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晟眯着眼睛,觉得好笑,可还没笑出声来,眼看白衍背对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像是惊醒了似的,腾地一下站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衍的头微微一撇,刀子就从他的肩头飞过,直直地插进了蒋晟的肩膀。
蒋晟顾不得肩上的刀子,赶紧去掏口袋里的引爆器,可不等他掏出来,白衍回身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踢倒在木箱后面。
引爆器掉在了木箱上。
蒋晟伸手要捡,另一只手却比他更快。
闻以泽迅速地抓住蒋晟一只胳膊,用力一掰,只听“咔”的一声,耳边一声惨叫。
蒋晟的左胳膊脱臼了,右肩头还插着刀,他一脸惨白地瞪着闻以泽,眼神中透露出的恨意,似乎是要将眼前的人剥皮拆骨了才解气。
闻以泽从头到尾的表情都很淡漠,将引爆器往自己口袋一塞,然后就像之前绑沈星驰一样,他利索地将蒋晟的两只手用皮带迅速绑好,随即又抓起那只脱臼的胳膊,用力一提,又是一声惨叫。
“……”白衍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徐灿阳更是半张着嘴巴,抓着白衍的胳膊,一脸呆滞。
把蒋晟的胳膊接回去以后,闻以泽又看了看他肩上的那把刀。
“大神,不能拔!”白衍赶紧上前阻止。
闻以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碰刀柄,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白衍的脚停在了半路
刀尖上的血迹不太明显,就连蒋晟肩膀也没有出现想象中那种飙血的画面,一切都十分的平和,除了因为胳膊脱臼又被迅速接回的蒋晟在一旁哼哼。
白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了。
不过就是一把小小的折叠刀,又不是当年那把,他在急什么?就算是,蒋晟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把这样的利器扔给对手。只是,蒋晟大概自己也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你没事吧?”徐灿阳似乎也缓过神来了,赶紧跑到闻以泽面前。
闻以泽摇了摇头,然后从耳朵里取下一个小小的像耳塞一样的东西,说道:“解决了。”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白衍看着七八个穿着警服的人冲进来,傻眼了。
“以防万一,两手准备。”闻以泽平静的说道。
“如果他提前引爆了怎么办?”徐灿阳突然问道。
闻以泽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卧槽你终于打电话了?你们是不是打起来了?有没有受伤?白衍怎么样了?徐灿阳也还好吧……”
“告诉蒋星,杀人未遂、买卖□□、私造□□、故意伤害、诽谤……“闻以泽顿了顿,”总之,蒋晟应该会判很久。”
一旁听着的徐灿阳和白衍互相看了一眼。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大神应该不会知法犯法绑了蒋星威胁蒋晟吧?
闻以泽说完果断挂掉电话,拉起徐灿阳的手,柔声道:“走吧。”
徐灿阳愣愣的被牵着走了好几步才问道:“去哪?”
闻以泽看着门口三辆警车,虽然很想把徐灿阳带回家好好安抚一下,但眼下恐怕还要先去做笔录。
徐灿阳看了看闻以泽,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英勇无比的男朋友突然之间就忧郁了。
直到做笔录的时候,徐灿阳才一脸忧郁地明白了。
妈呀,做笔录也太累了!
与此同时,给闻以泽做笔录的小警察也深有同感,如果不是身后还站着一个闷不吭声的刑侦支队长闻鸿,他可能要撂挑子了。
恩?怎么都姓闻?
