唤他的第二声,他才后知后觉。
宣衡唤他并没有让别人听见,就像他和凌之间对话那般,仿佛是在你的脑海中与你对话。
千槿回头一望,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宣衡身上。
宣衡回之一笑,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千槿没有和宣衡接触过,但好歹他是凌找来的救援,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师兄,那个守护灵好似有事找我。”千槿退到君见身侧,低声说道。
君见趁着躲闪的间隙,目光从宣衡脸上略过,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宣衡脸上依旧是微笑,但千槿看不出他的半分笑意。
“他会不会有什么事找我?”千槿轻声问道。
君见用灵力震开周围的弟子,反问他:“去看看?”
千槿抿了抿唇角:“去吧。”
君见的手握住千槿的手腕:“我陪你去。”
千槿笑着摇了摇头,眼神落在回来的雪瑶身上,笑说:“师兄,我一个人也可以,你还是保护师祖吧。”
君见怔了怔,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道:“小心。”
千槿笑着点头,顺便拍了拍怀中夜影,低声在夜影耳畔说道:“去阿梓身边。”
夜影跳下怀中,穿过人群跑向清烛、千梓。
君见对宣衡并没有什么好感,宣衡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只笑面虎,微笑之下的是一颗冷漠无情的心,他的下意识要他躲避开这种人。
千槿同君见有类似的感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宣衡单手摸着下巴,眼神一片深沉,他将两个小辈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入眼底,自然没有错过君见脸上一闪而过的防备和抵抗。
那是对他这个守护灵的抵抗与防备。
不得不说,君见像他的母亲,像到在某些方面出奇一致,一样的敏感细腻。
宣衡接触凌空兄妹的时候,他们才两三百岁,教了他们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回到了深海。
相比起妹妹空,他确实更看重身为哥哥凌,那一年不到的时间,他接触凌要比接触空更多,这却不妨碍他了解空的性格。
或许是凌有意让空远离海域权势,一个人抗下整个海域,所以空才活得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却未必是孩子,空的观察力丝毫不必哥哥差,加之她心思细腻,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该说的绝不会多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