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四点五十分左右,吃晚饭其实还有些早,但除了招待食物,郭梓安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郭梓安的做法却是歪打正着。两个小孩子在森林里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天的确提前饿了。
白震天等郭梓安分好食物,就迫不及待伸手去抓那条大鸡腿。
这鸡肉是蜂蜜烤的,甜滋滋。
白震天的确很喜欢这味道,大口大口地吃鸡腿,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三两下就吃了一半鸡腿,用那油亮亮的手比了个赞,“好吃,安叔叔做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比我娘做的都好吃。”
能得到认可,郭梓安很开心。
白月华的动作斯文很多,她先喝了一口蔗汁,眼睛顿时亮了。但她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放下杯子,夸了几句蔗汁好喝,才继续吃东西。
今日是蜜汁烤红冠野山鸡,菠萝炒虾仁,酸甜排骨,土豆猪骨头汤。都是些酸酸甜甜的食物,很合孩子胃口。红薯土豆这些没什么味道的素菜,两孩子不太喜欢。但郭梓安也有办法,他拿出了一罐做好的肉酱,让孩子沾着肉酱来吃,再次得到两孩子的夸奖。
这顿饭吃到天色变暗才结束。
两孩子都吃得饱饱的。白震天犯困,想要休息,被白月华拽着耳朵去了洗碗。
郭梓安想说不用,让白山均来洗就可以了。
白震天是当即一个激灵,吓得连连说怎么能让均叔叔做这种事情。
白月华冷静一些,是礼貌地拒绝,“不了。娘说,到别人家住,一定要帮忙,不帮忙回家要揍我们的。安叔叔就让我们干活吧,我不想回家挨揍。”
白月华都这样说了,郭梓安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教了孩子怎么洗碗。
两只小家伙把木餐具放到竹筐里,提着东西走到溪边清洗。
小菜心看了看郭梓安,又看了看两孩子,最后迈着小短腿跟到了两孩子后面。
一开始,两孩子还认认真真地洗碗。后来是沉不住气的白震天最先挑衅,用尾巴故意揉了揉白月华的头发。
白月华是个女孩子,自己的头发被弄乱,自己双手又是湿的,哪能开心。立刻就往白震天那泼了一点水。这水也没有多少,就是湿了一点点手臂。
明明是白震天先欺负的人,可被泼了水,就想要找回场子。
他想再次用尾巴弄白月华的头发,却不想尾巴忽然一疼。转头发现小菜心咬着他的尾巴。
“啊,你这小色龙,这么小就知道讨好伴侣了。”白震天气呼呼的。因为他在族群里欺负妹妹,也有不少雄崽子为他妹妹出头。
明明是他妹妹,那些臭虎崽子凭什么替他妹妹出头。越是这样,白震天就越想欺负妹妹,体现自己的不同。
白月华却被小菜心给哄笑了,“肯定是你这人特别讨厌。连奶龙都欺负你了。”
白震天吃呀咧嘴骂着小菜心,白月华在旁边不准白震天欺负小菜心。两孩子骂来骂去,竟然把活都干完了。
郭梓安坐在椅子上消食,听到久违的人声,却有些说不出的安心。
人多了会觉得烦,人少了又会想念。
似乎有几个骨肉孩子,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郭梓安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白山均,视线再次落至两个孩子身上,“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白山均:“……”
他有一瞬间很想说,雄兽人这么威武霸气,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呢。
第74章 我喜欢这样的你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白山均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可爱, 而是气势逼人,虎虎生威。但他找两个孩子过来,就是想让郭梓安看看白虎族群的孩子有多么好看。
他们白虎族群的孩子是出了名的好看,不少前去白虎族□□易的雌性在看到白虎族群的孩子之后, 选择和白虎兽人组成家庭。白山均对白震天的容貌有信心, 就连其他种族的雄兽人也会感慨白虎族人长得好看。
白山均挣扎片刻,为了能早日脱单, 略带一些自豪地说:“我是我族里最好的。”无论哪个方面。
郭梓安掩住脸上的笑容。这话听着没什么, 可就是让郭梓安想到小白虎那雄赳赳气昂昂,什么事情都要当第一的臭屁模样。好像还挺有趣的, 真想见见小时候的白山均。
白山均看到郭梓安居然在笑,心里憋闷。
他说自己厉害,有这么好笑吗?