☆、111 尾声(正文完)
做完笔录后,徐灿阳和白衍才知道闻以泽并没有要利用蒋星来威胁蒋晟的想法,反倒是蒋星先向闻以泽开口要求警方介入的,就像当年他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报警一样。
一切都刚刚好。
从蒋星一开始假模假样的向沈星驰暴露蒋晟开始,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这么一想,蒋晟也挺可怜,第一次被亲弟弟送进监狱,出来后,家里人不认他,他却还是想着要帮弟弟报仇,结果他弟弟非但躲着他,还千方百计的想要第二次将他送进监狱。
论心机,蒋晟根本比不过蒋星,狠也是蒋星更狠。
经过这件事后,闻以泽倒是明白了徐灿阳为什么会对蒋星骗他的事这么耿耿于怀了。
如果不是蒋星率先提出要报警让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要不然连他都差点被蒋星平日里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更何况是他那个单纯的小徒弟。
关于蒋晟报复这件事,徐灿阳原本是瞒着父母的,但是蒋晟被抓后,白衍又牵扯其中,白家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徐父徐母最终也知道了。
闻以泽的父亲闻鸿大概也不会想到第一次见亲家会是在法庭上。他来的较晚,到的时候只是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开始还不知道边上那对夫妻是谁,直到又有一位女性坐到他们的另一边并开始攀谈,闻鸿这才反应过来边上坐的人是谁。
于是庭审结束后,三家一起吃顿饭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入席后,徐灿阳惴惴不安地坐在闻以泽身边,原来他是挨着母亲坐的,但是在入座前被闻以泽明目张胆的拉住了,最后就变成家长们挨着一起坐,他被闻以泽和白衍夹在了中间。
闻以泽瞥了一眼白衍,面上无表情,心中却甚烦。
白衍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眼,连忙小声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俩单坐太尴尬嘛!”
“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不想挨着他妈坐。”徐灿阳无比耿直的拆了白衍的台。
“难道你就想了?”白衍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发小,殊不知又抓到了闻以泽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心中连叹三声,抓起桌前的餐具,顶着家长们的怪异视线,将座位换到了闻以泽的边上。
“大神,可满意?”白衍一屁股坐下后说道。
闻以泽喝了口茶,什么也没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吃个饭也不安分。”白母忍不住数落。
白衍无可争辩,只能闷头吃菜。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能觉得坐那儿吃的比较香。”
“……”白衍万万没想到,帮他说话的是闻以泽的母亲。
闻母朝白衍微微一笑,十分自信。
她可是一个专注猜儿子心思二十多年的母亲,别人家的儿子肯定一样的。
幸好白衍不是闻母肚子里的蛔虫,否则可能要把菜喷出来了。
这菜香不香他不知道,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闻以泽不善言辞了。
没法沟通啊!
我能说什么?
直到母亲隔着一个空位在台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才赶紧回道:“是啊是啊,这儿风水好,吃起来比较香。”
“说到风水,去年正好有个案子……”闻鸿接过了话头。
闻以泽听着,皱了皱眉。
徐灿阳一开始还有点不能理解,觉得这个时候能有人开个话题挺好,而且大家好像还挺感兴趣的,特别是自家老爸,竟还认真提问起来了。可等闻鸿讲完了,徐灿阳才知道闻以泽为什么要皱眉了。
“所以说,还是不能过于迷信的。”闻鸿讲完最后一句,看向了白衍。
“是是是,叔叔说的对,我敬你一杯。”白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完了将视线往闻以泽那儿一转,小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爸讲了个案子就为了教育我不要迷信。”
闻以泽回道:“习惯就好。”我爸妈说话就是这么绕。
“嗯,习惯就好。”徐灿阳也一脸过来人的模样,不过理由和闻以泽可能不太一样,他是觉得闻父是为了儿子在努力活跃气氛,虽然方向有点问题……但这就是闻以泽的家人!
“你们是真的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徐父突然端起酒杯,神情有一点点激动。
“你爸……这眼神有点不太对……”白衍隔着闻以泽拉了拉徐灿阳。
“嘿!你不知道吧?听我奶奶说,我爸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警察,你懂了吧?”徐灿阳笑道。
“原来如此!”白衍点点头。
看来徐灿阳从小这么有正义感是遗传啊……
闻以泽看看白衍,再看看徐灿阳,怀疑自己坐在中间是不是有点多余。
“师父,你怎么坐着不动,是不是又怯场了?”
