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们确实是差不多的。
但居旭并不相信。
“好像有声音……”一直发抖的毕芙迎转向第三个路口。
五分钟后,他们听到说话声。
去往肉食动物馆的路上,连萧走在最前面,但六人只有五人回来,且剩余五人情况十分不好。
之前嘲讽过池雾的那个微胖女人断了一只胳膊,小小白后背有冻干的血液,连萧腰上也被抓了一道,伤口比程砚肩上的深上许多。
小小白脸色很难看,远离连萧他们的位置,找了块石头自己坐下。
温度太低,他们本就沉默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连萧卷了t恤,将伤口包住,忍着疼痛清清
嗓子:“没想到一阶天梯就这么难……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分开行动了,一定要合作,一起从天梯里出去。”
“这阶天梯,是不是只要找到食物就能结束?”居旭说,“你们靠近肉食馆最近,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砚在池雾身边,低头看池雾用树枝在地上戳蚂蚁,小声问:“你怎么想的?”
“嗯?”池雾侧过头,脸上挂一点点干掉的泪痕,表情也懵的很,“我不知道,我不想死……”
“我不是指他们,我是指怎么出去。”程砚说。
“程砚哥哥问错人了吧,我要是知道,我第一个就跑出去了。”池雾打了个哈欠,又掉下两滴生理泪水,“我好想睡觉啊……”
程砚抬头看了眼擦黑的夜空,若有所思:“你说,我们会不会睡到半夜,突然又开始大逃杀?”
第3章
池雾头靠在树干边上,眼睛已经闭住了:“我好怕啊,嘤呜呜呜……”
程砚:“……”
“你们在说什么?”连萧望着程砚这边,目光像是领导不满意下属在会议上窃窃私语,“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程砚轻轻一笑:“他要睡觉,难道也要和你报备一句吗?”
连萧脸上带有愠色:“你们这组是所有人里受伤最少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关窍,如果有什么方法逃生,希望你们可以说出来。”
“侥幸而已。”程砚反问他,“你们队伍里的人是怎么死的?”
“我没注意,她可能被动物咬死了,”连萧看着他的眼睛,猜测道,“你们那条路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难?”
“我想先把肉食动物馆的事弄清楚吧。”程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连萧没想到程砚这么油盐不进,甚至还有些和自己作对,憋了半天才说:“那馆里没有任何食物,我们就找了些肉,各种动物的,都不成功。”
程砚投桃报李,也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是大逃杀,自然会给少量逃亡的路线,我们顺着这些路跑,没被抓到而已。”
“解决这个食物问题之前,我还是想问问,你们都是怎么进来天梯的。”飘飘主动分享,“我从现世消散以后,就到了主城门口,守门人问我愿不愿意进入天梯,说是只要通关里面的九阶天梯,下辈子就一定能够做人,如果不进入天梯,就回进入正常的转世通道。”
小小白丧气地补充道:“守门人还说,天梯是一场豪赌。”
“看来我们听的是同一段话,”居旭说,“现世是第一世界,转世处是第二世界,我们在的非人类转世处是第三世界,按照正常规定,世间万物从现世消散,将进入第二世界的转世通道,但是转世的轮回是因果循环的,我们不一定下辈子能成为人类,但只要能从第三世界的天梯里走出去,任何非人类,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灵异生物,下一次,一定能成为人类。”
程砚听着,眉梢动了动。
“那豪赌……”
“所谓豪赌,意思就是就是在天梯里死去,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程砚说,“现世的能量守恒定律表述,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而天梯是可以让能量消失的地方,如果不选择进入天梯,属于每个……人,的精神能量会一直转化下去,但如果选择进入天梯,死在天梯里,就是永恒的消失。”
这便是所谓的豪赌。
他们皆是用永生换刹那,用最盛大的代价,奔赴一场灵魂的豪赌。
“背景故事说完了吗?”连萧明显是早就将这些烂熟于心,不屑再听,问他们,“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回到现在的情况。”
程砚摊手,示意他继续。
连萧:“按照今天经历的,我们目前的游戏规则,是要为天梯找一份食物,放置在肉食动物馆的匣子里,这样才能算通关。选择的食物需要经过每个人同意,才能确定,而在规定时限内没有找到天梯需要的食物,就会开启野生世界大逃杀。”
“温度是怎么回事呢?”飘飘问。
程砚:“目前观察来看,天梯开启这种食物游戏的时候,温度就会下降,而且即使结束了大逃杀,温度也不会回升。”
小小白好不容易从死人的阴影中逃脱出来,振作精神,挪动到程砚边上,试探道:“天梯说的食物,会不会是要找到一种,所有肉食动物都吃的食物?”
