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同一页的三行字,郭梓安明白自己为何会带着这本书,而不是记事本。
“这里有很多人,他们已经不是人。”
“这里有很多丧尸,他们比人还像人。”
这里没有日期,郭梓安忘了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但这绝对是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绝望,压抑,丑陋。人类相互残杀的模样,比丧尸都不如。
后面有半页较为空白的地方,上面写满了文字。
“超市的食物几乎被抢光。捡了一些地上的食物。盒子上有红色的液体,还好里面有塑封。”
“遇到了几个高中生,我和他们结伴。那女生和两个男人都接吻了,好像还是知道的,真是活久见。”
“农村已经封锁了,堆了沙包。村民拿着刀,不准我们进去。”
“我在野外,好多蚊子,腿上都是包。”
“日期忘了。”
“忘了也好。”
郭梓安几乎能看出,当时的无奈。忘了日期,就不会记得自己在绝望的世界里活了多少天,用麻木将痛苦稀释。
“死了。那两个那男生吵架,引来丧尸,其中一个男生死了。”
“我被推了一下,被丧尸咬了一口。”
郭梓安看到,心也跟着着急起来,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他知道自己不会这般容易死去,可那股紧张是无法压制的。
看到新的文字,郭梓安松了一口气。
“有点搞笑。我被人推到丧尸面前,却被一只老虎给救了。”
看到老虎两个字,郭梓安的指尖捏著书角,他想要翻下一页继续找,又想要先缓缓。他不想就这样翻下去,他觉得他能想起些什么。
可惜他的脑袋空白,除了那股熟悉的感觉之外,没有任何提醒。
翻页。
“真搞笑。我觉醒异能了。空间异能。”
翻页。
“老虎躲着我。送的食物很好吃。”
“生肉。我煮得好吃。”
“都说无以为报,我该以身相许吧?”
翻页。
“真搞笑。那推我的人看到我,假惺惺地关心我。”
“又来了好多人。”
“知道我空间异能了。”
“这些人不走,老虎都不给我送肉了。”
“这人太恶心了。我很讨厌人类怎么办。”
翻页。
“搞笑。这些人吵着我要加入哪一边。没人问我意见。”
“烦。”
“真想杀了他们。”
翻页。
“有人去了捉野兔。老虎被发现怎么办?我必须得走了。”
后面又是很长的空白期。在书本其实就那么几页的事情,但郭梓安就是隐隐知道,这几页纸,他经历了很多事情,很久都没有再打开这本被放到空间里的小王子。
“就知道人类没有好东西。”
旁边是半只红色的手指印,郭梓安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是血。应是不小心按上去的。
郭梓安继续往后翻动,然而这次是一大段话。或许是情绪波动特别大,也可能需要纪录的事情太多,这次的话很是跳脱。
“是老虎救了我。”
“该死的人类追了过来,他们伤了老虎,还想捉我回去。我怎么可能回去继续被他们研究,我就算死也不会回去。”
“我的空间异能很特殊,有攻击能力,报告说,我的异能有操控时间的可能。他们圈养我,把我培养起来,想要拿走我的晶核。搞笑。”
“那个高层是复制异能,能够使用任何晶核的力量。就是他想要杀我。”
“他一定不知道,我不仅提升了空间异能,还多了植物异能。现在的我更强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空开一行。
“老虎死了……”
“我们才一起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它就这样走了。”
“老虎的寿命是十到十五年。算起来是寿终正寝吧。”
“原来我在那个地方被研究了五年多。”
“父母走了。”
“老虎没有了。”
“世界就我一个人。”
“我不想报仇。”
“我累了。”
“我不想活了。”
“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我现在去死,晶核会被研究院搜走的吧?”
