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以泽走到他的身边,刻意的在两人中间空了一段距离,却没想到,徐灿阳仍然往边上又移了移。
如此明显的抗拒让闻以泽也有些委屈,于是也往他那边移了移。
“……”徐灿阳作出很凶的样子瞪了闻以泽一眼。
比起无视,闻以泽宁愿接受这样的暴躁情绪,于是说道:“闻以泽。”
“……”
“名字。”
“新闻的闻,所以的以,福泽的泽。”
“……”徐灿阳不想理会,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闻以泽。
“你呢?”
徐灿阳并不想说,但又怕闻以泽没完没了,只好说道:“徐灿阳。”
“徐灿阳……”闻以泽重复了一遍,压着声音,他念的很慢,像是在品味美酒一般。
很奇怪,当闻以泽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徐灿阳竟觉得那个声音特别好听,仿佛自己的名字都变得特别好听。
“怎么写?”
“双人徐,灿烂夺目的灿,阳光普照的阳。”等徐灿阳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名字按着以往一样介绍完了。
“徐灿阳……”闻以泽又念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低沉。
如喝了烈酒一般的声音刺到了徐灿阳,他慢慢的看向闻以泽,他的师父。
“和你很相配的名字。”闻以泽恰巧也在看他,脸上带着笑。
徐灿阳这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的嘴角是天生上翘的,可是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在之前竟从未感觉到这一点。
闻以泽转过头,笑容在脸上也慢慢消失,最后又变得和往常一样。
徐灿阳仍然看着,看着他刻意的抿平嘴角,那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模样。
好奇怪的人……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为什么……他们叫你冷面大王?”问题出口的瞬间,徐灿阳就后悔了,“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
闻以泽有些想笑,但又怕徒弟误会,只能压着笑意,说道:“不想说话。”
联想到上次闻以泽说过“我说话很慢”这句话,徐灿阳的心里竟生出一点心疼。
他的师父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隔着屏幕,即使话少,大家也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和友好,但拔了网线,像冰山一样的师父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也难怪他从来不参加公会聚会。
可是,徐灿阳能够在上次的见面中感觉到,闻以泽并不是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他只是有意识的在回避所有人的交谈和接触,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呆在角落了。
那天下午,阳光颇毒,他就静静的坐在庭院一隅,低着头,像一条被遗弃的大狗。徐灿阳一眼就看到了他,当下同情心就泛滥了,明知道小时候吃了太多这样的亏,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虽然当时也有点怯场的意思,但依着自己的个性,就算怯场也会硬着头皮跟白衍进屋去。现在想想,如果当时真的进了屋,可能自己也就没那么快知道,那条可怜的“大狗”其实就是师父。
撇开那些不愉快,那个下午,可以说是徐灿阳度过的整个暑假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然而,都是假的。
想到和疯花血月推心置腹的那些日子,其实那会也很高兴,他难得回归网游,就能遇到这么个仗义的姑娘,让他稍稍也能放下对前尘往事的执念,可结果,还是被骗。
被骗一次没什么,被骗两次就真的是傻逼了!
为什么啊?明明他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解释的,为什么偏偏要在那天?
在自己觉得最开心的时候,被人泼了一头的冰水。
太冷了,冷到刺骨。
徐灿阳走着走着,突然觉得眼热。他不是那么容易哭的,只是太委屈了。师父对他太好了,又帮他报仇,又收他做徒弟,他总是那么温柔的护着自己,结果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徐灿阳承认自己就像白衍说的那样单纯,可单纯也不意味着要在同一个人身上摔两次吧?
能骗第一次,就能骗第二次,谁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师父又会在什么地方骗自己一次。
及时止损,是徐灿阳在过去的人生中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
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住,徐灿阳便不再去管闻以泽,他又加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白衍和顾洋。
顾洋还在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白衍,白衍也是服了他的能说会道,就在要松口之际,徐灿阳走过来解救了自己。
“聊什么呢?”徐灿阳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赶紧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你问他。”白衍将球踢给了顾洋,又忍不住补了一句,“这家伙真的太能说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练过!”
