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抬起眼眸朝身后看去，对上凌那双含笑的眸子，脸上挂起了温柔的笑容。
　　她轻轻向后靠，靠在了凌的身上，脸庞贴着凌的手心，柔声轻语道：“嗯，醒了。”
　　凌低垂着眼帘，嘴角微翘，轻声问道：“这次做噩梦了吗？”
　　“没有了。”雪瑶违心说道，“这几天都没有做噩梦了。”
　　凌怀疑地挑了挑眉梢：“真的吗？”
　　“真的。”雪瑶抬起头来，微笑着说。
　　“好吧，那就相信你了。”凌轻吻着雪瑶的前额，笑语盈盈道，“思瑶和念雪过几日便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听到孩子的名字，雪瑶扯了扯凌的衣袖，眼中泛着光芒：“他们会喜欢我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凌失笑道，“你可是他们的阿娘。”
　　“可我都没尽过母亲的职责——从来没有。”雪瑶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自信。
　　凌一把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那你可得好好休息，尽早把身体调理好，他们很调皮的，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雪瑶点了点头，心底泛着丝丝甜蜜，她的孩子，她和凌的血脉亲人。
　　五年的昏迷不醒，错过了两个孩子五年的生长，雪瑶懊恼过为何自己不能早点醒来。
　　但能从昏迷中清醒，她已经感激不已了，最起码她还能清醒。
　　“他们多高了？”雪瑶期待地看着凌，一双眼睛中满满都是对孩子的欢喜。
　　凌洋装吃味，很不高兴扭过头去，一边叹息一边说道：“果然有了儿女，就会忘了丈夫，我在瑶儿这算是失宠了？”
　　雪瑶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瞎说什么！”
　　凌瞥了她一眼：“哪是我瞎说呢。”
　　雪瑶气得抿起了唇角，眼看就要不理凌了，他这才悠悠站起，比了比腿：“喏，就这么高。”
　　雪瑶回忆前几日凌提到了孩子的模样，在脑海里勾勒出两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心不自觉中已经软了。
　　“那小槿儿和君见呢？”雪瑶猛然想起两个徒孙，又问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前几日凌就把两个徒孙的消息告诉了雪瑶，他们打算这几日回海域看看雪瑶。
　　因此，雪瑶每日必问的就是孩子和徒孙。
　　凌在心底啧啧叹息，为自己以后担忧。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雪瑶见凌不语，又拉了拉他，“凌！”
　　“快了快了，差不多和两个孩子一起回来。”凌连忙说道。
　　“啊？”雪瑶失望地低下了头，“这样啊。”
　　他们的两个孩子被宣衡带着四处疯玩，听说已经疯去了西方，两个小辈又在西方帮忙处理事务，碰巧凑到了一起。
　　接到雪瑶清醒的消息，二话不说回了信，说是等两位哥哥处理完事务一同回去。
　　凌陪着雪瑶呆了一会儿，因为海域还有事情，很快又离开了。
　　宫殿的大门口，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看到来回的生灵。
　　这里是继千年前被毁的那个无忧无虑和泰安定的海域后，又一个安宁祥和的乐园。
　　这一次，这个乐园再也不会被素胥毁了。
　　凌眯起眼睛，轻轻抬起手来，一只年幼的生灵快速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先开口说话。
　　“空殿下在哪？”凌眼底一片深沉，淡淡地开口问道。
　　生灵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敢肯定地说：“空殿下和她的伴侣在陆地上，就在那个房子里。”
　　“确定？”凌又问。
　　生灵胆怯地抬起头来，声音不自觉小了许多：“确定。”
　　凌深吸一口气，他暂时不能离开海域，不可能直接出去找空。
　　“去告诉空殿下，让她过来见我。”凌毫不犹豫转身进入宫殿，也不管生灵纠结的脸。
　　生灵带话很快，空想也不想就赶了过来。凌留下君陆离，带着空进了一间房间。
　　空感到很奇怪，靠在房间里的柱子上：“哥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凌坐了下来，眼睛一刻也没有从空脸上挪开。
　　空被看得怪别扭，捂住哥哥的眼睛：“哥哥别看了，看得我觉得好别扭。”
　　凌笑着把空的手拿开：“好了，不看你了。”
　　空看着哥哥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哥哥想问我什么？”
　　凌嘴角的笑很快淡去，隔了良久才问出口：“空，镜像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镜像是空的能力，就像凌会幻术一样，这个能力是天生的，只看后天能否激发出来。
　　“怎么了？”空的话语中透露着隐隐约约可察觉的担忧。
