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没有死。
　　徐温如感到快乐，但这样的快乐也只是止步于歌剧院的大门，再往前一步，她的身体就会感受到剧烈的灼痛，像是被烈火烤炙一样。
　　她不得不退回去，小心翼翼地消失在其他人的视野里。
　　后来，逐渐有人认出她的面孔与失踪的大鼓手极为相似，她身上的穿着一如当年大鼓手失踪时演出的那身服装。
　　于是，鬼影的传说开始渐渐传出，歌剧院的魅影变成了大部分游客嘴中津津乐道的一则饭后故事。
　　而至于徐温如，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人的满怀希望也渐渐被冲淡，她的灵魂力量也因此变得虚弱下去，她的面容出现了改变，足以将小孩吓得不停夜啼。
　　她无法再在歌剧院内光明正大地游走了，只能在各条密道里神出鬼没，以吓唬这里的员工为乐。
　　直到有一天，她阴差阳错地又来到了那面圆镜前。
　　那面让这一切发生的开端。
　　她意识到她还有愿望没有达成，她不想像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她想真正地回到太阳底下去。
　　……
　　无论是因为徐温如做成的恶魔交易还是什么缘故，她的力量始于镜子，镜子的破碎才是削弱徐温如的最大根本原因。
　　或许如果没有那场大爆=炸，余辞酆淮几人要对付徐温如会困难得多。
　　果不其然，没等酆淮打碎另一面镜子，徐温如便出声喊停了。
　　“我把人还给你们！”徐温如尖声叫道。
　　酆淮收住将将要砸上镜面的长砖，看向徐温如：“现在还给我，我也不太敢收。”
　　他说完，长砖猛地砸进镜面。
　　季简：0.0

第56章 开荒第五十六天
　　开荒第五十六天
　　又一面镜子破碎, 沐姿从镜子里跌落出来。
　　若非亲眼所见，季简绝对不会相信那样一面薄薄的镜子可以吞纳一个活生生的人。
　　徐温如惨叫起来，佝偻起身子, 双手紧紧捂住面孔，指缝间隐约可见有发黑的脓血流出。
　　余辞目光一凛, 敏锐察觉到手下徐温如的变化——遮蔽在破烂红色礼裙之下的躯体里，仿佛藏着不止一个灵魂，而随着徐温如的削弱，那些东西也跟着叫嚣着欲要冲出这个躯壳。
　　酆淮旋即看来：“怎么回事？”
　　“那些曾经因为建筑事故被埋的工人鬼魂, 在她的躯壳里。”余辞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语速很快，“她靠那些稍弱的鬼魂填补自己的灵魂力量, 就像是吃豆人, 在她灵魂强盛的时候, 这些魂魄壮盛滋补，反之, 它们就会反噬。”
　　酆淮表示他玩过的吃豆人不是这个游戏规则。
　　眼见徐温如的身体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他一把拽起余辞退后两步，飞快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余辞没想到酆淮会有这个动作, 好像自己是需要被关照的那一个一样，他微微挑眉, 为了这样难得且新奇的体验而乖乖配合了一把。
　　一道接一道的鬼影从徐温如体内飞出, 速度快得甚至让人看不清模样, 就像是一团黑烟。
　　季简微微张嘴呆愣地看着眼前这幕, 徐温如尖叫着伸长了手, 试图抓住其中一缕残魂塞回掌控下, 但一切都失控了, 黑烟般的残魂鬼影从她逐渐露出白骨的手指缝中溜走，什么都没剩下。
　　“现在的影视剧都不好意思用一团黑烟来敷衍充当鬼影什么的……原来现实更穷。”季简腹诽。
　　并不是所有鬼魂都如徐温如、卢诺几人那样，有着强烈执念留在这里，甚至大部分死后魂魄在世间逗留一段时间后，连自己是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而然地回到该在的地方。
　　就像那些被徐温如困住的工人残魂，它们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就和徐温如一样长。
　　在漫长的时间磨砥下，它们漫无目的，也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记忆，在离开徐温如的躯壳后，很快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徐温如像是一瞬间失去了防腐剂那般，整个人都变了样——腐烂、苍老、脆弱，仿佛一吹就会灰躯糜骨。
　　酆淮见状便知道徐温如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一个威胁。
　　他招呼季简把沐姿带上，他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季简闻言，连忙把沐姿拖拽到酆淮身边，轻轻拍打沐姿的脸，希望沐姿还留有自己的意识——他不想再扛起沐姿了，被捅的经历似乎就在昨夜，他仍有阴影。
　　也就幸好，没过几秒，沐姿慢慢睁开眼，就见季简放大的面孔几乎充斥自己所有的视野，她吓了一跳，猛地撑起身体。
　　季简松口气：“她醒了！”