飘飘试探着说:“比如说兔子肉?”
小小白猛然一抖,弹了起来,又因为背上的伤嗷嗷着坐回去:“不可以!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其余人:“……”
“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恶心可以吗?”连萧似是被他烦了一路,起先嫌弃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厌恶。
“我恶心,我有你恶心吗?我恶心也不会害人!”小小白嘴巴一合一合,眼神里的厌恶不比连萧少。
连萧猛地怼到他面前:“你瞎说什么?”
“六个人回来五个,剩下那个女生就是被你害死的!”小小白说。
连萧忙揪住他的领口:“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小白昂着下巴,不肯屈服,正耸着肩膀就要同连萧决斗,忽而领口一松,往后跌了跌。
程砚制住连萧的肩,将他撵着退后两步,不能动弹。
“你想杀谁?”
连萧终于等到程砚撤了力气,咬牙切齿地看他:“你是聋了没听见谁先挑事的?”
他们好不容易决定要团结一些,就被连萧害人的消息打破幻想,均各怀心思。
连萧队伍里的一个男人劝道:“别吵了吧,快天黑了,还这么冷,得找个地方落脚,总不能晚上就在这池子边过吧。”
队伍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出去探寻,最后干脆所有人一起出发。
可就在他们动脚上路时,每条路上的树都倒下来,枝杈横拦,将路彻底封死,甚至只要是他们想要从某处离开,那个地方就会立刻被天梯用各种非自然现象关住。
“这什么意思?”居旭用脚踹了一根小树枝,完全踹不动,“是要把我们冻死在这里吗?”
程砚敲敲之前的动物园地图:“这里已经写了。”
他们回头看,地图上所有的路竟然都消失,只剩下“入口”两个字,底下是一小片区域,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天梯封锁了其他地方,看来今晚是只能在这里过了。”
他们不敢再贸然出发,守着池子周围,环顾一圈,找到一些树叶避寒,聊胜于无。
“钻木取火?”飘飘说,“能成吗?”
所有人都认为钻木取火是个笑话,但半小时后很快被打脸,真就用了最原始的办法开始钻木取火,可惜一群人搓来搓去,也没见一个火星儿,程砚叹了口气,捡来极细的干燥枝叶放在木块下面,吹了吹自己破皮的手背关节,伸直了五指夹住木棍。
连接处钻黑的木渣掉下来,落在干燥枝叶里,拢住一会儿便起了火,程砚很快加了些干柴进去,让火烧旺一些。
“你会?”连萧说,“你会就多弄几个火堆。”
程砚用树枝戳了戳柴火:“你也从头到尾看我做了,不至于一点学不会吧,”他放下树枝,全方位抚摸自己双手,“万一我手起泡了怎么办?这么娇嫩的一双手,不能留下遗憾。”
他无视连萧难看的脸色,起身拍了拍池雾:“醒醒,靠近火堆一点儿睡。”
池雾很勉强地眯着双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
“看什么,”程砚说,“快爬过来。”
池雾还真就打了个哈欠,往前爬了两步,脑袋一歪,枕在了程砚腿上。
“……”程砚动了动腿,“起来。”
池雾像是睡死过去,枕着程砚的腿一动不动。
晚上他们约好轮流守夜,防止又开启大逃杀,程砚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被飘飘拍醒,接替守夜。
“起来,腿都给你睡麻了。”程砚推推池雾的脑袋,见他没反应以后直接抽走腿,池雾就摔在地上。
池雾脑袋磕了块小石头,疼得喊了声“啊……”。
“叫成什么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些什么。”程砚说他。
池雾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真摔疼了,爬起来的时候小声抱怨:“可是我的腿也好麻……”
程砚眉头没
来由地皱起来,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池雾受伤自己会控制不住地皱眉。
“是有野兽过来咬人了吗?”池雾迷迷糊糊问。
程砚用长树枝挑旺了火堆,在静谧深夜里发出噼啪声:“是啊,你最好摸摸自己手脚还在不在。”
池雾真就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在就好了。”
他顺着摸摸自己的脸,感觉压在程砚腿上的左边脸是热的,暴露在空气里的右边脸是冷冰冰的,恐怕这些穿着清凉的队友都不好受。
而且第一天就死了两个人,在了解天梯基本情况后,能坦然睡着的,就更少了。
“你要守多久?”池雾问他。
“一个小时。”程砚说,“怎么,你想替我守半小时?”
