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刚被靳渊临时标记过后的痕迹。
谢虞舟原本不太在意这个,他认为自己当时是为了帮助靳渊不得已而为之,然而到了事后他才发现,他不可能不在意这件事情。
靳渊的情绪会映射在他的心里,他的思绪会牵动到靳渊的言行,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为了完全被绑定起来的样子,虽然说以前谢虞舟也不是没有跟靳渊绑定过,甚至那时候的他们还是永久标记,他们被影响得应该会更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谢虞舟却觉得这次标记比上次让他更加觉得在意。
或许真的是因为心态有了变化。
以前的自己只是把靳渊当成个需要照顾的小家伙,虽然是主动向对方求婚,让他标记自己,但实际上他却也只是为了能够帮靳渊保住一条命。
但现在,他虽然还是为了帮人,但很明显靳渊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屁孩。
他的身上有着哨兵的侵略性,有着不能被压制的占有欲,还有着很多连谢虞舟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靳渊对自己的感情。
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去忽视那些感情,而在面对的过程当中,他很清楚他的心情也发生了变化,他开始会去注意靳渊的心思,开始会有意纵容他,不是因为对小孩的纵容,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或许也……
不坏。
谢虞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镜中自己的唇角竟然是微微上扬的,而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谢虞舟连忙压下唇角,这才出声回应道:“进来。”
片刻之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在谢虞舟脑子里还出现过的靳渊。
靳渊虽然进了屋子,但却没有挪动脚步,只在关门之后就这么站在门口,他们明明是刚标记过不久,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像是变成了刚认识他不久的样子,连该要做什么反应都给忘记了。
谢虞舟觉得好笑,主动出声道:“过来。”
靳渊点点头,缓缓挪到了谢虞舟的身边。
其实谢虞舟知道靳渊在紧张什么,他们之前虽然是在首都星的那间影院里面完成了标记,但是接下来的整个过程里他们几乎都没有来得及交流过这个问题,中间的时间他们太匆忙,忙着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都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但现在他们闲下来了,有时间了。
这些问题立刻就又重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坦然如谢虞舟,他刚才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唏嘘,而不坦诚的靳渊,现在就更加难以收场了。
谢虞舟没有立即跟他交流标记的事情,相比之下他认为另一个话题应该要更好交流些,他主动拉着靳渊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才跟着问道:“我可以知道吗,你之前在E36星上面的过往?”
看靳渊沉默盯着自己,谢虞舟又解释道:“不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套,而是更早一点的事情,我不知道的那些。”
他最后换了个说法,道:“我想了解关于你的更多事情,可以吗?”
这句话让靳渊彻底抛去了其他的东西,他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虞舟:“……”
他突然有点担心,他觉得自己只要稍微这么说几句,表达下对靳渊的关切之情,靳渊可能连联邦的所有机密全部都会对他说出来。
他哭笑不得,接着说道:“我不是拷问犯人,用不着这么问,你只要把你想说的分享给我就好了,比如说你出生时候遇到的事情,还有……那颗星球对你来说的特殊意义,为什么谭野提到那颗星球,你会有那样的反应?”
第65章
靳渊讲述着自己从出生起到离开E36星的经历。
其实这段经历以前靳渊也曾经向谢虞舟讲过,只是当时他讲述的时候只说了大概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说过细节,包括他当初在那颗星球上的生存环境,他每天究竟是怎样生活,又是如何训练出来的身手,最后他又是怎么样利用敌人的松懈逃脱出那颗星球。
而这段讲述当中,当初靳渊隐瞒最多的,应该还是关于那个从小收养他的流浪汉的事情。
根据当初靳渊所说,那名流浪汉是没有名字的,靳渊不清楚他的身份,也说不出关于他的更多事情,但这次靳渊却真实地告诉了谢虞舟,那名流浪汉的名字。
那名流浪汉的本名叫做谭烧。
而如果说谢虞舟没有记错的话,谭野的父亲,昔日备受重用,后来叛逃出联邦的王牌哨兵,名字就叫做谭烧。
如果说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谢虞舟还会有所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那么在结合到谭野故意让他们去E36星的要求之后,谢虞舟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谭烧就是当初曾经在联邦有过很多传闻的叛逃哨兵谭烧。
谭野是谭烧的儿子,原本以谭烧在联邦的名声,作为他儿子的谭野必然会承受无数的非议。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谭野从小到大的过程中曾经无数次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而被人嘲笑被人疏远,甚至就连他以当时最强的实力得到了首席哨兵的位置,也依然被人所看不起。甚至还有不少人想用这个作为理由拉谭野下来,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但即使是这样,谭烧依然是谭野心里面最深的那根刺。
这点别人看不出来,作为谭野好友的谢虞舟却非常清楚。
他们聊到这里,想起来靳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收养你的人,其实是谭野的父亲?”
