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宝也不想这样,这时候掉链子不仅是对自己生命的放弃,也会害队友没命。可是理智再清醒,身体反应永远忠诚,颤抖根本就是无意识的。
被面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几个丧尸围在车窗前,嗅来嗅去,从夏冰的角度看,他们是真的在辨别气味呢。好在车体盖过染血的车罩,玻璃上或多或少沾染了腐肉的气味。看来陈重这一招真的有效。
陈重看着旁边一直颤抖的齐小宝,只庆幸这小孩儿没跟夏冰一起出去找锅。这样的人在外面,一定会给夏冰添麻烦。
真不应该带着他。
几分钟后,那几个丧尸离开了车玻璃,开始朝远处无规则的扩散。不少丧尸从厨具店门口走过去,夏冰他们躲在灶台后面,其实也很紧张。
平豪一直把刀攥在手里。
腐肉的味道淡了不少,应该是快走了。陈重这样猜想,可不敢掀开被子看。他还记得那晚夏冰和没耳朵的丧尸隔着玻璃对视,非常不安全。
玻璃外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这个丧尸还穿着高跟鞋,可是有一只脚的脚脖子已经崴断了,向外翻折90度角。
夏冰希望这个丧尸赶紧离开,快了,快了,她离开车门了,要离开了。刚放松一秒,丧尸的高跟鞋没站住,整个摔在车玻璃上,然后又摔在冰面上。
夏冰吓得都差点叫出来。
齐小宝也差点叫出来,实际上他已经张嘴了,在车体猛地震动的一刹那。“啊”字已经喊出了一半,又被陈重生生地摁回去。
陈重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齐小宝,捂住了他的嘴。迟飞扬又压住陈重,生怕他压不住小宝。
两个人底下的齐小宝,顿时快要窒息,压死了。
丧尸在车旁边重新站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又向车玻璃靠近。被子底下,三个人叠罗汉似的,一个压着一个,谁都不敢动。
等这个丧尸离开,又过去了一刻钟。夏冰他们拎着锅回来,各个心惊胆战。
齐小宝脸上一个大手印子,红得像被人抽了一个嘴巴,其实是被陈重摁出来的。“夏队你可算回来了,我刚才……刚才差点惹事。大家批评我吧。”
夏冰把锅收好,镇定了几秒钟说:“批评你干什么?我第一次碰上那些东西的时候,也害怕。慢慢就好了,别怕……别怕。”
“嗯。”齐小宝又看教练,教练严格会骂人,可夏队不会。
“再说,真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还可以打架啊。”夏冰嘬着没吃完的棒棒糖,“长这么高,有1米8了吧?打啊!饭白吃的?打不过,咱们还可以跑啊,在冰上没人比咱们速度快。”
齐小宝慢慢放下心,车开动了,大家伙都回来了,他又看看陈重:“重哥,对不起啊,多谢你刚才救我。”
陈重把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鲨鲨捏过来,很简短地威胁:“裤子给我。”
几分钟后,陈重终于穿上了裤子,感觉不错。只不过齐小宝的队服号码小,他穿起来裤腿短,两只脚踝全露在外面。
齐小宝穿着内裤,盖着被子,也不敢吭声反抗。夏冰想笑小宝,他一头扎进夏冰怀里,叫了几声夏队。
“哎呦没事。”夏冰拍拍他,“大家都是你哥,不笑话你,不笑话你。”
陈重往这边换位置,把头搭在了夏冰的肩膀上。“夏队。”
“怎么了?”夏冰再拍拍他,小野狗这么厉害的人一喊夏队,挺招人心疼。
陈重虚弱地闭上眼。“头疼,你抱我。”
“抱什么啊……一会儿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吃药。”夏冰让齐小宝挪位置,给陈重留出一大块空来,让他躺平。陈重虚弱地躺着,郎健从后视镜里一边观察一边认真分析。
自己招的新人……这叫引狼入室了吧?是吧?郎健小心开车,寻找着适合晚上休息的地方。
这一次开车行动的终点站已经定好,是飞扬的家。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迟飞扬,眼神都亮了,一直和大家叨叨家里那辆房车有多漂亮,还能存东西,还牢固,不仅有厨房,还有洗手间和落地窗。
这些话,在夏冰听来,只意味着一件事,可以囤货。
郎健选择的休息地点仍旧是靠着市内河。这条河旁边就是主路,很宽,还有禁止下河野泳和滑野冰的警示牌。
这些年,市里的绿植规划非常好,到处都是树木花草。在这种零度以下的低温环境里,树活得好好的,丝毫不因为人类的消失而改变。
因为它们原本就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它们。
只不过叶子全部掉了,还没来得及变黄,全部冻掉。
夏冰带着梁初和平豪,去几百米之外的地方把冰砸开,用锅盛满水回来。他用丝袜过滤,把水里肉眼可见的脏东西筛出去,再反复过滤,又用迟飞扬找回来的树枝和落叶生火,把水煮开。
