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崽努力伸长胳膊，闭着眼睛，用小胖手在沙发底下摸索，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银行卡。
　　他急了。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小短腿一蹬，再次伸长小胖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
　　还是没摸到。
　　啵崽收回手，又重新趴着看了看距离。
　　对比了一下距离和胳膊长度，不得不承认：
　　他胳膊太短了。
　　要是他的胳膊能再长一点，或者有什么比他胳膊长的……小胖墩思路一顿，拍拍屁股站起身，低下小脑袋。
　　目光落在自己争气的腿上。
　　有了√
　　小胖墩在客厅卖力够银行卡时，谢亦舒在厨房准备晚饭。
　　他昨天买了两袋儿童营养彩色小馄饨。这是除了面条外，他最擅长的一道菜。只要多放点水、看好时间、不时用筷子推动一下，就不用担心沾底和露馅儿。
　　焖馄饨的时候，他又煮了两个鸡蛋。
　　等鸡蛋和馄饨都端上桌，谢亦舒喊了声“啵崽”，叫小胖墩来吃饭。
　　小胖墩没有回应。
　　“啵崽？”谢亦舒放下勺子，朝客厅走去，看到在沙发下游泳般奋力挣扎的小胖崽，愣住了，“……啵崽，你在做什么？”
　　啵崽挣扎的动作一顿。
　　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回答这个问题。
　　“啵崽、啵崽……”小胖墩红着眼圈，挽尊道，“啵崽在游泳、仰泳……”
　　仰泳？
　　谢亦舒想了想，蹲下拍拍小胖墩的肩膀，配合道：“啵崽，你先上岸吃晚饭，吃好饭，再在沙发上仰泳。”
　　秋天地上冷，不能一直躺地上。
　　“小爸，你先吃吧，啵崽再游一会儿。”
　　小胖墩鼻子灵，老早就闻到芝麻油的香味了，只是碍于眼下出不来，所以只能一边装出仰泳的样子，一边忍痛逞强道，“啵崽不饿，真的不饿……”
　　小胖墩的表情藏不住小心思的。
　　明明馋得不行，却硬说自己不饿。
　　结合眼前的场景，谢亦舒想到一种可能，试探道：“啵崽，你是不是卡住出不来了？”
　　啵崽难为情地捂住小胖脸。
　　果然是卡住了。
　　谢亦舒哑然失笑。
　　他站到小胖墩身后，挪开茶几，架住他的两个小胖胳膊，放轻动作，平移着往外一拖。
　　小胖墩被牢牢卡着，纹丝不动。
　　谢亦舒想了想，换了个方法，走到沙发前：“啵崽，我喊‘三、二、一’抬沙发，你往外缩。三、二、一……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三、二、一……”
　　两分钟后，被成功解救出来的小胖墩缩在谢亦舒怀里，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又一次在妈妈面前丢脸了。
　　啵崽攥紧小胖手，伤心欲绝。
　　谢亦舒以为小胖墩是在后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没事了，已经出来了。”
　　是他大意了。
　　他以为煮个馄饨的工夫，让小胖墩一个人呆客厅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没想到小胖墩会把自己卡在沙发下面。
　　这种危险情况得杜绝，谢亦舒想了想，温和地问小胖崽：“啵崽为什么会想到把腿伸到沙发下面？”
　　啵崽含着眼泪，老实回答：“沙发下面有东西，啵崽用手够不到……”
　　所以就想到用脚。
　　谢亦舒哭笑不得。
　　他轻轻捏了捏啵崽带着泪痕的小肥脸蛋，让小胖墩坐在沙发上，起身去阳台拿了晾衣杆，温和道：“小爸教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他趴在地上朝沙发底看了眼，里面的确有样东西。
　　又用晾衣杆排了排，很快把里头的东西勾了出来。
　　“看，这样就出来了。”
　　谢亦舒声音一顿。
　　他没想到会是一张银行卡。
　　谢亦舒翻到背面，“持卡人”那儿没有写姓名，“密码”那儿贴着一张小字条，写着四个小字：啵崽生日。
　　字迹很清秀。
　　不是顾延之的字迹。
　　谢亦舒脑海中跳出顾母的身影，问啵崽：“啵崽，你发现这张卡的时候，它就在沙发下？”
　　啵崽摇摇头，笨拙地扣了扣沙发缝：“一开始是在这里。”
　　他低下小胖脸：“后来被啵崽玩到沙发下面去了。”
　　那应该就是顾延之的母亲留给他们的。
　　谢亦舒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有些为难。
　　虽然顾母让他不要告诉顾延之她今天来过，但银行卡的事情，他也不能瞒着顾延之。
