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是那些世界级的大师,可以耍大牌拒绝被采访。”沐姿看了对方一眼,脸色比昨天更差。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从昨晚到今早的记忆,她像是喝断片了一样,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彩排厅里了。
她是第一个到达彩排厅的人,甚至彩排厅里都没有开灯,周围黑黢黢的一片,让她
陷入极大的不安里。
所幸没过几分钟,灯就被打开了,季简惊讶地问她,怎么那么早就到了,还不开灯。
沐姿回答不上来,只能装作冷漠的样子,爱理不理。
“都化妆化好了吧?”张晓峰问,“那我们出去接受采访吧。”
“余神和酆淮还没化好吧。”季简说道,他环顾一圈,又问,“你们谁有看到谭林哥么?不是说今天会到场的?”
“说不定他一个人触发了什么隐藏支线,在做任务。”沐姿冷冷说道。
季简闻言挠了挠头,不再说什么。毕竟隐藏支线任务的话题太敏感,他只想简简单单完成游戏目标,拿一个保底结算奖励而已。
他们就站在舞台的幕布前,可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看看幕布的后头。
如果这时有人掀开幕布,就会发现一滩粘稠的深红的血,正慢慢渗下地板。
后台屋顶上,原本悬挂着的人却消失了。
余辞和酆淮从化妆室里走出来,和其他人碰了面。
“可以走了。”
一行人转移到接受媒体采访的歌剧院门厅前,正在接受采访的人不止他们,还有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十几岁的年长男人。
“罗浩南先生,您是歌剧院的出资者,请问您对西弗歌剧院被要求移址有什么看法?”媒体正在采访对方。
“政-府决定建设便民的公共地铁,这是好事,作为市民,我认为我们该配合市政府的安排。为此迁移西弗歌剧院固然是不得已的决定,但我想新建后的西弗歌剧院一定会让所有歌剧、古典音乐爱好者们满意。”罗浩南说道。
酆淮和余辞闻言对视一眼。
酆淮轻声说道:“我一直在想,歌剧魅影的传说一直都存在,那为什么直到近期才变得活跃起来,现在我找到了答案。”
“因为这里要被拆迁,无论它们想做什么,它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余辞点头低声应道。
“啊我们的艺术家老师们出来了,太好了,我正想采访一下各位老师们对此的看法。”媒体人看到酆淮他们出来,立马将话筒转了过去。
媒体人发问道:“我还记得上一次西弗歌剧院重建后,请来的几位艺术家老师们曾经对改建颇有微词和反对,这次又是那么恰巧的,再次遇到西弗歌剧院的迁移,想问问各位对此又有什么看法呢?”
季简被话筒怼着,愣在那边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媒体见状又把话筒转给了张晓峰。
“我的看法,就如我的老师、我手中小号的上一任主人一样。”张晓峰垂眼说道。
媒体闻言聚焦在张晓峰手里的小号上:“那是去世的小号手方文见老师的小号?”
张晓峰点头。
“原来您是师从方文见老师,方文见老师也在十五年前那场演出采访里提过他的反对意见,不过可惜,老师后来没过多久也因病去世。”媒体人说道。
余辞微挑眉,看向张晓峰和他手中的小号。
居然也是曾经那场演出中的艺术家的遗物?
媒体人又一次把话筒转向了出资人罗浩南:“如此多的艺术家老师们并不看好您之前的改建,不知道这些艺术老师们的看法,是否对您的经营上产生了负面影响呢?”
“当然没有,老师们的意见都很好,我也有虚心听取,移址后的西弗歌剧院必定会是吸取精华后最棒的杰作。欢迎届时各位媒体朋友们共同来见证。”罗浩南笑了笑,看向张晓峰几人。
他很快离场,余辞和酆淮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上。
就见男人拿出手机,接听了电话:“怎么样?移址允诺书条款里的赔偿金额定下来了么?……一千六百万?呵,这还差不多。”
“告诉他们,我同意移址了。”罗浩南说道,他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他站在长廊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谁也不能再影响我的改建和经营,没有人!”
他站在那些活动画报面前,死死盯着那些照片,良久才大步走开。
余辞和酆淮从拐角藏身处出来。
酆淮盯着那人的背影,冷声道:“你说,那些曾经反对、或者批判他的改建的艺术家死了,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自然是他了。”
第29章 开荒第二十九天
开荒第二十九天·【小修增加】无人生还
正式的演出在晚上七点, 所有媒体采访流程走完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离开场还剩三个小时。
沐姿几人在为他们准备好的大休息室里,季简忽然“诶”了一声, 又说道:“钢琴师怎么也没来?”