　　“我们走。”酆淮当即说道。
　　季简转头对沐姿匆匆道：“能走吧？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
　　沐姿还没回过神，她连自己在哪儿、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都是发懵的，像是中间缺失了一大段记忆一样。
　　她懵懂地被季简拽着跑，边跑还要边接收脑海里不断冒出的系统提醒——什么视野人数下降、什么任务解救被动触发、又是什么任务完成——就像是她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结束了一样。
　　酆淮几人很快就把徐温如抛在了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看到出口了！”季简喊道。
　　不用季简说，酆淮也看到了，集装箱的大火就像是一盏巨大亮堂的长明灯，为他们指明方向。他们距离出口不过三十米。
　　季简可不想在离开之前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一口气卯足了劲，几乎是紧跟在酆淮和余辞的身后跑出了出口。
　　又过了几秒，沐姿将将跟上。
　　沐姿脸色煞白，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如果是平时，季简一定会好心地搀扶一把，但这次，他只是乖乖站在酆淮边上，管好自己，顺便问了一句：“那徐温如怎么办？就继续待在这底下吗？”
　　“她怎么样和我们的任务没有多大关系。”余辞回道。
　　季简反应过来，他们的任务只是解救小伙伴，至于期间遇到的人、鬼结局如何，或者说得更敞开些，不论中间他们捅出了什么样的篓子，只要能保住自己存活，别的都无所谓。
　　酆淮看了一眼季简，开口道：“徐温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跟着其他鬼魂一样消失。”
　　“消失？她那么厉害……”季简咋舌。
　　“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鬼魂，她的力量来源不断被剥夺，不说再有什么花哨的能力，维持本身的存在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酆淮说道，他扯了扯嘴角，“本来就是不容于世界规则里的存在，苟延残喘就已经不容易了，你也犯不着把它们想象得多么厉害。”
　　季简眨眨眼，这倒是和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他总觉得鬼都是拉风又厉害的那类东西。
　　“如果人死之后，随随便便就能成为鬼魂游荡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早就乱套了。”酆淮说道。
　　“啊对……我怎么没想到。”季简挠挠耳后，讪讪说道。
　　酆淮丢给季简一个自行理解的眼神，转而查看了一眼系统里的各项任务进展。
　　系统的提示音在他们匆忙跑离地下的时候响起过，但那会儿酆淮没空去注意提示音的内容，同理包括对付徐温如的时候。
　　——酆淮甚至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设置，把系统的那些提示全都关闭，除去关于触发新任务支线的声音。
　　如果余辞知道酆淮有这个念头的话，一定会阻止。这些游戏副本已经足够让人产生沉浸式体验了，离开系统的提示音，更容易让他们迷失在其中。
　　酆淮注意到，他们的主线任务已经显示完成，【寻找歌剧院魅影传说的源头】底下，新增了一段内容解说——
　　“她穿梭在歌剧院之中，如同一个健康又活生生的普通人那样，她向往来的观众微笑致意，向关门的守夜人道上晚安，没有人知道她是一道鬼影，直到多事的人贪婪她的美貌，偷偷拍下她的照片，却只看到一片污点般的黑团，她的伪装终于被看破。
　　所有人都为了她而来。
　　直到她的容颜因死神而变化，那些凑趣的人们开始惊叫惧怕她，她不得不再次躲回黑暗地下。
　　歌剧院的魅影变成令人不安的存在，她的愤怒和痛苦唤醒了更多困在这里沉睡的魂魄……
　　只有守夜人，只有他还记得那个会在深夜静静向自己致以问候的美丽女孩，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记得那点友善的施舍。
　　他同情所有不幸者的遭遇，恼怒那些多舌又毫无敬畏之心的游客，于是夜间十一点后，成为了他为不幸者创造的一段只属于它们的自由时段。
　　……”
　　季简的声音拉回酆淮的注意力，他忽然兴奋地嚷嚷道：“我居然才注意到！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太好了！”
　　他立马又看向酆淮和余辞：“多谢两位大神带躺赢！”
　　沐姿后知后觉，发现果真就连她的任务后台也显示着完成、随时可以离开游戏副本的字样。
　　酆淮扯起嘴角假笑着看向季简：“也多亏你自己生命力旺盛。”
