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眼前的人，尉迟戟第一次想为了一个人而隐瞒残酷。
　　“小吾别问了，好不好？”
　　萧吾摇头，坚定地将之前的推测说了出来：“是不是和我姐说的萧家和尉迟家的恩怨有关？”
　　“小吾……”
　　萧吾眼神坚定，提高了一些语调：“是不是？”
　　尉迟戟没法，要是别人他直接顺手杀了，但是是萧吾的话，他真的犹豫了。
　　看到尉迟戟收起了之前看似真实的“恳求”，熟悉的压抑和邪气回到脸上。
　　萧吾知道，尉迟戟终于要说出事实了。
　　尉迟戟无奈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小吾就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开开心心活着么？”
　　总感觉尉迟戟话里还藏着什么，但是萧吾也知道如果尉迟戟不想说，他也猜不到。
　　点头道：“我想知道阿戟经历的一切……作为阿戟的男朋友。”
　　尉迟戟眼里飘过一抹笑意，轻声说起了这个计划的内容。
　　原来这个计划本是一个国家为了增强军事力量而设计的，但是科学家却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生物媒介。直到几年前从癌细胞和天花等病毒中提取到了它们的传染性物质和繁殖基因，便产生了可以强化人体的病毒——α病毒。
　　这些都是很早就公布的科学实验，萧吾作为医科类顶尖院校的学生自然知道。要知道当初他还感叹过生物的神奇，竟然连病毒都可以混合培养出新的病毒。
　　现在想来，人类真的是不作就不会死。
　　尉迟戟说的过程中一直注意着萧吾的想法，省略了不能说的说了这些，看着情况还行。继续说起了后面的事情。
　　至于神将的出现是在感染后了，科学家出现了两派。
　　一派认为可以利用α病毒提取衍生物培育新的器官或者组织植入人体，以来培育具有如同神迹一般的能力的战士——神将。来保护逐渐被“恶灵”侵袭的人类集聚地。
　　另一派则认为人类安稳了太久，这病毒的出现就是为了“净世”。如同古西方神话中的大洪灾，是为了清理世界。而那些在α病毒的侵染下获得能力并且活下来的人就是“神之子”，相对失败的人成为“恶灵”接受支配和意志继续进行“净世”。
　　萧吾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一些，问道：“也就是说萧家是支持消去毒素制作‘神将’的那一派，而尉迟家就是……另外支持主宰世界的那一派？”
　　尉迟戟笑了笑：“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恩怨怨了。
　　“那究竟是？”
　　尉迟戟起身拦住萧吾解开了绷带，道：“伤口已经愈合了。”
　　对上萧吾不肯罢休的眼神，尉迟戟道：“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恩怨还不到那两派那样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不然当初萧青也不会将我带回萧家抚养了。”
　　萧吾沉默，见问不出其他细节只能作罢，换了个话题道：“谁这么大能力竟然进来偷……样——本。”
　　看清褚内室的情况，萧吾愣住了。
　　躺在血里已经几乎没有人样的“小偷”，就是失踪了的胧袖！
　　那双迷人的紫色眼睛紧紧闭着，清冷的气质被鲜血淡去，竟有些凄美。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靠近，胧袖不，已经可以称作人鱼的女子睁开了眼睛。看到萧吾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这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萧吾这才注意到，“海妖”的舌头已经被人硬生生连根拔去！
　　仿佛是早已料到萧吾的疑问，尉迟戟走到萧吾身边俯视着胧袖，温柔道：“‘海妖’的歌声就是精神暗示的媒介，为了摆脱她的控制，我以手臂受伤为代价拔掉了她的舌头。”
　　萧吾眉头一跳，很显然被这血腥吓到了，但是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悲哀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海妖”。
　　除了神将的身份外，只是一个清冷而注重队友的20岁女孩。
　　失控后竟是能直接对珍视的队友动手！
　　萧吾看不下去，胸口一阵沉闷，转身出了内室。
　　在他走后，尉迟戟轻轻蹲在已经伤痕累累无法移动的胧袖面前，露出了一抹嗜血而冷酷的笑容，惋惜道：“真是遗憾，小吾更愿意相信我。问都不问你说了什么。”
　　雪白而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人鱼的鱼尾，不顾胧袖的颤抖，猛地从她身上剥下一片带血的漂亮鳞片。
