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最后小龙猫直接闭上眼瞎点一通,浴缸“嘀”的一声,热水从四周孔里源源不断流出来。
小龙猫“噗通”往里一跳,嘴角勾起一抹满足,在温水里时而狗刨,时而蛙泳,时而运用自创的龙猫泳,在里面嬉水。
可好景不长,正当他捧着水花自娱自乐时,浴缸中央,骤然间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随后里面的水开始猛烈地随着漩涡流动。
小龙猫身体小,完全招架不住水流的冲击,像一个布娃娃一般,随着水流快速旋转。
处于本能,情急之下小龙猫大声呼救,扯着嗓子叫了好久,才把段景泽喊来。
但段景泽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他走进浴室时,浴缸里的水已经空了。
小龙猫浑身湿答答的坐在那里,小脑袋依然像刚才随着漩涡一样,缓缓摇摆,原本明亮机灵的眼神也变得呆呆的,反应迟缓。
段景泽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架势,也知道没发生什么好事。
“北乔,你没事吧?”
小龙猫抬起头,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笑的灿烂:“哥、哥,我、我没…”
“呕!”
话还没说完,小龙猫扶着浴缸壁,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
“呕!”
吐了好久,小龙猫才直起身摸摸小肚皮,自言自语道:“吐了好,吐了就舒服多了。”
可当他抬起头时,望见的确实段景泽阴沉着的脸。
小龙猫揉揉眼,忽然慌了。
他赶忙用圆滚滚的身子挡住呕吐物,信誓旦旦的举起爪子:“段先生,我发誓,一定把浴缸帮你洗干净!”
段景泽扯着嘴角,眉间渐渐凝起一层冰霜。
他抑制住自己体内的暴躁分子,伸出右手探着左手的脉搏,深深呼了一口气。
随后,冷着脸脚步僵硬的离开。
等小龙猫收拾完浴缸洗完澡时已经很晚了。
爬上绵软舒适的床,他窝在被子里幸福的蹬着小脚丫。
“我是不是应该和段先生说晚安?”
想起戏文里所说,夫夫之间要以礼相待,每日相互问安,小龙猫飞快的爬下床,准备去找段景泽道晚安。
可出门后,小龙猫彻底懵了。
段景泽的家很大,此时走廊和客厅空无一人,静谧无声。
他踮起小脚丫,扬着头凭借记忆寻找段景泽的房间。
这时,他忽然看见远处的一个房间闪着光亮,心想一定是段景泽的房间,于是乐呵呵的跑过去,准备敲门。
“笃笃笃!”
“请进。”
小龙猫很奇怪,刚刚里面传出的声音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音。
难不成段先生家里还有其他人?
推开房间门,里面是整齐的衣帽间,干净明亮的透明玻璃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手表。
白色的木制柜台上,整齐排列着几十种香水,一根白色的小羽毛,正在勤劳的擦拭着柜子上的尘土。
“你好哇,小龙猫,我叫小羽。”
瞧着小羽毛笑的友善,小龙猫搓搓小手,拘谨露出一排小白牙:“你好,我叫北乔。”
“北乔?”小羽毛玩着自己身上柔软的羽毛,笑容明媚:“你就是段先生的未婚夫?那天我偷偷在妖怪杂志中看到你的照片啦!”
“对。就是我。”小龙猫耳尖晕起一抹红,难为情的呢喃:“是姻灵树为我们俩绑定的姻缘。”
小羽毛有些兴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男主人了?”
“也、也不能这么说。”小龙猫害羞的摸摸小脑袋,“段先生说,我们俩只是试婚,还不算真正的结婚。”
小羽毛听后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说:“安啦,试婚结束不就该结婚了?太好了,我们要有温柔可爱的主人了!”
小羽毛现在很激动,整根羽毛扭来扭去,谁知太过大意,一不小心将一瓶香水碰倒。正当小羽毛跑过去想将香水扶起时,后面整齐排列的所有香水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部倒下,一支支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瞬间,屋内各种草木香气夹在在一起。
正在书房工作的段景泽听到动静后微蹙俊眉,赶来时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小龙猫那圆圆的身影。
小龙猫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刚想解释,忽然发现小羽毛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瞧着段景泽眉间隐隐约约的怒意,小龙猫后背一身冷汗,连忙转着圈圈寻找小羽毛的身影。
可找了一圈儿,屋里空无一毛,小龙猫颤着圆鼓鼓的身子,嗷呜的一嗓子哭了。
第7章 、
段景泽眼眸微沉,倚在门框处问道:“是你闯祸把香水弄碎了,怎么你到先哭起来了?”