靳渊点头:“其实我当年还不是很清楚,我那时候太小了,后来经过调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他已经不在了。”
根据靳渊所说,当初他从小被谭烧所收养,那时候的谭烧半点也没有传闻当中的强大,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中年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右腿是瘸的,右眼也瞎着,是其他人欺凌的对象,但他也从来没有反抗过,只是沉默地带着幼年的靳渊四处乞讨找口饭吃。
在很长的时间里靳渊都以为他干爹就是个普通的残疾人。
事实上谭烧对待靳渊算不上多好,谭烧的脾气很差,还喜欢酗酒,本来就没什么钱填饱肚子,但他们得到的钱却大部分都被谭烧拿去买了酒,谭烧喝醉之后经常会对靳渊打骂,而靳渊那时候年纪太小根本反抗不了,每次总会顶着满身的伤痕,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小时候我总想着,等我有机会肯定要先把他掐死,然后偷走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靳渊讲到这里,淡淡说道:“可惜这个想法始终没法实现。”
谢虞舟:“……”
听到这里突然让靳渊这么打岔,他瞬间有些出戏。
不过幼年靳渊的经历,还是让谢虞舟禁不住觉得心疼,他很难想象当初那么小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
靳渊接着又讲述了下去。
虽然那时候的靳渊和谭烧估计都相互看不惯彼此,但这一大一小到后边却也谁都没有离开谁,他们相互依靠着对方,谭烧需要靳渊帮他跑腿,而靳渊则需要谭烧给他提供住处,后来靳渊慢慢长大,意外的是在某次他们被人追债的过程中,靳渊意外施展出了应该属于哨兵的能力,而这能力被谭烧看去,他在惊异之后,也终于开始主动教靳渊掌握这种能力,并且开始训练如何打斗作战。
这是让靳渊非常意外的事情,因为在多年的了解当中,靳渊始终都认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瘸子,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哨兵,而且还会这么多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训练的日子,虽然靳渊始终认为谭烧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心,训练他使用哨兵能力也绝对不是单纯的想帮他,但他已经被欺负了太长的时间,他向往着偶尔星球上其他人聊天说起的“外面”,他太想要离开这里。
所以他训练的时候非常地刻苦,几乎是有些不要命,而也是在这训练的过程当中,他和谭烧的关系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学生和老师,而不再是以前那样谁都看不顺眼谁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在那之后,靳渊被E36星上的虫族发现了他黑暗哨兵的体质,而虫族所始终在寻找的,就是像靳渊这样具有黑暗哨兵体质的人。
靳渊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当年他就非常清楚,虫族发现黑暗哨兵能够同时拥有虫族和黑暗哨兵的特征,他的身体能够容纳虫族的意识,也就是说虫族可以把他们的意识放进靳渊的身体,操控他做任何事情。
在当时,这是他们潜入联邦的好办法,然而后来他们显然找到了其他的方式,所以才会有之前那么多人追杀徐音洲的事情发生。
虽然不清楚他们后来所用的办法,但靳渊猜测这应该是有相似性的。
而至于后来谭烧究竟是怎么去世的,靳渊对谢虞舟道:“他是为了帮我逃脱。”
这是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事实上谢虞舟在这之前都觉得谭烧对于靳渊的对待方式十分过分,但他却没想到,从前在E36星对待他最坏的是谭烧,但对靳渊最好的却也是他。
谢虞舟沉默地看着靳渊,靳渊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靳渊说了当时详细发生的事情,当时还弱小的靳渊没有办法对抗虫族那种程度的追杀,而是谭烧最后帮他找到了艘飞行器,让他能够安全的离开,而在最后胡乱驾驶着飞行器离开那颗星球的时候,靳渊看到的画面是谭烧被虫族无数的攻击所淹没。
“至少他最后是痛快的打了一场。”谢虞舟有些唏嘘,想着又说道,“他应该早就想这么打上一场了。”
靳渊垂着眼眸:“或许是。”
他很少会说自己的事情,但或许是因为从很早之前就是谢虞舟把他给带了回去,后来教他许多事情,帮他上学,他跟谭烧有着本质的不同,相比之下谢虞舟给的是以前的靳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所以也只有在谢虞舟的面前,他会偶尔表现出比较脆弱的那面。