闷闷不乐的白山均连尾巴都是耷拉着的, 像条没有了人生希望的咸鱼。
两孩子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好, 乖乖巧巧地坐到白山均面前,神情紧张, 似乎等着些什么。
郭梓安坐在白山均的身旁,好奇这是在闹哪一出。
白山均提问, “大胖猎了三只兔, 月华猎了六只兔, 你们一共有多少只兔?”
郭梓安明白了, 这是在教学呢。
“我知道。”白震天立即抢答, “三只。”
“错。”白山均毫不犹豫。
“九只。”白月华白了哥哥一眼
白震天振振有词地反驳,“明明就是三只。雌性猎来的东西不需要和族群分享。”
郭梓安有些意外。他知道雄兽人有养育孩子,保护族群的责任,居住在族群里的雄兽人必须上缴一半猎物。却不知道雌性的待遇这么好,猎物可以不充公。
但好像也合理, 雌性的武力值低,最多也只是采摘点水果蔬菜回族群,植物本就廉价,两三块肉能换到不少。
白山均也不和白震天扯雌性雄性的差别,直接下一题,“大胖猎到兔子五只,白山箭猎到兔子七只,你家一共有几只兔子?”
“我我我。”白震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抢答,但超过了十的加减法,白震天就得掰手指了。
白震天先伸出五根手指,表示五,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碎碎叨叨地数着,“一、二……”
等数到五,两只手指都用完,又加了一条尾巴,发现仍旧没数过去,他就抓头挠腮地想要再找一根手指过来。
白月华无奈看了一眼自家傻哥哥,“十二只。”
“不信,你怎么算的。你连尾巴都没有。怎么算得出来。”白震天不服气极了。
郭梓安正想点头,就听见白月华说:“怎么就数不出来,不是还有脚趾吗?你加上脚指头,就能数到二十了。”
郭梓安:“……”
原来你也是靠数的吗?
“哦,对哦。”白震天恍然大悟,当真加上了脚指头,“真是十二。”
白震天提问,“要是数字比二十还大呢?祭司爷爷说过,我们白虎族可是一个百人大族群。以后我当了族长,数不过来怎么办?”
郭梓安差点就被这童言童语给逗得笑出了声。这孩子才多大点,就想着当族长了。
这世界没有宇航员,医生,律师这些现代职业,族长和祭司就是族群里的两大顶峰了。
“怕什么。还有我。我以后要当祭司。”白月华插着腰道,“虽然我现在只会数二十个猎物,但以后我一定能数一百个。”
“现在我们白虎族快两百人了。”白山均打击白震天,并回忆道,“七十名雄性,五十八名雌性,三十个崽,前段时间又多了五个崽子。好像还有几个雌性怀孕了,明年又能再多几个。”
白山均是白虎族群的候选族长,每次回去,祭司还是会和白山均说说族里的近况,以免白山均离族太久而陌生。
雌性体质弱,更容易夭折。但雄性的数字里也包括了年迈和伤残的。真正的战斗力并不多。只是白虎兽人强悍,就算对上整个仓鼠族群也有一战之力。
炎狮族群也同样,长期保持在一定数量里。
这两年举办了百族换物月,各族和平了不少。相信未来族群的兽人会更多,超越两百族人是早晚的事情。
“啊?七十,五十八……”白震天急得团团转,“我没那么多跟手指头,可怎么数啊?”
白月华也算不出来,仰着头问:“均叔叔,那我们族里现在一共有几人啊?”
