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都没见着千梓,他又问道:“阿梓呢?”
“这个……”姜韵儿一脸纠结,“千梓和槿哥哥长相相似,我又想阿娘快点出来,就先带他去了归念洞,谁知道被阿娘识破,还以为我让千梓假扮槿哥哥,就把他给带回了归念洞。”
姜韵儿观察着千槿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槿哥哥,千梓被关了一个中午了,没有吃饭会不会饿着啊?我不是故意不等你们的……”
千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事,我亲自去看看,你带清烛去住处。”
“哦。”姜韵儿蔫蔫应了一声。
水云涧的变化不大,千槿冲君见点了点头,便朝归念洞的方向去了。
清烛还沉浸在自己来到了水云涧的喜悦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离开。
姜韵儿的恶趣味冒上了头,捡了块石子拿着弹弓朝清烛射去。
她的技术很好,基本上百发百中,只听清烛嚎叫一声,她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归念洞里,白芝盯着千梓看了良久,他和千槿长相很相似,可白芝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对于姜韵儿拿个假千槿忽悠她出去的事情,她还是有些生气。
“你是韵儿找来假扮小阿槿的吧?”
“我不是。”千梓冷声回答。
他不需要假扮哥哥,哥哥也不需要他来假扮。
面前审视他的女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三十左右,脸色带着些许病态的白,可一双盛满柔情的眼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病弱。
“您的身体看起来并不是很好,需要我为您看看吗?”千梓身为医者,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有心留意,发现白芝身体不算太好,语气也都缓和了些,他对病人一向会要温和点。
“你会医术?”
“略知一二。”
白芝也就当这个年轻的男子是在开玩笑,看着和千槿相似的面孔,对千梓也有些喜爱:“那请你为我看看?”
“好!”
千梓移步走到她的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就这么替她把脉。
一开始他只是认为白芝闭关前生的大病落下的病根,加上常年呆在这里,所以皮肤略显病态。
检查后才知道并非如此,那场病是落下了病根,不过这病根……
“宗主夫人,您曾经是否有小产的经历?”千梓皱眉说道。
也难怪白芝现在身体不好,原来是因为小产所导致的。
白芝的笑容渐渐敛去:“你还检查出什么?”
“夫人的身体主要是因为小产落下了病根,而夫人又在大病未愈把自己关在这里,所以夫人的身体看起来并不是很健康。”千梓说到这,顿了好一会,“夫人小产是和八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韵儿告诉你的?能保密吗?”白芝问道,“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夫人不打算告诉您的丈夫吗?”千梓有些错愕。
或许白芝瞒着女儿和其他弟子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情有可原,可是瞒着水云涧宗主又是为何?他们不是夫妻吗?
白芝轻笑一声,收回了手,端坐在千梓面前:“他近年来的情绪并不是很稳定,这点小事何必告诉他让他徒增烦恼?你的医术很不错。”
“夫人谬赞了。”千梓很有礼貌地回答,“如若夫人不嫌弃,我可以尝试调养您的身体。”
她是哥哥的师父,对哥哥又有养育之恩,千梓想,帮她调养好身体也未必不可,但她所说的保密,他未必就做到了。
“我也吃了不少的药,没见有好转,你可以?”白芝不甚相信他。
“那是他们无能。”千梓很狂妄的说道。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只不过是调养身体而已。
“你很……谁在外面?”白芝本想嘲笑千梓的狂妄,外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当即厉声喝道。
“师父,是我。”君见的声音传进洞中。
白芝眼神微闪,她不止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归念洞外还有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归念洞外,千槿上前一步,含笑道:“师父,我是小阿槿啊!”
声音并不是她印象中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千槿也成熟了许多,但那语调是她最熟悉的。
白芝猛然回头看了眼千梓,挥手打开归念洞冲了出去。
年轻男子逆着阳光而站,她看过去的时,显得很不真切。千槿面带笑容,和八年前一样,眉宇间有着几分温柔,一双弯弯的漂亮眼眸专注有情,脸庞变得棱角分明,远没有八年前的那份稚气,却多了成熟的韵味,笑起来的样子,比平时要多几分邪魅。
确实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不过长大了。
白芝不可置信地看着千槿,害怕这又会是一场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是小阿槿,是我的小阿槿……”
“对不起师父,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千槿温顺地蹭了蹭她那冰冷的手,柔声道,“听说小师妹带回来的那个人被师父关起来了?”