“研究院说,我的空间能力有控制时间的可能。如果我把我的异能提升到极致,我会不会就能将时间倒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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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发烧
合上书本, 郭梓安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些文字如同钥匙,强行打开加了他的记忆枷锁,他一点点记起那些往事,随后, 这一点点渐渐变大, 记忆最后成了决堤时的河水,直接灌进他的脑海里。
大量的痛苦记忆让郭梓安抱头, 牙齿咬住了唇, 鲜血从唇瓣落下,染红窗台上的兽皮。
他的泪水不自觉地往下落。
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他的父母异变成了丧尸, 他亲手杀死了他们。他的同学在末世变成他陌生的样子,辱骂他,抢夺他的资源。那些帮助他的人死在了丧尸潮里。好几个村落都被入侵, 他无处可去……
他写下那段文字之后, 独自回了研究院。
他吞下了许多晶核,强行让自己的异能提升到顶峰, 在所有人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时间强行回溯至从前。
那一本藏在空间里的小王子, 正是年幼的他不自觉地拿了出来, 随意放到自己的书架上。只是父母根本不关心这用钱就能买来的东西。
时间回溯以后, 郭梓安忘记了丧尸时的事情, 只是还拥有异能, 并且会不自觉地使用异能。
或许是有相似的人,脑海里有似是而非的记忆,世界没有再次走到丧尸世界,而是顺着时代的步伐,进入了高新科技世界。
郭梓安觉得末世很痛苦, 可时间回溯之后,他仍旧改变不了的父母死亡。世界还是那样弱肉强食,布满肮脏和恶意,只是从明目张胆地抢夺的丧尸世界,变成了隐晦的现代“丧尸”世界。
搭乘地铁上班的人就是麻木的丧尸,日复一日地茫然来回。野心勃勃的老板猎杀“丧尸”,抢夺“丧尸”脑子里的“晶核”,为了生存,也为了能成为人上人。公司之间相互竞争,公司内部的明争暗斗。离开了丧尸世界的郭梓安又回到了“丧尸”世界里。
而他唯独忘了那片山林,忘记了那只救过他的老虎。郭梓安很痛。明明他已经把字写在了书里,他却没有看。
现在他到了另一个世界,更是无法再见那老虎一面了。
想到这里,脑袋剧痛的郭梓安晕了过去。
*
白山均回来的时候,看到躺在窗台,嘴角带血的郭梓安,他吓得脑袋都空白了。
白山均赶忙跑过去。手碰触到郭梓安的那一刻,白山均松了一口。
还好,还是热的。
再看呼吸,探脉搏,活着。
郭梓安的脸有一点点红,白山均摸了摸郭梓安的额头,有点烫,呼吸平缓有力,看来只是发烧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白山均在白虎族群里学过一些医术,知道一些简单的病痛,便于在森林里遇到突发情况。
白山均将郭梓安抱回床上,拉上被子,将冰冻的布敷在郭梓安的额头上,耐心地为郭梓安擦去嘴角上的血液。
等帮郭梓安整理干净,白山均才将目光环顾四周。
窗台边的地上掉落了各种小零食。这些都是郭梓安亲手做的,白山均有印象。因为白山均着急匆忙,有些小零食被他踩了几脚,扁在了地上。
但零食旁边,有一株枯萎的植物。
那植物已经完全干瘪,虽然是绿色,却没有了半点水分,像咸菜皱巴巴地贴在地面上。白山均仔细打量那植物,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只是这片森林似乎没有这植物。
印象里,这植物很厉害,尤其是啪啪啪扇起人的时候,特别解气。
可世界里有这样的植物吗?
