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道玄
道玄  发于:2021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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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也没有路了。他要自己杀出来一条才行。
  江远寒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琴,听一边的范陶控诉自己,只觉得很好笑。就在落花满地之时,一旁的玄剑派弟子突然不说话了,而是拘谨地站起身,唤了一句:“长老。”
  他抬头望去,见到一身素袍的凝水立在桂花树下,肩头落满了残瓣,像是看了很久。
  范陶扯了他一下,似乎是想提醒莫知跟着守礼。但对方却直直地望过去,分毫未动。
  凌波道人抬起手,拂尘扫过花瓣,道:“你先走。我有些事想跟莫知说。”
  范陶不敢细问,但也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
  江远寒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擦琴,把落凤琴擦得整洁干净之后,听到对方开口:“离开玄剑派吧。”
  他的手指一顿,弦音微动,颤出一声鸣响。
  “你别耽误他。”凝水上前几步,坐到了他的对面,“承霜师弟修的是太上之道,他心里不能偏爱你,但凡有了偏爱,必起私心,有了私心,如何成道?”
  江远寒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不要说小师叔没有偏爱他,但凡是有,也只是他们两个的事情,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长辈之爱,但他的双亲、兄长,都只会告诉他,别害怕,放手去做。
  因为这终究是他自己的人生,最后走向什么样的结局,也是他自己来决定的。
  “凌波长老为小师叔煞费苦心,计较长远,不知道有没有问过他,到底愿不愿意?”
  凝水盯着他,皱紧了眉:“他以后会明白的。人生在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都是混账话。”江远寒眯起眼睛,觉得恼火,“凭什么小师叔就要肩负起他人的命运?就因为他善良正直,因为他心软,因为他优秀吗,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凝水哑然失语,她重新审视对方的面容和气质,突然觉得,原来承霜师弟对他的好,并没有浪费。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也希望师弟能够一生顺遂平安,爱他所爱。”凝水笑了笑,只觉得悲哀,“成道与否,也许不是特别重要,但是……很多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江远寒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但下一瞬,刺目的罡风逼面而来。他浑身倏忽一紧,血红的短刃锵然对撞,跟凌波道人出鞘的长剑碰出脆响。
  他这具身躯是打不过对方的,而真身却又不能动。凌波道人的剑气如同绵密的海水,逼得他透不过气来,闪身退了好几个身位,一下子撞到仙府外的巨大桂花树上。
  浓烈的香气、飞散的残叶,覆盖了满身。
  “魔气?”凝水蹙起黛眉,“你是魔修?”
  “长老杀意已决,我是不是魔修,有什么关系?”江远寒咬着牙笑出声,嘲讽道,“你也配当他的师姐吗?没有选择,就要自己争取生机、争取选择,你只是一个墨守成规的懦弱之人罢了。”
  凝水眉目不惊,眼底却释出寒意,剑风一下接着一下,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江远寒并不觉得意外,这么多年,正道究竟怎样,他见识得多了。正因为觉得人性黑暗至极,所以遇到一点无瑕的光,才格外珍惜。
  桂花树被砍断了枝芽,满地狼藉。琴弦被剑锋撩动,发出刺耳的乱响。
  很快凝水就发现,眼前这只不驯的兽,不过是在师弟的抚慰下暂时藏起了獠牙,他骄纵狂妄,暴躁乖戾,让她短时间解决处理此事的想法,完全破灭了。
  事情好像在朝着更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
  奉剑殿。
  这里从没有过这么针锋相对的时刻。
  常干坐在扶象道人身侧的客座上,面无表情地道:“这就是扶象子所说的,商议已定吗?”