　　青年笑得温柔，眼里却早已没有温柔只有扭曲和嗜血，冷冷道：“你想知道为什么许落凡失控，而你自己又不知不觉地做了些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吗？”
　　擦拭去鳞片上的血迹，尉迟戟将它缓缓放进怀里，如同珍宝一般轻柔：“你说你死后我把这个给小吾，他会不会很感谢我留下一点你存在的痕迹呢？”
　　狰狞的人鱼猛地摆动起来，痛苦的喊声却无法发出。它缓缓爬向外室，缕缕鲜血在身下流淌，眼里却是充满悲戚。
　　哪怕是神将营注定消亡在尉迟戟手中，她也要提醒萧吾——那个纯净得毫无杂质的善良少年——！
　　尉迟戟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呢？
　　微微勾了下手指，人鱼的残躯飞回原来的位置重重摔下！
　　尉迟戟起身，背着光走向胧袖，低喃道：“果然应该把你的尾巴也剁了！至于理由么？就对小吾说你要逃跑吧？你说好不好？”
　　一道惨叫声响起，却是被隔离在内室之内。
　　尉迟戟将手里扯下的鱼尾随意丢在地上，猩红的眸子里带着笑意，舔去手上鲜血。
　　最后瞥了眼奄奄一息的胧袖，脸上恢复众人熟悉的轻柔走了出去。
　　从今以后，神将营将永远失去这位战名赫赫的清冷歌姬。
　　作者有话要说：　　胧袖注定要离开了，不知道她短暂的出现有没有在你们心中留下印象？


第96章 成长的代价
　　萧吾出了内室蹲坐在门口，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刚才看到胧袖的样子，身体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体征。
　　獠牙，鳞片，鱼尾……
　　恐惧死死地揪着萧吾的心，即将堕入深渊的痛苦始终徘徊不去。
　　萧吾知道，他是怕再见到下一个失控的。
　　为了守护而承受常人所不能及的痛苦，此生被是非缠绕，手染鲜血。却只能得一个“非人”而不能善终的结局。
　　这样的选择，真的……值得吗？
　　萧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抬手拍了下脸。
　　虽然强制他不再去想，但是透骨的寒意还是徘徊不去。
　　他怕再出现下一个，他怕……尉迟戟某一天也会……
　　“小吾，你想的我都会去做。”
　　耳边是熟悉的气息，将恐惧中的萧吾一把拉出。
　　松了口气，萧吾被眼里青年认真的眼神再一次带走思绪。
　　心酸和恐惧纠缠着心，忍不住问出了口。
　　“阿戟，你……不会和他们一样，不会那样的……对吗？”
　　尉迟戟嘴角僵了一下：“……我和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仿佛是吹散迷雾的寒风，带走迷茫的同时留下阵阵刺骨的寒意。
　　萧吾在父亲昏迷时都不曾感到全身冰冷，此时却拉了下衣服，挤出一抹笑：“没事，阿戟肯定不会……”
　　“我的结局只会比他们还惨，因为我的体内是α病毒原体。”
　　尉迟戟并不想就此结束，眼底翻涌着深邃的暗光，抚上了小吾的脸颊：“再次遇到小吾我真的挺开心。因为最后的生命有了用处，我想把短暂的生命用来做小吾喜欢的事。”
　　虽然他本性凉薄，早已不知情感。
　　却可以为了一人，做尽温暖的事。
　　萧吾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绝美的青年，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过去。眼眶红了，握住那只放在脸庞的手，轻轻磨蹭。
　　现在的尉迟戟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阿戟，可是当尉迟戟说出这样的话。酸涩心疼如蚀骨毒药深深种下，徘徊不去。
　　“阿戟，我真的……”
　　额头传来温暖的触感，伴随着低沉诱人的声线，蛊惑人心。
　　尉迟戟贴近萧吾的耳朵，一字一顿却呼吸飘忽：“我忘记了很多。唯独心尖上仅存的一点人性……想留给你，残存的生命用来护着你。”
　　泪水再也无法掩盖，从萧吾灼热的眼眶中流下。
　　萧吾颤抖着嘴唇：“阿戟……我真的……好爱你。”
　　之前他想说不值得，但是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轻易错过。
　　世上不会再有这样把他放在灵魂深处的人了，不会再有潜意识里依旧护着他的人了。
　　唯独尉迟戟。
　　儿时的吃鸡哥，和他散心默默陪伴。
　　多年实验折磨，知道是父亲的计划和姐姐的研究却依旧救了父亲，护住了姐姐。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萧吾缓缓抬起头，唇唇相触，只有这样可以缓解心里的酸胀感。
　　没有情.欲，只有满满温情。
　　看不到的角落，青年勾起了嘴角。
　　事到如今，尉迟戟唯一想留住的人终于还是属于他了。
