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对。”徐母皱了皱眉,“你整个暑假都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过的跟头猪似的,哪来的时间认识他?”
“……”这是亲妈吗?哪有亲妈说自己儿子是猪的?
闻以泽的嘴角才刚刚扬起,就被对面的人瞪了一眼。
“你俩怎么认识的?”徐母终于问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然后看向闻以泽,“你说。”
闻以泽看了一眼朝他使劲儿使眼色的徐灿阳,说道:“做研究的时候。”
“研究?什么研究?”
“生命的意义。”
还别说,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的挺有欺骗性的,要不是研究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徐母还真的要信了这鬼话。
徐灿阳有点懵,怎么打个游戏还扯上生命的意义了?
白衍在一旁也是插不上话,用腿撞了撞闻以泽,示意他扯谎别扯的太过。
闻以泽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那是我的课题。”
“你们医大还教这些?”徐母有些生气,觉得闻以泽是在糊弄自己,刚刚收到花时的那点小感动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不教。”
这下连徐灿阳也忍不住了,用脚踢了踢闻以泽。
闻以泽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我想学,为了有一天,遇到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徐灿阳。
徐灿阳脸一红,连忙端起水杯掩饰。
白衍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默默把他转向了窗外。
剩下闻以泽和徐母两人,前者十分淡然镇定,后者虽感荒唐,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幸好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上菜了。
“好吃,真好吃。”徐灿阳边吃边夸,一心想换个话题,根本没注意嘴里嚼了个啥。
啥?怎么怪怪的?
一把叉子突然映入眼帘,徐灿阳一瞥,就见闻以泽已经用叉子插走了他铁盘里剩下的一个西蓝花。
“呕……”徐灿阳将嘴里的东西一吐,才发现吃的是西蓝花。
“你干嘛?!”徐母被吓了一跳。
白衍看着桌上一坨绿的,有些犯恶心。
“西、西蓝花!妈!西蓝花啊!!!我最讨厌吃西蓝花了!!!这他妈是什么啊!难吃死了!呸呸呸!”徐灿阳接过闻以泽递来的纸巾,又是一阵猛吐。
“……”徐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一看,闻以泽已经端了杯白水过来。
“师父!西蓝花!!!”徐灿阳接过水杯,猛灌一口。
闻以泽笑着摇了摇头。
徐灿阳喝完水,再看自己盘子里的那份牛排,早就没了食欲。
“不吃了?”闻以泽问道。
“不吃了。”徐灿阳将盘子直接推到了闻以泽的面前。
“吃我的?”
徐灿阳看了看闻以泽的牛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看到西蓝花的影子,他觉得他师父那盘果然比自己点的要好吃,于是点了点头。
闻以泽将自己那份端给了他。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徐母:“……”
“阿姨,习惯就好。”白衍小声道。
徐母点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就好像已经默认了什么似的。
一顿晚餐吃得无比诡异,徐母竟也忍下来了。
闻以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默,除非自己开口问,否则绝不多说一句,好几次还是鸡同鸭讲,让人无从接口,可以堪称是话题终结者了。可他的沉默在徐灿阳的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仅会主动交谈,也会主动关心,语速不快,有些谨慎,又完全不避嫌,自然地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就是这样的表现,让徐母不敢说他是在自己面前刻意为之的,因为从头到尾,闻以泽也只有在送花的时候才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也正因如此,她才发现,闻以泽这个人真的一门心思全在她儿子身上,那是一种连父母插入都觉得突兀的情感,仿佛他们和自己,是两个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就只能相信,闻以泽这一头扎的恐怕比她儿子还要深了。
“阿姨,现在你明白了吧?”趁着徐灿阳去洗手间的时候,当着闻以泽的面,白衍突然说道,“我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干涉他们,特别是叫人调查过他以后,你不知道,当时这家伙是真的过分……”
“抱歉。”闻以泽知道白衍指的是宴会那晚的事。
“说什么呢!”白衍笑着用手肘捶了他的肩一下。
徐母早就猜到徐灿阳和闻以泽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要不然两人也不会都在这段感情里扎的这么深。
“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一直看到灿灿可以真正的独当一面,看到这家伙真的像灿灿说的那样会变得越来越好,看到……”白衍笑了笑,笑的有些坏,“这两个人在见家长的时候不用带着我,我可不想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太难了,阿姨,你知道吗?我真的太难了!”
眼见白衍越说越不正经,徐母也不禁笑了起来。
徐灿阳回来的时候,见母亲在笑,一脸地莫名其妙,直到白衍暗搓搓的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才恍然大悟。
——师父,你过关了!!!!!!!!!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发出震动,闻以泽依旧没有去看,只是端起酒杯,对徐母说道:“我会,如您所愿。”
徐母没有说话,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谢谢。”闻以泽说道,正欲喝下,却被徐灿阳拦下了。
徐灿阳夺过酒杯,说道:“你别忘了,你是一杯倒!还是我替你喝了吧。”说完就一口干掉了。
闻以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他看向徐母,笑容中又多了一些不好意思。
西餐厅的红酒从来都是不倒满的,哪里来一杯倒之说。
倒是她儿子,喝一口酒就上脸。
徐母笑着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小情侣之间的这种温柔的互动,她看向窗边的那束玫瑰,突然就怀念起了自己谈恋爱的时候。
啧,她得把这花带回去,好好瞧瞧家里那老头子的反应。
这么想着,徐母当晚就订好了明天早上回A市的飞机,竟比来的时候还要显得匆忙。
果然,女人都是喜欢花的。
白衍在回去的路上连着刷到两张玫瑰花的照片,在心里立马又补了一句。
恋爱中的男人也一样。
☆、105 来势汹汹,去时匆匆(四)
母亲走后,原本压在徐灿阳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至于他老爸那边,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别说父亲的思想比母亲要更开放一些,就算真的要反对,就公司那一堆破事拖着,他也肯定腾不出手来管其他的。
没过几天,白衍的母亲也知道了他俩的事,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去白家过元宵,但是那天去的只有徐灿阳一个,闻以泽被叫回了家。
白母有些遗憾,又和徐灿阳商量约了另外的日子。
那天,徐灿阳跟着白家的帮佣学会了做汤圆,做的好不好看另说,反正吃进肚子里也没出什么问题,于是他就打包了两盒,打算回去放冰箱里,第二天煮好了还能让闻以泽尝尝。
小爷也不是下不了厨房的人了!