打火机很不好用,火苗太小,他们需要更强的点火枪。
还要想办法,去找汽油,才能支撑到飞扬家。
陈重腰上系着方便面家庭装里赠送的半身围裙,在做饭。他用菜板和刀具处理鸡胸肉,白肉切成丝,下锅翻炒,加色拉油和调味料。做饭的整个过程,大家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警惕四周。
好久没吃到炒肉了,还没真正吃到嘴里,每个人的味蕾都得到满足。
齐小宝下身裹着被子,站在车顶上负责放哨。“不好不好,有丧尸过来了。”
陈重一听,火都没灭掉,端着锅往车里滑。大家纷纷钻进来,郎健和夏冰负责盖车罩,最后留出一点空余,也钻进来,轻轻把门关上。
整个过程迅速又有秩序,大家平时训练多,干什么都快准稳。
炒锅还热着,陈重盖上锅盖,等里面的肉自己闷熟,香味儿已经飘了出来。但现在谁都不敢动。
好在那些丧尸只是路过,等他们走远,大家才松一口气。
“先吃饭吧。”郎健从车罩的小窟窿往外看,确认周围安全,“吃饭吃饭,方便面都泡好了吧?”
车里六个孩子,每人抱着一桶面点头,陈重把炒锅端到中间,掀开了锅盖。
六个方便面桶自带的塑料叉子同时伸过去。郎健最后才吃,怕这些食物不够分。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每个人都是烫得边抽气,边夸好吃。
“从前……最不喜欢吃鸡胸肉,现在,真香。”夏冰说。是啊,以前在食堂看见鸡胸肉都绕着走,吃了十几年,真的不想再碰。
“那你喜欢吃什么肉?我找。”陈重在旁边说,下半身系围裙,脑袋上打着纱布。
夏冰还没回答,抬头刚好和郎教练的眼神对上,发现教练在看自己。
为什么看自己啊?奇怪。夏冰把自己的面卷了一叉子,放进陈重的碗里:“你多吃,吃饱了好吃药。”
郎健皱起眉头,这事……迟早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冰崽物资:计划寻找汽油、打火器、更多食物。
重重进度:想要浪浪抱。
第041章 搜索肉食罐头
陈重很自然地接过夏冰给的面, 吃了。他现在没那么想吐,就要赶紧多吃。求生途中,一个人就是一个战斗力, 谁知道晚上、明天、后天……还有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 自己要赶紧好。
可是这一顿饭, 又给了大家莫大的勇气,人的肠胃得到满足,心里也会舒服些。六块鸡胸肉,吃得干干净净, 什么都不剩。
不仅有肉,还有方便面汤喝, 久违的安全感充满车厢, 把速滑队从九死一生的危机感中解救出来。
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了,一碗暖汤下肚,方才不会笑的脸都有了一点笑容, 大家挤在一起,车里冷,他们搓手搓耳朵,看在郎健的眼里,仿佛是看着一帮小鸡仔。
祖国的花骨朵, 速滑队的种子选手,可都在这里了, 郎健伸手搭在夏冰的脑袋上。
夏冰正叼着叉子,吃饱了正发呆。现在这样的发呆时间都是珍贵的。“教练?”
“没事, 这些天辛苦你了。”郎健平时对他们很严格, 很少有笑容。这不怪他,教练很少有脾气好的, 真着急啊,不骂人不行。
运动员的18岁,就是一个鬼门关,这帮孩子的花期不是正常人那样算的。普通人三十而立,运动员是十八而立,在18岁成人之前必须打出名次来。
有没有18岁之后才出成绩的?有啊,但是太少了。身为教练,他的工作就是在这些孩子成年之前,把他们的价值挖掘出来。
可是私下,郎健还算脾气好的。
“干得不错。”他又拍了拍夏冰,“这几天教练开车,你好好休息吧。”
夏冰点点头,可能是吃饱了,也可能是车里人多,温度上升容易犯困,天还没黑呢,他眼皮已经沉了。
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暂时不去考虑食物还能吃多久,油箱还能坚持多少公里,只想补觉。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从四个方向的窟窿眼确认外面安全,才钻出车厢。扔垃圾、刷锅、接水来煮,每个人都用温温的河水擦了脸,漱漱口,算简单清理。再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就被郎健催着上车了。
“要是有油漆就好了。”夏冰重新整理了一遍后车厢,能休息的地方一下变大了,“把车窗都刷黑。”
“慢慢找吧,不着急。”郎健开始安排座位,像每次赛前分配宿舍,“我和梁初在前面休息,车座会放平些。你们几个在车后,靠着车门,把腿往直伸。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休息时间到明早九点。”
夏冰脱了袜子,往脚上涂lamer。“你们抹油没有啊?赶紧抹,脚后跟冻裂了可别跟我哭。”
他腿长,后面地方小,弯腰够有点困难,又没法弯腿。陈重和他面对面坐,从他手里拿过那个昂贵的大罐子,抠了一指头,就要往夏冰脚上摸。
“别别别。”夏冰慌得躲闪,两只脚乱蹬,“你干什么啊!”