小龙猫眼睛里涌起阵阵委屈,摇着圆圆的小脑袋,哼哼唧唧的带着哭腔,“真的不是我弄碎的,是…”
小龙猫有些为难,头上尖尖的耳朵纠结的抖动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段景泽,是小羽毛将香水打碎的。
如果把真相告诉段景泽,小羽毛会不会受到惩罚?
此刻,木制的白色柜子缝隙里,小羽毛胆战心惊,浑身上下的白色羽翼强烈的颤抖。
如果让段先生知道自己打碎了香水,明天他浑身上下估计一根毛都没有了。
段景泽瞥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语调带着些许疑虑:“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不是你的话是谁?嗯?”
小龙猫抱起大尾巴,眼角通红,哽咽的说:“我肚子饿了,想跟你说晚安。但我可以发誓,真的不是我。”
“是…是…”
“北乔。”段景泽打断了他的话,漆黑的眼神凝起一丝严肃,“做错事可以,但是不能撒谎。”
“我没撒谎。”小龙猫瞪圆眼睛,带着哭腔:“我们龙猫不会撒谎的,撒谎不是好妖怪。”
段景泽静静地凝视着小龙猫哭的满脸焦急的模样,瞧着他也不像在说谎,觉得事有端倪,叹口气轻声说:“我相信你,别哭了。”
就在这时,柜缝里的小羽毛一咬牙,一跺脚,灰溜溜地跑出来,来到小龙猫旁边低着头认错。
小羽毛:“段先生,刚刚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段景泽听后微微愣怔,有些意外。
望着两人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认错的模样,猜出小龙猫的心思。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重话,只是提醒道:
“下不为例。”
“谢谢段先生!”小羽毛兴高采烈地迈着小腿,赶忙消失在这里,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小龙猫一直垂着脑袋,见事情解决也并没有动弹,而是坐在那里,偷偷挪动屁股,用后背冲着段景泽,颤颤巍巍地抹着眼角。
段景泽有些纳闷,这是生气了?
他弯下腰打量着小龙猫胖胖的小脸,语气稍硬:“是你自己不告诉我打碎香水的真凶,被误会不能怪我。”
小龙猫低眉垂眼,小声说:“说谎的都是坏妖怪,我从不说谎。这是妖格问题。”
“行,知道了。”段景泽直起腰,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装穷这件事,算不算说谎?
他犹豫片刻,低声说:“北乔,我…”
小龙猫继续哼哼唧唧的说着:“我收到的姻缘信里说,您是守护四方的大妖,所以您更不会说谎吧?”
段景泽身形僵硬了几分,想说出口的话生生憋在了喉咙,沉默良久,低声应了一句。
小龙猫继续背对着段景泽,低声说:“您走吧,我想自己呆在这里一会儿,可以吗?”
段景泽轻笑一声:“怎么?难不成这件事对你心灵造成了创伤,得让你缓一缓?”
小龙猫点点头:“嗯。”
段景泽轻抬眼帘,淡淡的说:“本来我还想这么晚了,让公寓管家送两份宵夜,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独自去吃了?”
小龙猫听闻耳朵立起来,妖躯一震。
随后,他圆滚滚的身子微微挪动,转了半圈儿后,谄媚一笑:“哥哥,宵夜吃什么呀?”
段景泽转过身,语气轻快:“跟我来就知道了。”
公寓管家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便从专门的运送餐食电梯送来不少宵夜。
段景泽坐在餐桌前,将餐盒取出,依次打开餐盖。他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像一副完美的画作。
小龙猫站在桌子上,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将它平整的叠好,平铺在小胸脯前。
段景泽见他这番模样被逗乐了,忍俊不禁道:“你这是什么装扮?”
小龙猫望着一盒油滋滋的凤爪,吞了吞口水说:“我在电视上看,餐馆里的人类吃饭都这样。现在我已经不是野龙猫了,吃饭要斯文。”
段景泽右手托着下巴,深刻俊朗的五官在灯光下漂亮极了。
他第一次觉得,这只小龙猫还挺好玩的。
尤其是洗干净后的模样,柔软的灰色毛发蓬松起来,白白的小肚皮,小巧纤细的脚丫,尖尖的耳朵,湿漉漉的圆眼睛,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小龙猫难得吃到肉,扒着碗边抱着凤爪吃的不亦乐乎,嘴角油汪汪的,仿佛刚才说吃饭要斯文的不是他一般。
啃鸡翅的时候,油渍撒了几滴在桌上,段景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这些事,否则绝对会血压飙升。
段景泽见他吃的狼吞虎咽,问:“你的饭量怎么样?”