白芝下意识看了看身后:“我可没关他,就是看他长得像你而已。”
所以就想留下来,多看看几眼。
千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扬起一抹微笑:“阿梓。”
一旁的君见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默默看着他们。
对两位徒弟,白芝都拿他们当做亲生孩子来看待,尽管他们都有亲生父母,也都还有亲人在世,白芝也将他们的名字写入姜氏的族谱,将他们当做亲子养育。
只不过比起他,千槿的经历更让人心疼,白芝花在徒弟身上的精力更多也给了千槿,她和千槿的感情很深厚。
千梓见到哥哥,突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检查过白芝的身体状况了,说实话哥哥可能会因此内疚,不说实话……
就在千梓纠结之时,白芝给了他一记眼神警告,原本温柔的人突然间变得凌厉。
“哥哥。”他只好闷闷上前。
白芝微微有些惊讶:“难怪你们俩长得相似,原来他是你的弟弟啊。”
虽是兄弟,但二人的气质是天差地别,千梓冷冷的,不像千槿这般温暖。
实际上,千槿也只有在对熟悉的人才是温和的,不熟悉的人,他也不会温和以待。
水云涧,地如其名,周围山水环绕烟雾缭绕,几座山峦连绵起伏,而水云涧就坐落在这些山峦之上。水云涧的正中间是一片湖泊,各山上的流水汇集于一处飞洒而下,形成一道道奇美的瀑布,进而流向湖泊,房屋错落在这些山峦之上,在云雾缭绕的山中若隐若现。正因为水云涧灵力充裕似人间仙境,又在仙门世家之中位列前茅,故而有修行圣地之说。
对于这些姜韵儿只对清烛做出了简单的介绍,因为说出来的,都不如自己亲眼目睹后来得震撼。
这里灵力充沛鸟语花香,确实不愧于修行圣地的说法。
清烛感叹万分,尤其是听说水云涧在此处存在了千年之久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国家之间有权利更迭,改朝换代是时常的,从来没有哪一个国家生存了上千年,而水云涧的存在,竟有了千年之久。
“是啊,水云涧的长老都这么说。”
“你们长老不会骗人吧?哪有生存这么久的,千池国建国至今也才两三百年……”清烛那是一万个不相信。
“我骗你作甚么?”姜韵儿才不屑于用这种谎言欺骗一个小孩子。
清烛年纪不是很大,也才十七左右,在她眼里,比她小的都是小孩子。
两个人争执间,白芝也出了归念洞,听着千槿的事情,早就心疼不已,恨不得就把千槿拴在自己身边,给他千好万好,舍不得他受一丁点伤。
“槿哥哥!”姜韵儿挥手大叫。
她就知道,槿哥哥回来了,阿娘就不会把自己关在归念洞里!
她冲了过去,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眼神一直往清烛身上瞟。
白芝自是知道千槿收了个徒弟,见到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很多事情不明白的清烛被一个前辈这么一盯,就浑身不自在了,更别说这位前辈还是姜韵儿的母亲,他以前最崇拜的女修士。
姜韵儿见他发呆,瞪了他一眼:“喂!你发什么楞呢?还不过来和阿娘问好?”
清烛的动作仿佛机械般了似的,喊了一声“前辈”,又被姜韵儿瞪了几眼,说面前的白芝,他应该唤一声师祖。
“你别开玩笑了,前辈怎么可能是我的师……”后知后觉的清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师父!你不厚道!”
居然骗他白芝的另一个徒弟离世了,害得他信以为真,现在想想,真该掌嘴。不过他还从未见过咒自己死了人,师父嘴里的话果真信不得也不能信。
一旁的姜韵儿有些瞠目,悄悄问道:“你不知道吗?阿娘门下有两位徒弟,师兄君见以及槿哥哥千槿呀!槿哥哥可是水云涧的亲眷子弟,虽然槿哥哥和师兄还有亲人,可名字确确实实是入了宗谱的!怎么你连这点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槿哥哥的弟子。”
这也不能怪他啊!