  他是受邀前来为辟寒剑召回魔纹,重新封印的。但到了奉剑殿,见到李承霜之后,才发觉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还坚持拒绝。
  扶象道人坐在上首,垂眸平静道:“以常魔君的能力,纵然承霜师弟想不清楚,也不耽误封印魔剑。”
  “可我不做这种事。”常干直接道,“扶象子镇守望归岛这么多年,也把自己守得糊涂了。”
  扶象道人沉默不语,他望着李承霜,见到对方如一柄尘封的剑,处处都带着隐而不露的锋芒和拒绝,从前他们以为这把剑是拿来宰割妖族的,但到现在才知道,人不可为剑,人生而有情。
  他不知道凝水会怎么做,威逼或利诱,还是破戒动杀。但他知道自己和凝水一样,行事皆因关爱而生。
  只是这关爱,令人难以呼吸。
  “多谢常魔君。”李承霜微微皱眉,“我并不知道此事,也不愿意再走捷径,修道修心,本就是应该的。这并不能庇护我什么,情爱生死,是好是坏,我自己承担。”
  常干看了他许久,忽地想到那日见到的那个魔修,他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游鱼一样飞速而过,掠过心尖,抓不住踪影。
  正当此刻,奉剑殿的殿门骤然被推开,穿着弟子服的范陶猛地冲进来:“小师叔!莫知他……”
  范陶的话只说了几个字,骤然见到扶象道人晦暗不明的神色,话语便卡住了嗓子里。但李承霜何等心性,瞬息间便知晓了他话中的含义。
  扶象道人看着李承霜立即离开,根本来不及阻拦。他转了转手中的拂尘,一旁的常魔君突然也站了起来,无甚情绪地道:“我也去看一眼。”
  “常魔君……”
  “嘘。”常干抬指噤声,目光沉淀了下来。“扶象子,你已经做错一件事了。”
  夜起风雪。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正该是人间下雪的时节。上一次初雪,江远寒伤痕累累,没想到再次遇到下雪天,也依旧如此。
  凌波道人完全被他震住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顽强、这么一意孤行的人,她的剑锋早就沾了血,但那好像并不是江远寒的鲜血一样。
  对方满身伤口,血迹浸透衣衫,在夜风刮过时,猩红的领子翻出来,撩起哗啦一声响动。冷风将这些腥甜的血气送往各方,带着不服输的味道。
  江远寒从小就这样,就算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他也不会认输,何况只是一个截杀。
  他遇到的截杀,实在太多次了。让他沉迷于这种生死之间的兴奋和快乐,但这次他并不喜欢,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更宁静温柔的快乐。
  血刃滴落水迹,猩红的纹路顺着他的胳膊浸透薄衫。血水蛰过他的眉尾的肌肤破损,带着一点儿刺痛。
  江远寒不觉得痛。
  这棵种在小师叔院子里很多很多年的桂花树,被纵横的剑气与刀锋削得七零八落,伤痕累累。江远寒有些心疼,他怕小师叔见了伤心。
  但他却不知道,李承霜见到他受伤,才会伤心。
  凝水显然也被这种久战不下的局面激怒了,她的剑锋凌厉逼人,堪堪地擦过江远寒的脸颊,割断了几缕长发,就在剑芒差一点点就要震碎面具、削过喉咙的刹那,万道如网的金色剑光铺天盖地地冲荡过来,一个看不清的影子挡住了她的剑招。
  剑光散去,凝水见到李承霜的背影。
  她心里陡然一寒,知道无可转圜了。
  江远寒被护住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因为他离开魔界的这些年来,还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爱护。可他的身体一接触到对方的温度,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委屈,就是委屈得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能感觉到小师叔低沉微乱的呼吸,他感觉对方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连一个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他一身的血,把素净的道袍弄得乱糟糟的。但江远寒喜欢把他的小师叔弄得乱七八糟,他喜欢捣乱,喜欢荒唐,喜欢莽撞,喜欢毫无章法……他喜欢那些不加掩饰的东西。
  譬如偏爱,譬如一片真心。
  江远寒的血刃融化在手心,顺着血液回流过去。他痴缠地抱住对方,委屈到了极致,伏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
  “废物小师叔。”他低声道,“我不行,我要死了。”
  “不会。”李承霜的声音有点哑。
  他越是这么说,江远寒就越娇气,他趴在对方的怀里,温热的血液把对方的衣衫彻彻底底地弄脏了。
  小狐狸声音哽咽。
  “我好疼,你抱抱我。”
  李承霜不敢抱紧他,就是因为对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他抵着江远寒的额头,低声重复道:“我抱你。没事的……我保护你,没事的……”
  江远寒挨着他,被对方微凉的体温抚慰了心神,他低低地控诉:“我打不过她,我真的要死了,我好难受,小师叔……”
  “不会。”李承霜按着他的脊背,“你会长生,会活得比我久。”
  江远寒怔怔地看着他。
  他确实浑身上下都很疼,但他也很想笑一笑,不知道为什么。
  在两人的身后,常干随手架住凌波道人的剑刃,转腕顶了回去,神情无波地拍了拍手,低头道:“玄剑派如此行事,真叫我意外。”
  凝水盯着他质问道:“门派内务,常魔君也要管吗?”