“还不就是因为有你这样顽固的人,所以才给了我练习的机会吗?”顾洋不甘示弱道。
“服了服了,我说不过你,等会多喝几杯,我看你肯定是渴了。”
正说着,白衍请客的那家饭店到了。
☆、63 师徒赛跑,两骑绝尘(二)
这是一家装修还挺富丽的中餐馆,一看就不便宜,因为来的人并不多,而且明明开在两所学校的不远处,却只能看到商院学生的身影。
商院的学生,普遍有钱啊!
白老板财大气粗,直接订了个包厢,老板还亲自相迎,一路点头哈腰,把他们送到了包间。
闻以泽几个虽然家里也不缺钱,但如果只是吃顿饭,还不至于这么大阵仗。
顾洋和江宸夏就是个哪里有八卦哪里钻的人,凉菜上桌后,就和白衍套起了近乎,几杯酒下肚后就开始称兄道弟,等到酒过半巡,白衍的那点家底也差不多都被扒光了。
顾洋和江宸夏两人也没好到哪去,特别是江宸夏,他那条点歪了的爱情技能树也已经成为了席间的笑谈。
叶钦舟虽然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是在顾洋他们友好的带动下,也会讲一些医大的趣事。
这四人之间其乐融融,剩下的两人就没那么开心了。撇开闻以泽本身就是个无口不谈,徐灿阳是被白衍硬拉来的,走到半路才知道他师父也就读于医大,原本是想回去的,但是白衍却用“你是不是怕了”激他。别说,真管用,要不怎么说是发小呢。
徐灿阳闷不吭声的吃着菜,只有在白衍提到自己的时候,才会笑一笑给点反应,偶尔也会偷偷看看同样沉默不语的闻以泽,甚至还发现他很喜欢吃辣,也不怕辣。
啧,你不是爱吃吗?我就偏不给你吃。
徐灿阳不动声色的转着桌盘,把辣菜较多的一部分转向自己,本来还有点得意,可吃了两口后有点后悔了。
这泡椒鸡爪也太辣了吧?!还有这毛血旺,回头上大厕还不辣屁股?!
徐灿阳虽然也能吃辣,但显然,今天这桌辣菜的辣度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
算了算了,还给你吧。
徐灿阳又不动声色的把桌盘转了回去。
又吃了两口菜,顾洋那边喊上了:“老闻,你什么时候吃辣了?这毛血旺辣的我都受不了!”
徐灿阳惊讶的抬头。
闻以泽慢慢的吃着一块鸭血,没回答顾洋。
这时白衍凑到了徐灿阳跟前小声说道:“大神把你爱吃的菜都转你前面了,你差不多就得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小动作。”
“……”徐灿阳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就像小时候给同学抄作业被抓包了一样,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几盘菜,这才发觉桌上这些菜的摆放位置都和原来不一样了,是被人换过的。
什么时候换的?
徐灿阳偷偷去看闻以泽,后者却连个眼神也没给自己。这让他不禁想到聚会吃火锅的晚上,闻以泽也是这么不动声色给自己烫着牛肉卷,那个时候他就想问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可是,徐灿阳发现自己竟连闻以泽不吃辣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好像还给他涮了不少辣菜……
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爱说话,为了不说话,连不喜欢的东西也可以照单全收。
徐灿阳并不喜欢随便受人恩惠,以前是因为当闻以泽是师父,所以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但现在,他只觉得别扭。
闻以泽吃着毛血旺,看着徐灿阳大喇喇的开始换菜,把辣的和不辣分配均衡后才坐了下来。但没多久,又出了包厢。
“洗手间怎么走?”
闻以泽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了他和服务员的对话。
徐灿阳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快要到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闻以泽,只是他进去后,闻以泽并没有跟进来。
闻以泽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只觉得,这好像是个机会。
徐灿阳小解完后走出洗手间,见闻以泽还站着,没好气问道:“你干嘛跟着我?”这么说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万一人家只是来洗手间洗手,顺道等自己一起回包厢呢?这么一想,徐灿阳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要怎么做……”
“什么?”
“你才能不生气?”
