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炮、小礼炮什么都有,长的、短的, 看得温白眼花缭乱。
“正规店里批发过来的, 都很安全,自己挑自己选。”周伟很爽快地一撒手。
阴差们就地围住。
阴差:“嚯,这些鞭炮花样这么多的吗?”
周伟:“那是,以前花样更多些,现在好些都已经看不到了。”
“禁燃禁放的, 能找到这么多不容易啊。”
阴差:“以前?我们小时候也没这么花花绿绿的,我们放的爆竹, 就那种一长串的,扔家门口能炸得耳朵疼的那种, 你们应该也见过。”
周伟:“……那也没你们小时候那么小。”
“都八九百岁的人了,看个鞭炮还给你看上头了?老子不玩……别塞给我啊!靠!这他妈怎么还能旋转啊?还挺好看!”
几个小的已经看花眼了,连温白和陆征过来了都没发现。
“你的。”周伟塞了一把仙女棒过来。
温白接过。
看谛听都被塞了一把摔炮,就陆征手里没有。
温白塞了一根给男朋友。
男朋友接得不怎么情愿,但看温白高兴,也就随他去。
烟花已经到手上了,不点白不点,温白心想。
可要到点火的时候,他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温白蹲下身子,在塑料袋里翻了翻。
没翻到。
陆征问:“找什么?”
温白:“打火机。”
温白说完,动作顿了下。
他转过身,视线从陆征脸上慢慢下移,最后停在陆征手上。
温白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晃了晃手中的仙女棒,看着男朋友:“要点火。”
在温白眼神停在他手指的时候,陆征就猜到了。
陆征在心里笑了声,把指尖火点了起来。
指尖火一起,温白便凑了过来。
先点了一根仙女棒试火。
点是能点着,但也不知道是陆征的指尖火灵气太足还是火力太大,在点着的一刻就成了灰。
以致于他只看到火星子细闪了下。
温白盯着那指尖火看了一会儿,说:“火有点大,能调小点吗?”
陆征又无奈又好笑,一小再小,最后只留了一小截没有丝毫灵力的生火。
温白对最后这截火最满意,仙女棒点着的一瞬间,没顾得上欣赏,第一件事就是去引燃了陆征那根。
等陆征那根也点着了,自己这根也只剩半截了。
“这么好看?”陆征自己兴致缺缺,但看着烟花中男朋友的眉眼,心情颇好地问了句。
温白点头。
“看来儿子平日炸的性子还不够多。”陆征调侃道。
在陆征看来,这些什么烟花,还没小灯平日炸出来的小星子亮眼。
“那不一样,”温白举着手上只剩一点的烟花棒说,“过年的烟花是不一样的,最漂亮。”
他晃了晃手上的烟花棒,直把那烟花芯晃成一道亮目的折线。
“不好看吗?”
话音落下,烟花燃尽。
陆征根本没看那烟花,视线只定在温白亮着的眼眸中。
“好看。”他笑着说。
“还想玩么?”陆征问道。
温白点头:“这些烟花留到明天也没用。”
陆征把他手里那根没燃尽的烟花棒给还想看玩烟花的男朋友递过去,又顺道拿过他手上那些没点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给他点烟花。
一旁的朱雀看得啧啧称奇。
“要是上头那些老家伙知道陆征拿他的指尖火给男朋友点烟花,不知道得稀奇成什么样。”朱雀道。
周伟听了个正着,不禁问道:“陆老板的指尖火很厉害吗?”
他刚还觉得这法子挺方便的,想问问阴差能不能学呢,现在听朱雀这么一说,这指尖火应该是有大门道啊。
朱雀平静地“啊”了一声:“也还好,跟我的火差不多。”
周伟指了指头顶灯笼里头的淬火:“您说这个?”