　　谢亦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顾延之发了消息：【你妈下午来过，留了一张卡。】等回复的时候，谢亦舒查了一下卡里的金额，发现里头居然有五万星际币。
　　谢亦舒抿了抿唇。
　　他知道顾延之的家境不太好。对顾母而言，这五万星际币应该是她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积蓄。
　　他这么想着，便又发去一条：【卡里有五万，太多了。】抛开别的不考虑，谢亦舒是想把这张卡还给顾母的。
　　他和顾延之都有工作，照理说该尽赡养老人的义务，而不是继续用上一辈的积蓄。他知道顾延之的骄傲，所以他能肯定，顾延之的想法和他一样。
　　但考虑到顾延之和家里的关系……如果他们把卡还回去，说不定会显得生疏，反而伤了顾母的心。
　　谢亦舒想，如果顾延之准备把卡还回去，那他们就找个周末，带啵崽一起去，买点顾母喜欢的水果、顾父喜欢的茶叶，跟顾父顾母说，他们现在钱够用，这钱还是放顾母那里，让顾母替他们保管。
　　如果不还，那这卡就放在这儿，作为积蓄，不到紧要关头不能动。
　　想这些的时候，光脑震动了一下。
　　是顾延之的回复。
　　【顾延之：收下吧，这是她给你和啵崽的见面礼。】也就是不还。
　　谢亦舒飞快回复：【好。】
　　【谢亦舒：那就作为积蓄存着，不到紧要关头不动它。】顾延之看着谢亦舒发来的消息，停顿了一下，删掉待发送栏里的“正好我有个朋友最近在低价转让二手车，有你喜欢的诺顿T37，我问他买应该能做到五万以下”。
　　回复道：【好。】
　　顾延之本来想趁这个机会把一直停车库的T37开出来。
　　这样他就可以天天接送谢亦舒和啵崽上下班、上下学，而不是每天送他们去站台乘坐巴士。
　　小舒怕冷，现在气温还好，等再过两个月，天气降温，站台等车就会变成一种煎熬。
　　但现在看来，买车的事还得再推迟几天。
　　不过再推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顾延之放下光脑，重新看向光屏。以管理员的身份，登录星星直播的后台，找到“舍予”，用官方账号给谢亦舒发了一封私信。
　　私信里，是全网独一份的签约邀请。
　　与此同时，三叶产权部的负责人也在星星直播注册了一个账号，私信“舍予”询问泡泡浴球、软糖皂这两项专利的报价。
　　他们叶董说了，不管对方报价多少，都要拿下来。


第46章
　　发完签约邀请后,顾延之又等了一会儿。
　　后台一直显示的是“未读”状态,顾延之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十六星和主星基本没有时差,平时这个点，谢亦舒和啵崽应该是在吃晚饭。
　　一时半会儿,谢亦舒大概不会查看私信。
　　顾延之不能让星辰的一众高层跟着他一起等，只能先合上光屏,对星辰众人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程潇满面春风。他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顾氏的态度很明确，和他想的一样,资金给到位，除了谢先生的事,其他一概不插手。
　　他让助理收起合同,对顾延之道：“顾总,昨晚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他吃了两天的员工盒饭。
　　今晚这顿,说什么都不想再吃盒饭了。
　　“是家小餐馆,在S大附近，我这儿有两个实习生是S大来的，听他们说,他们平时学生会小聚都会去那家小餐馆,干净卫生,便宜又好吃。”
　　其他几个高层都愣住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程总在胡闹,刚想开口提议换个地方，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们回想起这几天的盒饭。
　　说不定、顾家的这位、真的会想去小餐馆。
　　程潇全当没看到几个高层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也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他向顾延之身边的助理打听他平时的喜好，得知顾延之今早的时候让助理在茂元电子厂附近找几家干净点的小餐馆。
　　助理是土生土长的主星人，这次也是第一次跟着顾总来十六区,对这一带都不太熟。
　　就算程潇不问他，他也准备私下问问程潇的助理，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推荐。现在既然程潇问了，他也就直接向程潇寻求推荐。
　　程潇一开始也被问住了。
　　他虽然毕业后就回了十六区，但也没去过小餐馆。后来还是问了两个路过的实习生，才要到了推荐。