“我不要。”池雾起身,瘸着腿:“腿好麻啊……”他走到池子边伸了个懒腰,然后捂住羽绒服哆嗦着站了会儿。
四周连风声都无,火堆烘出来的光是黑夜里唯一温暖的存在,渐渐的,那些不大安分的人也都沉了心下来努力入睡。
五分钟以后,池边忽然“咚”的一声。
程砚立刻起身,发现池雾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小小白弹了起来,以为野兽过来,惊恐地用仅有的几片叶子裹住自己。
程砚用腿踩乱杂草,吼了声:“池雾?!”
“池雾不见了?”
“什么?是不是被野兽抓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萧往丛林里看:“早就知道他活不一集,大惊小怪什么。”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池底忽而传来朦胧的哭声。
“活不过一集”的池雾正柔弱地趴在池底,脚边上是块大石头。出事的时候,他和石头一起下来,将周围砸出冰裂,池雾在冰碎边,哭着小声喊:“好痛啊……好痛啊……”
“吓死我了!”飘飘舒了口气,“你怎么掉下去了啊。”
“没事了就别吵行不行,”居旭揉着太阳穴,“摔下去了就赶紧爬上来,哭什么哭!”
“可是好痛啊……”池雾哭哭唧唧抹了把脸,手撑住破碎的冰块,突然一停,带着哭腔问,“这是什么啊?”
他从冰裂缝里摸出快金属牌子:“呜呜呜,它割我的手……”
听到有东西,连萧直接跳下来,站在冰面上,有些粗鲁地抢过池雾手上的金属牌子。
池雾还在哭,巴巴地看着抢了自己东西的连萧,忽而头顶传来一句:“差不多上来了吧。”
他抬头看,程砚正蹲在池子边。
“呜呜呜……”池雾伸手,“程砚哥哥拉我一把……”
程砚真把他拉上来,但手上力气稍大了些,池雾一个惯性就正面扑进草堆里,啪的一声,听见程砚在身后发出坏笑。
“……”
池子里光线太差,连萧在火堆边,对了对金属牌子,念道:“浅入深出。”
“什么是浅入深出?”小小白问,“只有四个字,没有其他解释了吗?”
金属牌子传阅一遍,上面确实只有“浅入深出”四个字,他们又跳到池雾摔倒的地方,翻找一遍,什么都没找到,后来干脆拿石头将整片冰池的冰都碎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而池雾早就两手插兜,自己团巴团巴靠着树干睡过去了。
这一夜过的很不平静,在这一顿折腾以后,他们各自伤口都又疼起来,好不容易熬到早晨。
而树边站着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他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漏出一些羽绒,脸上灰扑扑的,眼睛却亮的像盛进所有阳光,他抖着小腿做了个扩胸运动,问候道:“大家都没有睡好吗,脸色好差啊……都怪我昨天晚上摔倒了。”
飘飘打了个哈欠,安慰他:“没事,我们还多亏你找到了一条线索。”
连萧脸色阴郁,冷哼一声:“找到那条线索又有什么用?谁看的懂什么意思。”
小小白化身etc,自动抬连萧的杠:“人家好歹找到线索,你呢,你干了些什么对大家好的事。”
“不是我说,连萧,你为什么总针对雾雾啊?”飘飘问。
连萧:“我什么时候针对他了?”
“你就是一直都在针对他啊。”
“我只是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腔的草包,”连萧说,“本来就是能力游戏,他既然没有实力,就不要选择进入天梯,现在也不会成为包袱拖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