　　眼角余光的内室，最后一缕呼吸声戛然而止。
　　变成一片寂静。
　　恰到好处的，苍林风尘仆仆地在下一秒到来。
　　短暂的确认，得出意想之中的结果。
　　胧袖失血过多而亡，失血原因在尾部的撕扯伤口。经检查，伤口斜向上方，有明显的肌肉纤维撕扯痕迹应是自己撕扯造成。
　　定义为“畏罪自杀”。
　　苍林出来时脸色苍白，原本就清冷的气质更是多了几分凄冷。
　　晚到几分钟的后勤人员用担架将胧袖的尸体抬出，脸上皆是嫌弃和厌恶。
　　走在前面的一人低声抱怨：“一大股子鱼腥味！真是倒胃口。”
　　很快便有人接道：“是啊。原本想着可以看到——啧啧啧，真是遗憾。早知道不来呢。”
　　那人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关于海妖塞壬的传说，让他们期待可以一睹伤美的海妖果体。
　　更何况胧袖性子清冷更是让其他人眼馋已久。
　　低低的笑声带着嘲讽，让萧吾的心一点点凉透。
　　胸口翻腾着灼热的情绪，萧吾的眼睛微微发红。
　　就为了保护这些蛀虫，神将营付出了多少。结果呢？结局却是被他们唾弃？！
　　“你们——！”
　　一道身影早已在萧吾之前而去。
　　一张白布遮盖住了胧袖的身躯，紧接着的是一声脆响！
　　说话的几人头颅被烈焰灼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背上被人轻轻拍了拍，萧吾眼中的血色才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洛克踏着烈焰而来，眼里一片平静，却隐藏着汹涌的暗潮，瞥了一眼吓破胆的其他人，冷冷道：“胧袖还没被免职，你们作为下级侮辱上级，按照纪律当死！还有话说吗？”
　　众人皆是用恐惧和怨恨的眼神看着洛克，瑟瑟发抖道：“没，我们这就将胧袖……少尉安葬。”
　　送走嘴碎的后勤人员，洛克看向尉迟戟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有些复杂的情绪飘过，望向萧吾道：“小吾，我……”
　　萧吾抬起头：“我一直被神将营庇护，现在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不等萧吾开口，萧月已经处理好了事情。接手中心管理权后，萧月先是重拿轻放地处理了洛克和神将营的事。让他们暂时禁足军中，不能外出。
　　这样做也保护了神将营的人，避免和平民发生冲突。
　　萧吾和尉迟戟作为编外人员，不受影响。但萧吾不愿回生活区，这次倒是彻底回到了军中居住。
　　萧吾这几天都阴沉着脸，虽然终是接手了神将营。却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多了几分戾气和冷漠。
　　尉迟戟看在眼里，坐到办公桌上微微皱眉。
　　几天以来萧吾已经不眠不休处理了很多文件，就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
　　终是看不下去，拦住萧吾拿文件的手，叹了口气：“别逼自己，人性本就这样。”
　　萧吾手微微停顿，顺势一拉。
　　尉迟戟来不及反应，竟是跌坐在萧吾腿上。
　　萧吾眼里的冷漠在这刹那破碎，抱住尉迟戟的腰，声音朦朦：“阿戟——亲亲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萧吾：“阿戟亲亲我好吗？”
　　尉迟戟：“不好。”
　　萧吾心态崩了，卒。
　　哈哈哈哈哈，阿戟是攻！！阿戟是攻！！！别搞错了啊。感谢在2020-04-24 17:41:24~2020-05-05 22:2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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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醉生梦死
　　怀里突然蹭进柔软，尉迟戟微微失神。下意识回抱住怀里人，感受到对方颤抖的肩膀，皱了眉。
　　原本忌惮神将营，慢慢解决中心里这些恶心的蛀虫，没想到他们居然自毁长城。本该开心，但是现在心里有的只有……堵塞。
　　“……”
　　萧吾见尉迟戟抱住自己，心里的委屈渐渐平息下来，昂头：“阿戟……”
　　尉迟戟的神色如常，但是萧吾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周围的气息波动太快仿佛是情绪在剧烈变化
　　莫非是……阿戟害羞了？
　　萧吾耳尖发热，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松开了禁锢尉迟戟的手臂，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啊，我……我只是想抱抱你……真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