“甜的不要,拿肉馅就好了。”徐灿阳在厨房里指挥着帮佣,倒不是他不想动手,无奈帮佣太勤快,不让他动手。
白衍就站在他身后,说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徐灿阳回过头问。
“大神这个时候突然被叫回家,不觉得有点巧吗?”
“师父这个春节都没有回去过,正常家庭哪有这样的,明明都在B市,却很少见面,他们想儿子了就把他叫回去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愿如此吧。”
“衍哥,你怎么了?”
白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问道:“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徐灿阳说道,“前两天还和妈通了电话,说爸已经知道我和师父的事了,摔了个杯子,但一听到你提供给他们的那个计划,老爸又把杯子捡了回来。”
“敢情你爸的脾气和他那杯子都是塑料的?”
徐灿阳被白衍这种说法逗笑了。
“你就这么继续没心没肺下去吧。”白衍摇了摇头。
“没心没肺的明明是衍哥你,我可当不起。”
“这话怎么说?”
徐灿阳看了一眼帮佣,凑近白衍后小声道:“你和楼雁怎么样了?”
“……”
徐灿阳见白衍不吭声,也没再问下去,像个过来人一样拍拍白衍的肩。
帮佣适时的递上打包好的汤圆。
“衍哥,我先走了。”徐灿阳接过袋子,和白衍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白家。
回去的路上,徐灿阳给闻以泽发了条微信,但是直到他回到出租屋,闻以泽也没有回复。
聊天停留在饭点的时候,最后一条消息是闻以泽说他到家了,应该是从鉴定中心下班后直接回去的,之后就再没有回过消息。
大概是应付许久不见的父母太累了吧,他又是那样的性格。
徐灿阳自发的给闻以泽找了理由,所以这一晚上也没怎么联系过,直到从白衍家出来。
——师父?
徐灿阳洗完澡,见闻以泽还没有回复,又看了看时间,不禁怀疑闻以泽已经睡了。
可是,以往睡之前,他总会回一个“晚安”的。
就是因为没有“晚安”,徐灿阳坚信闻以泽没睡,干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是通的,但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过了十五分钟,徐灿阳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男人洗澡,超过十分钟都算是磨叽的了。
徐灿阳不信邪,过了十分钟又打了一次,然后是五分钟一次……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电话还是没打通。
——师父,接电话。
徐灿阳在微信和短消息都发了这句话,又弹了他好几次视频通话,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下,徐灿阳不信也不行了,闻以泽这次回家,正如白衍所说的,的确是不寻常。
也是,既然有人可以把太忙的照片寄到母亲的办公桌上,那也可以寄到闻以泽的家里。
然后呢?
这个然后,徐灿阳不敢去想,他下意识的打开另一个人的微信。
——师父回家了,他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多久,对方就回复了他一个地址。
——方便的话,就来一趟吧。
徐灿阳几乎没怎么想,回了一个“好”就赶紧换衣服出门了。
四十多分钟后,徐灿阳到达目的地,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小区门口的闻正。
“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闻正的脸色不怎么好,眉宇间有些疲累,手里还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见到徐灿阳后,干脆又放了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
“边走边说吧。”
闻正将徐灿阳带进小区,坐电梯的时候,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徐灿阳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于是把自己母亲收到照片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
“你妈倒是想得开。”闻正苦笑道。
徐灿阳心中“咯噔”一下。
此时电梯正好停了,门缓缓开启,闻正先一步走出,徐灿阳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闻正转过头说道:“你应该知道以泽的爸妈是做什么的吧?”
徐灿阳点点头。
“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棘手,因为是匿名信件,又是直接寄到局里的,你也知道做刑警的,总会比别人要敏感一些,再加上他们那会儿正在破一起绑架案,所以这些照片是在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拆开的……影响有多大,不用我多说了吧?”
徐灿阳的脸一下就白了。
“不过你也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坏,至少以泽没有放弃,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把你叫来了。”
“我……需要我做什么?”
闻正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能做什么,现在我们站在这里,我就想问一句,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如果没有,你现在可以马上离开。”
“他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徐灿阳说道这儿说不下去了,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对闻正说道,“我做好准备了。”
闻正不再说话,直接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闻父,和徐灿阳心里想的形象差不多,是个浑身有着正气的男人,正因如此,当闻父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徐灿阳怵了一下,脑子直接就懵了。
几乎是被闻正拉着进的门,甚至连一声“叔叔好”都没来得及喊,立刻又见到了闻母。
利落清爽的短发,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公安制服,她一脸的风尘仆仆,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行李箱就在她的脚边。
这是一个是个比自己母亲看上去还要有气势的女性。
徐灿阳是真的怂,他连见到同龄的陌生人都怂,更何况是见到两个陌生的长辈。
“徐灿阳,以泽现在的男朋友。”闻正的介绍十分简单粗暴,几乎是灭了徐灿阳以朋友自居的念头。
“叔叔、阿姨,好。”徐灿阳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叫。
闻母皱了皱眉头。
“你把他带来做什么?”闻父开口道,语气有些重,听得出是在责怪。
徐灿阳低着头,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