　　凌摇了摇头：“不是我，是瑶儿。”
　　和素胥的那一战，空隐藏的能力发挥了作用，这才阻止了素胥水漫水云涧的计谋。
　　当时在场的，基本上都在镜像的作用下，进入了另一个虚假的世界。
　　所有人都没有副作用，怎么雪瑶不太一样？
　　空掂量着说道：“我可以保证没有，就算我灵力不济，也不可能有什么副作用。”
　　空说罢，瞧见哥哥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弱弱问道：“哥哥，瑶儿嫂嫂怎么了？”
　　凌叹息道：“我第一次见你瑶儿嫂嫂，她正巧陷入了梦魇，我用幻术控制了她的梦境，帮她摆脱过梦魇。”
　　空记得哥哥提过，率先动情的人是他，雪瑶是后来慢慢接受他的。
　　而哥哥动情就是在瑶儿嫂嫂的梦境里。
　　“我怀疑瑶儿记起了那些幻术所造的梦。”凌沉声说道。
　　幻术所造的梦境，困于幻术的人不会在梦醒后记得梦中一切，雪瑶不该记得的。
　　空听到这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道：“哥哥这是好事啊！你在瑶儿嫂嫂的梦里陪了她近二十年，瑶儿嫂嫂都不知道呢。”
　　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放在曾经，他希望雪瑶记得梦境里的一切，这样他们刚开始的相处就不会那么僵硬。
　　另外，若是他的幻术和空的镜像相互碰撞会出现这种结果，那他们也得以防万一。
　　“这点我就不知道了。”空听完哥哥的话，面露疑惑，“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个能力叠加会出现这种情况。”
　　“确实闻所未闻，或许也受了生死契的影响？”凌自言自语道，“要不然还是等老头回来问问他？”
　　“是了！”空拍桌而起，“宣衡是书落前辈的孩子，人灵之间的生死契又是书落前辈研究出来的，宣衡一定比我们明白生死契有什么作用。”
　　凌摇着头笑了笑，起身示意一起出去：“走吧，要不然陆离得怪我咯。”
　　“哥哥！”空大喊一声，“你再这样我可就去找瑶儿嫂嫂了！”
　　凌充耳不闻，假装根本没听妹妹的话，朝身后的两人挥手道：“我还有事处理，你们慢慢玩。”
　　自从素胥死了，海域内想要造反大大减少，剩下的那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而给他们防守领域的各个生灵一个练手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力度远远不够，凌还在想方设法，提高生灵的防御能力，以及生灵的应变能力。
　　这些都需要一定时间，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但成功了，就能给未来接手管理海域的思瑶、念雪省下不少事情。
　　夜幕降临，整座宫殿被淡淡流光包裹着，忽闪忽现的流光照明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雪瑶缩在床上的某个角落，强颜欢笑地看着面前的凌：“我都不记得我这样叫过你。”
　　“是吗？”凌微微一笑，拉住雪瑶的脚踝，“可我记得呢。”
　　“误会！误会！”雪瑶抬手去扒脚踝上那双修长的手。
　　凌遗憾地松了手，趁机将雪瑶捞到怀里，眯着眼睛挑起雪瑶的下巴，没有着急逼她承认。
　　雪瑶顿时间不敢乱动，僵硬地笑着：“真的是误——”
　　凌挑了挑眉，不等他说完话，直接吻住了雪瑶。
　　雪瑶刚开始还在挣扎，慢慢的也就顺应着凌。
　　“瑶儿，我叫什么？”凌低声问道。
　　雪瑶迷迷糊糊回应：“凌。”
　　“不，换一个称呼？”凌低声诱惑，又一次夺走了雪瑶的呼吸，“换一种？”
　　或许是凌的声音太过于诱惑，或许是雪瑶反应不过来怎么回答，只是茫然地看着凌。
　　“瑶儿？”凌含笑的眼眸一直看着雪瑶，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叫我什么？”
　　雪瑶抓了抓凌胸前的衣襟，愣了好一会儿，在那双漂亮的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叫道：“凌——哥哥。”
　　猛然间，雪瑶推开凌，又一次缩回了角落，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凌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雪瑶：“瑶儿不想解释解释吗？”
　　解释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称呼？雪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也不急，慢悠悠说道：“你是不是记得梦里的事情？”
　　早上凌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意识到雪瑶或许已经知道了幻术所造的梦中的一切。
　　等待从来都不是凌的风格，主动出击掌握主权才是他一贯的作风，没有等到宣衡回来，他提前试探了雪瑶。
　　原本以为是他的能力和空的能力相撞造成的，现在看来，不太像。