沐姿顿了顿。
在她还记得的记忆里,就剩下她跟在钢琴师、余辞和酆淮的身后, 进入了一间老旧的练声房,在这之后她便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没有人回应季简的话。
季简只好挠挠脖子, 随手抓了一份报纸盖在脸上,假装休息小憩。
【这玩家有点憨憨23333】
【从他一开始自爆游戏身份开始, 我就知道这位是个傻白甜】
【一看就是没遇到被人抢任务节点过的】
【弟弟, 劝你别遇到, 可能会吓撅过去】
沐姿又转向了张晓峰。
她知道谭林是玩家,因为他俩在以前的某一次游戏里相遇过,这次谭林并没有通过系统改变多少面貌,所以很容易就辨认出来。
至于季简, 一个典型的新手玩家,她早就发现了。
只有张晓峰, 她一直不确定对方到底是玩家还是NPC, 直到刚才的媒体采访, 她意识到对方也是个NPC。
但凡是NPC,身上基本都有隐藏的支线任务。
沐姿回忆了一下, 她的记忆出现断片前, 应该就是前天晚上进入那个老旧的演出厅旧址, 张晓峰从阶梯上滚下来, 撞上了她。
那时她正在看墙上的异兽浮雕, 那些浮雕活灵活现, 美轮美奂, 堪称艺术佳作。
她被张晓峰撞了个趔趄,磕在浮雕上。
之后……沐姿愣了愣,再回忆,却是怎么也没印象了。
沐姿很确定,她的任务面板上,到现在为止都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主线任务,根本无法解释她身上发生的异常。
她抿了抿嘴,猜这或许是触发支线任务前的前置剧情需要,并且她还没有抓到那个更关键的触发点。
沐姿走到张晓峰的面前,试图通过聊天找到触发支线任务的线索。
“原来你是方文见先生的学生,真没想到你手中的小号就是先生曾经的遗物。”沐姿轻声开口,“方文见先生最后的那场演出很精彩。”
张晓峰抬头看了眼沐姿:“噢谢谢。你的老师也同样很精彩。”
沐姿有些疑惑,她的老师?
“你的鼓,她的主人和我的老师也是故交。”张晓峰也疑惑地看着沐姿,“难道你的鼓不是从老师手上继承下来的吗?”
沐姿心道她哪知道,角色卡片上可没那么细节的东西。
她敷衍道:“不,从我开始学习起,她就一直陪着我了,来历却是从没想过要了解。”
“这样啊。那你很幸运,她的上一个主人也是享誉世界级的大师。”张晓峰说道,“就像酆淮的大提琴,我的小号一样。”
沐姿闻言脑海中闪过一点火花,却没有抓住那一瞬的灵感。
她的鼓、酆淮的大提琴、张晓峰的小号……
余辞和酆淮在休息室的另一边。
酆淮听见张晓峰与沐姿的交谈,低声对余辞说道:“游戏到现在,每个设定每个环节都有它的存在意义,既然如此,那么我们的玩家身份不可能只是个摆设。”
“我们几人手里的乐器,都是那场演出中死去的表演家的乐器,是伴随他们大半人生的东西。”酆淮说道,他顿了顿,抬眼看向余辞,轻声反问,“那么是不是有可能,也是他们鬼魂所系的媒介?”
“如果是的话,那季简、谭林和你的身上,又有什么与那场演出里死去的表演家有联系呢?”