应该是某个族群的植物能力吧?郭梓安趁着百族换物月换来了不少东西,白山均拓宽了不少眼界。
那本倒扣的书是郭梓安穿越带过来的。白山均最初也觉得这书有点熟悉,但哪里熟悉,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郭梓安说过,这书很脆弱,因此白山均没有碰它,怕自己不小心就把郭梓安唯一的书弄坏。
白山均没有想太多,把脏的地方收拾一下,任由那本书继续倒扣着。他去熬了一碗土豆稀泥,喂给发烧的郭梓安。
生病的郭梓安可乖了,给什么就吃什么。白山均习惯性地想要亲一口郭梓安,随后又觉得自己被郭梓安给传染了。不然怎么会产生他曾经亲过郭梓安的错觉。
喂好郭梓安之后,白山均随便对付了几口土豆泥,冲了个澡,变回白虎模样,躺到了郭梓安身边。
郭梓安睡得很不踏实,眉头紧紧皱起,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白大虎凑到郭梓安耳边,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他觉得郭梓安在找些什么,可郭梓安不说,他不知该如何帮郭梓安。
无果,白大虎只能将郭梓安搂入怀里,只觉得自己搂住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被揽入毛绒暖和怀抱的郭梓安终于松开了眉头,安心入睡。
在梦里奔跑了许久的他,终于找到那只救过他命的大老虎了。
*
醒来的时候,郭梓安已经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
他脑袋嗡嗡地疼,身体非常疲软。
郭梓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看来是发烧了。但异能似乎变得厉害了一些。
郭梓安自觉好笑。他要这么强的异能有什么用?他又不想出去,只想在这森林里慢慢老死。但曾经那些想要他晶核的人,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看到身旁的白虎,想起那只救过他性命的老虎,郭梓安的眼神暗了暗。
研究院对他空间异能的分析,只到同一世界的时间控制。虽然提出过两个世界跳跃的猜想,但这个猜想被大多数人否定。
而那个社会本就没有郭梓安留恋的事物,他回去找老虎,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老虎的寿命是十到十五年,他已经快二十六岁了,老虎似乎也差不多这个时间离世的吧?
郭梓安有些忘记了,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他就没有再记时间。后来基地建立,大家用的是新的纪录时间办法,为了巩固新政权,让大家尽快忘记那个井然有序的法治社会,适应异能者统治的新强拳社会。
郭梓安觉得回去找老虎不太现实,他的异能不一定能实现,其次是他与老虎没有那些记忆,老虎不一定还记得他。
不是每一个人都记得丧尸世界,郭梓安在受到记忆困扰的时候,也曾问过几个人,他们都没有任何印象,只觉得郭梓安在开玩笑。
因为整个世界都否认他的记忆,郭梓安才会以为自己出现了问题,独自疏远世界,以防自己的记忆混乱,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
“醒了?好一点了吗?”白大虎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眼睛微微睁开。瞳孔里倒映着郭梓安一人。
他无意识地将鼻子凑到郭梓安的额头处,用鼻子试探郭梓安额头的温度,“好像还是很烫。”
郭梓安笑着推了推白大虎,因为生病,力气很小,“你鼻子这么凉,我额头当然烫。”
白大虎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虎形态,不是人类的模样。但就算是人类,也不该用鼻子去碰触,而是额头贴着额头。白大虎用虎爪揉了揉脑袋,驱赶睡意。
郭梓安看到这么人性的大白虎,不自觉想起了那只救过他的老虎。
那应该是一只华南虎,大概是马戏团跑出来的,非常聪明,能够听懂他说的话。但非常害怕人类,只要他身边还有第二个人,老虎就不会出来。
因为颜色不一样,体型也有差别,郭梓安还是能够分清两只老虎的差别。
郭梓安揉了揉白大虎的肚皮,用指尖轻轻刮划。
记忆里,他就是这般逗弄受伤的老虎,那老虎非常怕痒,被他这样弄几下,便会控制不住地哈气,像是在笑,又像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然后老虎会迅速躲开,还凶巴巴地露出牙齿,警告他别乱碰。
“别,哈哈……别……”白大虎被挠得岔气,他下意识躲开郭梓安的逗弄,却因为床太小的原因,整只虎都摔到床下。
郭梓安连忙撑起,担心白大虎,反而被白大虎那四仰八叉的可怜模样给逗笑了。
白大虎看到笑得开心的郭梓安,心里那点郁闷也都没了。
能看到健健康康的郭梓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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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四目相对
郭梓安的病来得快, 去得也快。但异能的忽然变强,他的身体一时之间适应不了,需要多休息。
白山均端来食物,给郭梓安盖好被子。在确认郭梓安会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之后, 白山均才外出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