　　季简深以为然。
　　“那我先脱离场景啦！可以加个好友吗？”季简期待地看向酆淮，至于余辞，他没有这个勇气向顶流大神讨要好友列表。
　　酆淮挑了一下眉，对于季简没什么反感的地方，甚至觉得，季简自带触发关卡怪物的气场在游戏里似乎格外方便，加个好友不是不行。
　　沐姿也向几人道了谢，不过没有像季简那样开口讨要好友联系方式。
　　她紧随季简，选择脱离游戏场景。
　　一行人分道扬镳，季简和沐姿走向马路对面的街道，横穿马路的时候，右侧一辆重装集卡打着闪光灯，车速极快地驶来，将季简沐姿两人瞬间碾进车轮底下。
　　酆淮偏头没有去看，忍不住低声嘟哝：“玩家每次脱离场景都是靠死吗？”
　　余辞闻言笑了一声：“给这个世界的身份有个合理了结的最便利手段，就是死。”
　　酆淮道：“希望轮到我的时候，能有个体面点的方式。”
　　游戏：接收到了。
　　酆淮紧接着扯回正题，看向余辞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八小时，你打算怎么公开真相？”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地驶来。
　　就在他们面前刚刚发生了一起致死交通事故，警车过来很正常。但同时，他们也是警察正在通缉的对象，季简和沐姿的脱离无疑又被游戏设计成了阻挠他们的环节之一。
　　酆淮咒骂一声，他一时间忽略了这个关键。
　　余辞低声说道：“跟我来。”
　　两人借着夜色的遮掩，小跑进歌剧院对面的公园小道里，树木婆娑的阴影很好地为他们打起掩护。
　　余辞的方向感很好，他们一路穿过小巷、翻过其他人的花园别墅栅栏，七绕八拐后，终于跑回临时住宿的公寓里。
　　他们满身都是汗水和之前在地下沾染到的脏污灰尘，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的打算就是回到公寓？”酆淮一边喘着气，一边挑眉看向余辞。
　　“至少我的常识告诉我，现在这么一身走出去，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余辞说道，脱下身上破烂肮脏的衣物，小麦色的肌肉可以说是非常匀称漂亮。
　　他走到酆淮面前，微微停顿了一秒，注意到酆淮略显不自在的转开视线，他不明显地牵动嘴角，抓过酆淮身后晾着的毛巾，微微一笑：“那边还有一个浴室，把自己收拾一下。”

第57章 开荒第五十七天
　　开荒第五十七天·今日说法
　　酆淮醒来的时候, 公寓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在余辞的公寓里晃了一圈，没有看到余辞的人影，再走到厨房, 就看冰箱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我去置办些东西，吃的东西在冰箱里, 微波炉加热。 余辞】
　　酆淮稍稍扬了扬眉梢，打开冰箱，就见两块吐司面包夹着一片培根、一个荷包蛋，被保鲜膜包裹起来放在隔层上。
　　酆淮开始吃热好的吐司面包时, 余辞从外头回来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毛呢大衣出去，站在门廊那儿轻轻拍打掉身上的水珠。
　　酆淮听见动静，探出半个脑袋看过去, 看见余辞脱下大衣, 内搭的是一件米白色的v领毛衣, 深驼色的长裤，这么看起来, 倒是的确有点像是大学里的教授模样了。
　　“回来啦。”酆淮招呼了一声, 熟稔得像是打过上百次这样的招呼一样，就连酆淮自己听到后, 都有些发愣。
　　余辞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一抬头，就看见酆淮正吃着他准备好的早餐, 脸颊两侧微鼓, 看起来像只偷塞了坚果的花栗鼠, 还探出半个脑袋凑过来看。
　　余辞眼里带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他放好雨伞, 坐到酆淮面前。
　　“味道怎么样？”他指了指不剩多少的吐司。
　　酆淮眨眨眼：“两片面包夹培根荷包蛋, 你想让我夸出花来吗？”
　　余辞失笑。
　　酆淮咽下最后一口早餐, 扯了张餐巾抹干净嘴角，笑眯眯地看向余辞：“虽然夸不出花来，但很合我胃口，辛苦。”
　　余辞：满足.jpg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打算了吧？”酆淮靠着椅背，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剩下的是支线任务，完成或者不完成，只是关乎奖励是否丰厚，没有其他威胁压迫，从前一晚的紧急感脱离后，酆淮就只想咸鱼。
　　余辞从口袋里取出几个物件，有之前他们在乐团团长别墅里翻找到的录音带和账本，也有余辞拍下的烛台照片，那枚成为席格意外死亡的致死罪魁祸首被余辞藏了起来，放置地点写在一张小纸条上，与其他物件一同塞进了快递包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