  常干抬眸看着她:“那是魔修,不算是你们的门派内务。如果玄剑派执意杀人,不如让他跟我走。”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意思。
  “但这样一来,恐怕你们的玉霄神,也要跟着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有人爱惜的时候,才容易哭,容易坚强不起来。
  魔君只是对境界的一个称呼,不是身份地位。常干目前的身份是魔界的外交部长兼管理魔族的持戒人。小寒的本体修为也可以被叫魔君,但他的身份是魔界的少尊主。


第十六章
  凝水卸下手上的劲力,默然不语地望向对面的两人。
  她的师弟抱着那个魔修,像是抱什么珍惜易碎之物。李承霜从没有因强权、威逼、胁迫而改变初心,也没有为了得到什么而放低过身段,但此刻,他为了温声安慰那个年轻人,却愿意俯身低头。
  凝水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她与师兄的筹谋是为了什么呢?毫不知情地宁静平安,真的是师弟想要的吗?
  常干站在她身畔,往李承霜的方向扫了一眼,道:“你师父拼死救他出来,也许并不是为了让他做什么正道栋梁的。”
  凌波道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叹道:“活得开心,真的比活得长久要更重要么……常魔君,事情至此,这都是我的错。”
  常干对玄剑派的两位道人心里有数,他们极为寂静沉默,从来也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更没有号令群雄的勇气。修真界的一切动向,他们都是默默无闻地协作者。正是因此,玄剑派才有在魔界和修真界之间左右逢源的机会。
  “不要忙着认错。”常干道,“每个人,只是站在他的立场,做了他觉得最正确的事。对错这两个字,太重了。”
  寒风掠耳,飘雪化在剑刃上。凝水收剑入鞘,闭上眼好好地想了一阵,才尤为疲惫地道:“承霜师弟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棋子。他长大了,不是我跟掌门师兄能掌控在手中的。”
  常干瞥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那个魔修也同样是有感情有家人的生灵,不是只有你们正道才算人的。”
  凝水一时愣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听到常干的下一句话。
  “我带两个孩子去散散心。”他像是决定般地道,“你跟扶象子这么多年无所寸进,也该闭关养养心神了。”
  这只是一个告知而已。常干是魔界的持戒人,他手里既有魔界尊主的代管令牌、戒律法章,也有几乎完好无损的整个魔界战力,甚至于他自己,也是一柄沾满血迹的利器。
  玄剑派与魔界的情分,只有承霜的那把剑而已。
  凝水喉咙堵塞,一个字也难以吐露,她像是刚刚清醒般,握剑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远寒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到如今才淌下温热来。
  她咽下口腔中的酸涩腥甜,迟迟地应道:“……好。”
  ————
  江远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
  他被小师叔抱在怀里,缠着对方胡闹了半天,似乎从对方身上汲取了一些难得的安全感,最后仿佛就不小心趴在小师叔怀里睡着了。
  不应当。反派魔君板着脸想。这怎么行,这不是让小师叔知道我是个爱撒娇的哭包了吗?我这么帅,还野得降不住,怎么可以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就算再不高兴,但木已成舟,总不能赖在人家怀里爽过之后就忘了吧。
  江远寒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在房顶的花纹上转来转去,忍着身上的伤口翻了个身,恰好见到坐在床畔的李承霜。
  小师叔闭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眼帘低垂,好像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他身上仍旧是一件素色的衣衫,内内外外都很清净,被抹上血迹的外袍脱掉了,放在旁边,松散脱开束缚的墨色长发都顺着肩膀滑下去了,摸着很柔软。
  江远寒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地勾住了一点对方的头发,让这段乌黑柔软的发丝缠在指间。他心里像忽然被什么填满,像是有温热的水流淌而过,连气息都一同乱起来。
  他勾着发梢,在指尖碾了碾,心里正蠢蠢欲动地烧着什么,随后耳畔便涌来一阵低沉温柔的声音。
  “醒了,还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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