如果说靳渊是在谭烧那里学到了如何生存,那么他就是在谢虞舟这里学到了如何真正的活着。
靳渊盯着谢虞舟的侧脸,他从来没有对谢虞舟说过这些,而谢虞舟大概也不会知道他究竟在靳渊这里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两人将当初关于E36星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而谢虞舟这才感觉到了疲惫,毕竟是才刚进行过临时标记,谢虞舟觉得有些不适应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现在距离到达E36星还有很长的路程,靳渊主动说道:“你好好休息。”
谢虞舟心道靳渊这段时间休息的时间应该也不多,而且有着
首席哨兵这个身份在,靳渊明显会比他还要忙碌,说起来这几天里谢虞舟就没有见靳渊休息过。
谢虞舟问道:“你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靳渊摇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算了那些事情其实也不是必须要马上处理的,你就是没有办法习惯闲下来而已。”为了让靳渊能够乖乖休息,谢虞舟说道:“你就在这休息。”
靳渊点头:“也好。”
谢虞舟盯着靳渊,忍不住失笑:“你回答这么快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说这句话呢。”
靳渊却看起来非常坦然,半点也没有故意的样子,谢虞舟也没有故意去追问,以前靳渊刚来首都星的时候就曾经跟他同床共枕过,不过那时候是因为靳渊做噩梦,谢虞舟为了能够让他安心睡觉,所以特地陪着他睡了一次,当时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当年的靳渊看起来也就是个瘦瘦小小的家伙,谢虞舟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等到再后来,谢虞舟知道靳渊的心思,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两人聊过了正事,谢虞舟拉着靳渊睡下,靳渊动作却是僵硬不已,只敢躺在谢虞舟的旁边,半点不敢越界,甚至连手也不敢随便乱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紧张而小心的。
靳渊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不多说,心知肚明地自己睡着,看着他禁闭双眼的样子,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睡着。偶尔不小心用指尖擦过对方手背,看向对方的时候,都会看到他脸红失措。
虽然还想要再看着家伙这些离谱的反应,但谢虞舟却也是真的有些困倦了,所以没有多久,他就真的进入了睡梦。
而谢虞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这么睡着之后,靳渊悄然睁开眼睛。
回头看着身边的谢虞舟,靳渊长久地将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专注得像是只能看到这束光。
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究竟是什么样子,黑暗哨兵的力量带给了他很多的东西,而他也的确利用这些力量做了许多只有他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但力量的带价是非常沉重的,他曾经因此受了许多的苦楚,但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很多次险些失去自己的理智,但最后也在悬崖的边缘险而又险地把自己给拉了回来。
他太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他知道谢虞舟为了帮他调理精神状况,究竟背地里都偷偷花了多少力气。
黑暗哨兵通常是没有向导的,因为他们不需要向导,但实际上他也非常清楚,黑暗哨兵不是不能有向导,只是大多数向导作为黑暗哨兵的向导,都会因为这种过于可怕的精神力量,过于混乱的东西给折腾得崩溃。
这也是当初靳渊理智上不希望谢虞舟跟他标记的原因,即使这只是临时标记。
但谢虞舟却根本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谢虞舟利用他当时神志不清时候的兽性,让他完成了那次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