朱雀:“……”
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给阴司点灯笼。
“能把你点了,想试试吗?”朱雀阴测测说道。
周伟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朱雀没什么耐性,看谛听倚着柱子,跟在池塘里喂鱼似的几个几个往地下扔摔炮,直接把一包摔炮砸谛听脚下:“就扔几个炮仗还给你造型凹起来了。”
谛听随手摘了片叶子,飞了过去。
朱雀一避,叶子直直插在了地上石头上。
朱雀吹了个口哨,这才是谛听嘛。
等把手上的东西都祸祸完,朱雀才跟着谛听一起,靠在柱子上。
看着陆征,他感叹了一声:“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看到陆征站这儿玩烟花的景象。”
没把人炸成烟花就不错了。
钟时宁蹲在一旁,抬头说了一句:“人间的烟花是越做越好看了,说不定老板也喜欢呢。”
朱雀往那边瞥了一眼:“喜欢是喜欢,但肯定不是喜欢烟花。”
周伟和钟时宁对视一眼,偏头看过去。
就连谛听也抬起了头。
那边的温白,正从陆征手上接过烟花。
是了。
喜欢的哪是烟花,明明是放烟花的人。
朱雀:“挺好的。”
谛听难得听朱雀说句人话,还有些诧异。
周伟和钟时宁也差不多,听惯了朱雀呛陆老板,这忽然温情起来,还有些习惯。
朱雀:“想我媳妇了。”
谛听:“……”
周伟:“……”
钟时宁:“……”
就知道。
专门设置的铃声响起,周伟来了精神:“快快!准备一下,倒计时半分钟了。”
小莲灯和小纸人立刻飘了过来,一个冲到温白怀里,一个扒在陆征掌心。
原本闹腾的院子,在这半分钟内静下来。
温白听着周伟的倒计时,慢慢偏头:“其实弄这些东西,我也有私心的。”
陆征看着他。
“这是你在人间过的第一个新年。”温白垂了垂眸。
“在特定的时候,做些特定的事,记忆才会深刻点,”他拨了拨手边还没燃过的烟花,“就像我们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新年一样。”
温白重新抬起头:“就像中元的时候,你捡到了元元一样。”
要是没有小灯,陆征也不会记得那个中元节。
陆征怔了怔神。
“以后你想起来的时候,会记得在人间的第一个新年,做了很多事。”
“然后它们也就变成了有旧可念的‘旧事’。”
他想让他的旧事,变得灿烂些,热闹些,跟以前不一样一些。
“砰——”
烟花燃起,升空,爆炸。
周遭很吵,可陆征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人。
陆征声音哑着:“那现在要做什么?”
温白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
“当然是看遇沿遇沿烟……唔。”
温白:“!”
温白瞬间睁大了眼睛。
一时间,他竟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等陆征直起了身,等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开始,到结束,温白都一直陷在一种宕机的状态。
刚刚陆征亲他了?
在这院子里?
在所有人都在,甚至他怀里还抱着元元的时候?
温白:“!!!”
温白连忙低头去看怀中的小灯,好在它正看得入神,没注意。
而小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征放在了肩头,也没朝他这边看。
可温白还是心跳加速。
陆征:“没人看见。”
温白脸红了个彻底。
陆征笑了下:“你说的,特定的时候,可以做些特定的事。”
温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还倒打一耙!
他明明说的是看烟花。
陆征伸手,轻捻了一下温白的唇角:“记性不好,这样记得更牢。”
“以后都会记住了。”
他和温白在这人间的第一个新年。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新年。
温白终是没忍住,笑了。
这场烟花放了很久,他们这边点完,隔壁又开始新的一轮。
等整个山庄彻底安静下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可停下来的只有烟花,山庄里头依旧热闹。
小灯用叶托扯了扯温白的袖子,指着散落在身旁的几个鞭炮。
温白:“想看是吗?”
小莲灯点头:“宁宁说这个会飞,好看!”
温白又转头去看小纸人:“小圆呢?”
小纸人举着手,“叽”了一声。
温白笑着应下:“好,那我们把这些都点完。”
温白学着儿子的模样,扯了扯男朋友的袖子,等他点指尖火。
陆征却是看了小灯一眼。
他捏着儿子脑袋,把它放在了温白的膝盖上,下巴轻扬:“现成的。”
小莲灯歪了歪脑袋。
温白反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
“在儿子脑袋上点火,亏你想得出来。”温白一下子把小灯抱在怀里。
陆征笑了:“借我的火可以,儿子的一点都不行?”