　　“据说每晚在那儿用餐的人很多。附近的大学生、工薪族都会去那儿。顾总，咱们今晚去那家小餐馆试试？我让老板给我们留了张大桌子。”
　　程潇说完，就暗暗观察顾延之的脸色。
　　顾延之这次没再推拒，点了点头：“好。”
　　一众高层包括程潇在内都松了口气。
　　程潇脸上露出笑容，对身旁助理招招手：“准备车。”
　　S大离星辰科技很近，开车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
　　众人把车停在S大的停车场，出停车场步行五分钟就找到了程潇口中的“好美丽私房菜”。
　　小饭馆和程潇说的一样，人气很旺。不大的门面塞了八张小桌子，每张都有客人。
　　里面坐满了，就还有坐外面的。五张四人桌拼成了一张大长桌，十几个大学生围着长桌坐，看上去应该是部门聚餐，他们隔壁，还空着一张大圆桌。
　　大圆桌上立着一块牌子，手写着“已预订”。
　　星辰高层：……
　　他们该不会要坐这儿吧？
　　老板娘在给其他桌的人上菜，看到他们，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地迎了上来：“请问是之前打电话预定的程先生吗？”
　　程潇硬着头皮点点头。
　　点完就见老板娘取下圆桌上的手写牌，对他们道：“你们坐这里，二、四、六……十二个人，我再给你们拿两套餐具来。”
　　还真是他们的！
　　饶是程潇，也没想到老板帮他留的是这么一张桌子。
　　他以为、他原本以为……起码应该有个包间什么的。
　　程潇忍不住问：“老板娘，没有包厢吗？”
　　“二楼有一个。”老板娘一边摆餐具，一边跟他们说，“被宿督部的学生提前订掉的，你们边上那桌是辩论队的，他们也是定晚了。”
　　有个高层提议：“我们能不能和包厢那桌换一下？”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们订得早，前天就预定了。”
　　老板和老板娘没孩子，在S大边上开了家小餐馆，就把S大的学生当成他们的孩子。
　　哪个社团、哪个部门，高个儿的那个男生喜欢吃辣、白白的那个小姑娘不吃葱……这对夫妻都记得一清二楚。对于孩子们，他们是一碗水端平的，至于这些社会人士，在他们这儿不会得到特殊待遇。
　　他们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隔壁的几个大学生好奇地往这儿看了看。
　　发现里头有个长得比明星还帅的，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程潇以为他们是在看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他是程家的二少爷，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小公司，长得也有些小帅，虽然不是明星，但也有偶像包袱。他一想到隔壁桌的几个学生里头可能会有他未来的员工……
　　“顾总……”
　　要不然他们还是再换个地方吧？
　　程潇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顾延之脱下西装外套，神情自然地入了座。
　　手工裁剪的西装被随意地放在一旁掉了漆的椅子上。顾延之问老板娘：“老板，有餐单吗？”
　　“有的有的。”
　　老板娘进店里拿菜单。
　　程潇和几个高层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怎么办”“跟着坐下吗”“快别愣着了，跟着坐吧，哪可能让顾总一个人坐”。
　　众人纷纷打哈哈入了座。
　　等他们都入座后，助理和司机也找了空位坐下。
　　顾延之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众人也跟他一样，解袖扣挽袖子。昂贵的西服外套堆在一起，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老板娘拿着菜单来，程潇接过菜单，让顾延之和助理先点。顾延之随手勾了两个菜，助理更拘谨一点，说顾总已经点了他要点的。
　　几个高层看了看菜单，又点了几个。
　　程潇最后拿过餐单，又加了几样，把菜单交给老板娘：“先上这些吧。”
　　“好嘞。”
　　顾延之淡声补充：“再拿几瓶酒。”
　　“好嘞。”老板娘麻利地报名字，“六块的冰醇、八块的百利威、十二的海花……还有贵一点的，巅崖、希地，都有，你们要哪种？”
　　程潇和星辰的高层们百八年没喝过这种酒了。
　　程潇刚有朋友从三区给他带了酒，听说那个年份的在三区已经被炒到了六位数。
　　他想着饭菜吃小餐馆的，酒稍微贵一点没关系，刚想让司机开车去取，拿来大家一起尝尝，就听见身旁的顾总开口。