小龙猫舔了舔爪子,乖巧的回:“这取决于家里的经济条件。”
段景泽汗颜:“条件好…呢?”
小龙猫笑颜逐现:“鸡翅能吃二十几只吧。”
段景泽又问:“条件差…呢?”
小龙猫想了想:“最长待饥10天,就吃半截红薯。”
十天吃半截红薯?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全身上下脏兮兮的,食不果腹,放到谁身上也不会天天注意干净打扮。
小龙猫难得见到如此好吃的事物,恨不得生出八只爪子,一只爪子挑一样美食。
吸溜着排骨面,小龙猫问:“哥,排骨面很好吃,来点吗?”
说着,小龙猫把面向前推了推。
段景泽缓缓摇头:“我这里有,但我晚上从来不吃吃太油的。”
凌晨,排骨面的香气飘满整间客厅。
段景泽拿着筷子淡淡的发表看法:“这排骨面还挺香。”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小龙猫略显滑稽的用长长的勺子舀着面汤,吃的肚子鼓鼓的。
酒足饭饱之际,小龙猫突然想起被砸碎的香水,担忧的问:“哥哥,那些香水价格贵吗?”
段景泽一怔,心里暗暗清算,也就价值几万吧。
但表面上,他面色沉静,回:“不贵,公司发的。”
“公司的福利真好。”小龙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很贵的话,那得捡多少破烂啊?
坐在碗旁,小龙猫打量着桌子上的美食,开始算起账,“那哥哥的工资多吗?这些饭不便宜吧?不然我从明天开始,继续去妖怪夜市卖唱吧,也赚些钱补贴家用。”
段景泽瞎编道:“公寓管家送来的东西包含在物业费中,不花钱。”
“那么好?”小龙猫直起身,笑的灿烂:“那我们以后不会挨饿了!”
段景泽望着小龙猫单纯的笑容,若有所思的回:“嗯,以后不会挨饿的。”
小龙猫吃饱喝足,幸福的摸着小肚皮,瞧着阳台上的小仙人掌在那里蹦蹦跳跳,于是好奇的问:“您家里面的小妖怪以后也能跟我一样,变成人形吗?”
段景泽摇摇头,“准确的来说,他们应该叫精怪,而不是妖怪。妖怪到了年龄可以变成人形,而精怪不可以。”
“这样啊。”
小龙猫站起身,在桌子上哒哒地跑向段景泽,问:“您能帮我算算,我还有多久可以变化成人形吗?”
段景泽指尖轻点小龙猫的眉心,所在之处犹如潭水一般,蕴起丝丝银色的波澜。
“还有四个月。”
小龙猫颇为兴奋,“不知道我变成人形,是什么模样。”
段景泽打量着他圆鼓鼓的身体,嗤笑一声:“怕不是一个小胖子。”
……
吃完饭,两人道完晚安,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小龙猫总觉得吃完饭后,段景泽的神色没有之前那么轻松愉悦了。
月色皎洁,淡淡的银色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映在段景泽白皙的脸颊上。
墙上的钟表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关上卧室门,段景泽从抽屉中拿出一盒红色的药罐,里面零零散散还剩几颗白色药片,看得出吃了不少。
咽下药片,段景泽躺在床上,身体在寂静的夜晚中,隐隐约约散发出银色的光芒。
他目光黯淡,身体中逐渐涌动的痛,越发浓烈。
而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般痛苦,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额头上渐渐浮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段景泽身上的病已经患上几百年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寻治疗这怪病的圣器,老友曾告诉他,只有将世间的三件圣器全部找到,才有机会治愈他的病。
可几百年匆匆走过,他一件也没有寻到,干脆也不再寻找,任命运安排。
罐子里的药是老友为他研制的,可以暂时压制病情,但终归治病不治本。
这种药每一周需要服用一片,但服用后的副作用很难挨,异常疼痛。
段景泽生病这件事妖界并不知晓,谁能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神兽白泽,竟要靠药物维持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