　　雪瑶见瞒不住了，干脆承认，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凌好笑地看着雪瑶，缓缓移到她面前，撩起她的秀发，慢慢缠绕在指尖。
　　雪瑶抿了抿唇角，闷闷道：“几十年前，我和你……没几天后就想起来了。”
　　“那……记得多少？”凌轻声轻语问道。
　　雪瑶抬眸看了一眼，立马低下了头：“全部。”
　　凌缠绕秀发的手指停顿了片刻，只听见他悠闲的声音问道：“哦？那为何不告诉我？”
　　“我不敢。”雪瑶硬着头皮看着他。
　　梦境中的任何事情记不得是很正常的，突然记起来，雪瑶也很惊讶，可凌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要不是凌透露过，雪瑶也不知道那些梦境是幻术所造。
　　也就是说，作为目前唯一会幻术的凌是记得的，并且清清楚楚，可他没有表现，雪瑶也琢磨不透凌的态度。
　　那个时候，雪瑶只以为凌可能不希望她记得，所以她不敢说出来。
　　既然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雪瑶也陪着他演戏。
　　“清清楚楚呐……”凌低喃着，思绪却飞到万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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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哥哥！”年幼的雪瑶扑到来人的怀里，撒娇般问道，“你怎么才来？瑶儿等了你好久了。”
　　凌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人，失声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前日明明说昨日会来找我的，你怎么没有来？”雪瑶鼓着腮帮子咕哝道“你说话不算话。”
　　凌抱起雪瑶，轻声哄道：“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啊。”
　　雪瑶撇开小脑袋，手却不自觉搭在了凌的肩膀上：“那你也得告诉瑶儿一声啊。”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瑶儿原谅凌哥哥吧？”凌轻声哄道。
　　年幼的雪瑶小嘴一撇，环住凌的脖子：“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一次，下次再犯，瑶儿就不理你了。”
　　小雪瑶年纪小，心里头却清清楚楚知道，凌之所以会一直跟着她，不是单纯的和她交朋友。
　　小雪瑶尝试过不理凌，凌也会耐下性子陪着她，直到她愿意和她说话为止。
　　那个时候小雪瑶就知道，凌不可能丢下她，因为她是凌的目标。
　　纵使心中清清楚楚，也不妨碍小雪瑶对他撒娇打滚，使点小性子，凌也不会生气。
　　“好，以后不犯了。”凌无奈地抱着小雪瑶，目光在后山扫视了一圈，“今日瑶儿想去哪玩？”
　　“凌哥哥，我们出去吧。”小雪瑶趴在凌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我听师娘说了，山下的小镇很好玩，我来了这里都没有出去过呢。”
　　凌挑眉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倒是天天想方设法接他的手跑出玩。
　　“行不行嘛。”小雪瑶嘴一撇，又开始撒娇了。
　　凌移开目光，淡淡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再乱跑了。”
　　“可以！”小雪瑶拍手鼓掌，习惯搂住抱着她的人的脖子，古灵精怪的小雪瑶眼睛一弯，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又顺势凑在凌的侧脸亲了亲，“瑶儿最喜欢凌哥哥了。”
　　占了便宜的凌直接顿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雪瑶，随后板起脸，一脸严肃教训道：“以后不能随便亲别人知不知道？”
　　可能是凌在小雪瑶面前第一次这么严肃，把小雪瑶吓了一跳。
　　她缩了缩脖子，悄悄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凌，第一次紧张地问道：“不能随便亲人的吗？”
　　“不能。”
　　“为什么啊？”小雪瑶不明白了。
　　凌耐心地解释说：“瑶儿是女孩子，不能随便亲别人的，谁也不行。”
　　小雪瑶看着凌的脸上，突然发问：“凌哥哥是男孩子，凌哥哥可以随便亲别人吗？”
　　“也不行。”凌果断地回答，看着面露疑惑的小雪瑶，凌第一次认真地讲明，“瑶儿只能亲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是。”
　　“那凌哥哥喜欢瑶儿吗？”小雪瑶认认真真看着凌，又认认真真问道。
　　凌先是一怔，沿着小路一直下山，缓缓走出水云涧。
　　只听见他不喜不怒的声音回应着小雪瑶：“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