“这么说来,那些表演家都属于爱乐乐团,上一任乐团团长为他们接下来参加那次开幕演出的活动。”余辞沉吟一声说道,“上任乐团团长离世后,‘我’接手了这份职位,并且带着你们,接
下了西弗歌剧院落幕移址前的最后一场演出。”
“上一任乐团团长也离世了?什么时候?”酆淮眼睛一亮。
“2010年‘我’接手团长职位,那么他应该也是在这前后辞世的。”
酆淮微皱起眉头:“这和其他表演家死亡时间对不上。”
“或许这是另一个故事。”余辞说道,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季简那边。
酆淮顺势看去,就见季简背靠着椅子,脸上盖着一张旧报纸。
“报纸?”酆淮低声问。
余辞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拿起季简脸上那份报纸。
报纸是十年前某一天的当日报刊,就和其他报纸一起,原本放在杂志架上。
“2010年8月3日,爱乐乐团团长许之明被发现死于家中,身上多处伤口,心脏不翼而飞。世界为之震惊并痛惜。”
文章下面附了一张配图,是死亡现场的照片。
不得不说十年前的容忍尺度之大,竟允许这样的照片登报——
一个男人上半身裸着倒在地上,瓷砖上到处是深色的血迹,甚至有不少飞溅到四处墙壁上。
他胸口被剜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本是心脏的位置被掏空不说,还被塞进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铜人像,那是属于世界十大乐团的表彰。
小小的铜人脸上挂着含蓄的微笑,布满血迹。
除去胸口一处明显致命伤外,男人的脚脖处还有一圈深刻的勒痕,几乎要把他的双脚勒断。
右手的手腕更是几乎被削成两截,只剩下一点肌腱相连。
“我的天,这人得多遭人恨……”季简轻呼一声,他听见余辞念出的内容,便好奇凑来看,一眼就看到那张可怕的配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余辞看向酆淮,轻轻点了点图上的右手:“眼熟吗?”
酆淮沉下眼,钢琴师的手腕上也有这样一处伤口。
“所以他的死亡时间和其他表演艺术家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对不上才是合情合理。”酆淮低声说道。
季简听得有些迷糊:“你们在说什么?”
酆淮没兴趣给人解释,余辞更是向来寡言少语。
沐姿倒是在边上听得七七八八,隐隐猜出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季简,却不打算分享什么。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
出资人罗浩南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助理。
他笑眯眯地看向沐姿几人:“啊,原来各位老师们都在这里,那太好了,我们准备去后台候场吧。”
他说着走进来,目光自然而然地扫了一眼被摊开的旧报纸上。
就见罗浩南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抓过报纸,脸色变得极难看,低吼着问自己的助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助理匆匆跑进来,收走报纸:“我们明明检查过……”
“够了!”罗浩南打断助理的解释,他深吸口气,换上表情,转向沐姿他们说道,“我们去后台吧。”
“对了,余辞团长,我有事情想和你说,介意和我先走一趟么?”他说完,脸色不好看地率先走了出去。
余辞挑了挑眉,看了眼酆淮:“我先过去,后台见。”
“自己小心。”酆淮抿了抿嘴,在余辞离开后没多久,便也出了休息室。
他还记得长廊里的那间狭小的员工休息间,打算回去再仔细看一眼。
季简和张晓峰一前一后离开休息室,临走前招呼沐姿:“沐姿姐,走吗?”
“我等下,补个妆。”沐姿扫了一眼杂志架,随口说道。
待到休息室里只剩下沐姿一人后,她小心地关上休息室大门,并且锁上,然后快步走到杂志架前,把上头的报纸全都拿了下来。
她快速地一张张翻过,慢慢的,手心的温度变得冰凉起来——
“2004年11月29日,西弗歌剧院的改建工程发生坍塌,数十名
现场工人被压,工人家属拉横幅抗议要求赔偿。最终,法院宣判被告投资人罗某,赔偿死亡工人家属每人五十万元。”
“2005年6月3日,西弗歌剧院重建进入尾声,爱乐乐团数名表演艺术家联名质疑,歌剧院的改建违背了艺术的本质,这一发声使得备受瞩目的重建项目受重挫。”
“2005年7月15日,西弗歌剧院重建完成,爱乐乐团团长许之明携手乐团众多艺术家送上祝福,并预告多位重量级艺术家将于首场演出现身,先前的质疑、不合传闻被再次提及,备受瞩目。”
“2005年7月19日,西弗歌剧院重建后的第一场演出当日,以天才钢琴师席格的意外死亡遗憾落幕。据悉,钢琴师席格在人群拥堵下,跨过警戒栏,从警戒栏内一侧行走,不慎摔入施工建筑身亡。”
“2005年7月21日,指挥家诺澜被发现吊挂在歌剧院穹顶上,法医鉴定为自杀。”
“2005年7月23日,小号手方文见被发现意外关入歌剧院内置食堂冷藏室内,被救出时已不幸遇难。经调查,此为人为失职,相关工作人员已被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