“你别动。”陈重压住他一只脚踝,把昂贵的晚霜涂到了他脚后跟上。脚很白,因为常年裹在冰鞋里训练,见不到太阳。
可是又很硬,有茧子,有能蹬冰的肌肉。
夏冰咳了一声,假装不看那边,实际上脚趾发麻,快要抠地了。这叫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擦脚?
擦得还非常仔细,热热的手掌贴着脚心滑动,还把每个脚趾头给涂了,夏冰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破孩儿也太虎了,虎得夏冰快要耳鸣。“行了行了。”他用右脚盖住左脚,阻挠陈重抹完油还要摸自己脚丫子的行为,“你……你……用不用我帮你?”
陈重摇摇头,给夏冰套好了袜子,再用被子盖好。再压一压,笑着说了声:“很香。”
夏冰想把他从车里踹出去。“你说什么呢?”
“这个啊。”陈重把那一大罐lamer还给他,“这个油,很香,也很贵。”
“咳……废话。”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夏冰转过去看教练,车里很黑,谁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教练,晚上要值班吧?”
郎健的表情不容乐观,自己这么一大颗冰白菜迟早要完。“嗯,现在人多了,两个小时换一次,大家多睡睡。”
“我和夏冰一班。”陈重 第一个说,怕自己的浪浪被人抢了。
“不用。”郎健立刻制止他,“夏冰这几天太辛苦,他先不值班。我和梁初第一班,你们现在睡吧。”
陈重看了夏冰一眼,没有说反对的话。大家依次在车后躺好,准备度过集合后的第一个夜晚。
齐小宝和迟飞扬睡得很快,两个人互相抱着。平豪睡睡醒醒的,总是躺不舒服。陈重一直闭着眼睛,可能是头疼的难受劲儿上来了,夏冰最轻松,他只知道教练回来了,自己可以安心休息。
这样平和的夜晚太难得,在室内馆那几天,夜里又冷又着急,随时随地提心吊胆。慢慢地,夏冰抱着鲨鲨睡着了。
醒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叫出来,身后有人。他刚一张嘴就要咳嗽了,立刻被一只手捂住,咳嗽在一个掌心里。
是陈重。夏冰在黑暗里往后看,不知道那小子在干什么。
陈重和他躺在一起,同样缩着腿,正在卷夏冰的衣服,已经卷到肩胛骨下边,他没想到夏冰会醒,夏冰又有咳嗽的习惯,干脆一把捂住。
“是我。”他立刻告诉夏冰,怕自己的行为吓着他,“你背上……有伤。”
夏冰快要吓死了,眼睛睁大大的,咳嗽几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你他妈干什么呢!”
陈重没说话,只递过来一管药膏。
夏冰在黑暗里看清了那个药,是跌打损伤用的。
“你背上……”陈重的语气像道歉,“被打了。我知道。”
他指的是自己逃脱时被人抡了一棍子,被子下面,自己的上衣已经卷到胸口,还有一只手滚烫的,在自己挨打的伤痕附近摸索。夏冰想挣脱这个怀抱。
陈重没想到他伤这么重,摸出来一道凸起,已经肿了。“上药。”
“上你大爷啊。”夏冰支着脖子找是谁守夜,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和小破孩儿夜里瞎胡闹,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
找了一圈,大家都睡着,全是呼吸声。夏冰懂了,现在刚好是陈重的时间,小野狗趁大家睡着了,跑自己被窝里下手。
“我没想吓着你。”陈重在他耳边说,底下的手飞快地卷他衣服。夏冰往前躲,根本不想被他触碰,但是车里地方小,他躲也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