闻以泽抬了抬筷子,懒得解释。
徐灿阳继续将闻以泽的表现默认为是怯场,于是拼命的往他碗里夹菜,不一会儿,碗就满了。
虽然父母们在饭桌上聊得还算愉快,但其实都有在偷偷地观察他们,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将话题引到正题上。
闻父闻母习惯绕圈子,不可能主动提起,白家那俩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就只剩下徐父和徐母两人,然而徐父明显就是一脸见到偶像的表情,大概率已经忘记了儿子那档子事,徐母在旁只能干着急。
“抱歉……”闻以泽突然起身,看了一眼徐灿阳,“洗手间。”
徐灿阳见闻以泽要离开包厢,不知怎么的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白衍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抬头一看,他的母亲正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立马意会,赶紧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三个儿子一走,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就变了。
闻以泽离开后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等在门口附近,看着徐灿阳走出来,然后把人拉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徐灿阳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没等闻以泽回答,只见白衍也出来了。
“怎么回事?”白衍的神情和徐灿阳一模一样。
“有事。”闻以泽说道,表情淡淡的。
“什么事?”徐灿阳和白衍异口同声。
“……”闻以泽看了白衍一眼。
白衍举手投降,丢下一句“我去撒泡尿”就赶紧离开了。
“他们有事。”闻以泽解释道。
“他们有什么事?”徐灿阳一脸天真。
“我们的事。”
徐灿阳觉得这话有点绕,重新想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他们不想当我们的面说我们的事,所以你就找了个理由出来?”
闻以泽点点头。
“啊……”徐灿阳突然有点紧张了。
闻以泽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不怕。”
徐灿阳侧头看了闻以泽一眼,见他虽一如既往的淡定,但眉间仍微微皱起,不知怎么的,反倒不紧张了,他回握住那只手,肩膀往他那儿靠了靠,说道:“你在,我就不怕。”
闻以泽点点头,眉头瞬间舒展。
白衍一根烟抽完,再次回到包厢门口,看到两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起,顿时笑的乐不可支。
“你俩怎么跟罚站似的哈哈哈……”
徐灿阳见白衍回来了,正欲走过去,冷不丁的又被一只手拉了回来,但他也不在意,冲着白衍说道:“衍哥,要不你进去瞧瞧?”
“不等白衍表态,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闻父,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在看到闻以泽他们之后,他还是收敛了一下表情,说道:“有案子。”
闻以泽习以为常,点了点头。
“实在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先走了。”闻母一边说一边也走出了包厢,望向闻以泽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歉意的。
闻以泽依然点了点头,与往常一样,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哪怕是在这种时候。
闻父闻母似乎也早就习惯儿子的沉默寡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徐灿阳,眼中的歉意更浓。
徐灿阳接受到了这种歉意,下意识的握紧了闻以泽的手,笑道:“伯父伯母辛苦了,你们去忙吧,我……”
不等徐灿阳说完,闻以泽上前一步,说道:“没关系,我可以。”
闻父闻母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些。
“不用,担心。”
有些东西,光用行动可能不足以表达,所以我们的祖先才发明文字,当文字转换成语言,无论它是否真实,却始终能够清楚明白的向对方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如果他们的歉意也能够这样表达出来的话……
这一刻,闻父闻母突然明白了自己和儿子之间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哪怕只是浅显易懂的情感,也是需要表达的。
没想到,竟是他们的儿子先迈出了这一步。
闻以泽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表达可以使得父母这么激动,他甚至还能看到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虽然很快就被擦掉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我们做东,请务必赏光。”闻母冲着包厢那头说道。
包厢外的所有人都听到,徐灿阳的母亲十分愉悦的应了一声:“你们工作特殊,能理解,以后就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一下,轮到闻以泽傻眼了。
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全谈妥了?
闻以泽转头去看徐灿阳,后者也是一脸懵逼。
就……就吃顿饭的功夫,就一家人了?
闻以泽回过神后又去看自己的父母,却只看到了他们离去的背影。
挺直的背脊,坚毅的步伐,和小时候所看到的,并无不同。
七岁以前的闻以泽,也曾感动于这一双背影,后来……
“师父?”徐灿阳感觉到另一只手有些许颤抖,他不禁抬头,却看见了一双泛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