徐灿阳一愣,他没想过闻以泽会这么直接的问他,他的脚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我不知道。”说完,他走的飞快,却是没有回包厢,而是出了饭店。
推开门的一刹那,风迎面吹来,十分凉快。
徐灿阳稍稍冷静了一点,又往外面走了几步,几秒后,他感觉到身后有人也出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别问了。”徐灿阳有些不耐烦。
“好,不问。”闻以泽站在他身旁,好半天没有再开口。
徐灿阳率先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再度开口:“实话说了吧,我本来也没打算玩下去,你是知道的,你就当那会儿暑假提前结束了,我们各走各的,不好吗?何况,要不是这么巧,我们在现实中还不是谁也不认识谁,离开了游戏,最后还是会成为陌生人的。你也不用太自责,我也没有再生气了,我只是……”
有点委屈罢了。
闻以泽在心里补全了徐灿阳没有说完的话。
是啊,谁也没他徒弟委屈,玩个游戏被三波人追杀,碰到个玩得好的妹子结果是个人妖,最后连师父也在骗他,能不委屈吗?
气过了,还不解气,那就只剩下委屈了。
明明应该是像太阳一样的人,此刻却憋屈的连一双眼睛都黯淡了。
是夜的原因吗?还是这路灯不够敞亮?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分明是绚丽多彩的一个晚上,却因为眼前这人的委屈,显得全世界都黯淡无光了。
“我……”闻以泽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进去吧,跟衍哥说一声,我先回去了。”徐灿阳摆摆手说道。
“我送你。”
“送完你就走吗?”
“嗯。”
“不会再跟着我了吧?”
“嗯。”
徐灿阳心软了,说道:“好吧。”
第二天的运动会没有长跑项目,白衍在家养脚,他的小弟们也分散在各处比赛,徐灿阳乐得轻松,买了杯奶茶一个人优哉游哉的看别人比赛。
那个跳高的不错,动作满分。
立定跳远太没意思了,哈哈哈……摔了个狗吃屎啊!
那边有射箭比赛,没见过,去瞧瞧!
徐灿阳将空了奶茶往垃圾桶一扔,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闻以泽捧着弓箭站在一边,他们的比分已经落后商院,现在正在场上的这位同学如果再射个8环,那自己必须要保证两个十环才能超过商院。
嗖的一声,箭发出去了。
7环,比闻以泽预估的要少。
“闻以泽,交给你了,团队赛没名次,个人赛必须争取到!”弓箭社的社长拍了拍闻以泽的肩。
去年也是这样,得亏了顾洋把闻以泽介绍给他当外援,他们才反败为胜的,今年当然又是顾洋帮的忙,只是没想到商院的整体的射箭比赛都有所提高,眼看团队赛没什么指望了,社长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个人比分上。
闻以泽站到指定位置,张弓拉弦,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直接射箭,嗖的一下,正中红心。
和他一组的商院的学生倒抽了一口气,仿佛那一箭射在了他们的身上。
太快了!
第二箭,闻以泽微调了一下动作,又是极快的一箭,仍旧是十环,
短短两分钟不到,闻以泽就将比分超过了商院。
第三箭,也是最后一箭,闻以泽的动作仍旧很迅速,张弓拉弦射箭,一气呵成,又是十环。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徐灿阳也被惊得拍了两下。
大神不愧是大神,牛逼啊!
三箭射完,闻以泽在原地转身,等待对手的回击,但是一看拉弦时微颤的手,他就知道自己稳赢了。一双眼睛顿时无所事事起来,开始到处乱晃,一不小心就晃到了徐灿阳的身上,视线一顿,便再也不去看别的了。
徐灿阳全神贯注的看着另一个人射箭,下意识的拿他和刚才闻以泽的表现比,心中不禁感慨:比不过啊比不过,别人射箭是神仙射箭,你连个弓都拿不稳你射个屁啊!
果不其然,对手似乎是被闻以泽的气势压倒了,第一箭只射出了一个4环,心态更崩了,然后是3环,最后一箭还是3环。三箭加起来,分数才抵过闻以泽的一箭。
最后结果,医大仍然比商院多1分。
“赢了!”社长高兴极了,当即抱住了闻以泽,却立马被推开了,但他也不生气,又去拥抱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