白山均沉默,久久没有回答。
郭梓安难以置信看向白山均,白山均羞赧不敢和郭梓安对视。郭梓安心中了然,看来白山均也算不出来。
郭梓安只能开口,“一百六十三人。你们均叔叔说得没错,再过几年可真超过两百人了。”
“一百六十三?”白月华睁大双眼,“安叔叔好厉害。”
“难道安叔叔你有两百根手指头吗?”白震天不敢相信,在郭梓安身边打转,想要找找郭梓安的手指头都藏哪里去了。
就连白山均也讶异地看向郭梓安,没想到郭梓安什么工具都不用,一下就算出来了。
郭梓安哭笑不得,解释道:“你们想啊,七和三加起来就是十,那七十和三十相加,不就是一百了吗?然后再算五十八加五,六十三。最后得出一百六十三。”
郭梓安自己觉得自己讲得很透彻,但两个孩子已经被郭梓安的数字给转晕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白山均想了两三遍才明白郭梓安的算术逻辑,但真到五十八加五这里,他就得想很久。不知道郭梓安怎么算得这么快。
郭梓安想起了一个名词,知识的诅咒。
他看过大象,摸过大象,可哪怕他再怎么描述大象的模样,没见过大象的人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想象。哪怕想象出来的大象再怎么接近郭梓安的描述,但没见过大象的人仍旧无法完全理解。而他只使用语言,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
郭梓安见天色已经晚了,“明天叔叔再教你们,好不好?”
“好。”两孩子异口同声回答。
孩子休息时间长,晚上九点就犯困。现在看着时间还早,但洗个澡,再收拾一下床铺,时间就差不多了。
两孩子都很乖,洗澡不用帮忙,铺床叠被不用帮忙,生活完全能够自理。
郭梓安不放心两孩子,一直在旁边看着,确认孩子躺到床上才离开。
关门的时候,白月华还很有礼貌地对他说了一声,“安叔叔真好。”
虽然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郭梓安心里甜滋滋的。从没想过带孩子这么轻松,还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离开白山均的十个房间木屋,郭梓安看到坐在一楼餐桌旁的白山均,明白白山均有话想对他说.
郭梓安走到白山均身边,落座。
今夜星辰漫天,银河环绕,是一个极好的夜晚。
郭梓安心情不错,只希望白山均不要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影响他的心情。
两人沉默良久。
白山均组织了很久词语,还是开口了,“很抱歉。”
郭梓安大概猜出白山均会道歉。他们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在一起时很少说话,出来交谈更是只在两人出现矛盾的时候。
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夜景。
郭梓安背靠在椅子上,抬头望天,但内心已经不是刚才那般轻松平静。
“他们很乖……”郭梓安说。
“我怕你会……”白山均道。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又同时沉默下来。
郭梓安看向白山均,猜测白山均到底在怕些什么。从小白虎他们的到来,郭梓安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白山均没有再掩饰,开口道,“是我让他们过来的。”
“白天你说过了。”郭梓安重复,“我没生气。”
就算母亲生病,族群里还有那么多人可以帮着照顾,祭司也肯定能带孩子。但白山箭却不怕麻烦地把两个孩子送到遥远的他们这里,郭梓安一开始没想到,后来做饭冷静下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白山均想了想,还是把心底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和孩子交谈的时候会热情一些,但看着孩子背影时,郭梓安总会神游。
郭梓安皱眉,很想反驳白山均的话。他忙活了这么久,关心注意两孩子的安全,在白山均眼里竟然是不喜欢孩子?
“你今天,不是很专心。”白山均没有看郭梓安,声音沉沉的。
郭梓安先疑惑,随即明白了白山均话里的意思,语气里都是无奈,“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有时候会感同身受地想起自己小时候。”
他独自在家,生病难受没人理会,开心快乐没人分享。小时候的他,也会害怕夜深人静时那闭合的衣柜,一遍遍想大门有没有反锁关紧,窗户外有没有顺着防盗网爬进来的人。那些有关孤独的苦,他都尝了个遍,才像喝咖啡般品出一丝丝的回甘,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今天听着两个孩子欢声笑语,让郭梓安忍不住去幻想,如果父母有两个孩子,他又会过着怎样的童年。
但郭梓安也明白,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没有所谓的绝对幸福,不过是一时的贪念翻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够,贪婪地想要更多可能。
哪怕他拥有了兄弟姐妹,幸福家庭,也会把矛头转向自己的学习,运动,得不到的爱情各个方面。
人永远都会遗憾那些缺失的美好,忽略了自己手里攥着的珍贵。
郭梓安觉得自己提这么多回小时候没什么意思,就算有再多遗憾,他也回不去那段时光。郭梓安转换话题道:“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白山均皱着眉头回忆,翻了半天记忆,才说了一句,“也没怎样。”
郭梓安疑惑的脸还没摆出,白山均就自觉补充,“没什么特别的。上午听老祭司讲知识,下午到处玩,偶尔和爹出去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