温白摇头,一本正经:“不行。”
陆征弹了儿子脑袋瓜一下,以示不满。
温白:“……”
最终陆征还是做了个工具人,给男朋友和儿子点鞭炮。
点得还挺高兴。
第86章 家属
等那一塑料袋的烟花放完, 院子里已经花花绿绿一片。
阴差们一边喊“过瘾”,一边乐呵呵收拾地面。
谢九章先人一步,把亭子里的吃食热了一遍, 招呼众人过去。
人间的吃食,对阴差们来说,其实没什么吸引力。
寡淡不说, 还填不饱肚子。
害处倒也是没有, 只不过平日里有这个功夫, 大多也去烧几炷合口的香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今日的饭菜吃起来比香火醇厚得多。
香到他们怀疑是自己的灵窍出了问题。
阴差们面面相觑, 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
谢九章笑了下:“吃起来香是因为里头加了功德。”
阴差们筷子一抖,齐声道:“啊?”
周伟也停了筷子。
“只是附在吃食上,不影响你和小白, 放心吃。”谛听夹了个糯米团子放在小灯身前。
谢九章也道:“没改变这些食材的味道,原先什么样就什么样,不是撒了把灰进去,凡人吃了也没关系。”
严格来说, 现在坐在这院子里, 也没什么凡人。
不仅无害,还有益。
周伟自然不是怕这个:“我就是想问问这里头的功德是谁加的?”
之前也没听九章提起过啊。
谛听和谢九章同时看向陆征。
温白正帮小灯处理糊在花瓣上的糕点粉末,闻言,也看了陆征一眼。
阴差们已经开始喊“谢谢老板了”,喊完, 一个个两眼放光地低头动筷子。
温白:“什么时候加的?”
陆征接过儿子,糕点碎末洒了他一身也没太在意:“你和元元放烟花的时候。”
温白正想着, 手肘被身旁人撞了撞。
“之前放烟花的时候,你不是提了一下吗, 说等下还要给阴差们点几炷香,我猜可能被陆老板听到了?”周伟也是忽然想起来这事。
温白自然知道这桌子菜不太对阴差们的“胃口”,偶尔吃上一回,也就是图个热闹。
所以一早也准备好了,等这桌子菜结束,就给阴差们点香。
香都备好了,周伟特地从城隍庙取的,上好的香,就放在屋子里。
温白默了下,看着陆征:“我已经备好香了,等会儿点上就好。”
陆征:“以后再点,今天太晚了。”
一旁听了个正着的周伟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这样。
小白都没说始末,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备好香了,陆老板就接上了话,不是之前已经听到了是什么?
原因和他猜的也没差,小白一天就没闲下来过,又是醉酒又是放烟花的,再加上身上可能也不太舒服,再去点香是有些折腾人了。
周伟和陆征站在了统一战线:“对,今天是有些晚了,也累了一天了。等吃完饭,你早点回去睡,剩下的那些香哪天不能点?元宵点也可以。”
周伟拖着音调“嗯”了一声,转头去和身旁吃到头都抬不起来的阴差说话:“你们以前应该不说元宵节吧,应该是上元节?”
说着说着就聊开了。
聊开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嘱咐钟时宁,说这是钟老董事长送来的,让他多吃点。
只不过基本是他在聊。
周伟发现平日里恨不得三句话当一句说的阴差,今天基本没怎么搭理他。
他就看着阴差把这根骨头啃了三遍。
在他马上要啃第四遍的时候,周伟僵着嘴,按下了他的手:“哥,可以,但没必要。”
“这不是还有很多吗?!”
周伟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一个大棒骨。
阴差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弟,你不知道,我啃的不是骨头,是功德,还是阴司之主的功德。”
周伟:“我知道啊,谛听不是说了吗?”
阴差深深看了他一眼,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
说完,继续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