清烛压低声音道:“怪我吗?在千池国国都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问过师父,可师父说……他说师祖的另一个弟子过世了!”
一口气憋完这句话,清烛都觉得自己有些大逆不道,连着扇了自己嘴巴几下。
千槿扯了扯嘴角,虽然他是千府的小公子,但那也是以前,况且千府算不上什么世家,这一点他也没有说错。
至于他说白芝的另一个徒弟,也就是他自己死了算不上假话,毕竟水云涧众人皆是亲眼所见他摔下伏魔断谷,在他们看来,他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其乐融融的画面是白芝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了,八年前千槿的离开,仿佛带走了竹苑里的生气,君见时常待在外面,姜韵儿没人管了,也就成天跟着师兄,她又闭关不出,竹苑也没有其他人住,这股生气也就没了,这里也越显幽静。
不过好在千槿还活着,不仅如此,还收了个活泼的弟子,就连生死不明的弟弟也找到了。
“阿芝!”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夙影正站在不远处,白芝看了过去,身子一僵又看向千槿,再次回眸时姜夙影已经冲了过来。
千槿见状,示意姜韵儿带着清烛和千梓先去住处,看着他们悄然离开,这才放心。
“阿芝,你终于肯出来。”
这时的千槿敛去了脸上的笑,尽管姜夙影没有看他一眼,仍然恭恭敬敬向姜夙影行礼:“宗主。”
姜夙影见到白芝太兴奋了,一时间忽略了其他人,更没有注意到这个院子里少了三个人。
直到千槿开口说话,姜夙影才回头一看,嘴角的笑容聚然僵住,眼底是明晃晃的震惊。
面前的青年和记忆中那个调皮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记忆中那个少年脸上的稚气褪去,面容更加俊朗,就连人也显得更加沉稳。
千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没死成,姜夙影是不是很失望?
“你是千槿!”难以置信的语气,带着七分怀疑。
千槿哧笑道:“宗主,八年不见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姜夙影愤怒地瞪着千槿:“你居然……”
“居然什么?居然还活着?”千槿冷冷道,“也是,毕竟宗主巴不得我死,现在突然出现在您面前,那还真是千槿的错!”
“小阿槿……”白芝叹息一声。
她知道千槿恨姜夙影,从八年前掉下伏魔断谷的瞬间,眼底那抹对姜夙影的恨意就存在了。
姜夙影皱了皱眉,他是不喜千槿,可并不非要让千槿死了不可。八年前的事情他也曾懊恼过,但事已至此,千槿已经掉下伏魔断谷生死不明,早就无力回天。
“既然没死,又一直呆在外面,这突然回来水云涧是什么意思?”姜夙影眼神带着些许防备,千槿死而复生并且回到水云涧,他多少会带着敌意,他不相信千槿不会计较八年前他一度想要他死的事情。千槿会那么宽容大度?他不相信。
倏然,千槿一改冰冷的态度,微微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特意回来探望师父,当然也顺便看看宗主……”
说到着他顿了顿,眼睛在姜夙影身上来回扫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姜夙影有些奇怪,八年前恨不得亲生将他碎尸万段的姜夙影,竟然能和他在这里闲聊,尽管恼羞成怒,但对他并没有动手。
和当初刚入宗门那会一样,姜夙影只是害怕他会被仇恨蒙蔽双眼,走火入魔连累水云涧。
那么八年前就只因为所有证据指向他放出邪灵恶灵,所以才会对他如此仇视,甚至不惜杀死他?
疑惑还只是疑惑,他没有说出来。
受不了千槿□□裸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姜夙影大怒:“放肆!千槿你还是水云涧弟子!”
八年前的意外害得千槿坠谷后,姜夙影并没再追究千槿的罪名了。可按水云涧的规矩来说,千槿的所作所为可以算是十恶不赦,就算是从轻发落都应当被赶出水云涧,但姜夙影并没有这么做。
而且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水云涧众弟子连姜夙影的影子也很少见。
许是害怕宗主对千槿做出什么,君见默默地走到他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姜夙影的视线:“宗主,师父好不容易才出关,您不是一直都希望师父出来吗?”
姜夙影眯了眯眼,君见护千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小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